想到這裡,我腰部一用力,把自己身子拖出一小截,同時右手插到口袋裡,然而還沒來得及拿出來,我就像滑滑梯一樣,茲溜往下滑去。我心裡一緊,完了要壞事。
所謂吉人天相,也算我命不該絕,就在這個千鈞一髮之際,我感覺脖子上突然多出一條手臂來,愣是把我給掛住了。也就是這個短暫的時間給我贏得了機會,我一把拽出來堅冰符,對着那雙手白手就蓋了過去。
那手如同長了眼睛一般,見我伸手過去,竟然反手過來要鉗住我的手腕,不過可惜的是它正好把那塊堅冰符握在手裡,一握在手裡,那隻手頓時不動了。我拿眼瞪着它,心裡砰砰直跳,希望堅冰符真的能如傳說中的那樣起點效果。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了,情況到底出了變化,那雙手似乎覺察到了什麼,開始慢慢向水裡退去,不過還沒完全退回去,就突然跟蛇一樣不斷翻騰起來,接着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裡。
水裡頓時翻起了水花,伴隨着一股股白煙升起,不斷有泡泡涌出來,如同把一塊燒紅的鐵塊扔到冷水裡淬火一樣。我也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趕緊往後挪了挪。幸運的是,我的雙腳已經擺脫了它們的咬食,這一挪,身子就完全脫離了水面。然而不幸的是,我沒注意到小老道的那個法陣,前面說過,小老道這個法陣在地下埋了三根類似於金子材質的鋼棍,露出有限的長度,現在我一挪身,不偏不依,正好壓在了上面。
我渾身一顫,硬是沒吭聲,這時嘭一聲悶響,那個翻動水花的地方,炸出有半米高的水柱,緊接着一個東西落在了我的頭上。
我拿手一摸,竟然是剛纔的那塊堅冰符,想必是它們知道這個東西留不得,就給扔了出來。
現在不走更待何時,我站起身,吃住疼,光着腳一瘸一拐跑到了河岸上面,一屁股坐了下來。
現在好了,先是手被那黑貓咬了,後來又被小好家的玻璃片紮了,原以爲到此爲止,不料這一會工夫,腳被河裡的東西咬食生疼,背部還被那三根鋼棍給紮了。一個人短短三兩天竟然受了這麼多傷,也確實悲劇到了極點。我坐在地上一時半會都不知道該摸那裡是,因爲在我拽住黃楊的時候,用力過猛導致手心舊傷復發,這會正不斷流着血。
我看了看腳,成片的通紅,五個腳趾頭緊緊得並在一起,鞋子在落水的時候就沒有了。我用手掰了掰,捋了捋,卻怎麼也捋不直。完了完了,莫不是註定我要走古代女人的小腳路線。
我緩了緩神,往岸邊的水面看了看,那裡又恢復了平靜,沒有任何鬥爭的痕跡。
黃河鬼手,相信在黃河跑過船的老人都聽過或者見過,就是一個或一雙長滿毛的手,和人的手很相似,多出現在船弦上,趁人不注意將人拖下水,因爲神出鬼沒,力氣特別大,抓住就不鬆手,所以稱爲鬼手。有些人解釋是死在黃河裡的人,化爲水鬼,專門抓替身,也有人說就是黃河底的一種生物,只不過酷似人的手,纔有此一名。不過無論哪種解釋放到這裡都很奇怪,因爲我說過這是黃河故道,早就被整頓過,又不與黃河主道相連,哪來的這些玩意。所以,在此提醒市區的同胞,千萬要注意,在天晚的時候,不要一個人站在那段河道的邊沿,真的很危險。
鞋子沒了,褲子溼了,腳變形了,手又出血了。
“唉,我的命咋這麼苦呢!”我嘆了口氣,站了起來,這時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不對,剛纔是誰拉住我的脖子的,怎麼把這一點忘了。但是從上得岸來,一直也沒見有人影出現,見鬼了,誰在幫我,難不成還真有活雷鋒?在現在這個社會這個現象太少見了,哪個見人落水了不是等着本家出錢才下水撈人?當然,後來才搞清楚,幫我可不是人!
我往西邊看了看,這個時間玄武市場早關大門了,只有周邊的獨立的商鋪還亮着燈,尤其是那幾家貨運公司,現在正忙着上下貨物。
路燈下,一輛輛汽車往回奔馳,時不時有結隊的人羣有說有笑的從我身邊走過。他們是普通人,但也是幸福的人,他們只在自己熟知的世界裡生活,並沒有來自於陌生世界看不見摸不着的威脅,甚至他們就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世界。
找小老道去!
於是我又沿着下午那段路找到了那個院子,熟知這邊環境的人一定能明白這一路我走的有多辛苦,雖然說不上腳底生繭了,但確確實實磨出了好幾個水泡,水泡破了之後,腳不敢佔地,碰到就疼。
“孫先生,你在嗎?”我拍了拍院門,扯着嗓子喊道,“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只想借雙鞋穿!”
我話一落音,就發覺隔壁院的鄰居嘭一聲把窗戶關上了,電燈也拉滅了,周圍頓時暗了下來,所好的今晚還有月亮!
我心裡琢磨,怎麼個意思,我就喊了這麼一句話,你幹嘛把燈都熄了。後來一想,他們八成是被嚇着了,這深更半夜的,有人敲門借鞋穿,說出來也確實有點詭異。
於是我壓低聲音,一字一頓喊道,“小老道,你開開門,我真的不找你麻煩,就是想和你聊聊天,捎帶把我的手包紮一下。”
裡面還是沒動靜,雖然他不回話,但是我敢保證他一定在裡面。原因有兩個,第一我和玻璃下午走的時候這個院門是敞開的,現在硃紅的大門竟然閉上了。雖然不能排除有別人給關上了,但是這邊大部分人都撤走了,誰會閒來無事爲一處荒宅關大門,概率很小。第二,在我第一次敲門的時候,我聽到裡面有動靜了,不過也就一陣,之後就死一般的沉靜。
“好吧,你不開,我還是走吧。”我嘴裡這麼說,但是可沒這麼做,而是掙扎着從一邊牆上翻了過去,想給他來個措手不及。因爲腳下的傷,所以落地的時候沒掌握好平衡,又把左腳給崴了。
我一時氣急敗壞,索性就坐在地上不動歇了歇,我這是怎麼了?
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我一看,原來是雲姐,可能上兩天在山裡一直沒信號,現在有信號了,她又打了過來。我直接給掛斷了,因爲我考慮過我和她之間的差異,所以能斷還是斷吧,免得越陷越深。
月光下,高牆碧瓦冷色暗生,偌大的院子裡空無一物,四周一片靜悄悄的。我朝屋裡看了看,黑燈瞎火沒有一點光源,這個倒是可以理解,因爲這裡本來就是廢棄的院落,小老道只是把它當成暫時睡覺的地方。既然只是用來睡覺,自然就沒有必要點個燈火通明。
我摸了摸腳,又捋了捋,才站起來,慢慢向門口靠過去。屋裡黑咕隆洞看不清,我想這應該是光線差異帶來的視覺誤差,進去之後應該還能看請的。
“走了?”屋裡傳來一句話,聲音很低,像是壓住嗓子說話,說話的同時,感覺好像有人從椅子上站起來了一樣。
我心裡沒防備,冷不妨被這一句話嚇了一跳,連連拍了拍胸口。然後深呼吸口氣,兩步跳進了屋子裡,喝道,“小老道,看你往哪裡跑!”
黑暗中一片安靜,時間好像瞬間靜止了一樣。我也疑惑了,聽剛纔那句話,對方是沒有料到我會返回,所以我突然闖進來喊一嗓子,一般人必定會驚叫出來。但是,現在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看來他的心理素質還算過硬。
走進來才發現屋裡的光線並不差,藉着月光模模糊糊還可以看清屋裡的東西。令人失望的是,屋裡空無一人,確實一個人也沒有。我連忙走到了那個窗口,探頭看了看,還是沒有小老道的影子。
這時我心裡開始犯嘀咕了,因爲剛纔分明聽見有人低聲說“走了”,怎麼轉眼之間又沒有了人影呢?誰在這麼短的時間能悄無聲息地走開了。
我越想越不對,算了,還是退回院子裡吧,外面亮堂些,這個屋子太古怪了。
我走出門,就把門關上了,萬沒想到轉身剛走兩步,門後面就傳來一聲嘆息聲,很清晰,聽起來好像是我走了,他終於可以鬆了口氣。
我聽到這聲嘆息,心裡一下明白過來了,肯定是小老道躲在了門後面,我說怎麼滿屋子找都找不到他,還以爲鬧鬼了呢,於是一轉身擡腳把門又給踢開了。
門一開,裡面就傳來“哎呦”一聲慘叫,緊接着就見人影一閃,趴在了地上,抱着頭在地上翻滾。我兩步走過去,“孫先生,你別老躲着我,既然見面了,那就是機緣到了。”說着把那個人翻了過來,定睛一看竟然不是小老道,“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個屋子裡?”
那人一把將我的手打開,站了起來,哎呦哎呦的鬼嚎,不停地用手擦着額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他袖子上都是血,停了好一會,突然頭一仰,把劉海往後擼了一下,拿手一指我,破口罵道,“神經病,又不是你家,你急個啥,你想把我磕死在這?”
聽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倒有山東日照那邊的成分在裡面。因爲我們這個市本身在解放初隸屬於山東,所以那邊的部分地區,尤其是靠近蘇魯接壤的地區,口音很相似,咋一聽聽不出來,但省內偏北偏東的地方,在發音上明顯偏重。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出來,我胸中的火頓時躥了上來,一伸手掐住他的後腦勺,腳下連走帶跑,出了門,一撒手直接把他扔在了院子裡。
那人從地上爬了起來,晃了晃腦袋,估計是被我一下給摔蒙了,用手指了幾個方向,才找到我的位置,邊哭邊吼道,“哎呦,你有種,你有種有種你就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