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考慮到了地方如何跟雲姐的三叔討論這裡面的事,並沒有太在意周邊的動靜,現在雲姐問了這麼一句,我才仔細聽了聽,不過聽來聽去也只有風的呼呼聲,不過這明顯不是雲姐所說的聲音,也不是我想要的。
“什麼聲音?”我問道。
雲姐把被風吹散的長髮盤起,用手脖上的橡皮筋紮了起來,然後把耳朵攏起來,雙眉緊皺,“我怎麼覺得這風中似乎有人在呻吟,哎——呦,哎——呦的低呼聲,你再仔細聽聽。”
我又聽了一陣,依然沒有聽到她說的呻吟聲,“算了吧,別是你聽岔了吧!”
雲姐對我撅了撅嘴,眼睛一眯做了個鬼臉,看來她也承認是自己聽錯了。
我們走到跟前,見院門半掩,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唯有秋風吹得鐵皮嘩啦嘩啦作響。我們推開大門走了進去,只見偌大的工地竟然一個人都沒有,機械設備和建築原材料都一動不動立在風中,房子跟前一根水管不停的往水缸內注水,咕嚕咕嚕,暗示這裡面還有點生氣,整體上顯得又神秘又詭異。
“這裡怎麼這麼冷清,是不是沒人住了?”
“不該啊,我三叔既然讓我來,他肯定就在這裡!”說完喊了兩嗓子,她三叔沒搭話,倒是剛進院門的右手邊角房裡有人發出兩聲咳嗽,然後又傳來低低的呻吟聲,“哎——呦,哎——呦。”
我和雲姐對望了一下眼,還真有這個聲音,看來雲姐並沒有感覺錯。聲音雖然很小,但在風的助力下傳了出去。
“你在這呆着別亂跑,我過去看看。”說着就靠了過去,隨着距離越來越近,這哎呦聲漸漸變得清晰了起來,而且好像隱隱有倒茶的聲音。
“有人嗎?”我敲了敲門,問道。
我不問還好,一問裡面的聲音戛然而止,我趴在門上聽了好一會,靜悄悄的,半天也沒有什麼異動。奇怪,剛剛還有人聲,怎麼轉而就完全消失了。想到這裡,一絲不詳的預感籠上心頭,莫不是這裡鬧鬼了吧。很可能是,這邊死過兩個人,而且三餅找我來估計也是爲了這事。
我輕輕推開門,屋子很小,後牆堆着幾個蛇皮口袋,鼓囊囊的,牆上面有一個三十公分見方的小窗戶,用草簾子遮住,因此室內光線略顯黑暗。靠右邊牆堆了一些鋼筋,左邊靠牆則有一個小臥牀,被子掀開一角。進門右手邊靠牆擺有一個小矮桌,上面放着一個綠色的開水瓶,跟着一個不鏽鋼茶缸。一切從簡,到了簡陋的地步,我沒在工地呆過,也不知道所有的工地是不是都這樣。
我見茶杯裡有水,因爲光線有些發暗,也看不見水汽,於是腦袋一發熱就直接拿手插進去試了試,不料裡面竟然是滾燙的開水,我連忙抽回手,放在嘴邊吹了吹。水是熱的,說明剛纔有人來過,可是怎麼轉眼就不見了呢,也沒見他出門。
“吱——”身後傳來門軸的低沉聲。
我一回頭,只見房門正慢慢往回合,“咣”一聲完全關上了,屋裡立時變得更加暗淡。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多多少少會有些心慌,想着衝出去。不過我沒有,門自動關上,無外乎兩種情況,風吹的或者就是大家想到的,鬧鬼。
我拿眼四下瞄了一圈,雖然朦朦朧朧的看不清,可以確定的是屋內並沒有什麼變化。於我沉默了一會說道,“不管你是人是鬼,請出來說話!”
我這邊話一落音,才赫然發現門的後面竟然也畫着一個鮮紅的叉,我心裡一緊,壞事。這時就聽得背後“哇”一聲貓叫,又尖又亮,像是被人踢了一腳一樣,緊接着啪一聲響,一個東西落在了地上,周圍的光線也亮將起來。
這個叫聲實在突然,加上我之前神經一直處於繃緊狀態,身子不由得一震,不過轉念之間便明白過來,想必是哪隻野貓鑽到屋裡,因爲我的一句話受了驚嚇,撲掉窗戶上的草簾子,逃了出去。
想到這裡,我長出了口氣,轉身向窗子看過去,然而剛轉過半邊身子,藉着窗戶的光線,依稀發現桌子旁邊竟然坐着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裡。黑色的衣服,帶着一個瓜皮小帽,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正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喝起來。我眨了一下眼在定睛看去,這個人確確實實存在,並非弱光下產生的幻覺,那麼他是誰呢?剛纔的門是他進來之後關上的嗎,同樣道理,哎呦哎呦的叫聲也是他發出來的嗎?
我站在原地沒動,他似乎也沒看到我,喝完水之後,哎呦一聲嘆了口氣。不過這個聲音和剛纔的完全不同,剛纔是痛苦時發出的呻吟聲,音調很沉很慢,但是他這一句就是因爲水喝的太急,憋時間長了,最後把氣才續了上來。
“你是誰?”我問道。
那人身子一顫,忙向我看了過來,驚訝道,“你能看見我?”
他說這麼一句話,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不是常人。他孃的,今天沒找到三餅,卻碰到了死鬼,我暗想死鬼也罷,指不定他會知道更多的東西,於是我喝道,“我問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那人變得更爲驚訝了,哆哆嗦嗦說道,“看你額上開眼,難道你是,你是判書?”
我一聽他這樣說,趕緊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我不知道是不是開眼了,不過額頭那個疤確實腫得老高,而且我一碰觸,眼前就發虛。看來這個確實有點問題,指不定此刻的我又進入了那個異境。想到這裡,我一聲喝道,“點燈!一點乾坤正……”
我這邊剛喊了一句,就見牀下面突然冒出兩盞瑩瑩燈火,飄飄搖搖就要出來,這就對了,看來我一直以來的推測是對的,我並不是睡夢中審陰,而是額頭的那雙眼給我的另一感知能力,這一感觀是超越人常規的五感,又不同於所謂的具有預知能力的第七感。
既然如此,我正好還要審一審眼前這個人,另外還有張瘸子。然而我還沒喊完,事情突然出現了變化。這時雲姐冷不防闖了進來,喊道,“三叔在北面,我們過去!”
隨着她一開門,一陣風便鑽進屋子裡來,那兩盞燈一下滅了,眼前這個帶瓜皮小帽的人也瞬間沒了,一切恢復如常。
“喵~”
牀下傳來一聲貓叫,一隻野貓從牀下走了出來,晃了晃身子伸了個懶腰,從身後窗戶跳了出去。我心中不由得犯疑了,剛纔那個亮光到底是三燭清光還是貓的眼睛?雲姐一看我眼神不對勁,忙停住腳步,低聲問道,“怎麼了,雲帆!”
說實在的,對於雲姐的突然闖入我確實有點惱火,不過轉念一想她畢竟不是故意的,所謂不知者無罪,於是我笑了笑說道,“沒事,我們走吧!”
我這邊話一落音,屋後面突然傳來一聲慘叫,是那隻野貓!我趴在窗戶邊一看,只見那條野貓着了魔一般滿地打滾,不斷哀嚎,身子時不時像觸了電一樣彈跳起身來,又重重地摔在地上,成片的野草應勢紛紛折斷倒地。加上現在北風狂吼,野貓的慘叫聲愈發淒厲,扣人心絃。
“怎麼了?”雲姐在身後問道。
“兩個傢伙幹起來了。”
爲什麼說是兩個傢伙幹起來了呢?我想別人可能看不見,但是我明顯看到草叢裡有兩股氣流在來回翻騰,一開始體現在野草起伏之上,乍一看像是風吹的,但是仔細一看就不對了。這個起伏的速度要比風吹的快得多,而且更加劇烈。順着起伏的軌跡看去,依稀可以看見有兩道黑氣糾纏在一起,活像兩條蛟龍在水中翻滾。其中一條黑氣與這隻野貓藕斷絲連的連在一起,我猜想萬物皆有靈,這條黑氣應該就是貓的靈,如此說來這隻野貓的道行修爲也不一般。而另外一道黑氣似乎也可以猜出來,是黑蛇,因爲不但是外形很像,而且隱隱有蛇吐信子發出的嘶鳴聲。
不過我搞不清的是黑蛇爲什麼會跟這隻野貓幹上了,太突然了,莫名其妙地。
“萬物自有其生存之道,你本也是荒野精怪,沒有權利替天行道,何必同室操戈,回來!”我喝道。
這時就見黑蛇幻化的黑氣突然將野貓的靈衝散了,再看原本在地上打滾的黑貓登時倒在地上,四肢朝上不斷抽搐,不多會突然一抖就不動了。而與此同時,黑蛇突然一陣風直直想我撲來。我心裡一驚混帳東西,你這是要造反啊,不過我還沒反應過來,一陣氣浪便把我掀翻在地上。
“雲帆快救我!”雲姐突然喊道。
我擡頭一看,這一眼不要緊驚得我差點沒坐在地上,頓時心膽皆寒。只見一條大黑蛇盤在屋當中,把雲姐一圈又一圈的纏在裡面,密不透風,只留出頭。而黑蛇則張開血盆大口,鮮紅的腔內息肉似乎都能滴出血來。蛇頭高懸,目露兇光俯視着雲姐,時不時向下俯衝試探攻擊,每衝一次口中那條兩尺來長的信子便吐出來,帶着腥氣和噝噝聲。漫說這張嘴輕而易舉就能吞下學姐的頭顱,就算吞下雲姐整個人都不在話下。這條蛇到底有多大,我實在不敢說,反正此時的屋子裡似乎再也放不下東西了,用身如桶粗,眼如銅鈴一點都不過分。我終於明白了,爲什麼當初老總見到黑蛇之後嚇得把什麼都招了,太他孃的嚇人了,如果心裡素質差一點真的就能嚇破膽。
“黑蛇,快住手,你又犯章法,不怕天雷地火之劫嗎?”我趕緊爬起身撲過去,同時掏出堅冰符就往黑蛇身上拍去,一正一邪必是相剋,量它有多大的能耐能抵抗堅冰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