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咯噔一聲,喝道,“誰,現身出來!”
我話剛落音,一個人影就現了出來,這個人我見過的,就是下午在廣場,那個被我一巴掌扇掉頭顱的老太太。我見她現在歪着頭,估計就是被我那一掌扇的。我問道,“你兒子怎麼了?”
“我兒子現在被一羣壞人圍住了,我幫不了他。”
奇怪,她兒子被壞人圍住了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也不管這個事,難道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所承擔的職責,於是我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老太太頭突然抽一下,然後疑惑問道,“你不是判書嗎?專管陰陽兩界的事。”
“我是判書,但是你兒子被壞人刁難了,你應該去報警纔對。”
“我說的是我們這邊的壞人,還有其他的東西,我救不了他。求判書幫幫他!”
哦,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原來是我的思維被固化在現實的世界裡了,“那你兒子叫什麼?”
哪知道老太太張嘴剛要說話,要說還沒說,這時枕邊的手機一下響了。我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一下抄起手機。其實我感覺自己並沒睡着,只是合着衣服躺了一會,時刻做好接電話的準備,就擔心雲姐那邊出事。
我一接聽電話,那邊就傳來雲姐急匆匆的聲音,哆哆索索都快哭了,“雲帆,你快回來!”接着電話裡傳來強大的電流聲,夾雜着咯咯咯的笑聲,感覺有點遠,但是聽得很清楚,而且不止一個人。
我噌一下跳下牀,喊道,“要冷靜,纂着那塊玉,千萬別慌!”說完我就衝出旅館,直奔雲姐那幢樓跑去,到了樓底,我擡頭一看,只見雲姐所在樓層的陽臺上趴着好幾個黑影,有的站在上面,有的就掛在邊緣,並且距離陽臺三四米處有一撮電線,現在電線上也站着不少人,他們紛紛往陽臺上跳,有的沒跳上去就掉了下來,墜落過程中逐漸消失不見了。我回頭看了看電線的走向,發現附近的一根電杆恰巧就埋在醫院裡,很多黑色的人影就順着電杆往上爬,然後又順着電線往前爬,到了雲姐的樓層前就站了起來往陽臺上跳。很明顯,醫院裡的亡魂找到了目標,那就是水清靈。
我趕緊往樓上跑去,到了雲姐門口,我就發現門口也有幾個人影擠在一起,透過貓孔往屋子裡看,不過好像害怕什麼東西,所以都不敢進屋,時不時在那裡飄來飄去。我猜他們應該是畏懼門神,所以才停止不前,幸虧之前我把那面鏡子取下來了,否則雲姐這邊早出事了。我怒吼一聲,“都滾遠點!”他們一看見我,嗖一聲全沒了,我連忙打門,“快點開門,我是宋雲帆。”
裡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門一下打開了,雲姐出現在我眼前,那是之前的打扮,一臉驚慌失措,眼睛紅紅。門一開,我的額頭就劇烈癢起來,果然有東西。我背對着門退到了屋裡,把門關上,之所以是退着進,是怕正面衝了門神,第二是震懾在外面飄蕩的亡魂,防止他們趁虛而入。
我一轉身,雲姐一把抱住我,哆哆索索說,“我怕,我怕。”她的身體冰冷到了零點,其實不止是她,整個屋子都非常冷。
我拍了拍她說,“別怕別怕,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我忙向陽臺走去,我把那扇門一推開,這時陽臺上突然起了一陣風,倏的一聲飛了出去,除此之外,陽臺上什麼也沒有,包括那撮電線上也是空空如也。他們都走了嗎,看見我來都嚇跑了嗎。
我說那塊玉呢。
雲姐把那塊玉遞給了我。
我說你看到那些東西了。
雲姐點點頭,但是忽然又搖搖頭,我心想這是什麼意思。我剛要開口問,卻見她還一直在搖頭,像是吃了藥停不住了一樣,頭髮全散來了開,披頭散髮。這時屋裡面的電燈嘶嘶閃了兩下,一下滅掉了,整個屋子頓時陷入到黑暗之中,藉着路燈和對面商鋪的燈光勉強看到雲姐在那裡瘋狂的搖着頭。
我連忙扶住她的頭,因爲如果這樣一直搖下去,我怕她脖子也扛不住,非得搖斷不可,“雲姐,你怎麼了?”我的手一碰到她的臉,就覺得一股涼意傳了過來。她慢慢擡起了頭,看着我。
她這一擡頭可不要緊,險些要了我的命,因爲這個人壓根就不是雲姐。是誰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這個不是人,是女鬼,而且還是女吊死鬼,俗稱女吊。鮮紅的舌頭伸出來足有尺把長,整個臉都變了形,鐵青色,眼睛往外突出,盯着我,好像要掉下來一樣,脖子上一道模糊的於痕,很深,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我感覺自己的靈魂瞬間被抽乾了一樣,心裡怦怦直跳,像是要蹦出來一樣。我一時也沒了主意,只能機械地後退兩步,她見我後退了,便慢慢逼了過來,嚴格地說是慢慢飄了過來,嘴裡依然發出那陣詭異的笑聲。
玉,那塊玉。我一下想起了自己手裡的那塊玉。我忙把玉舉到自己的臉前,想借助玉來驅趕她。但是一點用都沒有,她還是慢慢飄了過來,風自陽臺吹了過來,掀起她的長衣,飄忽不定。這時那個女吊就輕聲說道,“看,多漂亮!”
我一愣心裡嘀咕道什麼多漂亮,我擡眼一看,只見那塊玉的掛繩之間隱隱有亮光,緊接着出現一個圓形的鏡子一樣的東西,裡面逐漸顯示出一幅畫面,一個女人,非常漂亮,擺着各種撩人的姿勢,不時對我招手。
他媽的,還來迷惑我,我可是上過一次當的。我定了定神,讓自己平靜下來。再擡眼一看那塊玉,心裡猛地一驚,這哪是那塊玉,分明就是一個上吊的麻繩。彎成一個圈,上面打上結,滿是腥氣。難道是我一開始看錯了,把繩圈看成了玉上面的掛繩,而把那個結看成了玉?但是我一看到手裡這個吊繩,心裡一動,知道如何對付這個女吊了。
吊死鬼在中國鬼文化中佔據一個十分顯赫的地位,是人上吊之後形成的一種鬼,這在各種鬼狐志怪的書中都有記載。由於上吊者都有一股怨氣,臨死時,這股怨氣自頭頂而出,聚於繩內。所以一般吊死鬼抓替身時,必須將繩子交給那個人,讓那個人把他帶回家,然後她就鼓勵那人去看繩圈內誘人的東西,大多都是美色錢財之類的東西,一旦一時未反應及時,就會不由自主往前探頭去看,要知道這一探頭可就把頭伸到了繩子內了,結果可想而知。所以在這裡我給大家一個忠告,在荒山野嶺或者人煙稀少的地方,如果有一個女人給你一個繩子,讓你把她帶回家,千萬要記住不要理她。
我面前站着的就是這樣一個吊死鬼,我想如果我的定力不足的話,或者我一開始就被她嚇得魂不附體的話,今天肯定是死定了。這時那個女吊還飄在那裡,一直在說,“看看多漂亮,快去啊,人家叫你呢。”
我心裡暗罵,“我去你大爺,抓替身也不看看我是誰,今天就讓你試試我的手段。”想到這裡我自身上掏出打火機,“噗”一下點着了,慢慢向那個吊繩靠去。對於吊死鬼來說,上吊的麻繩就是他魂魄所在,一旦將這個東西燒燬,她就無處安身,甚至隨那股怨氣煙消雲散。所以吊死鬼把吊繩交給一個人的時候,目的是抓替身,但是他也承擔着風險。
我剛要點着那個麻繩,那個女吊一下在落在了地上,跪在那裡一直的磕頭,好像是在求我放過她。我說道,“膽子真是不小啊,連判書你都敢觸犯,真是不知死活。”
那個女吊擡頭看了我一眼,愣了一下,然後在那裡更加用力地磕頭,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我看到這裡,一股不忍之念涌了上來,暗想她生前肯定承擔了不爲人知的苦楚,所以才選擇上吊輕生,現在又千方百計的找替身,無非是爲了輪迴解脫,我又何必一竿子把她打死呢。但是她要不死勢必再害別人,想到這裡我說道,“留下名號,我會助你輪迴。”
那人一下停住了,嘴裡嗚嗚說道,“徐玲!”
我熄了打火機,把吊繩給她,“去吧,十日之內,我自會度你輪迴,不可再害其他人,否則休怪我無情。”
那女吊慢慢向窗戶飄了過去,這時室內突然一片大亮,燈全開開了,我往窗戶一看,只見窗簾動了動,似乎和那個女吊融在了一起。我搖了搖頭定一定神,回想剛纔一幕如同做夢一樣。都說吊死鬼如何如何嚇人,今天算是見識了,實在不敢相信。而我這才知道門前那幾個人影爲什麼不進屋,可能的原因是畏懼門神,而也可能是看熱鬧,看這個吊死鬼如何折騰。所以如果夜裡有人來訪,在你通過貓孔看人的時候,看到的可能就是一隻眼睛,而那個眼睛往往不是人的,這時一定要冷靜確定對方的身份,切記!
“是……是誰!”
我說是我。
這時臥室的門打開了,雲姐走了出來。但是她一出來,我就看見了另一個人也跟了出來,還是之前那個老太太,不過她一閃身就不見了。她怎麼跟到了這裡?
“你怎麼進來的?”雲姐問道。
我一時還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了,我不能把剛纔的事跟她說,非嚇壞她不可,我又想說你門忘了關,但是這個也不靠譜。最後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竟然腦袋一熱,回了一句連自己都想扇自己耳光的話,“我想你了,所以就從陽臺爬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