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那兩枚夜明珠,衆人總算可以關閉頭上的探照燈。雖然夜明珠的光線並不是很強,但腳下的路,卻是能夠分辨的清楚。
黑暗中有了光,就如同有了暖日,就算是身周依舊是無邊的寒冷,處在光線包圍中的人,也會漸漸忽略黑暗的冰冷。
一行人被夜明珠柔和的光亮包圍着,如同一顆巨大的光球,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緩緩前行。
山洞裡也在緩慢的發生着一些細微的變化,巨蛇被殺之後,空氣似乎恢復了冬暖夏涼的正常環境。
走在隊伍最後面的禾火,卻是皺眉沉思,顯得心事重重。
想到“被殺”這個詞,禾火多少還是有些牴觸,他不願承認,巨蛇是被他殺死的。
在送願師的觀念中,肉體的消亡並不能代表個體的死去,因爲那只是代表,生命從肉體形態轉化爲魂魄形態繼續存在,所以,送願師們纔會毫不擔心出手滅殺邪靈惡獸,因爲他們最終會將邪靈惡獸的魂魄淨化,送往它們該去的地方。
撲面而來的暖風打斷了禾火的思緒,感受着風流中那淡淡的暖意,衆人都是精神抖擻。
吳金城持着破布絹走在最前面,仔細的辨認着破布絹之上那並不清晰的地圖。
“組長,我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總覺得好像有人在遠處盯着咱們看。”小趙故意慢走幾步,跟在禾火身邊小聲的說道。
“別太緊張,在黑暗裡呆得久了,是會有那種感覺的。就像走夜路時,總覺得有人跟在身後一樣。你太緊張了,放鬆下,沒事的。”禾火拍了拍小趙的肩膀說道。
“哎呀我去!”隊伍最前面的吳金城卻在此時一聲驚呼。
禾火與小趙對視一眼,跑了過去。
在夜明珠那柔和的光線映照下,一灣散發着淡淡綠光的池水就這麼突兀的出現在衆人眼前。
水池不算大,僅有三米見方,縷縷淡綠色水汽在水面上升騰。一眼望去,池水清澈無比,只是有些深邃,池底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吳金城舉起手中破布絹,指了指上面那個圓圈。
“圓圈代表這個水池?”吳金城有些遲疑。
禾火圍着水池轉了一圈,又仔細的嗅了嗅水霧的氣味,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有股淡淡的血腥氣,還有些髒臭。”禾火蹲下身子,捧起水湊到鼻前又聞了聞。
“不知道我們現在的位置,在地面上會是哪裡。”沙鬆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這話卻讓禾火一愣,他蹲在水池旁,看了看小趙。
“我們下了洞口,是向着東北角走的,然後進了後面的山洞,向北走了一段,然後左拐,就是說又向西走了一段,再然後右拐一次,就是說又向北走了一段。可是,實在太黑,我沒法估計距離。”喜歡冒險的人都會下意識地將走過的路線記在腦中,小趙自不例外。
“你們說這水池上面,是不是殺豬的地方。”沙鬆指着水池上方那並不算太高的洞頂說道。
“你能不能靠譜點,這時候還亂想!”唐昂衝着沙鬆的腦門就是一個爆慄。
“我怎麼不靠譜了!你們看,那頂上是不是在往下滴血,這池水裡是不是有一股禿豬毛的味道!”沙鬆指了指水池正衝的洞頂嚷道。
禾火聽到“禿豬毛的味道”時,楞了一下,不過他仔細嗅了嗅,這水池瀰漫的味道,還真與小時候看四叔殺豬時嗅到的味道很像。
就在這時,又是一滴水珠從洞頂滴落到水池之中。
“這水珠落進水裡,怎麼沒有聲音?”小趙疑惑的說道。
禾火聽到他的話又是一愣,下意識的擡頭看向洞頂。
大約一分鐘後,有一滴水珠滴落進水池當中,從那麼高的洞頂上滴落下來,竟真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所有人都被這個發現吸引了,大家都紛紛看向水池的水面,想要找出沒有發出滴水聲的原因。
於是大家有了更大的發現,那落進池中的水珠竟是血紅色的,猶如鮮紅的血珠,很是瘮人。
每顆血珠滴落進水池,不單沒有滴水聲,被砸中的水面更是沒有泛起一絲漣漪。
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能看到對方臉上那有些驚悚的表情。
禾火併沒有去注意大家的發現,仰着頭緊盯着洞頂上那些水面反射的光亮。
凹凸不平的洞頂並不能阻止禾火將那些光亮組成的那個字分辨出來,禾火看着那個字,聯想到先前巨蛇臨死前說的那句話,緊張了起來。
“老大你看什麼呢,啊?我也看看……”沙鬆發現禾火一直仰着頭,便也仰起頭去看洞頂。
“咦?那是一個字麼,是個‘罪’字!你們快看……哎呀,快拉住我……”沙鬆一邊仰着頭,一邊伸手去掰禾火的肩頭,結果手上一滑身子一歪失去平衡,掉進了水池中。
小趙看到沙鬆一個踉蹌掉進了水池中,連忙撲過去想要抓住他,卻抓了個空。
在所有人注視下,沙鬆就像是穿過了鏡面一般,沒入水面的一瞬間,便消失不見。
水池沒有因爲他那肥胖的身軀濺起哪怕一絲水花,更沒有一縷落水的聲響傳出,甚至水面都不曾蕩起一圈漣漪。
唐昂就要跳下去,卻被禾火一把抓住。
“所有人都不要亂動!這裡有古怪!”吳金城也覺得極爲不妥,攔住了大家。
“舍長掉進池子裡了,他不會游泳!”唐昂急得直跳。
“那裡不是水池……”禾火卻再次擡頭看了看那個“罪”字,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掉進水池的沙鬆,只覺得眼前一瞬間閃過許多流光,便已經落在一處鬆軟的土地上,晃了晃腦袋站起身來,卻發現周圍的一切都變了,他的身邊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
夜明珠滾到了身前不遠處,靜靜地躺在地上,依舊散發着柔和的光芒。
沙鬆生怕沒了夜明珠,顧不得其它,趕忙跑過去拾了回來。等他拾起夜明珠,藉着光亮打量周圍,才發現一切都變了。
那個奇怪的水池不見了,身邊的舍友們統統不見了,而自己此時正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一片枯黃色的沙地之上……
夜明珠的光亮並不能照到遠處,周圍無邊的黑暗讓沙鬆的心跳不斷加快。
沙鬆驚恐起來,大聲呼喊着其他人的名字,卻沒有絲毫迴應,就連回音都沒有一絲。
就在這時,唯一不曾改變的,洞頂那個由光亮組成的“罪”字變得血紅一片,映紅了一切。
周圍的一切都被染上了血紅色,血紅色的沙地,血紅色的怪石,血紅色的枯樹林,以及身前不遠處,那口血紅色的巨大石棺。
“媽呀!”沙鬆看到那巨大的石棺,發出一聲尖叫,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嚇昏了過去。
彷彿是聽到了沙鬆的尖叫,那口染了血色的巨大石棺,竟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那足有三十釐米厚的棺蓋,緩緩的開啓一道縫隙。
一隻長滿了細密黃色罡毛的枯手,從那縫隙中伸了出來。
那隻枯手之上,生有足足十釐米長的,紫青色的指甲,竟是將石棺劃得吱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