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老爺們的食物
喬納森作爲百匯銀行金港城的新副行長，之前負責貸款業務，他是見過大錢的。
但是那些錢無論怎麼多，怎麼大，都是銀行的，和他沒有一丁點關係。
有時候他和別人一起聊天時，會有人開玩笑，他見過數不清的錢，是不是對錢早就沒有什麼慾望了？
其實怎麼可能有人對錢沒有慾望？
金錢和權力，是人類骨子裡永遠都不會得到滿足的東西！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從開始本能地爭搶更多的母乳開始，它們就以一些不同的形式圍繞着人類，直到人類進入社會，它們纔會以最原始的方式展現在人們的面前。
貨幣，以及權力！
所以金錢依舊會讓喬納森心跳加速，錢越多，心跳加速的速度越快！
八位數，他只是想到就有一點瘋狂！
同時他也在感慨藍斯的膽子大，這筆錢都敢動，要知道，這是好幾千人的……
喬納森突然愣住了，“這筆錢他們沒有用於投資？”
藍斯只是看着他，沒有說話，喬納森今天吸涼氣的次數可能是近半年內的總和！
這麼一大筆錢他們如果不從事投資，讓資金滾動起來，他們憑什麼支付那麼高的返利給投資人？
其實他和行長，還有銀行內部也討論過，之所以他們還沒有完全認爲他們是在詐騙，是因爲現在的確有這麼賺錢的生意，販私酒。
私酒的暴利讓銀行都垂涎，只是聯邦政府抓得太緊，他們不太敢做。
但聽說有董事私底下也在從事私酒生意，只要轉手就是一兩倍的利潤，這完全可以支撐得起百分之十五的返利。
他們有些人認爲巴爾茲投資銀行把這些錢用作購買私酒，然後想辦法走私到聯邦境內，以換取最大的利潤！
三百萬的酒只要有一百萬能進來就能保本，兩百萬能進來就可以賺三百萬，在這樣的暴利之下，百分之十五甚至都不算多。
但當他聽說這筆錢還在銀行裡時，喬納森就知道，這些人是騙子！
有沒有機會從這件事裡咬一口？
他想了一會，提起了電話，“我需要和我的一個朋友聊聊，等我一會。”
“請便。”，藍斯一點也不焦急，他點了一支菸。
喬納森提起電話把大概的事情說了一遍，他沒有提及藍斯，只是提及聽說了這件事。
副行長的社交範圍是很大的，能聽說到這樣的事情行長也不覺得奇怪，只是讓喬納森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朋友讓他不要作聲，也不要多事。
“這個事情比你想象的還要複雜，別插手，明白嗎？”
“我看在我們關係不錯的份上，我才提醒你這個……”
聽筒中傳來了關門的聲音，當由遠而近的腳步聲結束後，聽筒重新被提起來，“他們知道這是一個騙局，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座城市裡的人，甚至是州議院那邊都有人蔘與了，現在他們在等。”
“如果你貿然插手，可能會破壞他們的計劃。”
喬納森沉默了一會，“謝謝，如果不是你，我差點惹了大麻煩！”
聽筒中傳出了笑聲，“沒什麼，我們是朋友，就應該互相幫助，而且這件事和你我都沒有關係，就算我告訴你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比起這些，你看了銀行最近發下來的文件嗎？”
喬納森瞥了一眼藍斯，“我這裡還有朋友，稍晚一點我們再談這個問題。”
“好的，回頭見。”
喬納森掛了電話，看着藍斯，他揉了揉臉，“剛纔我打電話的這個朋友告訴我，其實他們知道這是一個騙局……”
即便是這一刻，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喬納森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們既然知道這是騙局，爲什麼沒有人站出來阻止這些人？
讓他們在金港城騙了這麼多錢？
但當他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那份銀行高層發下來的文件上時，突然間又有一點明悟。
經濟其實並不好，這兩年，加上戰爭的陰雲籠罩，進出口看似一直在增長，但國內的消費能力一直在降級。
金融市場似乎正在進行最後的狂歡，有些人，在爲以後做準備了！
上千萬的資金或許不能夠讓他們吃飽，吃撐，但至少能讓他們在遭遇危險時，不得肚子。
“藍斯，我不知道怎麼說，這件事……最好我們不用管！”
藍斯其實聽到了一些聽筒中說的話，他點了一下頭，把香菸掐滅在菸灰缸中，“是的，我明白了。”
喬納森知道藍斯這是打算告辭了，他連忙站起來，走到藍斯身邊伸出手，和他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你能信任我我非常感激，所以我希望你還能信任我一次，千萬別碰這個事情，它關係到一些大人物……”
藍斯點着頭打斷了他的話，“我明白，放心吧，喬納森，我不會被這些錢迷失了雙眼。”
喬納森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最終只能化作一聲感嘆。
藍斯從他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也明白了，有些大人物在養豬，他們養豬肯定是爲了吃豬肉。
巴爾茲投資銀行就是他們養的豬，所以這筆錢早就有了主。
雖然那八位數的資金動不了，但是別墅地窖裡的兩三百萬，他還是能動的。
當他回到郊外的小木屋時，表情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看了看佩曼這位總裁，以及他身邊的秘書，臉上也不自知的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嘲諷。
兩人腳上的傷口已經自然而然的止血了，藍斯雖然看不見，但也知道它們已經腫了起來。
兩人還有些發燒。
看到藍斯回來，秘書舔了舔有些發白的嘴脣，“我需要一些消炎藥，我可以花錢買。”
佩曼也這麼說，他們都知道，自己正在發燒，正在被細菌病毒感染。
發燒對人類來說是很可怕的，這意味着他們的身體正在進行一場決定生死的戰爭。
如果贏了，那麼就不會變得更壞。
但如果輸了，他們就會死！
秘書至少還能維持着震驚，佩曼總裁則應快要哭出來了。
他們的腳都已經腫脹得不像樣子，哪怕是腳掌碰到地面都會感覺到劇烈的疼痛。
這輩子都沒有遭過罪的佩曼總裁那還能忍受這個，他已經苦苦的哀求了起來。
看着他藍斯並不覺得他有多可憐，他們騙了幾千人，有些人可能把全家的家當都賭在了這上面！
他們一旦逃跑，就意味着這幾千人將會變得一無所有，有些人甚至可能舉債來投資他們，這些人會崩潰的，也會跳樓的！
所以此時就算這兩人變得再怎麼可憐，藍斯都生不出一絲憐憫。
“誰能帶我去別墅？”，他問。
佩曼總裁連忙喊道，“我可以，我可以，我沒問題的！”
藍斯卻看向了秘書，他覺得秘書應該更合適一點。
秘書只是冷靜的看着藍斯，“我有鑰匙，認識門衛，我會配合……”
他話還沒有說完，耳邊就響起了槍聲，他面無表情的張着嘴，保持着他最後發音完還沒有來得及繼續說下去的樣子，慢慢的轉身，然後看到了佩曼總裁的腦袋上有了一個窟窿。
他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腦後噴濺出了不少的鮮血，還有其他東西，鮮血的流速很快，不一會鮮血就順着椅子的坐墊滴滴答答的往下滴。
秘書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牙關更是嘚嘚嘚嘚的響着，他無法控制自己，在巨大的恐懼面前！
“你們……殺了他！”，他看着藍斯，無法相信，恐懼，害怕，僥倖，都有，眼神格外的複雜。
如果這是一部電影，那麼他僅憑現在用表情說話的能力，就一定能夠得到什麼獎項！
藍斯收起了武器，“比起你們即將殺害的那些人，我已經仁慈得多了。”
四十分鐘後，埃尼奧帶着幾個針劑特效藥過來，有消炎的，也有止痛的。
醫生告訴埃尼奧，這些是可以一起用的，看似直接幫他注射了進去。
不得不說在特效藥這方面，聯邦的醫療集團還是非常有能力的，特別是特效止疼針劑方面，不到二十秒，秘書腫脹不能碰到地面的腳踩在地面上，也感覺不到疼痛了。
好像整個人都麻麻的，那些所有的不舒服都在從他的身體裡中逃走，他從來都沒有這麼舒服過！
“希望你能配合我們，別讓我使用一些手段。”
秘書先生看了一眼佩曼總裁，他緩緩點了一下頭，他已經搞清楚了現狀，“我會配合你們的。”
兩輛從別處弄來的二手車很快抵達了秘書先生所說的別墅區，門衛並沒有阻攔，秘書先生說他需要一些工人爲他做點事情，門衛直接放行了。
別墅區裡很安靜，兩輛車緩慢的停在了別墅的車庫中，在秘書先生的帶領下，他們在屋外找到了通往地窖的入口。
當地窖被打開時，一股子黴味就透了出來。
這個時期並沒有那些特別高級的什麼高分子材料之類的，用的大多都是很普通的材料，哪怕是別墅區。
一行人進入了地窖中，很快就看到了地窖中堆放着的鈔票，其中一些已經長了黴菌。
“法克！”，伊森罵了一句，“他們難道一點也不在乎這些錢嗎？”
藍斯走到堆放着錢的角落裡，簡單的檢查了一下，“他們纔不在乎這些錢，因爲這些錢不是他們自己的。”
“雖然長了黴斑，但處理一下還能用，都搬走。”
鈔票上本身就有各種細菌，加上地窖的溫度適宜，水氣從周圍的牆壁中滲透進來，有這麼舒適的環境黴菌很難不開始生長。
地上還有一些散落的錢，都被拾取了起來。
離開時，藍斯還帶着秘書，如果他們自己離開了，秘書死在了這裡，那麼他們的嫌疑就很大。
即便藍斯他們和警方關係很好，這個案子也沒辦法按下來。
喬納森說得很明白了，有很多大人物在關注這件事，如果他們發現有人跳出來主動背鍋，他們絕對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
到時候可能就是州警來偵破案件，而不是地方警察。
爲了讓一切看起來更真實一點，他們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去了別墅裡。
藍斯讓他們做出一些……幹活的動靜，而他自己則和秘書坐在了沙發上。
秘書先生有些緊張，“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去做了，懷特先生。”
他在提醒藍斯，自己很配合，別殺他。
他很緊張，藍斯微微搖頭，“我現在不會殺你，放心吧。”
他說着頓了頓，“你覺得我聰明嗎？”
秘書由衷的說道，“你是我見過的人中，最聰明的一批。”
這是說藍斯的好話，他以爲藍斯會很開心或者很高興，但是藍斯還在搖頭，“不不不，我並不是最聰明的人。”
“我以前有好幾個朋友，他們每個人都聰明得不像是人類！”
“我這個人很驕傲，很少會承認自己不如別人，但是在那幾個人面前……”，他像是突然陷入了沉思那樣，回憶着在失去自由的時間裡，和那些人相處的日子。
想了一會，他會心一笑，“……我是他們中最不聰明的，雖然我一直覺得自己並不笨。”
“可即便是這樣，我，那些比我聰明很多的人，最終卻都被抓住了。”
“這說明這個世界上其實並不缺少聰明人，對嗎？”
秘書先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能點頭，“是的，的確如此，沒有人能一直是最聰明的，總會出現比他們更聰明的。”
“我認可你的說法，吸菸嗎？”，藍斯拿出香菸，遞了一支過去，秘書接過了，放進嘴裡。
尼古丁能直接穿透血腦屏障，即便是止痛藥，也無法消除它對大腦的刺激。
這讓快樂直接翻倍！
他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很享受香菸帶給他的鎮定，以及安全感。
藍斯繼續說道，“我不是唯一一個看破你們騙局的人，還有很多人也看穿了你們的騙局，但你知道……爲什麼他們沒有揭穿你們嗎？”
秘書先生此時已經能夠百分之九十地鎮定下來，他彈了彈菸灰，“爲什麼？”
“因爲他們在等着你們變得最肥美的那一刻！”
藍斯的話讓他有了片刻的失神，他回過神來後就是笑着搖頭，他不相信這一點，“也許有可能，但是你說得太誇張了。”
“如果真的有人看穿了，他們早就報警了。”
藍斯抿了抿嘴，突然有點憐憫了，憐憫不是他的命運，而是他的蠢，以及那些被騙得更蠢的人！
“如果報警了，或者戳破了你們的謊言，那些錢只會被那些被騙的人拿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們不戳穿你們，並不是爲了讓你們把錢退給被騙者！”
說到這裡時，秘書先生已經明白了，他木愣愣的看着藍斯，嘴脣動了動，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知道爲什麼我突然不談讓你轉賬的事情嗎？”
不等秘書先生回答，他就主動說道，“因爲有人告訴了我，那筆錢，我不能動！”
他吸了最後一口煙，拿起桌子上的抹布把香菸捏滅，然後用一張紙包裹着放進了口袋裡。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兩輛車很快離開了，門衛依舊沒有檢查就笑眯眯的彎着腰恭送秘書先生離開他溫暖的小家。
車子又回到了郊外的小木屋，在靠近小木屋的時候秘書先生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妙，但現在他也沒辦法反抗，他左右都是人。
不談他們有沒有槍，他不認爲自己在肉搏上能戰勝這兩個人！
當車子停穩時，他看到了小木屋旁邊已經挖出了一個坑，佩曼總裁已經躺在了裡面。
藍斯甚至都沒有邀請他進屋，這也讓他意識到，沒有機會了！
“能再給我一支菸嗎？”
“還有，止痛藥有嗎？”
“我怕子彈打中我的時候，我會怕疼。”
藍斯讓人給他再次注射了一支止疼藥，他哆哆嗦嗦的點着煙，眼神有點失去焦距，“……所以說，從一開始，我們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他看上去是在詢問藍斯，但實際上，這是一個肯定句式，他已經感受到了，哪怕藍斯不殺他，他也活不了多久。
藍斯微微點頭，“所以，很抱歉，秘書先生，你先走一步，很快你的同伴，和一些被你們欺騙的人就會來陪你們。”
秘書先生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們擔驚受怕了這麼久，結果……哈哈，最後根本就不是我們的！”
也許是煙霧嗆着他了，他猛烈的咳嗽着，咳得腰都直不起來。
等他咳了好一會，重新直起身的時候，半截香菸也不小心落在了地上。
他看着那半截香菸，突然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能再給我一根嗎？”
遠處的樹上兩隻松鼠正在好奇的看着小木屋旁的那些生物，突然迴盪在山谷內的槍聲把它們驚得跳了一下，拔腿就躲回到樹洞中。
整個山林間都在迴盪着槍聲，啪……啪……再多一個就有點不文雅了。
兩人把秘書先生的屍體丟進了坑裡，藍斯點了一支菸，吸了一口，站在秘書先生的身邊，把它放進了他的嘴裡。
不多時後，揚起的沙土開始掩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