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初凝眉看着葉頌利。
“你真的是偷?”
葉頌利點了點頭:“是、是啊。”他自己也很懵,給王桃解釋,“我留了字條的,大嫂沒看到嗎?”
王桃搖了搖頭,哽咽地道:“我吃過晚飯回來,滿意就不見了,我、我當他去玩了,沒想到左等右等他都沒有回家,我就找到祖父那邊,誰知道他不在。”
王桃腿軟,在路邊的麪條攤子的椅子上坐着。
葉文初摁着葉頌利,打了他一頓。
葉頌利抱着頭哎呦哎呦喊着,但沒還手。
“你幹什麼,你憑什麼打我二哥。”葉月畫拉着葉頌利,衝着葉文初吼道,“你不要太過分了,你把滿意偷走了,你還怪我二哥。”
葉月畫想趁亂髮泄她的不滿,揮着手衝着個葉文初來。
葉頌利跳起來抓住了葉月畫的手,猛然一推:“不許打人,咋咋呼呼的你炮仗精嗎?”
說着一邊揉着被葉文初打的手臂,一邊哄葉文初:“四妹別生氣,以後我不敢了。”
葉月畫傻眼了,瞪着葉頌利:“你、你護着她,說我?”
“我纔是你親妹妹!”
葉月畫不敢置信,葉頌利怒道:“你不要瞎說,你們都是我妹子,不分親疏,我只站道理。”
“這次是四妹對。”葉頌利哄葉文初,“生氣不好看,你彆氣。”
葉文初:“……”
“你,你們太過分了!”葉月畫去看沈翼,想求助,可沈翼根本沒有看她,她更氣了,指着葉文初,葉文初衝着她挑了挑眉,她氣哭着了捂着臉跑走了。
葉文初不理葉頌利,和王桃道歉:“我大意了,他們兩人都說是偷出來的,我當玩笑。”
“應當給你報信。”
王桃也緩了口氣,仰頭看着葉文初,道:“沒事,我剛纔態度不好,最近總聽到丟孩子的事,我太緊張了。”
她剛纔的態度不對,王桃有點懊悔。
葉文初沒有在意王桃的態度,僅僅是覺得葉頌利很欠打。
沈翼始終沒有開口,待葉文初離開,他便陪着她一起,慢慢走着,葉文初歪着頭看他:“有點亂,讓你看笑話了。”
“亂嗎?”沈翼反問她。
葉文初不解,就聽他柔聲道:“你覺得亂,是因爲你在意了,不在意的時候,你什麼都感受不到。”
一開始她將二房和三房統歸到“敵對”,所以不亂,兩房幾口人共用一副面孔。
現在她覺得亂,是因爲“一副”面孔,開始分裂成其他清晰的個體,她要開始記每張臉,付出不同的情感,所以才覺得亂。
葉文初怔了一下,驚訝於沈翼的敏感。
她知道自己的情感變化,但她驚訝沈翼,鮮少有人會有這樣的情感敏銳度。
月光下,沈翼看向她的側顏,她的容色也變的很柔和,和親和的月光融爲一體。
葉四小姐的心,遠比她表現的要柔軟。
柔軟的人外殼越堅硬,因爲她需要借力保護自己。
兩人並沒有聊什麼,並肩隨便走着,葉文初到家後沈翼便折返了,甚至連再見都沒有說。
等離開後,沈翼才察覺自己心境的細微變化。
乘風跟在後面,抱着裝着銀票的匣子,他好想去告訴歸去,主子居然送四小姐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葉文初醒來的時候,就看到院子裡蹲着“兩隻”,一大一小,一個鼻青臉腫一個粉嫩可愛,兩雙眼睛期期艾艾,央求她原諒。
“一早就來了,坐都不肯坐。”葉俊也無奈,他這小破院子現在是香餑餑了。
葉文初抱臂看着這兩個人,“以後劃清界限,沒事不要來煩我,我的事情夠多的了,沒心情再和你們經營不必要的親情。”
“四妹,四姐。”
“四姑母,四仙女。”
兩人挪過來,一個抓着她胳膊,一個抱着她的腿。
眨巴着眼睛,大的不怎麼樣,但小的確實很可愛。
“幹什麼啊,”葉文初無語,想走都走不掉,葉滿意就道,“四姑母,我來這裡我爹孃都知道的。”
“嗯,我爹孃也知道。”葉頌利道,“我洗心革面,以後誰找我報仇我就給他報。”
葉俊噗嗤笑了,道:“還沒見過頌利這樣,你這回是真嚇到了。”
也挺好,吃一次大虧到學乖巧了。
“三叔您不知道,我在牢裡睡覺,那老鼠就踩我臉,還啃我耳朵,我幾天沒閤眼。”葉頌利道,“我當時就發誓誰救我出去,誰就是我祖宗。”
說完看着葉文初。
葉文初到哪裡,兩人到哪裡。她去給葉老太爺請安。
葉老太爺看見兩個跟屁蟲也沒說什麼,一個打賞了一個包子,又給了葉文初十萬兩:“說好給你買衣服穿的,這次認真買點,別三十文買紅寶石簪子。”
葉文初笑了一下又忍住了,輕描淡寫地道:“祖父,我可能是被人騙了。”
葉老太爺被她氣笑了。
沒見過偏說自己被騙的人。
“我幫你打去,誰騙的你?”葉頌利問她,葉文初掃他一眼,道,“你又開始揹着棺材溜街了?”
葉頌利捂着嘴。
“我回去睡覺了。”葉文初走了兩步,又對葉老太爺道,“我正式在衙門當差了。”
葉老太爺驚訝一下,葉文初道:“那日在廢墟上辦案,滿意說有很多人喜歡我。”
“是啊是啊,有很多喜歡姑母。”葉滿意點頭附和。
“所以呢?”葉老太爺問道。
“所以我決定在衙門好好做事,讓更多的人喜歡我。”葉文初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羣衆就是水……我要靠自己,讓葉氏這艘大船繼續乘風破浪。”
葉老太爺怔住,就連葉頌利也愣了,房忠心頭跳了一下,激動地問道:“四小姐是、要靠從化百姓?”
“是的。”葉文初摸了摸葉滿意的頭,“這是滿意告訴我的。”
葉滿意扭頭擺尾地抱着小肉拳頭:“承讓承讓。”
“往後,每日上午藥行會免費問診三人,藥行後面再辦義善堂。”葉文初道,“一步一步來,三個月後我們再看看。”
好一會兒葉老太爺點了點頭,鄭重地道:“那你去做,我們給你做後盾,有事祖父給你兜着。”
“你不是一個人,還有我!”葉頌利道。
“還有我,我也兜着。”葉滿意牽着自己的衣服作兜,露出了自己的小肚皮。
葉文初笑了起來,點頭道:“知道了,我回去睡覺了。”
所有人:“……”
以爲她會豪氣干雲立刻去做事,沒想到她回去睡覺了。
“四妹,就是特別!”葉頌利道。
順安康的門口立了牌匾,每日免費問診三人,只針對真的家庭困難的街坊。
一時間,百姓們口耳相傳,說茉莉奶奶是菩薩將世,救苦救難。
葉文初很忙,一上午都沒有休息。
免費看病的百姓沒有錢,就提着雞蛋來。
葉文初便收着,藥悄悄多開幾日的,添上一味滋補的或者抓兩把潤喉糖,因人而異的回人情。
中午的時候,葉文初也懶得動了,靠在椅子上休息。
八角“送”完巧娟回來,看見她躺着就趕緊過來給她捏肩膀,道:“要不,明兒少出幾個號?別處的病人都不去清溪谷排隊了,往從化來了。”
可不,聞玉那邊一排就是半年,每天十個病人。
順安康一上午三十個,大家肯定都往這裡來。
“我聽說,隔壁開了兩間客棧了,早知道咱們也開客棧!”毛介道。
八角白他一眼:“那兩間客棧你以爲誰開的?”
“老太爺?”
八角點頭:“誰掙錢能快過老太爺,茉莉奶奶一來,他就動手了。”
“那還打價格戰?”毛介說完就知道自己蠢了,兩家客棧,一間富麗堂皇價格高,一間普普通通很便宜。
現在兩間生意都好。
“老太爺也太有心機了吧。”毛介道。
葉文初還真認同,她其實一開始想過這個事,她一來坐鎮順安康,周圍的客棧肯定會需求變大,但她只是想了一下而已。
葉老太爺一聲不吭,把事兒辦了。
才一個多月而已。
他能白手起家做到從化首富,甚至廣東南路的首富,真的不簡單。
“我回家了,歇會兒。”葉文初打了哈欠,“我真是事業型女性。”
八角笑着道:“是,您事業心最重,將來一定是最有錢的老太太。”
葉文初失笑。
中午在家補覺,下午她則去了衙門。
剛到門口,青桐聽到她腳步聲就提前來開門,高高興興接着她的傘過門又遞給她:“四小姐,上午有位婦人來找您報案。”
“馬玲和海鞘都問了,她也不說,就說和四小姐約好了,一定要等您來。”
“人在哪裡?”
青桐就指着門房:“坐着呢。”
說話的聲音,驚動了房裡坐着的婦人,她忙跑出來,衝着葉文初施禮:“四小姐,我前天和您說我娘失蹤的事,您還記得嗎?”
“我記得你,你說昨天來的。我以爲你找到她了。”
婦人搖頭:“沒有找到。”
“我本來昨天要來的,但家裡的孩子生病了,耽誤了一天。四小姐您今天有空嗎?能不能和我回家去看看?”
葉文初頷首:“你在這裡坐會兒,我進去點個卯就來。”
夫人喜不自禁。
葉文初進院子,胡莽正在和魯志傑說昨晚吾悅茶館的拍賣,他表示了擔憂,生怕是騙局,魯志傑讓他暗中跟一跟。
“四小姐來了。”魯志傑問她,“昨晚拍賣的你和沈先生都在那邊,可看出什麼了?”
葉文初搖頭:“怎麼了?”
“是我覺得價格浮誇了,但一切平靜,倒像是我想多了。”胡莽道,“你們聊,剛有人報案找失蹤人,我和海鞘去走一趟。”
“嗯?”葉文初奇怪,“什麼人失蹤?我也剛接了一個失蹤案。”
“是一個三歲的男孩,在家門口玩,被人拐走了。”胡莽道。
葉文初就想到昨晚葉滿意失蹤,一家人急成那樣,原來真有孩子失蹤。
“那我和你不一樣,我是一位婦人來報案,說自己的母親失蹤了半個月,請我去查。”葉文初道,“她家有些遠,我帶馬玲下午走一趟。”
胡莽問道:“哪個村?”
“董家坳。”
胡莽頷首:“雖有點遠但那邊的民風很好,你們去吧。”
葉文初去找沈翼,他不在,她就喊了馬玲,兩人和那位報案的婦人一起,往董家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