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不單單是七夕,更是諸女留給他的念想。
自己此去不周山,確實是虧欠了她太多,榮福富貴卻也彌補不了父愛的缺失。
張百仁一雙眼睛看着七夕:“虧欠你的,爲父會一一彌補給你,你放心吧!咱們以後的日子還很長,區區十五年與千百年的時光比起來,不值一提!”
緩緩自袖子裡掏出一隻玉盒,張百仁放在了七夕的身前:“這是爲父自不周秘境得來的無上靈藥草還丹,吃一顆便可延壽三千年!三千年我若不死,必然可以帶你一道登仙。到時候你我父子二人便可一道去見識那仙路風景。”
七夕聞言看着那玉盒不語,過了一會才道:“果然,只要有了神通大法,沒有什麼是換不來的,就算壽命也能向天借取。”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莫要胡鬧!怎麼盡說這種氣話!”張百仁一雙眼睛看着七夕,眼中露出了一抹無奈。
“你好生安歇吧,有爲父在,沒有人能害得了你半根汗毛!”張百仁轉身走出了屋子:“早日證就陽神,見識到天地的廣闊、偉略,你的眼界自然會提升。”
走出屋子,陸雨與織女已經站在門外等候,瞧着粉雕玉琢的織女,乖巧懂事的模樣,張百仁不由得一陣感慨:“我這做父親的還真是失敗!我從小便沒有父愛,卻偏偏叫七夕步了我的後塵!確實是不該!”
張百仁話語裡滿是自責,露出了一抹愧疚。
“這孩子有些認生,過些日子便好了!”陸雨低聲勸慰了一句。
“爹,我卻勸勸七夕七夕姐姐吧……”織女乖巧的站出來。
“這孩子可真乖!”張百仁摸了摸七夕的頭,然後眼中露出一抹笑容:“快去吧,稍後爲父爲你洗毛伐髓,親自傳你無上大道。”
織女對着張百仁恭敬一拜,然後緩步走入了屋子內。
想想人家織女,十五歲已經見識到了人情冷暖,與織女比起來七夕就像是一個小孩子。
張百仁有些感慨,眼中露出了一抹滄桑,自己身上發生的錯誤,爲何還會發生在七夕的身上。
重蹈覆轍,天數弄人!
“大哥,你不必自責,你不單單是七夕的父親,你更是涿郡千萬人的依靠,我人族的未來!你若不時時刻刻的想盡辦法增進修爲,到時候大劫來臨一切將化作過往雲煙夢幻泡影,與此時的七夕恨你比起來,親眼看着自己的女兒、親人、朋友、陽間衆生在劫難中化作灰灰,你卻無能爲力束手無策,更會叫人絕望!七夕還年幼,其實她心中還是非常想念你的!”陸雨安慰着張百仁。
與未來的仙道大計、人族未來比起來,兒女情長終究只是上不得檯面的事情。
“吱呀~”屋門推開,織女精緻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七夕,過了一會才道:“以前只是聽人經常提起過姐姐,今日總算見到姐姐真人了。”
“你是誰?”七夕不認識織女。
“我是姐姐的影子啊!一直活在姐姐影子下的小草、可憐蟲而已!”織女眼中滿是對未來的嚮往,但卻沒有任何怨恨、只有無窮的生機,對生命的熱愛,對未來的嚮往。
她的話語如此自然順暢,不見絲毫的怨恨、抱怨。
“這些年苦了你了,要你爲我承受種種磨難,承擔你不該承擔的東西”七夕聞言果然動容,一雙眼睛看着織女,眼睛裡滿是悸動。
織女搖了搖頭:“這是織女的命!能多活一日,已經是織女賺到了,織女哪裡還敢過多奢求其他?多活一日便賺了一日。”
“其實織女真的很羨慕姐姐,一出生便高人一等,天生便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生來錦衣玉食,想要修行有世尊講法、教祖講道,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織女低着頭:“織女的父親與母親在中土逃難的時候,在來到涿郡的途中餓死了,他們將最後的一塊窩窩給了我。若非遇見大將軍,我怕是早就成爲一具白骨。”
織女的一雙眼睛看着七夕:“多活一日,我便賺一日。更何況在這裡可以吃到往日裡從未見過的美食,享受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這等王公大臣才能過的日子,以前織女就在想,哪怕叫我過上一天這般日子,就算是死也值得了!可現在夢想實現了,我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誰能想象到,眼前這弱不禁風的小女孩,卻有看穿生死的大魄力!
“爹臨死前和我說‘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只要能填飽肚子,就一定要努力的活下去!即便是一根小草,也終有一日會得道化形,飛昇而去’”織女的話語很認真。
有什麼是比活着更重要的嗎?即便是那缺失的父愛!
對於織女來說,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即便苟延殘喘朝不保夕,但她依舊堅強的活着,儘管活得很累、卑微的像一根毫不起眼的草芥,面對着那狂風暴雨,依舊在樂觀的活着。
“對織女來說,多活一日都算是賺到了,織女這些年爲姐姐做替身,就從未想起過明日的太陽!織女每日都會去看太陽升起,夕陽落下,因爲織女不知道自己一旦閉上眼睛,能不能看到第二日的太陽!這世界太美好,美好的事物太多,織女還沒有看夠!”
織女緩緩坐在了七夕的身邊:“父親雖然這十五年來不曾陪伴在你身邊,但父愛卻並不曾減少。這榮華富貴不全都是父親爲姐姐準備的?父親進入危機重重的不周山,卻要將水魔獸這個大助力留在姐姐的身邊守護姐姐,整個涿郡都在圍繞着姐姐轉,姐姐便是涿郡萬千子民的中心,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織女的眼中露出一抹羨慕,她羨慕七夕,有父親的孩子真好,可以撒嬌任性。
而她自己呢?
織女的一雙眼睛露出了感慨,她其實心裡就是覺得七夕吃吃飽了撐的。
不知世事艱苦,人心險惡,能活着便已經大不易,奢求那些身外物又有何用?
“我就是不開心!”七夕低垂下腦袋。
月上中天,織女自七夕的屋子內走出來,瞧着依舊保持她進去時站姿的張百仁,不由得眼中露出一抹羨慕。
“爹!”織女道了一聲。
“怎麼樣?”張百仁一雙眼睛看着織女。
“七夕姐姐睡了”織女低聲道。
“罷了!”張百仁牽着織女的手,然後看向陸雨:“我來爲這孩子洗毛伐髓,然後親自點化其進入道途。”
張百仁要親自度織女成道,替七夕了斷了這一場因果。
“爹……你爲七夕洗毛伐髓,會不會消耗元氣?”織女擔憂的看着張百仁。
“傻丫頭,你未免太過於懂事,懂事的叫人心疼”張百仁敲了敲織女的腦袋:“爲父神通無盡,法力無邊,更是修成了不死不滅的法則真身,區區洗毛伐髓罷了,對我來說就像呼吸一般簡單。”
張百仁指尖造化之光流轉,剎那間點在了織女的額頭,然後只見一股強大的生機在織女的體內迸射。
洗毛伐髓,脫胎換骨。
體內暗傷被盡數抹去修復,無數雜質化作灰灰隨着織女的呼吸,擴散於天地間。
半個時辰
張百仁鬆開手指,瞧着已經睡去的織女,嘴角微微翹起流出了口水的傻樣,眼中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
輕輕的將織女抱起,放在草屋內的軟塌中,才見張百仁走出屋外,瞧着已經等候的陸雨,嘆息一聲:“辛苦你了。”
“我是不苦,只是有的人卻苦了,明日華容公主與妝容公主必然會上山,到時候可有熱鬧看了!”陸雨的眼中滿是幸災樂禍。
張百仁眉頭皺起:“她們來做什麼?十五年前不是已經了卻因果了嗎?”
陸雨笑而不語,張百仁道:“這些年都有哪些勢力不安分?”
“都不怎麼安分,玄奘被困在吐蕃十五年了,現在觀自在可是忙的焦頭爛額!”陸雨面色凝重下來。
“困在吐蕃十五年?難道吐蕃敢對玄奘動手?”張百仁好看的眉毛慢慢豎立起來。
“吐蕃倒不敢動手,是玄奘非要留在吐蕃傳道,道門暗中發力與禪宗、李世民聯合起來,將玄奘圍在了吐蕃十五年,足足拖延了佛門大興十五年!”陸雨道。
“混賬!道門未免太不給我面子!”張百仁眉頭皺起。
“觀自在雖然神通廣大,甚至於有達摩相助,但如何與禪宗、道門、皇朝抗衡?”陸雨眉頭皺起。
“觀自在在哪裡?”張百仁看向了遠方,感應着魔種。
“被李唐天子留在了長安講道!人王法旨,觀自在也不敢不遵”陸雨低聲道:“這一講就是十五年。”
“李二太過分了”張百仁深吸一口氣。
“呵呵,他們都以爲你回不來了,畢竟已經過去了十五年”陸雨看着地上的紅泥:“今夜,不知有多少人徹夜難眠,會壞了修行。”
張百仁回來了!
他回來了,許多事情就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