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狠辣的計策,不是袁守城能想象得出來的。李代桃僵未免太過於狠辣,對於織女來說太不公平。
“唉,你小子莫要責怪他們,是老夫想出來的!”少陽老祖此時自遠方邁步走來:“七夕是我張家唯一具有太陽血脈之人,怎麼能出現半點損傷?你一消失便是十五年,諸位魔神蠢蠢欲動,朝廷與各大家族也是暗中滲透,老夫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張家血脈有任何閃失。”
深深的看了少陽老祖一眼,張百仁撫摸着懷中少女的秀髮,過一會才道:“罷了,這件事不必再說,我亦不想多說。七夕的事情卻不能繼續下去,一切且按規矩來。我張家的事情,怎麼能牽扯到無辜之人?”
張百仁撫摸着少女的額頭:“待我爲其洗毛伐髓脫胎換骨,便收其爲我的女兒,與七夕地位等同,諸位日後還需待其如公主一般,否則……便是對我有意見。”
“噗通”
就在此時,魚俱羅走出人羣,跪倒在張百仁腳下:“大都督,老夫請罪,還望大都督治罪。”
“將軍何罪之有?”張百仁愣了愣神。
“都督卻是不知,都督消失第四年之時,我涿郡已經成爲衆矢之衆,爲了維護我涿郡安穩,維護我涿郡的統治,下官只能將七夕推舉到臺前,成爲了我涿郡的執掌者!”魚俱羅苦笑。
當年張百仁決定要叫女兒過尋常人家的日子,而非養出囂張跋扈的公主,眼下七夕拂袖而去,卻是多年來養成的性格。
眼下局勢如此,非七夕不可服衆,不論是魚俱羅也好、張須駝、羅藝也罷,都不敢坐在那個主宰涿郡的位置上。
這些年七夕的待遇,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就算當朝天子李世民也比不上。
“窮養兒富養女,你們都替我完成了!”張百仁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然後慢慢的轉過身:“都散了吧!”
富養女他是沒有意見的!雖然富養的有些過分,但他張百仁不缺錢。
打發了羣臣,張百仁立在衆女墓碑前不語,一雙眼睛看向天邊雲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織女恭敬的站在一邊,與陸雨站在一處,瞧着那道單薄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
“也不像人們傳說中那般霸道,殺機畢露叫人喘不過氣,怕是人們以訛傳訛;都督的性格很好,比大將軍的性格要好很多,看起來就像是鄰家的哥哥……”瞧着張百仁背影,織女的目光有些散亂
“織女……”過了許久,張百仁忽然開口。
“都督!”織女恭敬的道了一聲。
“嗯?你該叫我什麼?”張百仁轉身看着織女,樸素、歷經坎坷的女孩子,最容易惹人疼愛。
織女聞言一愣,略帶猶豫、忐忑的低聲喚了一句:“爹?……爹?……。”
“哈哈哈,這就對了!你往後就是我張百仁的閨女,普天之下誰敢欺負你!”張百仁走到織女身前,自袖子裡掏出一個玉盒:“此內有草還丹一枚,吃下去可延壽三千年,也算是補償你這些年的苦難。待你消化了草還丹,我再出手替你洗毛伐髓,整理肉身氣機,然後踏入修行之道。你如今精氣神三寶不曾凝聚,身上暗傷虧損太多,卻是修行之路的磨難。”
“這……這……太珍貴,孩兒不能要!”織女連忙搖頭。
“傻孩子,拿着吧!你已經落後別人太多,若無草還丹相助,你此生想要踏入陽神,可是難了!”張百仁直接打開盒子,露出了晶瑩剔透的草還丹:“來,吃下去。”
“多謝都……爹爹!”織女恭敬一禮,然後小心翼翼的捧起草還丹,輕輕放在了嘴邊。
“真是個乖孩子!”張百仁將其中一個玉盒遞給陸雨:“這枚草還丹給你了。”
“我已經修成陽神,更有鳳血延續壽命,怕用不上此物”陸雨搖了搖頭。
“這是我的一份心意!”張百仁嘆息一口氣:“這些年是我虧欠你的。”
陸雨聞言沉默,過了一會才道:“你以爲一枚草還丹就能了結咱們之間的因果嗎?”
“我沒想着了結因果,你是誤會我了!”張百仁苦笑一聲。
陸雨接過盒子,然後才道:“納蘭靜閉關了,不過你可以去找她。”
張百仁揉了揉額頭,瞧着陸雨幽怨的眼神,然後無奈道:“你去帶着織女沐浴更衣準備洗毛伐髓,我去看看七夕。”
“你小心一點!雖然這些年七夕沒有說,但父親與母親一直都是其心魔,是其解不開的心結!這些年七夕雖然錦衣玉食,但我等遵從你的法旨,將其管的太嚴了,她已經生出了逆反之心”陸雨喊了一句。
張百仁腳步一頓,然後二話不說繼續向山下走去。
蕭皇后生前的茅草廬內,七夕一個人呆呆的在哪裡坐着,在其身邊曉雯念頭耷拉腦的嘆氣:“我說小姐,你見了大老爺不是該高興嗎?你不是早就想着見到大老爺了嗎?如今見到,怎麼還會生氣?”
曉雯忽然發現自己有些看不懂七夕,至少看不到七夕心中想什麼,七夕的內心中念頭。
“我也不知道,以前沒看到的時候,天天期盼着父親的出現,後來父親出現了,我反倒不知所措!而且他出現的有些太突然,我無法接受……”七夕抱着膝蓋,坐在牀頭縮成一團。
“你這丫頭,咱們到真是有緣!”張百仁此時自屋子外走來。
“大老爺”曉雯急忙站起身對着張百仁恭敬一禮。
“你這小丫頭,倒機靈的很,這些年七夕多虧了你照看,明日你去陸雨處,領取道藏正法一篇,許你拜其爲師,傳授大業!”張百仁看着曉雯,這小丫頭雖然伶牙俐齒心思剔透,但卻是一心一意的守護七夕,除掉七夕身邊的一切男人。
有功!
而且還是大功!
“多謝大老爺!”曉雯聞言頓時眼睛一亮。
擺擺手示意曉雯退下,然後張百仁一雙眼看向七夕,將身上袍子褪下,披在了七夕的肩膀上,然後一聲感慨:“這裡便是我與你母親當年結廬隱居的地方,轉眼間歲月悠悠已經過去了十五年。”
“我當年五歲之時,獨自一個人自漠北走出,若非你母親賞識、相助,怕不會有今日的張百仁”張百仁站在窗子邊,瞧着山林間的鳥雀,陷入了沉思。
時間在緩緩流逝,張百仁此時陷入了回憶,不斷講述自己的過往,從劍出漠北到兄弟、父親的背叛,再到難挽天傾大隋滅亡,先天魔神出世,直至自己進入不周山地界。
這般曲折動盪的故事,窮盡人三生三世也難以完成一件,卻盡數發生了在了張百仁身上。
屈指一彈,屋子內的油燈亮起,那時隔千年的記憶也在逐漸變得清晰:“我要復活你母親,復活那些自時光長河中死去的遺憾,所以不得不努力修行。天地大變臨近,九州之外異族虎視眈眈、四海龍族、陰曹地府也是窺視我人族祖地,欲要將我人族變成羔羊螻蟻。”
“我絕不答應!絕不!”張百仁話語斬釘截鐵,慢慢的站起身,瞧着夕陽最後一縷餘暉墜落,慢慢的關上了窗子:“爲父說這麼多,只是想告訴你,人活着唯有不斷拼搏努力,才能活的更好,獲得更多的資源。”
“憑什麼我張百仁雄踞東方,李唐天子卻連過問都不敢?先天魔神不敢踏入我涿郡半步?是因爲這一切都是爲父殺出來的!爲父不希望你是一隻金絲雀、籠中鳥,你有天下最好的修性資源、世尊、教祖可以爲你講道開法,普天之下各類法門任憑你挑選,你的人生不該是相夫教子,而是與爲父一道站在諸天最頂峰,俯視着大千世界的無數魔神,然後與我一起踏入仙道,復活你母親!”張百仁看着七夕,目光灼灼前所未有的明亮。
七夕聞言低下頭,過了一會才道:“這些年孩……兒很累,涿郡的攤子都壓在我身上,我連涿郡都搞不定,更何談去登臨諸天頂峰?女兒很累,父親允許女兒歇歇吧!這些年擔驚受怕,生怕有朝一日再也醒不過來,睡夢中被人取了腦袋、割了喉嚨,爲此我日日夜夜拼了命的修煉,你知道這些對一個孩子意味着什麼嗎?”
七夕一雙眼睛看着張百仁,點點淚水緩緩滑落,打溼了面紗:“沒有抹鯨香,我根本就無法入睡,你以爲我願意點抹鯨香嗎?”
“爭霸天下。拯救蒼生是你們男人的事情,孩兒很累!肩膀也很稚嫩,孩兒支撐不起來!”
張百仁聞言沉默,揹負在袖子裡的雙拳緩緩攥緊,一雙眼睛看着滿是淚痕的眼睛,他知道七夕四歲那年差點死掉,死亡離她只有一線之隔。自那日起,她便拼了命的修煉,沒日沒夜的修煉。
她沒有安全感!
“這種事情,以後都再也不會發生了,我保證!”張百仁話語凝重,空氣似乎化作了鋼鐵凝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