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年時間,顏宓陸陸續續安排了上千人去海外。``````很多都是退伍軍人。
這幫人到了海外,一個個無法無天,除了不對自己人出手外,什麼事情都敢幹。有時候還假扮海盜,出海和海盜幹架。童伍能在海上闖下偌大的名聲,這幫人功不可沒。
宋安然早就料到,顏宓的人同秦裴那邊肯定會有矛盾。卻沒想到,矛盾已經嚴重到秦裴要特意寫信來提醒她的地步。
宋安然揉揉眉心。秦裴同顏宓,就如針尖對麥芒,兩個人幾乎沒辦法和平共處。
本以爲秦裴去了海外,兩個人不再接觸,針鋒相對的情況也就不會發生。卻沒想到,兩個人又在海外鬥了起來。
讓顏宓退讓一步,顏宓十有**嘴上答應好好好,最後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
讓秦裴退讓,天高皇帝遠,宋安然根本管不到秦裴頭上。秦裴要和顏宓的人鬥起來,宋安然也沒辦法解決。
想來想去,宋安然只能請聞先生出面調解雙方的矛盾。聞先生德高望重,秦裴和顏宓總歸要給聞先生一個面子。
另外宋安然也會給秦裴去信,同時會和顏宓做一次深談,希望兩邊不管怎麼鬥,至少表面上要保持克制的態度。
宋安然在書房裡沉默了一會,先讓人將喜夏叫來。
喜夏不知道宋安然叫她過來做什麼,還以爲宋安然又要做新衣服。
喜夏來到書房,笑道:“少夫人喚奴婢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宋安然盯着喜夏看,喜夏在四個丫頭裡面,不是長得最漂亮的,但絕對是手最巧的人。不僅手巧,心思也巧。
喜夏見宋安然一直不說話,她就緊張起來。怯生生地問道:“少夫人,奴婢是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宋安然直接說道:“今天在四海商行,我見到了童伍。”
喜夏愣了一下,又啊的叫了一聲,顯得很糊塗。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宋安然就說道:“童伍今天當着我的面提親,他說他想娶你爲妻。喜夏,關於此事,你有沒有要同我說的。”
“啊?”喜夏瞬間漲紅了臉,連耳根都泛紅了。她低着頭,一副怯生生的模樣,都不敢見人了。
倒是一旁的喜秋和喜春兩人,欲言又止。被宋安然瞪了一眼,兩個人才沒敢吭聲。
宋安然面色平靜地說道:“童伍提親的時候,我的感受很複雜。喜夏,你是我的心腹丫鬟,跟在我身邊有十年了吧。你和童伍私下裡來往,甚至私定終身,事先我竟然連一點風聲都沒有。這件事情,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奴婢知錯。”喜夏撲通跪了下來,臉色煞白,已經沒有之前的羞澀。
宋安然盯着喜夏,冷哼一聲,問道:“你錯在哪裡?”
“奴婢有錯,奴婢不該和童伍來往,更不該給他寫信。但是奴婢沒有想過要嫁給童伍,奴婢和童伍之間並沒有私定終身。童伍想要娶奴婢的事情,奴婢事先一點都不知情。”
喜夏顯得很惶恐,也很着急。她生怕宋安然生氣,最終會將她趕走。
宋安然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怎麼知道你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你和童伍來往,能夠瞞着我這麼多年。想來你心裡面早就預料到會有今天的情況,也早就想好該如何應付今日的情況。”
“奴婢說的是真的,奴婢不敢欺騙少夫人。”喜夏可憐兮兮地說道。
“少夫人,喜夏沒有說謊,她和童伍並沒有私定終身。此事奴婢可以作證。”喜秋終於站了出來。
喜春緊接着也站了出來,“奴婢也可以作證。”
宋安然冷笑一聲,目光冷冷的,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聽你們話裡面的意思,你們早就知道喜夏私下裡同童伍有來往,卻全都瞞着我?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主子嗎?”
喜秋和喜春接連跪下來,“奴婢知錯。請少夫人責罰。”
宋安然冷哼一聲,說道:“當然要罰你們。來人,去將白一叫來。”
小丫鬟領命,急匆匆地將白一叫了過來。
白一見到喜春三人都跪在地上,聯想到今日宋安然見了童伍,心裡面頓時明白過來。白一二話沒說,也跪了下來。
宋安然冷冷一笑,“白一,看來你也是心知肚明我叫你過來的目的。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和我說一說,童伍與喜夏之間的事情。”
白一低着頭,說道:“回稟少夫人,奴婢曾替他們兩人送過幾次信。”
“幾次是多少次?他們私下裡見過幾面?”宋安然板着臉問道。
白一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大概七八次。以前在宋家的時候,喜夏同童伍見過三四次。到了國公府後,喜夏和童伍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宋安然面無表情地盯着四人。四人頓感壓力倍增。
沉默片刻,宋安然才說道:“看在沒有鑄下大錯的份上,本夫人就罰你們四人三個月的月例銀子。另外,喜夏私自同童伍通信,再加五板子。一會你自己去找樑嬤嬤領罰。”
“奴婢遵命。”
四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宋安然說道:“說完了懲罰,接下來就說說喜夏的婚事。”
咦?喜夏的婚事?話題轉變得這麼快,所有人都回不過神來。
喜夏傻愣愣地看着宋安然,說道:“奴婢不明白少夫人的意思。”
宋安然挑眉一笑,說道:“喜夏,童伍想要娶你爲妻,你願意嫁給他嗎?”
喜夏表情顯得很傻愣,顯然還沒有從話題轉變地衝擊中回過神來。喜夏呆呆地問道:“少夫人不是在罰奴婢嗎,怎麼又問奴婢要不要嫁給童伍?”
宋安然笑了笑,說道:“這兩件事情不能混爲一談。罰你,是因爲你不守規矩,該罰。問你要不要嫁給童伍,是因爲我不反對這門婚事,我尊重你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想嫁給童伍,那麼我會成全你們二人,還會給你置辦一份豐厚的嫁妝,將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如果你不意,那我會派人回覆童伍,讓他趕緊死了這條心。”
“奴婢,奴婢……少夫人能給奴婢幾天時間考慮嗎?”喜夏有點惶恐,還不太敢接受現實。
宋安然笑着點頭,“行啊,我會給你時間考慮。不過你也要抓緊時間,童伍在京城停留的時間不會太久。你若是想要拒絕他,儘快。當然,你如果想要嫁給他,也要儘快。”
喜夏點點頭,“奴婢遵命。多謝少夫人。”
宋安然笑着說道:“你們都起來吧。以後好好當差,切莫再犯同樣的錯誤。”
“謝少夫人寬宏大量。”
四個丫頭都從地上站起來,全都鬆了一口氣。
不過白一心裡頭還有點不爽快,她打算找童伍算賬。即便童伍是她的師兄,她也不會客氣。
討論完了喜夏的事情,宋安然派人將顏宓請來。
顏宓來到書房後,宋安然直接將書信交給顏宓過目。
宋安然對顏宓說道:“這是聞先生的信,這是秦裴的信,你看一看。”
顏宓有些疑惑,他先看聞先生的信,看得津津有味。等看到秦裴的信,尤其是看到秦裴在信裡面抱怨的時候,顏宓輕蔑一笑。
顏宓對宋安然說道:“只有沒本事的人才會寫信來抱怨。”
宋安然感覺頭痛,顏宓這個態度,兩人還能好好說話嗎?
宋安然沒有和顏宓討論秦裴的問題,因爲談論這個純粹是自找苦吃。
別看顏宓在宋安然面前很包容,但是涉及到某些人的時候,顏宓也會變得非常的固執。
宋安然直接對顏宓說出自己的決定:“我打算給聞先生寫信,讓聞先生出面調解雙方的關係。同時我也會給秦裴去信,希望秦裴能夠拿出剋制的態度。
另外,你也要給你的人去信,讓他們剋制。如果誰敢繼續在我的地盤上亂搞,那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就算那些人都是你派出去的,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顏宓先是挑眉冷笑,“你確定秦裴會聽你的?”
“就算他不聽我的,他也會聽聞先生的。雙方爭鬥的情況不能長期下去,聞先生也不會坐視不理。顏宓,我現在是非常認真的同你討論這個問題。”
宋安然板着臉,表情非常嚴肅。
顏宓突然笑了起來,他上前抱住宋安然,問道:“生氣了嗎?”
宋安然衝顏宓冷哼一聲,“我說我生氣了,你會道歉嗎?”
顏宓搖頭,“當然不會。有關於秦裴的事情,我的態度再惡劣都情有可原。”
顏宓的語氣非常的理所當然。宋安然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顏宓笑了起來,“不過你放心,我肯定會寫信約束那些傢伙。只要秦裴那邊不主動挑事,他們肯定也不會主動招惹秦裴。這下你總能放心吧。”
宋安然笑了笑,說道:“這還差不多。你知道嗎,我們在海外的勢力非常薄弱,這個時候經不起任何內鬥消耗。唯有衆志成城,纔有可能在海外佔據一席之地。”
“我明白,我肯定不會破壞你的海外計劃。當然,要是秦裴自己找死,我肯定也不會放過他。”顏宓擲地有聲地說道。
宋安然搖頭笑了笑,說道:“秦裴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鬥。”
“他比你想象中的好鬥。”顏宓非常肯定的說道。
接着顏宓又說道:“安然,你對男人的瞭解不夠全面。男人在女人面前是一個面目,當面對對手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張臉。反正當年秦裴還在京城的時候,他就非常喜歡找我比武。我看他比大部分的人都要好鬥。所以,你千萬不要被他的表面給矇蔽了。”
宋安然對於顏宓這番話,竟然無言以對。
宋安然自嘲一笑,說道:“或許你說的對,我對秦裴的瞭解不算多。或許他真的比較好鬥。不過不管他好不好鬥,你們二人都必須剋制。你們二人現在隔着幾千裡上萬裡的距離,沒必要爲來一點面子就爭來爭去。你們的爭鬥,在我看好毫無意義。”
顏宓笑着說道:“娘子說的對,這樣的爭鬥毫無意義。”
至於顏宓心裡頭是不是這樣想的,只有天知道。反正顏宓一聽到秦裴的名字,整個人瞬間就會進入戰鬥狀態。不得不說,秦裴和顏宓,真是一對宿命冤家。這輩子,他們二人都不可能有和平共處的一天。
……
幾天之後,喜夏有了答案。她告訴宋安然,她想嫁給童伍。
宋安然替喜夏高興。四個丫鬟,總算有一個嫁出去了。
宋安然派人通知童伍,讓童伍正式上門提親。同時宋安然給喜夏在京城內置辦了一座兩進的小宅院,以後喜夏就從小宅院裡出嫁。
至於喜夏的嫁妝,宋安然就交給喜秋她們來置辦。
與此同時,朱敬的工作卓有成效。
沒有用到十天的時間,朱敬就給世人造成了一個假象:四海商行缺糧。四海商行的糧船遭遇了海盜,所有糧食都掉到了海里面。如今四海商行的糧食難以爲繼,眼看着賑災工作即將擱淺,老百姓就要餓肚子了。
這則流言以飛一般的速度傳遍了全京城,老百姓人心惶惶,糧商們同樣人心惶惶。要是四海商行真的缺糧,那可如何是好。
糧商集體和朝廷簽了合約,要是出現斷糧的情況,是會被問罪的,甚至有可能被殺頭抄家。這樣嚴重的後果誰都承受不起。
要知道四海商行一家就承擔了賑災所需的六成糧食。其他糧商加起來承擔了三成,還有一成則是給了順安商行。
四海商行缺糧,意味着有六成的糧食缺口。所有糧商的存糧加起來,也填不了這個漏洞。
糧商們約好,集體來到四海商行找朱敬尋求真相。
朱敬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沒承認四海商行缺糧,只說四海商行正在想辦法從江南調運糧食過來。
糧商們又問朱敬,傳聞說四海商行的糧船遭遇海盜,糧食全部調到海里去了,此事是不是真的?
朱敬同樣含糊其辭,依舊是那句話,四海商行正在全力從江南調運糧食。朱敬請糧商們耐心一點,給四海商行幾天時間。幾天之後,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糧商們卻不答應,這可是關係到殺頭抄家的嚴重事情。
有糧商質問朱敬,“到底有沒有糧,朱掌櫃都不肯給我們一句實話。你們四海商行做事如此沒有誠意,你讓我們怎麼相信你們,又怎麼能夠放心?
要是斷了糧,朝廷問責,朱掌櫃敢主動站出來承擔責任嗎?你們四海商行背後靠着晉國公府,還有宋大人,即便出了事也能全身而退。
最後倒黴的還是我們這些後臺不夠硬的人。朱掌櫃,你們四海商行分明是在坑人,是在陷害大家。”
“對,四海商行坑人,陷害大家。必須給一個說法。”
大家紛紛附和,都對四海商行充滿了懷疑和擔憂。有暴躁的人,差點動手打朱敬。
幸好朱敬身邊有護衛保護,朱敬才得以保全自身。
朱敬面對大家的懷疑,只說了一句話,“我們四海商行到底有沒有誠意,到底有沒有信用,大家合作了這麼多年,相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這一次,請大家耐心一點,再給我們五天的時間。五天之後,無論有糧沒糧,我們四海商行都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要是朝廷問責,我朱敬也可以在這裡承諾,我們四海商行會承擔所有責任,絕對不會牽連到大家頭上。”
“這可是朱掌櫃你親口說的,希望到時候朱掌櫃別忘記自己說過的話。”
朱敬一臉嚴肅地說道:“大家放心,我朱敬肯定不會忘記曾經說過的話。我也希望大家都能耐心一點,不要聽風就是雨。現在有人在造謠中傷我們四海商行,希望同行們都能自覺抵制這些謠言。”
抵制謠言的話,沒人聽得進去。大家只關心四海商行到底有沒有糧食。
白天,糧商們找朱敬質問。晚上,就有人偷偷溜進四海商行的糧倉查看存糧情況。
四海商行的護衛及時發現情況,帶着狗追趕賊人。結果還是將賊人給追丟了。
緊接着,第二天就傳出謠言,說四海商行的糧倉已經空了,四海商行馬上就要斷糧了。
這個消息一出來,老百姓全跑到四海商行搶購糧食。更有一些災民,拿着棍棒跑到四海商行鬧事。說四海商行沒糧,就等於要餓死他們。既然遲早要餓死,那不如先將罪魁禍首殺掉。
幸虧宋子期早早的就和錦衣衛打了招呼,有錦衣衛守在四海商行門口,這纔沒有釀成大禍。
但是謠言卻越演越烈。如今京城內外,說什麼的都有。
有人說四海商行將糧食偷偷運出了京城,準備高價販賣給災民,所以四海商行的糧倉纔會空下來。
還有人說,這次賑災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一場騙局,是四海商行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目的就是爲了賺取黑心錢。
還有人說四海商行包藏禍心,想要挑起災民仇視情緒,動搖國本,禍亂朝綱。
總而言之,現在的情勢對四海商行極爲不利。
流言從民間傳到朝堂,又傳到元康帝的耳朵裡。
元康帝一聽說四海商行沒糧食了,頓時急的跳起來。
朝廷賑災,成敗關鍵全在四海商行的頭上。要是四海商行沒糧食,那麼賑災就成了一個笑話。
元康帝早朝上詢問宋子期還有內閣大佬們,讓大家集思廣益,商討此事。
元康帝急切地詢問宋子期,四海商行是不是真的沒有糧食了?
宋子期擲地有聲的否認,“此乃謠言。不知是何方妖魔鬼怪在造謠生事。陛下,微臣請陛下下旨嚴查此事。”
“嚴查此事不妥。現在災民情緒暴躁,一言不合就會暴動起來。如果嚴查,勢必會激發災民的情緒,釀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宋子期剛說嚴查,吏部就有人出面反對。
元康帝也在猶豫。
同時,都察院也有人站出來,提議以防萬一,可以想辦法從別的地方籌措糧食。
元康帝急切地問道:“如今京城,哪裡還有糧食?從外地調運,來得及嗎?”
那人就說道:“啓稟陛下,京城大戶人家衆多,這些人家都存了大量的糧食。他們一心想要替陛下分憂,只是苦於沒有機會。這次,不如就給他們一次機會,讓他們報效朝廷。”
宋子期冷哼一聲,問道:“請問,這些大戶人家打算用什麼方式報效朝廷?是免費無償供應糧食嗎?”
都察院的官員笑道:“宋大人真會開玩笑。幾百萬斤,上千萬斤的糧食缺口,朝廷怎能讓這些大戶人家無償供應。這豈不是強人所難。再說了,四海商行都沒有無償供應糧食,又憑什麼要求大戶人家免費供應糧食。”
宋子期似笑非笑地看着對方,“依你之見,這些大戶人家該如何報效朝廷?”
都察院的官員說道:“辦法是現成的。朝廷既然能夠同四海商行簽訂借貸協議,自然也可以同這些大戶人家簽訂借貸協議。”
宋安然冷冷一笑,果然如此。安然早就將這幫人的野心看得清清楚楚。
宋子期面無表情地問道:“簽訂協議可以。價格又怎麼說?依舊是按照市面價六折供應給朝廷嗎?”
都察院官員輕蔑一笑,“宋大人果然愛開玩笑。大家在朝廷危難之際,伸出援助之手。按理,朝廷也該投桃報李。這價格嘛,我看就以市價爲標準。市價多少就多少。”
“不可能。”宋子期一言否決。“按照你說的價格,來年朝廷要多支付上百萬兩的白銀。這絕無可能。陛下,微臣懇請陛下下旨,嚴查造謠生事的人。至於從大戶人家購糧,此舉不妥。微臣相信四海商行還有足夠的存糧。”
這個時候禮部一個官員站出來,說道:“宋大人,四海商行的糧倉都已經空了,有人親眼看見的。你口口聲聲說四海商行還有存糧,請問四海商行的存糧在哪裡?只要四海商行能夠拿出糧食,那麼朝廷自然不需要多花錢問大戶人家購買糧食。”
宋子期怒斥道:“四海商行有沒有糧食,不是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禮部官員能知道的。身爲朝廷命官,竟然聽信謠言,人云亦云,簡直是朝廷的恥辱。像你這種人,根本不配站在朝堂上。本官若是你,就該掩面而走,再也不敢在人前丟人現眼。”
禮部官員氣的爆炸,他指着宋子期,“宋大人,你侮辱朝廷命官,又該當何罪?”
“像你這種挑樑小丑,別說侮辱,就是一刀殺了你都是對的。你這樣的跳樑小醜,也敢在本官面前大放厥詞,簡直是荒唐。本官沒計較你的無禮,你竟然還敢指責本官。本官今日就讓見識一下,什麼叫做部堂高官的官威。”
宋子期話音一落,就朝禮部官員逼過去。
禮部官員連連後退,臉色跟豬肝一樣,表情顯得很驚恐,“宋大人,你想做什麼?你不要過來,你……”
“宋大人息怒。”
“宋大人請冷靜。”
“宋大人千萬不要衝動。”
朝臣們七嘴八舌,有說的,有拉的,就是要阻攔宋子期對禮部官員動手。
正兒八經的說,宋子期身爲二品大員,要動一個四品的官員,誰都不會指責宋子期做的不對。反倒會指責四品官員活該,沒那本事幹什麼去挑釁宋子期。
禮部官員表現得非常的恐懼,大喊一聲,“陛下救命啊!宋大人他……啊……”
顏宓一個手刀劈在禮部官員的脖頸上,就將禮部官員給劈暈了。
然後顏宓對元康帝說道:“啓稟陛下,這位大人得了失心瘋。微臣擔心他傷害到陛下,所以出手打暈了他。微臣御前失禮,請陛下降罪。”
元康帝一臉惱怒的擺擺手,他現在只關心糧食問題。哪裡管得了官員之間的爭鬥。自然也就沒心思計較顏宓和宋子期的行爲。
而且元康帝心裡頭也覺着,宋子期身爲二品大員,被下面的官員指着鼻子罵,要是宋子期低眉順眼的忍受下來,那纔是丟了朝廷的臉面。
雖然宋子期在朝堂上說的一些話不太恰當,但是元康帝覺得宋子期做得對。至少宋子期維護了二品大員的臉面,也就是間接維護了朝廷的臉面。
要是二品大員都能被人隨意指着鼻子大罵,那麼這個朝廷就全亂套。戶部尚書沒了威信,又如何管理戶部!
元康帝衝亂糟糟的早朝怒吼一聲,“都給我閉嘴。廢話少說,朕已經聽夠了廢話,朕現在要的解決辦法。”
宋子期退回自己的位置上,顏宓也趁機退了回去。
翁婿兩人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顯得極有默契。
今天翁婿兩人,勢要聯手幹翻那幫唯利是圖的傢伙。不枉費宋安然一番精心籌謀。
朝堂上脣槍舌戰。宋子期要求相信四海商行,給四海商行足夠的時間。以四海商行的勢力,肯定能夠解決糧食問題。
另外一方則解決否定宋子期的說法。拿謠言當事實,認定四海商行現在已經沒有糧食,最多還能撐個一兩天就會斷糧。所以他們要求元康帝趕緊下旨,讓戶部同大戶人家們簽訂協議,價格就以市面價爲準。
甚至還有人說,要是元康帝今天不下旨簽訂協議,到了明天糧食價格肯定會上漲。至於會上漲幾成,誰都說不準。
因爲四海商行缺糧的緣故,說不定到了明天,市面上的糧價會上漲一倍到兩倍。到那個時候,朝廷購買糧食的成本也會跟着翻倍。
這番話,已經等同於是威脅。他們在用糧價威脅元康帝,逼着元康帝就範。這幫人認定四海商行沒有存糧,只要沒了四海商行這個礙事的,之前被四海商行打壓下來的糧價,將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漲到災荒年間該有的價格。
現在的糧價已經非常高了,如果持續上漲,糧價將會變得非常的恐怖。到時候,受苦的是買不起糧食的老百姓,吃的肥頭大耳則是那些有大量存糧的大戶人家。
宋子期冷冷一笑,等那幫人說完之後,宋子期就給元康帝算了一筆賬。按照現在的市面價購買糧食,朝廷要多花費將近一百萬的白銀。
如果那些大戶人家哄擡糧價,那麼朝廷明年的支出,將多出三四倍。言下之意,一百萬就能幹完的事情,最後不得不付出五百萬。
大數據一出來,元康帝也被嚇懵了。
元康帝當機立斷,再給四海商行兩天時間。兩天之內,四海商行必須穩定局面,拿出更多的糧食。如果局面持續糜爛,謠言無法終止的話,他就要下旨拿辦四海商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甚至連宋安然也別想躲過這一劫。
之後元康帝怒氣衝衝的退朝。
宋子期則繼續和對手針鋒相對。
情況就如宋安然所預料的那樣發展。
當不利於四海商行的謠言越來越多的時候,市面上的糧價也應聲而漲。當天下午就上漲了一倍還多。同時,賑災那邊的情況,也變得嚴峻起來。
首先原本半乾的稀飯,變成了真正的稀飯,一碗就只有一點點米,剩下的全是水。這讓災民們罵聲連天,同時又驚慌不已。
幹稀的變化,似乎證明了四海商行真的沒糧,其他糧商們也難以爲繼。
恐慌的氣氛在災民中間流傳。
第二天,糧價再次應聲上漲,這一回直接上漲了兩倍。這個時候的糧價,普通老百姓已經完全沒辦法承受。辛辛苦苦積攢了大半年的錢,也只夠買幾天的口糧。這樣的現實,讓所有人感到了絕望。
在早朝上,那些唯利是圖的人再次朝元康帝發難,逼着元康帝做出決定。
元康帝卻咬牙挺着,暫時還是相信宋子期和四海商行的。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元康帝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已經支撐不了多久。
只要糧價再漲個兩倍,元康帝肯定會妥協的。
於是這一天的下午,糧食價格再次變動,繼續上漲。這一次不是兩倍,而是三倍。
短短兩天時間,糧價真正上漲了六倍。這樣恐懼的價格,不僅擊垮了老百姓的最後一根脆弱的神經,連帶着元康帝也被這個價格給擊垮了。
元康帝咬牙切齒,他是不是該出動錦衣衛,殺光一批糧商。到時候他倒是要看一看,到底還有誰敢炒作糧價。
不過有人勸住了元康帝。理由也很強大。
元康帝這個時候殺人,不僅不能解決問題,還會激化矛盾。
到時候大戶人家人人自危,擔心京城大亂,屆時沒人會將倉庫裡的糧食拿出來賣。
那個時候,京城會鬧糧荒,別說一兩一斤,就算十兩一斤,估計都買不到糧食。想想那個場面吧,災民會暴動起來,京城會大亂,會變成人間地獄。甚至連皇位都會被動搖。
這樣可怕的後果將元康帝給嚇住了。
元康帝一臉頹然,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官員搖頭,不能將希望繼續寄託在四海商行的頭上。元康帝必須當機立斷拋棄四海商行,同大戶人家簽訂協議,以市面價購買糧食。
元康帝黑着一張臉,以市面價那簡直就是在搶錢。
官員表示,現在賑災纔是最重要的。至於銀錢,等到明年朝廷寬鬆了,自然會有辦法解決。
元康帝點點頭,算了,就這樣吧。
元康帝召集大臣,準備宣佈自己的決定。
那幫哄擡糧價的人聽到這個消息,個個歡欣鼓舞。他們一番運作,總算成功了。屆時,所有加起來,將有上百萬兩收入。那麼多銀錢,光是想一想就讓人激動不已。
宋子期面對這個局面,表情顯得非常的失望。其他人則趾高氣揚,非常的得意。這是一場漂亮的翻身仗。以後四海商行休想主導京城的糧價。
京城的低糧價歷史也將一去不復返。
協議寫好,只等元康帝用印。
就在這個時候,有內侍急匆匆的來稟報,“啓稟陛下,奴才剛剛得到消息,四海商行來了十條糧船,每條船都裝滿了糧食。估計有幾百萬斤吧。”
元康帝先是大驚,然後大喜,“此事當真?”
“奴才已經派人確認過,此事千真萬確。”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陛下再也不用爲糧食發愁了。”
劉小七趕緊說道。
緊接着宋子期也說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有了四海商行這幾百萬斤糧食,足以熬過這段時間。”
宋子期和劉小七都是真心高興,但是其他人卻紛紛大驚失色,目瞪口呆。
四海商行有糧食運來,這怎麼可能?他們早就確認過,四海商行在江南已經沒有糧食,糧船上的糧食也全都掉到海里。四海商行從哪裡找出來的幾百萬斤糧食?這根本不可能,這裡面有詐。
當場,就有人提出了質疑。要求嚴查四海商行,謹防四海商行弄虛作假,玩弄朝廷。
報信的內侍卻信誓旦旦地說道:“四海商行真的有糧食,奴才親眼看到,全都是白花花的大米。”
元康帝大喜過望,高聲說道:“天佑我大周,天佑我大周啊!四海商行做得好,朕要嘉獎四海商行。”
宋子期趕緊說道:“微臣替四海商行謝過陛下。”
事情似乎已經塵埃落定。
四海商行糧食運到京城,京城的糧價應聲下跌。以斷崖式的跌落,一直跌到原先的價格。
同時,那些聯合起來,準確敲朝廷一竹槓的大戶人家,全都傻眼了。他們爲了這一天,爲了賺取大筆的銀錢,已經投入了不下十萬兩白銀。而且他們手上還積存了幾十萬上百萬不等的糧食。
如今京城已經不缺糧,他們手上的糧食該怎麼辦?繼續放在倉庫裡,最終結果就是發黴變質,一不值。
天啦,四海商行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糧食。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
一想到倉庫裡的糧食全部砸在自己手上,這些大戶人家,還有一些官員都急了。這不僅是糧食,更是錢,是他們的身家。
可是事到如今,他們拿什麼和四海商行鬥?他們根本鬥不過四海商行。
其實,這個時候有聰明人已經反應過來了。四海商行之前缺糧,根本就是一場戲。他們全都被四海商行給騙了。
四海商行這個罪魁禍首,將所有人耍得團團轉,甚至連皇帝也被他們算計了進去。
可是知道了真相又能怎麼樣。他們不敢在元康帝面前揭露真相。
之前他們哄擡糧價,逼迫元康帝妥協,已經觸犯了龍鱗。元康帝不記恨他們就算了,又怎麼可能聽他們揭露什麼所謂的真相。
國公府內,宋安然和顏宓正在慶祝這次大獲全勝。
顏宓摟着宋安然,笑着說道:“你該去看看那些人的表情,真是一出好戲。”
宋安然輕聲笑道:“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那些人自己找死,可不能怪四海商行,更不能怪到我的頭上。”
“安然,你這次大手筆,連陛下都被你算計進去了。你可知道,現在有很多人都在議論四海商行。”
顏宓親吻着宋安然的耳垂,輕聲說道。
宋安然仰着脖子,問道:“沒人知道這次的事情是我策劃的吧。”
“你說呢?有人猜測是我和岳父大人策劃了這次的事情。當然,肯定也有人猜測是你策劃了這次的事情。畢竟你纔是四海商行的東家,四海商行從上到下都要聽你的。”
宋安然輕輕推開顏宓,輕聲問道:“那你告訴我,這次會死多少人?”
顏宓笑了起來,說道:“會死很多人。當初他們對陛下步步緊逼,每個人都是一副吃人的嘴臉。如今,陛下緩過氣來,肯定會秋後算賬。
陛下這個人,跟先帝一樣,喜歡記仇。今天我出宮的時候,還看到錦衣衛指揮使李大人被宣召進宮。估計這一兩天,錦衣衛就會出動抓人。”
宋安然挑眉一笑,“是該死一死人。否則那些人不知道痛。總以爲四海商行是軟柿子,隨便什麼人都敢來捏一捏。這次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敢算計四海商行,就要有死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