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突然出了謝氏的事情要回去丁憂,以蕭晏那點兒本事,肯定要死在傅朝雲手上。現在更別提傅朝雲被傅榮豐養了三年,再來回歸朝堂。
傅榮豐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傅家的上一任家主,硬是讓傅家能夠與謝家相比肩。謝老爺子去了之後,整個大黎若要論眼光毒辣,怕是隻有傅榮豐了。
三年前的事……他知道一些。是蕭晏做的,謝氏死得冤,若是傅朝雲回來,定然是要尋仇!傅家與蕭晏的賬,翻不完了!
蕭晏當年派人去皖西,使得傅朝雲背後中了一箭,險些丟了性命。後來傅朝雲參了蕭晏一本,逼得他不得不削了蕭晏的太子之位,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恢復。蕭晏派人毒害了傅朝雲的生母,後來傅家傅錦雲嫁給蕭晏,蕭晏又趁傅錦雲生產的時候買通了穩婆,使得傅錦雲血崩而死,一屍兩命……
如今傅朝雲回來,若說不是爲了報仇,他也不信。來勢洶洶,蕭晏肯定招架不住。
他已經老了,沒幾年可活的了。雖然幾個兒子之間爭得厲害,他還沒最終決定要將皇位傳給誰。但是,這是蕭家自己的事情,他不希望因爲傅朝雲而生了什麼變數。
傅海容半晌沒聽見蕭頌說話,心裡知道他是因爲傅朝雲的事有些不太舒服,於是也便不急着問。
蕭頌思忖了半晌才繼續說道:“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令嬡似乎跟陸景恪有婚約在身,如今過了孝期,也是時候操辦起來了。女子還是應當以夫君爲重,既然快要出嫁了,還是安心嫁入王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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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此事他也問過傅朝雲的意思了,此刻倒正可以回話:“回陛下,此事臣已經問過他們的意思了。雲兒說世子爺不介意她入朝爲官,而她自己也想爲朝廷效力。”
蕭頌一噎,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傅朝雲若是真的做上了傅家的家主,那就代表着整個傅家。爲了穩定世家,他也不得不封傅朝雲做官。
而且傅朝雲三年前背後有謝玄機推着,便已經是正二品的戶部侍郎了。此次丁憂回朝,少不得要升遷。更何況代表着傅家,怎麼也要做個正一品。
且說三年前謝玄機也回謝家丁憂了,謝家老太爺死後,謝成玉便繼承了謝朗的位置。謝玄機按律法也是要回江南丁憂的,只是朝中交接,耽擱了些時日,沒想到謝氏突然去了,又耽擱了一個月纔回的江南。
眼下謝玄機也到了回朝的時候,聽說前幾日已經回了京城的謝宅,怕是沒幾日便要去吏部銷假。這就相當於傅朝雲一入朝,還是會有謝家在背後的支持。
況且,謝成玉也繼承了謝朗的封爵,現在也是一等公了,有這樣的兩個舅舅,自己又是傅家的家主,還不是要在朝中橫着走。蕭晏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此處,他又有些頭疼。蕭晏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儘管有錯,在他心中到底還是比傅朝雲要親厚得多。他斷然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蕭晏去死。
心裡來回又轉過了許多念頭,他才繼續說道:“既然傅老爺子已經決定讓令嬡繼承下任家主,朕少不得還是要訓誡一番,愛卿明日帶她過來吧!”
傅海容深深地叩了個頭,然後又問道:“那臣辭官之事……”
蕭頌擺了擺手說道:“愛卿既然去意已決,朕強留無用。朕過兩日便派人去接替愛卿,等愛卿交接完畢,便可去吏部留個案底。”
傅海容便叩了個頭,退下了。蕭頌既然說允他辭官,就定然會派人去交接,他只需等着便是。
東宮。
蕭晏聽說傅朝雲要繼任傅家家主,當場便摔了桌上的一套汝窯的筆洗。
“你爹是怎麼辦事的!這些年來我在朝中給了他不少支持,直到現在還是個三品,連傅朝雲都鬥不過。若是她再入朝,你便去想辦法再給我弄死傅海容吧!”
傅海容哪裡是那麼容易弄死的!能做上傅家的家主,肯定也經過了一些不爲人知的獨特訓練。傅權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也可以肯定,傅海容肯定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只是眼下蕭晏還在氣頭上,他自然是不好說這些,只能在旁勸道:“殿下不必擔心!這傅朝雲肯定成不了謝家的家主。昨日父親去拜訪了一些族中的長老,有一半長老說好了會支持父親。”
傅家的事,蕭晏也不太清楚,那些長老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聽傅權的意思,肯定是能決定傅朝雲能否成爲下一任家主的。若是傅朝雲真的成不了下一任家主,那麼等跟陸景恪一成婚,自然就再也不能出來做官了。
想到此處,他不由得又有些得意了,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連忙扶起傅權說道:“你回去告訴你父親,只要他能讓傅朝雲做不上這家主,我就讓他做正二品。”
傅權眼睛一亮,三品跟二品之間,看似只差了一階,但是實際上是天差地別的一道鴻溝啊!京城的三品多不勝數,二品卻不多了。真正做上二品的人,在京城都是有地位的。
“屬下這就回去向父親轉達殿下的意思,必定能讓殿下如願。”
蕭晏敷衍地揮了揮手,讓他趕緊下去。心裡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去找他那新扶的侍妾了。
昭仁宮。
德妃一把將東西摜到地上,生氣的樣子跟蕭晏一模一樣:“你說皇上又去淑妃那裡了?”
那小宮女連忙跪下,瑟瑟發抖道:“回娘娘,皇上在勤政殿處理完朝政就去了淑妃那裡……”
“這個賤人”,德妃猛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恨不得絞碎了:“自從選秀以來就一直跟本宮爭寵,都已經人老珠黃了,還整天抹得跟個小妖精似的去勾皇上的魂兒!本宮遲早有一天要弄死她!”
地上跪着的小宮女瑟瑟發抖,不敢說話。德妃剛纔那幾句話,在宮裡就已經是犯忌諱了。畢竟,一國之君也不是誰都能隨意編排的!
只是她一個小宮女,怎麼敢說。只能當做自己是透明的,什麼也沒有聽見罷了!那些話若是走漏了一個字,恐怕德妃先要的就是她的命。
扶薇殿。
淑妃正給蕭頌捏着肩:“皇上累了吧!處理了一天的政務,臣妾給皇上按一按。”
蕭頌眯着眼睛靠在了榻上:“愛妃的手藝見長,朕越發喜歡了,怕是越來越離不開愛妃了。”
淑妃嬌笑着說道:“只要皇上需要臣妾,臣妾時時刻刻都在,趕也趕不走呢!”
蕭頌笑着說道:“那愛妃可要日日爲朕操勞了。”
淑妃抿着脣笑道:“爲皇上操勞還不是臣妾應該的?只是……”
蕭頌微微皺了皺眉,知道是免不了又要聽淑妃嘮叨一次了。這德妃跟淑妃什麼都好,但偏偏有一樣,兩人跟拼了勁似的,整日裡逮着機會就在他面前互掐。
蕭頌的不悅,淑妃並沒有看在眼裡,只是自顧自地說道:“陛下雖然春秋正盛,到底也該找位皇子,學着幫您處理政務,也好爲您分憂。臣妾覺得秦王最近在朝堂上的表現甚是不錯,是否能合陛下心意?”
蕭晏皺了皺眉,許是人老了,這些年越發聽不得有人勸他,要找個皇子幫他處理政務。朝堂上秦王一派也一直說着這些,讓他越發煩悶。
眼瞅着淑妃還要繼續喋喋不休地說下去,他便冷聲道:“愛妃莫不是忘了,後宮不得干政。”
淑妃一驚,連忙跪下請罪道:“臣妾一時胡言,請陛下恕罪。”
這是淑妃比德妃聰明的地方,淑妃永遠懂得如何在蕭頌面前站穩腳跟,她更懂得如何安撫蕭頌。在蕭頌生氣的時候,她能讓蕭頌不治她的罪。
而德妃卻會恃寵而驕,在蕭頌生氣的時候還意圖撒嬌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果然,蕭頌見淑妃的確是嚇得不輕,連忙扶起她說道:“愛妃以後記得便是,後宮不得干政是先祖定下的規矩。愛妃若是多言,被前朝的那些言官知道了,少不得要參愛妃一本。”
淑妃連忙驚恐地點點頭說道:“陛下,臣妾知錯了。”
蕭頌也不好再跟她計較什麼,只得繼續扶她起來給自己捏肩。淑妃一副驚恐的樣子,卻在蕭頌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既然蕭頌此刻還沒打算再立太子,那不就證明蕭晏也是沒有機會的。她不急,只要再努力一把,定可以爲秦王拼個太子之位。
苑府。
苑文鶯正在做女紅,聽說傅朝疏到了,連忙吩咐丫鬟“快請”。
苑家在塞北待過,對男女禮儀一向看得沒有京師那麼重。苑文鶯既然喜歡同傅朝疏結交。苑尚書和苑文禮也不會管那麼多。
況且苑文禮看着,傅朝疏也是個不錯的,當年也曾救了苑文鶯兩次,跟苑文鶯是極爲般配的。若是等什麼時候苑文鶯願意放下秦郡王的事,兩個人也能成就一段佳話。
不過眼下苑文鶯顯然是沒想那麼多,看見傅朝疏來了,便點了點頭示意,然後說道:“聽聞傅公子明年三月有意下場去考個武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