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君南瑾一路風塵僕僕的趕了過來。
本來在府裡和幕僚商量事情的他,聽到傳來的消息,知道語煙她們和慕君亭在這裡遇上了,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擔憂。
不顧一衆幕僚錯愕的神色,只帶了一個侍衛就匆匆的出了府。
“太子殿下?”慕君亭錯愕的看着君南瑾,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會不會太過巧合了一點。
“慕相……”君南瑾微微頷首,對這位丞相還是很尊重的。
慕君亭反應過來,立即向太子見禮,袁映雪也扯着慕嫣嫣跪了下來。
等君南瑾走進店裡,語煙一擡眼就看到了他,本來已經忍住眼淚的她,一見君南瑾就掙脫了芷染,兩步小跑着撲進君南瑾的懷裡。
“瑾……”她的聲音悶悶的。
君南瑾將她輕摟入懷,溫柔的拍着她的後背,誘哄着:“好了,沒事了,我來了。”
君南瑾視線牢牢的落在語煙的身上,盯着她微顫的雙肩,想到她低垂的臉上是何種的風景,當下就是一陣心疼緊縮。
語煙身軀驀然一鬆,一雙小手捶打在君南瑾的胸口,不斷泣聲責問:“你怎麼纔來,你怎麼纔來,他們都欺負我……嗚嗚!”
君南瑾嚇了一跳,語煙就像小野貓一樣,一向都是她的利爪傷人,什麼時候這樣哭過,而且有越哭越大的陣勢。
“嗚嗚嗚……”語煙也不想哭,可以看到君南瑾,她就覺得委屈得不行,眼淚根本就控制不住。
“來,給我說,發生什麼事了?”君南瑾有點手忙腳亂爲語煙擦眼淚。
“他們欺負我,都欺負我!丞相府的小姐仗着她有爹,就叫她爹欺負我,還要把我抓起來,還要打我。”語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直接變成埋在君南瑾的懷裡大哭。
芷染在一邊聽到,哭笑不得!語煙怎麼在君南瑾的面前這麼嬌氣?而且她說的事情,也與事實不符。
“乖,我們不哭了,有我在,我保證誰也不敢欺負你,誰敢動你一下,我就摘了誰的腦袋。”君南瑾嘆氣的安撫着語煙,目露寒光的瞥向跪在地上的袁映雪母女。
“我心裡難受!”聽到君南瑾輕言細語的對她說話,語煙情緒總算是緩了過來,不再大哭,換成小聲的嗚咽。
“嗯!都怪我,是我的錯,我應該陪着你的!”君南瑾小心的呵斥着語煙。語煙梨花帶淚的模樣也是另一種美,可是他卻更愛她在她面前趾高氣昂的樣子。
芷染無奈的搖了搖頭,再這樣下去,太子姐夫肯定要變成妻奴的,真正是太沒有男人的尊嚴了,也太讓她欣賞了。
君南瑾即心疼又無奈的抱着語煙轉身坐到椅子上面,將她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慕君亭已經確定了這兩個女童就是他的女兒,當即皺了眉不贊同的說:“太子,你和小女?”
“誰是你女,誰是你誰……”語煙再次失控的朝慕君亭吼道。
“語煙……”慕君亭一聲喟嘆,瞬間像是蒼老了十歲似的。
芷染也在一邊‘咯咯’笑了起來,不懷好意的問着君南瑾,“姐夫,你說是不是有人看出了我醫術超凡,又知道我家財萬貫,所以想攀親戚呢?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冒認爹的,真是稀奇。”
慕君亭自知他這麼多年來,對不起他們母女,灰敗了臉看着芷染疏遠的笑容,卻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君南瑾一臉尷尬,窺了一眼芷染的表情,又看了一眼慕君亭,只覺得頭昏腦脹,這事處理起來極爲棘手。
芷染笑得輕狂的說:“哼,不過既然你對我的身份這麼感興趣,我也不妨告訴你,我姓唐名芷染,來自安平縣劉家村!”
“你就是治理好瘟疫的小神醫?”慕君亭詫異的開口。
他之前從來沒有將這兩人聯想在一起過,雖然他也知道小神醫是一名九歲的孩童,可是沐凡是親眼見過了的,若是沐凡見到了芷染她們,沐凡不可能認不出來,畢竟沐凡這麼多年來對希瑜還是……
再多的疑慮都化成一聲悔嘆,慕君亭挫敗的看着仇恨他的兩個小姑娘。若是旁人還罷,可這兩人卻是他的親骨血。
“芷染,當年是爹不好,你原諒爹好嗎?你娘她回來了嗎?你大姐呢?”
“你不配提起我娘!”芷染忍不住反口,說完後又懊惱的咬咬下脣。
她們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這麼快就曝光了身份。
“瑾……”語煙坐在君南瑾的懷裡,揪着他的衣領,無聲低泣的說道:“我不要認他,我不要認他。”
“好,不認,我們不認!”太子輕言誘哄着。
看向慕君亭微微皺起眉眼,想到剛纔來的路上,聽到的消息,便沉了聲音責問:“聽說剛纔有人欺負了本太子的人?”
昨兒晚上在沐府一番表態後,他連夜就進了皇宮,言辭誠懇的和父皇談了兩個時辰,昨晚還是留宿的皇宮。
父皇並不反對他娶語煙,但唯一的條件就是語煙必須是以丞相千金的身份出嫁。
想來,君南瑾就覺得得頭疼,他最是清楚語煙的恨意,要她願意認回慕君亭,乖乖的回丞相府當一位千金,斷不是一件易事。
“我們到底是誰欺負誰啊!先是你們打了我,後又要我認錯,我認完錯了,你們還不放過我,還要我爹認錯,怎麼?從頭到尾我連你們的衣邊都沒有沾一下,你們這會兒是打算喊打喊殺了嗎?”
慕嫣嫣忍不住站了起來,小小的身子滿是怒意。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了下來,本就是嬌縱的性子,什麼時候被人這樣對待過,從始至終都是她在吃虧,現在說得好像她欺負了人似的。
特別是想着這兩個欺負她的女人就是她的嫡姐時,嫣嫣恨不得上次毀了她們的容,特別是叫語煙的,竟然毫不羞恥的趴在太子的懷裡,輕浮,下賤。
君南瑾原本不認識慕嫣嫣,不過認識語煙後,便和她同仇敵愷了,寒冷的眼冒着冰碴子,對侍衛使了眼色。
侍衛上前就是左右甩了嫣嫣四個大耳光,卻是很有力度的只將她的嘴角打破,臉打高腫,還不到毀容的地步。
若是他想的話,這四耳光下去,足夠嫣嫣毀了這張嬌俏的臉蛋。
“啊……”
“嗚嗚!”
兩聲同時叫了起來,映雪反應過來,連將嫣嫣護入懷裡,一又含怨的眸子瞬間被淚水浸溼。
嫣嫣是不受痛的直接哭了起來,趴進映雪的懷裡,燙滾疼痛的小臉碰到映臉的衣裳,又是一陣倒吸氣。
“呲……”
“本太子叫你起來了嗎?”君南慕不怒而威,望着嫣嫣的眼神極輕賤。
若不是他懷裡抱着語煙,他表現出來的氣勢將更加盛氣凌人。
“老爺,你看嫣嫣的臉……”映雪忍住心中抓狠的恨意,將嫣嫣一張小臉湊近慕君亭的面前。
慕君亭皺了皺眉,低聲呵斥:“太子殿下面前,休要再放肆。”
映雪冰涼的心漸漸生硬,望着慕君亭涼薄的側臉,幽怨的輕笑說:“老爺,我不求你待我像待姐姐,我也不求你對嫣嫣像對芷染她們這般護如眼珠,可是嫣嫣也是你的女兒啊!她再有不對,也不能讓人在你眼皮底下毀了她的容貌啊!再說嫣嫣也爲了她的失禮,道過歉了,究竟還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不過就是買東西時,爭吵了幾句,又是打又是罵的,難道就因爲嫣嫣是從我肚皮裡爬出來的,就活該被輕賤?”
慕君亭動了動嘴皮,眼神微暗,卻沒有多吭聲。
芷染對慕君亭皺起了眉,只覺得這男人太過涼薄,連自己的妻女都不能保護,唐氏當初嫁給他,真是瞎了眼。
“姐妹,我們回去吧!這戲我已經看得有些無趣了。”芷染斂了眉眼,無力的說話。
接下來映雪要說什麼,做什麼表現,她都會知道。
不管慕君亭有什麼反應,或憐惜或無情,她看了都只覺得噁心。
既然是這樣,她爲什麼還要看呢?
“嗯!”君南瑾抱着語煙從慕君亭他們身邊走過。
在路過映雪母女倆的時候,聲音極低的警告說:“她,唐語煙是本太子未來的太子妃,以後你們見了她最好是繞路走,再敢犯到她手裡,可不是幾個耳光能了事的。”
君南瑾不理會映雪母女恐懼的眼神,側目看了一眼慕君亭僵硬的背影,這才抱着人出了店。
君南瑾抱着語煙有些捨不得輕手,而且她現在這副模樣,他也實在是不放心,便好言對芷染商量道:“我把語煙接到府裡住幾日可行?”
他知道,唐家一行都是芷染拿主意,說了算的,若是芷染同意了,她自然有法子說服唐氏。
芷染微挑起眉,淡然的說道:“我姐還只有十二歲。”
君南瑾微怔的苦笑,語煙埋首在他的懷裡,一張俏臉通紅。
他咬牙切齒的說:“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極有耐心的等着她長大,給她一個美好圓滿的洞房花燭夜。”
“噢,這樣啊!好吧,我姐你就帶走吧!”有君南瑾在語煙的身邊,芷染也放心一些。
再說,語煙在面對慕君亭的時候,還是過於衝動了一下,有君南瑾護着,相信旁人也暫時不敢動她。
“嗯!我先送你回去。”君南瑾如此說道,並邊走向停在門邊的馬車,將語煙抱入車廂。
芷染聳聳肩說:“不用了,我有駕馬車出來,倒是你照顧好我姐就是了,若是讓我發現我姐少了一根頭髮,我不會放過你的。”
“知道了,知道了!”君南瑾帶笑回話。
她們一家人從來不將他當太子對待,可是他卻喜歡跟她們相處,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生有些犯賤,特別是語煙兩眼放光的‘欺負’他時,他覺得他的一顆心都快融化了。
“對了!皇上到底什麼時候召見我?”芷染有些反感的皺眉問道。
君南瑾尷尬的摸了下鼻子說:“快了快了。”
實在是現在事情多,這一年來國難不斷,皇上天天忙得連寵愛後宮妃嬪的時間也沒有,自然抽不出多餘的時間來見芷染。
不過,他覺得過了今日,相信皇上很快就有時間見芷染了,誰叫芷染是慕君亭的女兒呢!
“行!”芷染揮了揮手,對櫻子使了使眼色說:“我姐的丫鬟還是帶上吧!”
君南瑾聳聳肩,一副欣然接受的樣子。
芷染一點都不避諱的交待櫻子,“太子府裡的丫鬟不少,你也不用幹什麼活,就是跟着你家小姐,別讓小姐做出一些失了身份的事情就是,若是有什麼差錯,回來仔你的皮。”
“三小姐,我知道的!”櫻子笑意盈盈的捂着嘴,她知道三小姐在擔心什麼,雖然她覺得不大可能,畢竟她家小姐太小了。
“我就這麼像禽獸啊?”君南瑾無奈的苦笑,對這小姨子很是無奈,打不得罵不得。
芷染看着君南瑾一行人走了後,這才領着錦繡姐妹倆人向茶樓去。
她折騰了這麼久,怕是益東他們等得心急了吧!
“芷染,芷染……”慕君亭在後面跟着出來了,急急的跑上來。
芷染回身斥道:“不要叫我,不要跟着我!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你求得我的原諒也沒有用,你一直跟着我煩着我,只會讓我更討厭你!”
芷染不留情面的斥責,聲音略高,行往的路人都聽得到,本來她們之間在店鋪裡鬧了一場,大家就都好奇,這會兒更是豎起了耳朵傾聽。
“我想見你娘一面。”近八年沒見了,他有太多的思念要訴說。
“休想!”芷染眯眼威脅說:“你最好別去打擾我娘,不然的話,休怪我不客氣。”
芷染恐嚇完他,扭頭就走,又怕慕君亭跟着,便回身斥道:“不許再跟着我了。”
慕君亭下意識跟着她的腳步頓了頓,心裡哭澀,老淚縱橫。
他好好的一個家,怎麼變成了這樣,若是時間能夠重來,他……還是會選擇傷唐氏的心,不過他不會再這般大意,讓他們一家人一分離就是八年。
弄成現在這樣,父不父,女不女的。
出了慕君亭的視線,芷染就對她身邊的兩個丫鬟交待,“今兒的事情不許對我娘說,知道嗎?”
兩個小丫鬟都連連應聲,不過卻是掩不住一臉的好奇。
芷染知道這事遲早瞞不住,再者她們又都是自家的心腹,也沒有什麼說不得的。
便撇了撇脣說:“剛纔的男人,是我們的生父。”
“呲……”兩個小丫鬟倒吸一口氣,得到了芷染的證實,驚訝的反問:“他是丞相?小姐不就是丞相千金嗎?”
“嗯!若是我娘當初沒有離家出走!我們確實是的,不過我們現在就是安平縣劉家村的普通村民而已。”
繡兒張了張嘴,眨着清亮的眸子不解的問:“怎麼說劉三是你爹呢?”
“劉三是我家奴才,當初爲了在劉家村住下,撒了一個謊。”
錦兒一雙圓瞪得圓圓的,嘆息一聲,“夫人犧牲真大。”
芷染輕笑一聲,眼裡盡是心疼。
看得出來芷染心情不好,有些傷心,錦繡她們兩人也不敢多打聽,一路沉默的到了茶樓,跟小二打聽了就進了包廂,包廂裡益北正在說話。
“哥,小姐這麼久沒來,不是出了什麼事吧?”
益東聲音有些慌,不過卻是沉着氣和益北說:“你別胡思亂想,小姐本事高,定出不了什麼事,肯定是遇上了什麼事情,擔誤了。”
“可是這裡不比安平縣,這裡到處都是達官貴人,若是小姐不小心衝撞了哪位貴人,就是本事再高,怕也不濟事吧?”
芷染不得不說,這還真讓益北猜中了,不過他卻只猜中了開頭,沒有猜中結尾。
“不要小看我噢。”芷染帶着滿臉笑意推門走進包廂。
就見益東和益北倆人一站一坐,互相對斥着。
“就是,我們也會保護小姐的啊!”繡兒揮了揮小拳頭說道。
芷染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她立即縮到了角落,真是丟人,剛纔和人爭吵時,她們被芷染呵斥退開,從頭到尾都沒有出聲一句,都是芷染自己解決的。
“好了,小姐你沒事就早點過來麼,平白讓我們擔心這麼久!”益北滿口抱怨,卻是體貼的接話說:“逛了一天,小姐也累了吧!我去點東西吃。”
他走到門口,才突然想起問道:“咦,二小姐怎麼沒一起回來?”
“她被太子接走了!”芷染眼眸帶笑的說道。
“噢……”益北意味深長的朝益東瞟了一眼,大有‘你看吧,看吧’的意思。
之前芷染她們沒來的時候,益北就告訴了益東昨晚的事情,自然也包括了黃少爺的身份。
益東卻是半信半疑,其實更貼切的說,應該是不敢置信。
畢竟誰會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子,不好好的做太子,跑到田園裡和他們這些長工廝混在一起。
雖然當初就知道黃少爺的身份高貴,但也沒想過高貴到了這麼一個層度。
益北點的飯菜,不一會兒小二哥就送了上來。
一羣人一邊吃一邊聊,益東先說了莊子的事情,及安頓在莊子裡的人,等他把該彙報的事情說完了,繡兒她們才嘰嘰喳喳的開口。
不過卻是滿口的報怨,說的自然是她們不是一個稱職丫鬟的事情。
等閒聊得差不多了,飯也用過了,讓小二將碗盤都收下去後,芷染這才聊起了正事。
“我們既然來了這裡,店鋪自然是要開過來的,但是我目前不方便處理這些事情,你們自己能將這事情辦好嗎?”芷染最後一句,算得上多此一問。
益東和趙志兩人過來,都將莊子買了下來,更何況他們已經在這裡一段時間了,相信再買下店鋪做生意,會比當來買店子裡,像無頭蒼蠅一樣,要容易得多。
“這事你就放心吧!我們能處理好。”益東自然的點點頭。
他沒有說,他早就猜到芷染會有這種想法,所以在莊子的事情處理好後,他就打聽過店鋪的事情,也看上了幾個合適的門面。
不過卻沒有問價盤下,這些事情,還是要芷染先開了口,他纔好着手去處理的。
“嗯!好,有什麼問題,你隨時聯繫我!我會讓益北和你保持聯繫的。”芷染安心的笑了笑。
益東卻是極不信任的叮囑了益北幾人一番,又閒坐了一會兒,聊了一下店鋪的事情,芷染她們這才離開。
店鋪的事情,芷染打算目前先只開一家顏傾坊,畢竟顏傾坊是最容易打開銷路的,她等顏傾坊站穩了腳,再將布衣坊和一間書舍開過來。
在回去的路上,芷染想了想問起益北。
“你還記得我當初說過讓你管理一傢什麼鋪子嗎?”
益北奇怪的往後望了一眼,卻只見到搭下來的簾子,看不到簾子裡的表情。
他不明白芷染爲什麼突然有此一問,不過倒是老實的回話說:“記得,小姐說要開一家醫館。”
“嗯!”芷染點了點腦袋說:“明天起,你就去一家店醫館裡上工,不要工錢也行,等見過皇上了,我們唐家醫館也要正式開業了。”
趁着現在大家對唐家醫館及她熟悉的時候,風風火火的開業是最好不過了的。
等時間久了,百姓的忘性也大,到時候再開業,就沒有這麼好的效果了。
“啊?”益北爲難的說:“我走了,你身邊誰侍候啊?”
芷染沒好氣的白了益北一眼,不過他在前面駕車卻是看不見的。
繡兒氣呼呼的開口,“你當我們不在啊!都是我們侍候小姐的,再說了,小姐一個姑娘家,要你一個大男人侍候什麼?”
芷染橫了一眼繡兒,只覺得她說話沒羞沒臊的。
益北當即臉紅一片,吱唔的解釋說:“我是指駕馬車,以後小姐出門,都沒人替您駕馬車了。”
芷染失笑的出聲,“我花了這麼多心力培養你們,可不是爲了讓你們給我駕馬車的,明白嗎?”
益北沉默了一會兒,悶悶的回道:“我知道了。”
芷染也知道他是在擔心,便說:“放心,馬伕好找,但是稱職的掌櫃卻是不好找,所以你要多花點心思,時間緊迫,知道嗎?”
“我知道了。”
益北有當掌櫃的經驗,而芷染還要他去醫館待上一段時間也是有用意的,畢竟醫館不像布店和書店。
醫館稍有差錯,就會要了人的性命,不管益北此次去,能不能學到東西,但有總比無要強。
芷染回到沐府的時候已經差不多近晚膳的時間了,她回屋的第一位事情就是召來了瑩瑩問話。
“你家小姐今兒都做了什麼?”
瑩瑩無奈的嗔了芷染一眼,沒好氣的說:“三小姐,你也別當我家小姐是犯人,怎麼這樣問話呢!小姐今兒都沒與沐公子見面,你放心吧!我知道輕重,斷不可能讓小姐做出有損聲譽的事情。”
“這就好!”芷染被拆穿了,也不覺得尷尬,反而笑眯眯的。
瑩瑩苦笑一聲反問:“怎麼二小姐出去一趟倒是人不見了,櫻子也沒有回來?”
“噢,她們被太子接走了!”芷染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來,渾然不在意的說起。
瑩瑩看着芷染對兩個姐姐的態度,有些哭笑不得的說:“你這樣行事,讓小姐知道了,她心裡肯定又不舒服了。”
芷染噘了噘脣,不高興的說:“沐凡要是清白的,也像太子對二姐這樣對待大姐,我也不會反對大姐和沐凡來往。”
她不是古人,纔不講究婚前不見面,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婚前多見見面,相處相處纔是好的,免得將來成親了,發現對方不合適,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男人倒好,可以娶多個,不喜歡了就丟一邊,女人可不行,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情。
所以語煙和太子的事情,芷染纔不反對,她倒是寧願語煙現在因太子的名聲毀了,也不願意將來嫁入宮裡,獨自垂淚到天亮。
反正芷染早就想好了退路,就算和太子不成,語煙以後還可以嫁給別人,就算再不濟,嫁不到門當府對的男子,總能嫁給一個老實的漢子,一輩子不用被人欺負。
稍晚,芷染就去和唐氏說了語煙的事情。
唐氏當下坐不住,就要親自去把語煙接回來,不過卻被芷染拉住了。
“娘,你就讓二姐和太子好好相處吧!”
唐氏勃然大怒,“這怎麼可以,你二姐的聲譽還要不要了,她毀的可不止她自己,連着你們也……你們可都是沒嫁人的。”
“娘,我們經過了這些風雨,還在乎這一些嗎?我對待大姐和二姐的態度不同,全是因爲她們喜歡的男人不一樣。並不是身份的問題,而是太子對二姐真心一些,而沐凡卻……”
芷染頓了頓說:“沐凡若是真心喜歡大姐,他只要拿出誠意來,在解除了與公主的婚約後,我也不會反對的。”
“我不希望大姐二姐在成親後,才知道所託非人。”
其實芷染的想法說白了就是婚前戀愛,只是她怕太直白的說了出來,會嚇得唐氏。
“你這是胡鬧你知道嗎?”唐氏皺眉,完全沒有被說動。
芷染看了唐氏一眼,輕飄飄的問了一句:“娘,你覺得到底是我們眼前的名譽重要,還是我們以後的終身幸福重要。”
趁着唐氏愣神的時候,芷染又加了一句。
“娘,你要對我們有信心,二姐她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再說我也早就警告過太子了,早些讓二姐去太子府裡,還有一個好奇,正好讓二姐看清楚,太子府裡有沒有一些鶯鶯燕燕,也讓二姐趁着年幼,早做決定,畢竟現在二姐才十二歲,就算她和太子的事情傳開了,大家也只知道她和太子看對眼過,絕對不會想到其他去。”
芷染說得隱晦,但她相信唐氏懂得。
唐氏最終在惴惴不安的心態下,被芷染暫時勸住了。
芷染當天說了很多話,獨獨沒有說她們與慕君亭見面了的事情,是以唐氏一直不知道他們已經碰過面了,直到後面慕君亭找上了她,她才知曉女兒竟然瞞了她這麼重大的一件事。
這晚又過了兩日後,芷染被喜紅從被子裡揪了起來,皇上派人來接芷染進宮裡,宮裡派出來的馬車已經在門口候着了。
芷染撇了撇脣,沒有多大的興趣。
她早起等着的時候,皇上不來,好不容易睡一懶覺,皇上又來瞎折騰,這皇上還真是不可愛。
“芷染不要怕,皇上也是人,你只要順着他說話就沒事了,很快就能回來了!”唐氏聲音裡蘊含着無盡的慈愛,滿是寵溺的眼神讓芷染很是溫暖。
“娘,我可是去領賞賜的呢!又不是被皇上問罪,沒事的,你不要太緊張。”芷染反過來安撫唐氏。
對希瑜交待:“姐,你今兒多陪着娘,我晚一點就回來了。”
“嗯!”希瑜緊張的看着芷染,小小的身子繃得直直的。
芷染嘆息一聲,快步上了馬車,免得站得越久,她們越擔心。
馬車很快的到了皇宮,待芷染出來時,又立即換了一頂小轎,一路坐着轎子搖搖晃晃的就進了宮。
到了大殿前門,芷染被放下了轎,小公公一路領着她到了石階,輕聲說道:“唐小姐在此稍後,等皇上的通傳。”
說罷,他就朝大殿方向走了過去。
“嗯!”芷染輕應一聲,百無聊賴的打量起四周的建築。
白色的岩石鋪造的地面閃耀着溫潤的光芒,遠方似有嫋嫋霧氣籠罩着不真切的宮殿,前面是莊嚴的大殿,後面是一條筆直的岩石臺階路。
偶爾有一列一列的宮女路過,整齊有序,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
芷染一人突兀的站在大殿前面,無聊的踢着腳,卻是沒有一個路過的宮女太監敢大方的打量她。
膽大的也頂多只是好奇的偷窺兩眼,再有其他的動作卻是不敢了的。
芷染也不知道她究竟等了多久,反正等得她連脾氣都沒有了,從一數到九百九十九,又人九百九十九數到一,來來回回數了幾回,才總算有人通傳她面聖。
來傳話的小公公將人領到了大殿門口,便輕聲說着,“唐小姐,你進個進去了,咱家不能進去。”
芷染側臉微點頭示意,“多謝。”
她要面聖是遲早的事情,唐氏也教過她禮儀,但要她做出一副謹慎膽小的樣子,她只能說一聲,抱歉,她做不到。
芷染擡頭挺胸走進大殿,大殿兩邊站了數十位大臣,突然多少人,芷染也沒功夫數。
倒是走到裡面裡,看到一左一右站了兩個人,一個是慕君亭,一個是君南瑾,倆人都同時對她釋放出善意的笑意。
芷染對慕君亭撇撇嘴,對君南瑾卻是盈盈一笑。
她的舉動皇上看在眼裡,卻是愧疚的朝慕君亭看了一眼,慕君亭一顆心全系在芷染的身上,也沒有注意到。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芷染按照唐氏教她的動作叩拜了皇上。
說心裡話,這嗑頭嗑得她心不甘情不願,面朝地上趴下時,心裡一陣腹誹,以後她再也不要見皇上了,見他就要下跪,她傻了纔來見第二次。
“擡起頭讓朕瞧瞧。”
頭頂傳來皇上低沉的嗓音,芷染撇了一下脣,很快斂去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擡起一張小臉,笑盈盈的看着皇上。
皇上微愣,忽而對慕君亭說:“慕愛卿啊!你生了一個好閨女呢!”
他這一聲,朝廷裡的人卻是震驚起來了,一個個看芷染的眼神別有神意,有些竟然大膽的私下討論。
“什麼,這人竟然是慕相的女兒?”
“可不是,這不說還沒注意,這一說長得還真像丞相夫人。”
芷染今日並沒有特意打扮過,但她年紀雖幼,卻是容色清麗,此時她盈盈淺笑着,眼睛擠成兩道彎彎曲線,像晶瑩明亮的月亮。
神色落落大方,自有一番輕靈之氣,見了聖上也能談笑自如,聽她吐語如珠,聲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動聽之極。
笑得幾分天真俏皮的模樣,是帝都裡女子所沒有的,特別是在面對聖上的時候,她的這份輕鬆愜意更是顯得彌足珍貴了。
不過芷染臉上的神色沒有維持多久,在衆大臣的討論中,她嘴角的笑容漸漸斂去,眸光微涼的看着皇上,聲音不輕不重的說道:“回皇上的話!我叫唐芷染,來自安平縣劉家村!”
皇上裝傻的說:“怎麼跟着母親姓了,還是早些改回父姓,認祖歸宗纔是正理。”
芷染斂了眼底的不悅,倔強的說:“我叫唐芷染,來自安平縣劉家村。”
皇上眼中怒氣漸起,慕君亭和君南瑾一左一右的求情說:“父皇息怒,唐小姐尚未年幼,說話沒有分寸,還請父皇不要怪罪。”
慕君亭急急的表態,“皇上,當年是臣對不起她們母女,她們怨我,不認我,也是對的!還請皇上給臣些時日處理家事。”
皇上嘆息一聲,也不可能真的拿芷染問罪,順着臺階也就下來了。
“算了,這本就是你的家務事,也不好拿到朝堂上面來說!”皇上鬆了口,慕君亭和君南瑾齊齊鬆了一口氣,又同時望向中間處變不驚的小女童。
只見她神色自在,全然無異,完全不知她剛纔已經在死門關前轉了一圈。
皇上登基多年,早就習慣了衆人聽命於他,他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就算指鹿爲馬,衆大臣也必須應和着。
所以這會兒芷染這種態度,着實把皇上惹惱了。
“這次你治理四縣的瘟疫有功,想要什麼賞賜,你只管說!”皇上緩了神色開口,神色卻是極淡的。
本來看這小姑娘一臉笑盈盈,又是慕君亭的女兒,是極喜歡的,不過卻因她的態度,皇上也改了態度。
芷染歪了歪腦袋問:“是不是我隨便要什麼都行?”
皇上愣了一下,暗自皺眉想着,怎麼這般不懂規矩,心裡默默的將唐氏都責備了,若不是她當年的任務,堂堂相府小姐也不會養得這般不知禮數。
慕君亭和君南瑾給芷染使眼色,芷染也當看不見,只是期盼的望着皇上。
皇上也不傻,自然不可能滿口答應,笑得有些虛僞的說:“自然要看是什麼事情,不能你說要朕的皇位,朕也拱手相讓吧?”
皇上這話過了,因爲除了芷染之外,所有大臣都跪了下來,齊齊高喊:“皇上三思。”
若不是時機不對,芷染真的很想笑,也很想問他們。
他們到底要皇上三思什麼?皇上並沒有同意好麼?
“且先說來聽聽!”皇上雙眸像寒冷一樣盯着芷染。
芷染對皇上的想法,還真心不在乎,反正他知道皇上奈何不了她就夠了,她救了四縣百姓,在百姓心中地位極高,皇上動她的話,就失了民心,所以芷染也算得上有侍無恐了。
“噢……”芷染應了一聲,才漫不經心的開口說:“求皇上開金口,替我娘討一封和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