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之農家貴妻 150 這樣便好 書旗
沐浴完了,又在柳河跟張氏的關切的目光之下吃了飽飽的一頓,本以爲柳河跟張氏便會問起易之雲的事情,兩人卻沒有,而是勸她先休息。
柳橋看着兩人離去背影,心暖融融的。
聽了他們的話,好好地睡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早飯之後,才說起了易之雲的事情,當然沒有全部說出,有些事情易之雲可以告訴她,但是她卻不能告訴其他人。
“……當日死訊的事情是一場誤會,至於這些年一直沒有音訊,一是在軍營諸多不方便,二是途中出了意外,保平安的家書無法達到,不過他跟我道歉了。”
至於他隱瞞身份的那一段,也被她隱去。
柳河不算是很精明,不過聽了這些話卻還是感覺到了一絲的不尋常,雖然心裡想要知道答案,可看了的神色,終究還是忍住了。
張氏只是關心易之雲會不會跟他那沒良心的父親一樣拋棄糟糠,“他爲什麼不跟你一起回來?阿橋,你老實跟娘說,他是不是……是不是飛黃騰達了就想不要你?!”
“哪有這事。”柳橋微笑道,“他立了軍功,當了官,京城有事,他自然要先回去處理了,如果真的不要我了,怎麼還會派人護送我回來?”
“真的?!”張氏仍是不放心。
柳橋笑道:“自然是真的,而且,娘,你女兒我也不是糟糠,就算他不要我了,我也一樣過的很好,說不定最後是我不要他了!”
張氏失笑出聲,“對!我的閨女纔不怕沒人要!”不過話雖然這般說,作爲女人,她還是不願意見到女兒被拋棄的事情發生,“那你跟娘說說,他對你好不好?他真的是專程去找你的?還有,你去了營海,你去營海做什麼?海盜……”
“娘。”柳橋打斷了她越來越着急的話,“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是!是!”張氏忙道,“你看我,說那些不吉利的事情做什麼?阿橋,是阿雲保護你吧?如果他保護你,那應該不會像他爹那樣沒良心!”
“是。”柳橋微笑道,“他是專門去找我的,海盜入城的時候,也是他及時找到了我,我纔沒事,娘,你放心,我們很好。”
張氏終於鬆了口氣了,“那就好!”隨後又追問道,“那他什麼時候來接你?!”
“娘。”柳橋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纔剛剛憑軍功當了官,在京城又沒有根基,接下來的時間必定是要好好經營的,再者,他這次回京也要處理跟他父親的事情,而我這邊的生意也要處理,所以我們約好了明年再去京城。”
“明年?!”張氏面色微白,“爲什麼要明年啊?就算忙,可你是他的妻子,總不能將你丟在這裡這麼久吧?阿橋,你老實跟娘說,他真的對你好?”
“李伯跟白義一直跟在我身邊,娘若是不信,問問他們不就成了?”柳橋笑道,“娘,我真的沒說謊。”
“可是明年……”
“現在也十一月了,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明年也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柳河插話道,“很快就過了的。”
“可是……”
柳河握了握她的手,“放心,阿橋有分寸的。”
張氏未完的話在柳河的目光之下嚥了回去了,然後看向女兒,有些擔憂,“好,娘信你,娘不說了,不過阿橋,要是真的有什麼事情,你一定不要瞞着娘!”
“好。”柳橋點頭應道。
柳河看了看母女兩人,又道:“阿橋暫時不去京城也是好的,那小子要跟他父親清算舊賬,必定是要鬧騰一陣子的,對方有是那樣的身份,阿橋如果去了日子也過的不好。”說完又對張氏道:“昨天你不是說了女兒又瘦了嗎?還說這個冬天要給她好好補補,將她養的白白胖胖的?阿橋要是去了京城,哪裡能好好養身子?”
張氏一愣,隨後想起易之雲生父的身份,還有當年的那些鬧騰,心頭一緊,“對!阿橋還是先不去的好!留在家裡,娘好好給你補身子。”
柳橋看了一眼柳河,笑道:“好。”
“我這就去給你買補品去!”張氏風風火火地起身。
柳橋也站起來,“娘,李伯跟白義這一次受了不輕的傷,如今雖然好了,不過也是需要好好療養,你也給他們買些。”
“好!”張氏點頭,叮囑了柳河好生照顧女兒,便出門去了。
待張氏走了之後,柳橋看向已然斂去了笑容的柳河,“爹,你放心,我真的沒事。”
“阿橋,你長大了,爹也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做事也都有分寸。”柳河認真道,“爹只要你記住,不管發生什麼,我跟你娘都會在你身邊。”
“嗯。”柳橋眼中有些酸澀,“我知道的。”
“好了。”柳河笑了笑,“在外面好幾個月,生意上的事情不要急着管,先好好休息幾日!”
“好。”柳橋點頭,隨後,又道:“爹,你跟娘真的就打算這樣下去?”
柳河一怔。
“我們在州府這些年了,你們也住在一個屋檐之下,大家都將你們當成了夫妻。”柳橋緩緩道,“爹,你們希望我好,我也希望你們好。”
柳河笑了笑,“爹知道,不過……這事我跟你娘有分寸的!而且現在最要緊的還是你的事情!雖然你給那好話,可是那小子……”咬起了牙,“等我見到了他非揍他一頓不可!”
“好,到時候他要是敢還手的話,我就休了他!”柳橋笑道。
柳河心裡的那莫名的悶氣在聽了這話之後終於消了,“爹知道還有些事情你沒跟爹說,不過你不說,爹也不問,阿橋,只要你好就成!”
“爹,我會好的。”柳橋認真點頭,“就算爲了你跟娘,我也一定會讓自己過的很好!”
“好。”柳河擡手撫了撫她的頭。
“那爹跟娘爲了我,能不能……”
柳河咳嗽了一下,“這事以後再說,我去看看你娘,省的她稀裡糊塗的讓人給騙了!你好好在家裡休息!”說着,便轉身快步往外走。
柳橋笑了,這般的反應便是不是真的沒事,也罷,只要他們覺得好便成。
柳河出去沒多久,白禾便跑進來了,一見到柳橋便紅了眼睛,“東家……”
“這是做什麼?”柳橋一愣,“是不是你大哥……”
“大哥很好!”白禾忙道,“是……是我聽大哥說了……”
“是我不好。”柳橋打斷了她的話,“我沒考慮周到,讓你大哥受傷,不過你放心,大夫說他的傷勢好了,往後再好好調養,不會落下病根的。”
白禾神色着急起來,“東家我又不是說這事!大哥是護衛,當然要保護東家了!我是聽了大哥說營海的驚險,若不是姑爺及時趕到……”擡手抹了一把眼淚,正色道:“東家,你以後不許再去那些危險的地方了!就算要去,也得帶上我!我也可以保護東家!”
柳橋失笑出聲,心中卻是動容,“好,以後都帶上你。”
“我已經跟大哥說了以後讓他叫我習武!”白禾一臉認真,“這樣我就可以保護東家!”
“好。”柳橋點頭,“不過習武很辛苦,到時候可不能哭鼻子。”
“東家!”白禾跺腳嚷道,“我哪裡哭鼻子了?!”
柳橋笑笑,沒反駁她的話,“好了,不笑話你了,你幫我去酒坊傳個話,就說我三天之後過去,有什麼事情等我去了再處理,美食坊那邊也一樣。”
“是!”
……
爲了安張氏的心,柳橋三日之內足不出戶,不過也沒有閒着,重新調整往後美食坊的經營方式,另外酒坊也需要做一定的調整。
整整三日,張氏將女兒當豬一樣的養着,恨不得一下子讓她身上多張一圈肉似得。
柳河則繼續試圖從夏深身上套取關於易之雲的消息,雖然收效不大,但是也未曾放棄。
三日轉眼便過。
而接下來的日子,柳橋都在忙碌中度過,先是見了酒坊的各大管事,將這些日子擠壓下來的事情都處理完,隨後又見了各地前來彙報的美食坊掌櫃,審覈了今年最後一個季度的賬目,同時還得擬定接下來五年的計劃,重點側重在美食坊,酒坊也需要作出一些調整。
這般一眨眼便到了十二月的中旬。
而考慮到年關將近,這時候若是有大的變動容易造成人心浮動,便暫緩了下來。
這般一個月的忙碌,張氏的養“豬”計劃不但沒有收到效果,相反,她的閨女又瘦了,可偏偏除了着急,卻什麼也做不了。
而跟着着急的還有另一個人。
不是柳河,而是夏深。
當然,他着急的不是柳橋瘦不瘦的問題,而是自回來之後,柳橋似乎忘了要給易之雲寫家書一事,若是其他人,夏深覺得對方一定是故意的,可是到了柳橋這裡,卻不好說了,他日日跟着她進出,自然看到了她有多忙碌。
不過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也到了必須提醒提醒的時候了,“,您回來欽州也一個多月了,將軍那邊一直在等着夫人的家書。”
柳橋從一堆的賬目中擡起頭,淡淡笑道:“他不也沒給我家書嗎?”
夏深一怔。
“況且,我的情況你不也是一字不差地稟報了?”柳橋端起了一旁的熱茶喝了口,“既然都知道了,何必浪費這一封家書?”
“夫人……”
“還有。”柳橋打斷了他的話,“以後在人前不要稱呼你家主子爲將軍,我最近很忙,沒時間應付其他事情。”
夏深面色有些不好,“夫人,將軍心裡一直記掛着夫人,他……”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請你不要插手。”柳橋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擱下了茶杯,“如果沒事的話,下去吧。”
夏深看着又開始低頭忙碌的女子,面色變了好幾變,最終退了出去。
待人走了之後,柳橋卻停下來了,真的忙的忘了家書這事?是還記恨當日的事情?自然不是,只是前幾日接到的一個消息讓她心裡很不舒服,還有,爲什麼只能她主動給他寫家書,他若是這般在乎了,爲什麼不先來?
或許她是在鑽牛角尖,也是矯情。
只是她心裡不舒服,爲何還要去迎合討好別人?
易之雲,就許你讓我心裡不舒服,我就不能讓你不好過?!
可笑!
……
不知道是真的等的不耐煩了,就在夏深開口提醒之後的兩日,也便是小年夜這日,易之雲來了信了,夏深鄭重其事地將信送到了柳橋的面前。
柳橋微挑眉梢,接了過來。
“夫人,除了這封信之外,將軍還派人送來了年禮。”
柳橋看向他,“交給我娘處理就是。”
“是。”
柳橋見他還不走,“你放心,有來有往,你家主子既然來了家書,我自然不會讓他空等一場。”
“小人告退。”夏深低頭,退了下去。
柳橋盯着手中的信看了半晌,上面的字跡熟悉而陌生,熟悉,是因爲還可以看到當年的痕跡,而陌生……便是變了許多,多了氣勢跟凌厲。
笑了笑。
打開信。
信上的字跡卻是有些潦草,顯然是寫的很急,語氣也是焦灼的,也有些氣急敗壞,不過卻沒一句責備。
另外還解釋了劫走雲氏一事。
幾日前,她接到了揚子縣的消息,雲氏在她回來欽州前兩日便被人接去京城了,沒有讓人來說一句,便這般走了。
之前她以爲是易之雲做的,不過這次來信上說是太子直接將雲氏接到京城去的,他事先也不知道,讓她別生氣。
生氣?
柳橋挑了挑眉,的確是生氣了,不過現在……放下了信,取了信紙,開始寫回信,小半個時辰之後,喚來了夏深,將回信交給了他,“你應該有更快的辦法將信送到你家主子的手裡吧?”
“夫人放心。”夏深接過了回信,鬆了口氣。
……
雖說對這個女婿有諸多的不滿,不過在見到他送來的年禮,柳河還是高興,而張氏更是如此,不在乎年禮的貴重,而是在乎那一份心!
只要記掛着阿橋就好!
年禮不少,大多是補品,還有一些首飾。
補品張氏收着,給女兒補身子的,首飾則全送到了柳橋的屋子,看着那些首飾,柳橋倒是想起了當年他借她銀子給她買銀鐲子跟銀簪子的事情。
“看來是真的回本了……”
首飾各式各樣,樣樣都是精品,憑她在外走動多年的眼光,要這些首飾估計需要幾千兩。
想至此,眼睛眯了起來,轉頭便問了夏深,“三品武將的俸祿有這麼高嗎?”
該不會真的貪了吧?
“夫人放心。”夏深露出了笑容,“三品武將的俸祿不算高,不過皇上的賞賜卻不少,另外還有每場戰役的戰利品,依照慣例,當場戰役的將領可以得到繳獲戰利品的三成,還有如今將軍是太子的左右手,又跟威遠侯世子交好,手裡的銀錢雖然不多,但是也絕對鬆動。”
柳橋點頭,“嗯。”不是貪來的便好。
“夫人如果不放心,可以去信親自問問將軍。”夏深繼續慫恿柳橋寫家書。
柳橋看了他一眼,“沒空。”
“夫人……”
“過兩日我回揚子縣一趟,你準備一下吧。”柳橋打斷了他的話。
夏深只好點頭:“是。”
對於柳橋要回揚子縣一事,張氏不反對,相反,她還覺得女兒應該回去,而且還想跟着回去,“阿雲在京城估計也回不來過年了,你婆婆一個人在村裡過年不好,之前是因爲以爲阿雲死了,現在他沒事,你回去也好!娘陪你回去!”
“娘,我自己回去就成了。”柳橋笑道,雲氏已經去了京城一事她沒告訴張氏,“我就回去看看,今年我陪你們過年!”
“可是……”張氏雖然捨不得女兒,可是又擔心她不去跟雲氏過年婆媳關係更加惡劣,“阿橋,娘知道你孝順,可是你婆婆……阿雲回來,她沒有道理怪你了,可是這幾年你們都沒見過面,娘擔心……”
“娘。”柳橋笑道,“這可能是我陪你們過的最後一個年,我當然要留在家裡了,至於……我婆婆那裡,你放心,我會跟她說的,如今易之雲平安回來了,她不會再怪我的。”
“可是……”
“娘,就讓我陪你跟爹好好過這個年。”柳橋堅持道。
張氏只好應了下來,隨後便去張羅着帶去給雲氏的東西。
柳橋沒打算將雲氏去京城的事情告訴張氏,不過想了想,還是跟柳河說了,畢竟林家村離柳家村不遠,柳河遲早會知道的,與其讓他胡亂猜測,不如現在就說清楚。
如她所料,柳河聽了之後便是大怒,就算她說了原因,也還是生氣,可不久,便轉爲了擔憂,“阿橋,你婆婆這樣子……以後……”
“爹,這件事是意外。”柳橋安撫道,“易之雲在信上解釋的很清楚,而且,既然要跟易晟清算舊賬,婆婆也總該在場的。”
“你婆婆那人……”柳河語氣略微沉重,“性子太左了!就算當年你有錯,可是現在她兒子已經回來了,再說這些年都是你在照顧她,她如今走了,連句話也不交代,這算什麼事情?!阿橋啊,以後你去了京城,這日子……”
“爹擔心我受欺負?”
“以前她還欺負的你少啊!”柳河惱怒道。
柳橋笑道:“以前她欺負我是因爲覺得我害死她兒子,如今她兒子好好的,她還有什麼理由折騰我?再說了,不是還有易之雲在嗎?”
“那是他娘!”
“那我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柳橋笑道,“以前我由着她是因爲我覺得易之雲出事我也有責任,如今易之雲好好的,我還有什麼責任?爹,我都不怕易之雲不要我了,難道還怕他娘折騰我啊?”
柳河看着女兒,嘆了口氣,“你記住這話就好,別讓人說兩句便心軟了,任由着人欺負!”
“好,”
柳河肚子裡還有一堆的話沒說出來,可是想着這些日子,他跟孩子娘擔心,這孩子就安慰,一來二去的,便成了他們折騰她了,“好了,爹不說了,不過既然人都不在了,你回去做什麼?還有,君家每年年底都會回揚子縣老宅過年的,當年的事情……你這樣回去萬一遇上了,怎麼辦?”
“我想回去看看。”柳橋笑道,那裡有她最初也是最好的回憶,“至於君家,不是有夏深在那?他的身手爹不是打聽清楚了?”
“若是當年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爹。”柳橋笑道,“這些年的事情易之雲都在阿瑀那裡聽到了,他都知道,還說要整死君世軒給我報仇了。”
柳橋皺眉,“真的?”
“自然。”
“他可介懷你……”
“沒有。”柳橋道,“要是介懷,便不會催着我給他寫家書,也不會送來這麼多的年禮了。”
柳河方纔安心,“也算這小子有些良心!”隨後道:“那你早去早回!看看就回來,不要耽擱了過年!”
“好。”
第二天,柳橋白禾跟夏深,還有一個車伕便回揚子縣了,李伯跟白義被留在家裡繼續修養,回到了揚子縣,柳橋現在縣城的美食坊休整了一晚,然後纔回林家村。
三年多沒有回來了,彷彿一切都有些陌生了。
村子裡的人對於她的歸來很是詫異,林家聲得到了消息匆忙趕了過來,“阿橋,你們不是去了京城了嗎?怎麼回來了?”
該不會出事了吧?
柳橋微笑,“我有些事情沒有去。”
“啊?”林家聲詫異不已,這有什麼事情是比去京城享福更重要的?他先是驅散了好奇過來的衆人,然後正色問道:“阿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你怎麼沒跟着一起去?還是易家嫂子還在怪你?”
這些年柳橋沒有回過林家村,但是對林家村的照顧一直繼續。
“沒有,只是鋪子跟酒坊的事情脫不開身。”柳橋笑道,“這些年多謝里正照顧我娘了。”
“哪裡的話!”林家聲笑了笑,“都是一個村子的,我照顧照顧也是應該的,而且這些年你也幫了村裡許多,如今也算是好人有好報了!你娘走的那一日,連大老爺都來送哩,聽說阿雲當了將軍了是不是?!”
“嗯。”柳橋笑道。
林家聲一臉高興,“這就好!這就好!你們也算是熬出頭了!”隨後,話鋒一轉,“不過阿橋啊,生意是重要,可阿雲現在是將軍了,你也不該像之前一樣再拋頭露面了,還是快些去京城跟阿雲團聚吧!你們的年紀也不小了,早些生個孩子,也好過日子!”
柳橋笑了笑,“多謝里正。”
“謝我做啥?”林家聲笑道,“你跟阿雲都是我看着長大的,我早將你們當子侄看了,你們好,我高興!”
“嗯。”
“那阿橋你回來做什麼?”林家聲換了話題,“你娘走的時候,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不能搬走的都送給了村裡的人,現在屋裡什麼都沒有!新宅子那邊我雖然一直讓人打掃,可現在也不好住人。”
“沒事,我就回來看看,待會兒回城裡住就是了。”柳橋道。
林家聲點頭,“這樣啊,那好,你好好看看,不過午飯去我家裡吃!”
“好。”柳橋沒拒絕。
林家聲這才離開。
時隔三年多,柳橋再一次踏入易家的門,她來是爲了追尋回憶,只是雲氏卻將回憶都給帶走了,空蕩蕩的易家讓她覺得陌生的可怕。
跟林家聲所說的一樣,屋子裡能夠搬走的都搬走了,便是連桌椅板凳也是一樣,如果拆房子不好的話,柳橋想雲氏是不是想將這房子也給拆了?
是想抹殺這些不好的回憶,還是還在記恨她?
雲氏一句話也不交代便走,不僅僅是事出突然來不及吧?
冰封的關係終究還是無法隨易之雲的歸來而打破。
她可以安撫柳河,安撫張氏,可是此刻卻無法安撫自己,也無法壓住心中的涌動,她奪走了她在這世上最美好的回憶。
“東家……”白禾心雖粗,可是這時候卻還是感覺到了主子心情不好,“東家,你怎麼了?”
柳橋合了閤眼,笑道:“沒事。”
“東家……”白禾不信,可是此時卻不敢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這裡冷,不如我去找些柴火來燒炕?”
“不用了。”柳橋搖頭,嘴邊泛起了一絲苦澀,“我們走吧!”
白禾看了看她,“好,我這就去讓車伕……”
“先不離開,再去那邊的宅子看看。”柳橋卻道,隨後不待白禾迴應,起步走了出去,在走到了門口的時候,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向身後曾經溫暖如今冰冷的家,沉默良久,沉默轉身離開,有些事情回不去了便回不去。
心,像是懸着一塊巨石一般,沉甸甸的。
三年多四年了,新宅子還是很新,因爲少了人氣,而這裡,比易家更加的冷。
柳橋卻還是將屋子裡裡外外走了一遍,最後,停留在了東跨院的正屋內,這是原本她準備給自己跟易之雲住的地方。
目光,被放在書桌上的一疊紙張吸引了過去。
屋子裡面一直有人打掃,可是這紙張卻一直留着,估計是來打掃的人以爲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沒敢仍。
而事實上,這不過是一爹普通的信紙。
只是一疊紙上寫滿了字。
阿橋。
我的阿橋。
兩行字,重複了無數遍。
字跡力透紙背。
柳橋心中微顫,似乎看到了一個不眠之夜,男人在這冷清的宅子裡面一遍又一寫着她的名字,她一張一張地將一疊紙翻了一遍,最終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或許是她太悲觀了,有些事情還是沒有變。
她讓白禾找來了一個盒子,將那疊紙張收起,微笑道:“走吧。”
白禾不知道那疊紙到底寫了什麼讓主子一下子心情好轉了,不過主子心情好,她也是高興,“好!那東家,我們是回城裡還是去那裡正那邊?”
“去……”柳橋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激動的聲音打斷了。
“阿橋!”
柳橋循聲看去,也是詫異,隨後笑道:“小燕。”
是林小燕,多年沒見,她豐腴了不少,不過氣色卻很不錯,此時眼睛泛紅,神色激動,“阿橋……真的是你回來了!真的是你……”
“嗯。”柳橋將盒子交給了白禾,“回來看看,小燕,好久不見了。”
林小燕忍着眼中的淚水,點頭:“嗯!好久沒見了!阿橋,你還好嗎?不,看我問什麼?你當然好了!易家大哥平安回來,里正說他當了將軍,去京城做了大官了!你當然好了!”隨後,神色一轉,“阿橋,你不是該跟易家大哥跟易家嬸子去京城嗎?怎麼在這裡?”
“我還有些事情處理,晚些時候再去京城。”柳橋笑道,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你是回來看阿貴叔的吧?”
“嗯!”林小燕點頭。
白禾上前,“東家,這裡風大,不如換個地方說話吧!”
“對!”林小燕也道,“去我家裡!阿橋,去我家裡!”
“好。”柳橋點頭。
林小燕悄然抹去了眼裡的淚水,拉着柳橋的手往自己的家去,家裡除了林貴之外,還有一個年輕的男人,另外還有兩個孩子。
“這是你的孩子?”柳橋笑問道。
林小燕點頭,“嗯,這是老大,這是老二,老大三歲,老二一歲!來,叫姨!”
兩個孩子脆生生地喚了。
柳橋笑道,“好!”隨後對白禾道,“白禾,去車裡將點心都拿出來給孩子。”又對林小燕道:“對不起小燕,沒想到你會回來,所以沒給兩個孩子準備禮物。”
“要什麼禮物!”林小燕道,“阿橋,你已經給了我很多很多了!”
“那是你該得的。”柳橋笑道。
林小燕眼睛又溼潤了起來,“我們進屋裡說話吧!炕燒着,正暖和!”
“好。”柳橋點頭。
林小燕對那年輕男子道:“孩子他爹,快晌午了,你去買些肉菜回來!”
“好叻。”
“阿橋,午飯在我家裡用好嗎?”林小燕轉向柳橋。
柳橋點頭,“本來跟里正說好去他家的,不過既然你回來了,我當然要跟你一起吃。”
“好!”林小燕很高興,又叮囑了丈夫多買些,才拉着柳橋進屋子,兩個孩子被林貴照看着,一進了屋子,林小燕便跪在了柳橋面前。
“你這是做什麼?!”柳橋一驚,“快起來!”
“阿橋!”林小燕卻堅持,“當年我就該這樣做了!阿橋,對不起!”
“小燕……”柳橋看着她,“都過去了。”
林小燕落了淚,“阿橋,我差一點都毀了你……”
“真的都過去了。”柳橋彎腰扶起了她,“起來吧,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這般做什麼?”
“阿橋……”
“你現在過的好就成。”柳橋打斷了她的話,“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林小燕看着她,“你放心,我現在過的很好,孩子的爹對我很好,兩個孩子……也聽話!阿橋,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阿橋,謝謝你!”
“過好就成。”柳橋笑道,“好了,別這樣了,要是你孩子跟夫君見了,還以爲我欺負你了。”
“阿橋……”林小燕卻壓不住激動,“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不僅僅是爲了如今的平靜日子,更是爲了你還願意跟我說話,還願意見我!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日她說再也不想見到她的話!
“阿橋,謝謝你!”
……
柳橋沒有去林家聲家裡用午飯,而是在林小燕這邊用了,林小燕平靜下來之後便說了這些年的生活,起先日子過得有些清苦,她也聽了她的話,一開始沒有將那筆銀子拿出來貼補,而是跟着夫家一起吃苦,日子雖然過得苦,但是卻很平靜,很快,她就有了孩子了,而這時候她便得知了易之雲出事的消息,趕回來的時候,柳橋卻已經離開了林家村,而且好些年沒回來。
她生下個兒子的時候,小叔子也娶了媳婦了,新媳婦進門便鬧分家,她夫君不願意,可是鬧不過弟媳,最後婆婆也同意了,就分了家,因爲婆婆選擇跟小叔子,他們便沒有要家裡的田地,幾乎是淨身出戶。
“那時候我們除了一件茅屋之外什麼也沒有,我便拿出了嫁妝,想買些地做些小買賣好過日子,可是他卻不要,說養家是他的責任,不要我的嫁妝……我怎麼勸也不聽……不過我也很高興……阿橋,你說的對,男人就是要有擔當!那一年我們過的很苦很苦,後來是爹看不過去了,才搭路子給他找了一個活,每次種的糧食都給我們送去……他起先也是不想要的,後來我爹罵了他一頓,他纔要,不過還是發誓說將來一定會給我爹養老送終,還有……如果我生了個兒子,就讓他跟我爹姓,讓我爹後繼有人!”
說完,摸摸肚子,“再過幾個月,如果還是個兒子的話,我爹就能有人傳香火了!”
“你又懷上了?”柳橋詫異。
林小燕點頭,“嗯!”
“身子吃得消嗎?”柳橋蹙眉。
林小燕笑道:“原本也沒想到這麼快就有的,纔給老二斷奶沒多久,可是有了,自然是要生的!阿橋,你跟易家大哥也要儘快送生孩子!只要有了孩子,日子纔會好過起來的!”
“你現在的日子好過得去嗎?”柳橋沒有迴應她的話。
林小燕點頭,“他在做工,爹也給我買了幾畝地,我打算過年之後用我的嫁妝起一間新屋子,這次我們回來除了看爹,還有……看看能不能見到你之外,就是要讓爹說服他讓我用嫁妝起房子!我不怕跟他吃苦,可是孩子多了,總是要住的地方的!”
“那就讓你爹好好的勸!”柳橋笑道。
林小燕噗嗤一笑,“他啊,就是不讓我爹罵一頓身子就不爽快似得!明明最後也都是要聽我爹的,可開始還是要扛着!”
“好好說吧。”柳橋笑道,“男人都是這樣這樣的。”
“嗯。”林小燕笑道。
柳橋在林小燕家裡用了午飯,下午,又繼續聊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林小燕精神撐不住了,才離開,雖然無法回到當年的親近,但是這樣也好,這樣便好。
每個人都走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有着自己的人生閱歷,只要大家都過的好,便好。
離開了林小燕家後,柳橋親自去跟林家聲道了歉,這才離開林家村,而這一次離開,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
回到了城裡的美食坊,柳橋卻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阿瑀?!”柳橋詫異不已,“你怎麼來了?”
蕭瑀笑道:“來陪嫂子過年。”
“什麼來陪我過年?”柳橋失笑,“你不去京城過年,也不在彭州,跑來我這裡陪我過什麼年?年後還要會試了!”
“以前我不都陪嫂子一起過年的嗎?”蕭瑀笑道,“怎麼?今年易大哥回來了,嫂子就嫌棄我了?”
“說什麼話了?”柳橋佯怒,“我是爲了你好!”
蕭瑀笑了笑,“我回了京城一趟,也見了易大哥,這回我來,也是受了他的囑託。”
柳橋挑眉:“怎麼?他派了一個人來監視還不夠,還將你給弄來了?”
“嫂子還在生氣?”蕭瑀笑問道。
柳橋沒回答,倒了一杯熱茶喝着,“說吧,他讓你來做什麼?不會只是來看我有沒有跑吧?”
“還是嫂子瞭解易大哥。”蕭瑀笑道,隨後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盒子,“我來送禮的。”
柳橋一愣。
“易大哥讓我帶給你的。”蕭瑀將盒子遞了過去,盒子不大,就巴掌大小。
柳橋接過,打開一看,卻是一個翡翠玉鐲,愣了下來。
“易大哥說之前那個碎了就碎了,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蕭瑀道,眸色有些幽深,“從今日開始,這就是你跟他的易家的傳家鐲子。”
柳橋擡起頭,“他真的這麼說?”
“嗯。”蕭瑀點頭。
柳橋笑了笑,拿起了那鐲子仔細看了起來,“看來這些年他真的混的不錯,好東西一撥接一撥的。”
“嫂子要戴上嗎?”蕭瑀問道。
柳橋看了看他,擡手,將玉鐲套入了左手,“好東西當然要了。”
蕭瑀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什麼。
“既然來了,那就一起過年吧。”柳橋道,“正好也商量商量酒坊接下來的走向,我這段時間也做了份計劃書,你過過目。”
“好。”蕭瑀點頭。
次日,兩人便啓程返回州府,蕭瑀一直待到了十五才啓程前往京城,期間兩人商定了酒坊未來的五年計劃。
而在蕭瑀離開之後,柳橋也開始動手調整美食坊經營,人員調動,資金整合,美食坊成立十一年之後第一次大範圍的調整,而這一次的調整難免造成人心的浮動,爲了安撫人心,柳橋也做了不少的措施,發了一大筆的福利。
這般忙碌,轉眼便入夏了。
而這時候,夏深也坐不住了,因爲再不啓程去京城,便趕不上易之雲中秋的最後期限,可是柳橋卻似乎沒有了這件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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