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一身正紅色的喜服,負手站立在正門口。
他在等,等自己將要過門的妻子。
等那個帶給他震驚和驚喜的人。
儘管他面色鎮靜,雲淡風輕。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心裡是緊張的。一想到他的餘生將要和她一起,他是含着期待的。
就像她所說,至少他們互相不討厭彼此。
遠遠地,一道威儀的皇家儀仗隊緩緩的走來,踏在整潔的紅色毯子上,金紅交映,貴氣十足。
周越知道,她來了。
正門口早就擺上了驅邪的火盆,鳳攆直接從上面駛過,在大門正口停下。周越伸手接過叢書手裡的黑漆大弓,側身而立以手挽弓,三支金紅色的弓箭穩穩的落在鳳攆之前,入地三寸有餘。
這兩個儀式均是取了破煞驅邪之意。
此刻,三隻金紅色的箭羽尚在搖擺,但衆人皆是大氣不出。周越便是在這樣的氣氛下,走上前。朝着攆內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站的極近,只聽到一陣金玉撞擊的聲音,叮叮噹噹霎是好聽。片刻,一隻素白溫潤的手放置在了他的手心,帶着潮潮的溼意,暖暖的讓他忍不住握了個緊。
一直在鳳攆外面安靜的木丹和竹葉上前,一左一右掀開了攆上的紫玉輕紗。白錦的身影竟這樣顯現在周越眼前。
他睜大了眼睛,手上那隻嬌小的手使了力氣使得他回過神來,用上另一隻手扶住攆上之人,帶着她走了下來。
白錦一現身,外圍的鞭炮禮鳴聲頓時響起,周邊圍觀的百姓也是一陣喝彩聲。白錦的臉不禁染上了一絲嫣紅。下意識的,她握緊了周越的手。
身旁服侍的女官喜娘面面相覷,這是怎麼個情況。
——這新人怎麼就自己握住雙手不放了呢……
依照禮制,應當由喜娘奉上錦緞讓兩人牽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直接以手相握呀……
但是,她們轉念一想:這兩人的婚事,連皇帝都格外頒下恩旨,破了不少的例。現在不過是這個樣子,大可沒有必要去計較,要是平白惹了陛下和太后不高興,那就是她們的罪過了。
想到這裡,她們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悄悄收回了本應該拿出的大紅錦緞。
周越手上傳來清晰地觸感,溼潤溫暖。讓他無端的心情更加
的好。他正要大步一邁走進門。卻突然腳步一頓,微微靠近了白錦。
“我走慢點。”
白錦心裡一暖,微不可查的點了頭。她以爲在寬大的嫁衣的遮擋下,誰也看不到他們兩人交握的雙手。卻不知,這一切早就落到了衆人的眼中。
畢竟,圍觀的就是沒成過親,也見過成親。誰不知道婚禮的正常流程啊……
白錦在木丹和竹葉等人的幫助下,勉強隨着周越的腳步走進去。長長的尾裙隨着白錦的腳步竟然沒有任何的擺動,全然是無可挑剔的皇家風範。
當然,這些不過是木丹和竹葉的功勞。現在的白錦能走的動路已經是極限了。
艱難的一刻鐘後,兩人終於來到了拜堂的主屋。
準確的說,是大殿。
越郡王府乃是先帝親自下令修築,其規模之宏大,用料之精貴在當年乃是絕無僅有。就是在如今,也仍舊是首屈一指。
大殿此刻裝飾的十分喜慶,兩側擺滿了酒席,前來觀禮的貴客們早已就坐,靜靜等待這對新人的拜堂禮。
上首,白老夫人正坐左上首,江越王妃右次之。之後是白家和皇家宗室的人。司儀看向江越王妃,確定對方點頭示意後,正要高聲唱和時,一道更加尖銳的聲音響起。
“陛下駕到,皇太后駕到。”
一時間,衆人皆是下跪行禮。
周越正要轉身,卻發現白錦一動不動。本來已經放開自己的手,又重新握上了自己。只是這次,只有一根手指伸進了自己的掌心。
“嗯?”周越低聲,溫柔的問道。
“我,轉不了。這裙襬太重了。”白錦咬着牙,滿面羞澀的回答。她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現在自己的頭上帶着鳳冠。
鳳冠垂下的垂簾,很好的遮擋的她通紅的臉。但是,壓得她轉不了頭的也是這頂貴重無比的鳳冠。
周越沒忍住,向着白錦走了一步,他的胳膊捱上了白錦的肩。儘管有這厚重的衣物遮擋,周越還是感受到了白錦熾熱的體溫。他低下頭,靠上白錦的耳邊,輕輕的說道:“求我,我就幫你。”
“什麼?”白錦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猛地一轉頭,垂簾隨之散開擺動。因爲轉動的速度過快,垂簾最下面的金珠重重的甩到了周越的臉上。
周越之覺得眼前一閃,來不及躲避,自己的鼻尖就傳來一陣痛感。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嗎……
“你說什麼?”白錦透過垂簾,隱隱約約看到了周越正在用手輕柔鼻頭,本來瑩白挺立的鼻子紅了一片,莫名的帶來一絲喜感。她壓抑着自己想要笑出聲的衝動,故作不知的問道。
“哎呀,你這是怎麼了,衣服都把鼻子染紅了。”白錦語氣輕鬆的說道,渾然忘了自己正在準備拜堂成親,而眼前這個被自己嘲笑的人就是自己將要嫁與的人。
周越將手從臉上放下,強忍住疼痛,勾起嘴角。
“我,高興啊。”周越說着攬住白錦的腰,手上稍微的一使勁,白錦便就周越的力道跪了下來。正在此時,殿中高聲響起:“吾皇萬安,太后娘娘萬安。”
“衆卿免禮。”周乾先扶着太后在上首落了座,又連忙走上前將微低了頭行禮的白老夫人扶了起來在太后邊上落了座。
先帝曾頒下旨意,鎮國夫人常秋爲大周勞苦功高,特賜免去跪拜之禮。因此無論是先帝還是當今,白老夫人都是不用行大禮的。
“多謝陛下。”衆人陸陸續續的站起。
“朕今日隨着太后來,不過是來觀禮。衆卿不必拘謹,莫要因爲朕冷了氣氛。那尋暖和越郡王殿下還不得埋怨朕壞了他們的婚禮。”皇帝雖然面帶喜色語氣平和,但是坐下之人卻無一敢真的放肆。
“行禮吧。”一旁的太后停下了與白老夫人的交談,語氣慈然的說道。
周越雖然剛剛報復性的拖着白錦跪了下來,但心裡並不真的想白錦出醜,因此剛剛皇帝說免禮的時候,他也悄然扶着白錦站了起來。
但是兩人之間的距離,卻沒有再加大。同色同款的嫁衣像是緊緊相連在了一起,匯成無邊的錦繡。
“一拜天地。”因爲皇帝就在眼前,兩人便朝着面前之人深深地跪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上首做的本應該是兩人的父上大人,然……因此,白老夫人與江越王妃代爲受禮。
“夫妻對拜。”這乃是行禮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依照習俗,夫妻當中先低頭行禮的那個在未來的日子裡也會是先低頭的那個。因此,大多的婚事都是家室較爲差的那個先低頭。
只是這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