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木丹應聲而去。
片刻後,木丹滿面怒容的回來。白錦掀開馬車簾子一看。
呦,好一個堅定的劉大人。這是打定了主意跪在這裡不動了吧。
白錦一甩衣袖,施施然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一步一步走到劉侍郎中眼前。“劉大人這是,要逼宮?”
“逼宮”二字一出,成功的換的執拗無比的劉大人的注意。
劉侍郎中擡眼一瞧,只看見距離自己不遠處站了一個比方纔那個聒噪的姑娘衣着更加華貴的女子。
驀地,他記起了方纔門口那羣侍衛請安的話。
眼前的人是個王妃?
可是個王妃又如何,又不是皇后。他一個堂堂朝廷正五品官員難道還要給一個小姑娘小王妃讓路不成。再說,他現在是在伸冤,若是這麼輕易就站了起來,陛下又怎麼會重視他的話。
可是,這個小王妃怎的出口就是逼宮二字,這樣把造法謀逆的話掛在嘴上,果然是沒有見過世面的無知婦人。
一想到這裡,劉侍郎中立刻將頭扭了過去,竟像是完全沒有聽到白錦的話似得。
白錦冷不丁的一呆,倒是沒有想到人家會完全不理會自己。
“劉大人是想向陛下伸冤?”白錦又向前一步,再次說道。
“是又如何,貴人身爲王妃還是不要管太多的好。不是每一個女子都能像長公主長郡主那樣巾幗不讓鬚眉能夠參與政事的。”說着還做出一臉崇敬的表情來。
此話一出,不只是木丹,就是連附近的車伕和禁軍侍衛都忍不住笑了。
白錦再一次無語了,這叫她怎麼接話。
“我有沒有資格就不用劉大人關心了。只是,劉大人,您若是想早點向陛下伸冤,我勸您還是不要在段陽門前跪着了。你就是跪倒死陛下也不會見你的。還不如早點去端陽門前等着陛下開朝。”
劉侍郎中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這裡不就是端陽門嗎?難道他跪錯了地方?
他仰起頭,看
向圍繞在他四周的人。
這時候,站在一旁的侍衛解釋道:“回郡……越王妃殿下,卑職之前已經向劉大人解釋過了,但是劉大人他不聽,執意要跪在這裡,卑職也是實在沒有辦法。”
白錦不禁莞爾,搞了半天這劉大人是跪錯了地方啊。她用眼神掃了一眼木丹,木丹立刻開口解釋道。
“劉大人,你該跪着的地方應該是端陽門,而不是段陽門。這裡是段陽門,是皇族宗親或者是朝臣命婦進宮的地方,不是朝見陛下的。”
什麼!
劉侍郎中徹底凌亂了,感情他這一晚上都白跪了……
“劉大人是剛從地方上調回來的吧,原駐地是……涼州。對,人稱鐵公雞的涼州劉郡守。今年是因爲鎮守涼州匪亂有功,陛下特設恩旨將你調回京都的吧。”
“你這個小丫頭知道的還挺多的。是不是你家王爺告訴你的。”劉侍郎中一邊說一邊在心裡腹誹:也不知是哪家的王爺,怎的如此公私不分,若是讓他查出來,必然是要上書陛下以懲治不可。
“大膽!”原本還彬彬有禮的侍衛突然一聲肅殺的大喝。“長郡主面前豈容放肆!”
“長郡主?”劉侍郎中有一瞬間的呆傻,他擡眼看了看眼前的白錦和方纔發出暴喝的侍衛,腦中一片混亂。
他調任京都禮部侍郎中不過短短一個月,這京都裡的權貴大多數都是不認識的,當然內心裡他也是不願意奴顏媚骨去巴結的。和他平級的倒是已經認識了遍,但是向長公主長郡主這樣的天之貴女卻是無法相見的。
倒是上次長郡主大婚他受邀前去觀禮,但是那樣的場合他不過區區一介五品官員,在京都這樣扔出一塊磚都能砸到權貴的地方,他自然是不能在主殿觀禮。只是在外殿的宴席上。
因此,至今對於這個名動天下的長郡主也只是聞其名而未見其人。萬萬沒想到,今日竟然在這裡相見……
他再次瞧了一眼婷婷而立的白錦,只覺得她身姿單薄,脣色在瑟瑟寒風中依然透露出
一絲慘白。但是腰身筆直,姿態優雅,沉穩鎮定的氣勢當真是不怒自威。心下敬佩之情悠然而生。
當下以頭觸地,聲音洪亮大聲道:“臣原涼州郡守,現任吏部五品侍郎中劉本見過我朝長郡主,長郡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白錦擺了擺手道:“劉大人乃朝廷棟樑,本宮怎麼擔得起這樣的大禮。”
“郡主謬讚,天下誰人敢不認郡主的功績。當年若不是郡主一力要求,整個涼州人民斷然沒有今日的安穩日子。臣代表涼州十幾萬百姓叩謝郡主大恩。”說着重重的扣了三個響頭。
砰砰砰的聲音在寂靜的宮牆四周格外的響亮,也一聲聲的砸在了白錦的心上。讓她在寒風中略有點冰涼的身子隨着心臟的滾燙又一次溫暖起來。
當年,涼州遭遇百年難遇的暴雨,引發了山體滑坡,洪水氾濫成災,河流暴漲,強盜四起,民不聊生。而當時的陛下正在泰山祭拜,根本沒有辦法趕回京都處理這件事。
更爲無奈的是,時任戶部尚書的石尚書竟然隱瞞涼州情報,以國庫吃緊的名義拒絕撥出賑災物品。若不是當時白錦因爲身體不適留在京都,並且以長郡主的名義扣押戶部尚書,強行命令戶部撥出賑災銀兩,兵部配合賑災,怕是整個涼州都要無一生還,橫屍遍野了。
“我不過是做了我該做的。涼州逢難,朝廷本就應該出手救助,天下蒼生皆是皇族之責,朝廷之責。戶部沒有及時的賑災乃是大周朝堂的的過錯,我也不過是亡羊補牢,涼州百姓沒有責怪朝廷已經是大周之幸。”
“郡主之德,臣銘感五內。我大周有郡主,何愁不繁榮昌盛。”劉本揚天大呼,年過半百的他眼眶中竟是滿滿的淚意。
白錦只覺得心頭一陣的激盪,當日的堅持不過是爲了確保大周的國力。涼州鄰近西邊邊界,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只要涼州無恙則大周京都便是無慮。她以爲自己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之事,卻不料竟然是被涼州百姓記在了心裡。
人性之善,由此可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