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懷王點了點頭,掃視了一眼書房中一衆大臣後沉聲道:“最近景王接連受到大創,已沒有了與王爺抗衡的能力,恐怕他會做出一些非常之舉,我們須得早做防範。”
“安懷王的意思是……”衆大臣驚詫的看着安懷王,滿臉的震驚與不可置信。
安懷王點了點頭,肯定了衆人心中所想。
“如此說來,我們是該好好準備準備了。”容域薄脣輕勾,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不怕容燁反,只怕他不敢反。
——
六月十二,容域一派的朝臣爆出容燁一派的一名大臣貪污的罪證,斷了容燁的一條助力,卻在無形之中堅定了容燁逼宮的決心。
在收到容燁暗中調集軍隊的情報時,容域脣角浮起一抹涼薄的弧度,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預計發展。
接下來的日子,西月城氣氛一片凝重,兩派朝臣不管是朝堂之上還是朝堂之下,明爭暗鬥一刻都不曾停歇。
六月二十三,容域與葉璇璣沐浴後正準備歇息,突然接到宮中急報,說是皇帝病重。
“阿域,你快去吧。”葉璇璣推了推因爲太過震驚而呆滯的容域,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她知道,皇帝病重,意味着西月城將要不太平了。
——
皇宮,承乾宮。
皇帝臥在寬大的明皇龍牀之上,神情萎靡的閉着眼,太監和御醫立於一旁。
容域來時見皇帝睡着,便沒有叫醒他,將太監和御醫叫到一旁邊低聲詢問道:“父皇怎麼樣了?”
這幾年他父皇的身體一直很硬朗,從未生過什麼大病,今日怎麼會忽然病重了?
若是以前,容域或許會懷疑是皇后在暗中動了什麼手腳,可如今皇后已死,後宮之中應當沒人會對他父皇下毒手了纔對。
御醫行了一禮,恭聲回道:“稟王爺,皇上目前沒有大礙,只是長時間的憂思成疾,若是再受刺激,可就……”
後面的話御醫沒有說,也不敢說,但他相信容域能夠明白。
憂思成疾?
容域默唸着這幾個字,扭頭往龍牀之上的皇帝看去。
這些年來,他父皇唯一憂思的,不過就是他與他仙逝的母后。
只是,他卻從不曾知道,不知不覺中,他父皇竟已病的這般重了。
“皇上病重的消息,可有告訴別人或者走漏出去。”容域記得剛纔御醫說皇帝不能再受刺激了,所以,他第一時間便想到了容燁。
若是容燁得知了父皇病重的消息,一定會按耐不住提前有所動作。
是以,爲了他父皇的身體,容域想要將皇帝病重的消息壓下來。至於他謀劃的事情……晚一點也並不打緊。
一旁的太監聽了容域的話後小心翼翼的開口道:“老奴是沒有將皇上病重的消息外傳,但王爺您也知道,這宮中人多眼雜,老奴也不敢肯定。”
在這重重深宮之中,隨時隨地,明處暗處都有無處雙眼睛盯着皇帝的一舉一動,是以,皇帝身邊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第一時間便會被人知曉,想要隱瞞幾乎不可能。
容域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當下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囑咐御醫要用最好的藥,且一定要仔細的檢查後親自煎藥,以免被人動手腳。
御醫點頭應下,恭敬退下爲皇帝煎藥去了。
容域一直靜坐在龍牀旁,待到御醫將藥煎好喂皇帝服下後,又陪着皇帝說了許久的話,一直到深夜才離開皇宮回辰王府。
看着容域離開的背影,皇帝嘆息一聲,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心裡有數。
“來人,扶朕起來。”皇帝掀開明皇的錦被,披衣下牀。
太監趕緊上前扶起皇帝,口中卻說着:“皇上,御醫說了,您要臥牀靜養,不可再操勞。”
皇帝擺了擺手,聲音疲憊道:“朕自己的身體朕心裡有數,放心吧,朕下一道旨意後便去休息。”
下旨?
太監心中咯噔一聲,沒有再說話,默默的扶着皇帝走到書案後坐下。
皇帝在書案後坐下後,吩咐太監磨好墨,然後鋪開下聖旨用的明皇卷軸,提筆在上面書寫了起來。
太監離的較遠,沒有看清皇帝寫的是什麼,但根據皇帝的身體以及最近一段時間所發生的事,他大致也能猜出一二。
——
景王府,容燁聽到宮中傳出的密報後擰眉確認道:“皇上重病?消息確定屬實?”
今日早朝時皇帝尚且好端端的,怎麼到了晚間,就突然重病了?
稟報的人恭聲回道:“消息確定屬實,傍晚時御醫進了承乾宮,沒多久辰王也進宮了,一直呆到深夜才離宮。且辰王離去前小人親眼看見御醫煎了藥端進了承乾宮。”
承乾宮中住着的只有皇帝一人,又是煎藥又是召辰王進宮,加上承乾突然封鎖嚴密,定然是皇帝病重了。
“本王知道了,你趕緊回去,別人讓發覺了。”容燁看着天上被陰雲擋住光輝的月亮,負在身後的雙手漸漸收緊。
看來,他要加快動作了。
——
豎日,早朝時,皇帝毫無預兆下了一道聖旨,一道封容域爲太子的聖旨。
聖旨一出,滿朝皆驚,容燁一派的朝臣激烈反對,紛紛諫言皇帝這道聖旨下的太過倉促了一些,對景王容燁不公平。
聽到容燁一派朝臣反對的話,安懷王冷哼一聲後道:“杜大人真是會說笑,倉促?公平?早在八年前皇上就已經擬好了封辰王爲太子的聖旨,只是當時辰王被毒後所害,所以才導致這道聖旨遲下了八年。”
“對,安懷王說的對,早在八年前辰王就已經有太子之格,加上辰王前不久剛剛大勝北漠,太子之位本就非辰王莫屬,何來倉促與不公平一說。”
“沒錯,辰王被封爲太子,乃是當仁不讓,國之幸事……”
站在容燁身後的蘇丞相抖了抖寬大的袖子,拱手道:“辰王戰勝北漠固然有功,可這些年景王也爲西楚百姓做了無數實事,推動了西楚的各項發展,相較之下,景王爲西楚所做的貢獻,也並不比辰王少。”
自從上次在景王府暈倒後再醒來,蘇丞相整個人瞬間蒼老了許多,原本精神抖擻的面容也萎靡了下來,但他依然知道,爲了蘇扶影的未來,他一定要扶持容燁上位。
“爲西楚百姓做的貢獻?”容域脣邊浮起一抹冷笑,墨眸緊盯着容燁道:“蘇丞相所說的貢獻,是指景王這些年高價賣官,收刮民脂民膏的事嗎?”
“什麼?”蘇丞相聞言當既大驚,隨即又趕緊鎮定下來道:“哼,景王行得正坐的值,辰王不要血口噴人。”
容燁這些年所做的事,蘇丞相也有參與,自然也是知曉的一清二楚的。只是,心中清楚明白就行,在這金鸞大殿之上,是萬萬不能承認的。
一但承認,這可都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到時,別說爭奪太子之位了,連活命都難。
容域沒有與蘇丞相爭辯,而是從袖中拿出一疊密密麻麻寫滿字的白紙,舉到衆人面前道:“蘇丞相還是等看過這些證據後,再來說本王有沒有血口噴人也不遲。”
容域說着,將手中的證據朝皇帝揚了揚,皇帝身旁的太監會意,快步從御座旁走到大殿中來。
證據?
容燁與蘇丞相等人心中同時一驚,瞪大了眼睛朝容域手中的那沓紙,只差一點就沒忍住上前將它搶過來。
眼見太監過來了,容燁和蘇丞相以及容燁一派的大臣都驚慌不已,後背快速的浸出一背冷汗,攏在袖中的手緊了又緊。
終於,太監走到了容域身前,朝容域躬身行了一禮後鄭重的接過了他手中的證據,回身呈給高坐在龍椅之上的皇帝。
一步,兩步……
隨着太監離皇帝越來越近,衆人心中的情緒便越緊張,等到太監將手中的證據轉呈給皇帝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容燁這些年的所作所爲,站在他身後的朝臣多多少少也都有參與,是以,只要容燁一倒,他們也會成爲被殃及的池魚。
一名膽小一些的大臣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整個人竟然嚇的絮絮發抖起來。
容域一派的大臣瞧見這一幕,紛紛不屑輕蔑的扯了扯嘴角,認定這一次必能將景王一派一網打盡。
要知道,太監呈上去的證據,可是他們辛辛苦苦,一點一點挖出來的,上面所有的罪證加起來,足夠景王一派的人死個十次八次了。
就在容域一派的朝臣自信在握,在容燁與他身後的朝臣緊張不已,硬着頭皮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時……
“朕今日累了,這些東西明日再看。”皇帝捏緊手中的‘證據’,本就病重的臉上又多了幾分疲憊。
聽到皇帝的話,大殿中的所有人都是一驚,隨即容燁與他身後的大臣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明日看的好,明日看的好……
只要今日他們還有機會從這皇宮中走出去,那一切就都還有機會,還有反敗爲勝的機會!
“可是皇上……”容域一派的大臣不甘心,但剛一開口便被皇帝擡步制止了。
“朕累了,今日早朝到此結束,有什麼事明日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