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不比辰王府,不能隨意留客,尤其是男客。
但秦意怎麼說也是大老遠趕來爲皇帝治病的,這纔剛瞧完病,她怎麼也不好意思這麼快就卸磨殺驢。
況且,皇帝還沒醒,萬一再有什麼狀況……再找秦意可就難了。
是以,思慮再三,爲了保險起見,葉璇璣決定將秦意暫時留在宮中,若皇帝再有什麼其他的突發狀況,也好及時應對。
在秦意打第五個哈欠時,葉璇璣認輸似的道:“跟我來。”
她對皇宮也不熟悉,容域又不在,她也不想去麻煩其他人,便將秦意帶到了她這幾日暫住的宮殿。
反正她與容域住的這這處宮殿很大,有許多空房間,讓秦意暫住在這裡,有什麼事叫他也很方便。
秦意一幅真的很累的模樣,吃完東西后就休息去了。
見此,葉璇璣鬆一口氣,看來秦意果真是累壞了。
……
秦意休息後沒多久,承乾宮便傳來消息,皇帝醒了!
葉璇璣聽到消息後看了秦意休息的房間一眼,沒有叫醒他,與前來通報的宮女一起去了承乾宮。
承乾宮內,皇帝虛弱的靠坐在龍牀上,侍候皇帝多年的太監正將御醫剛剛煎好的藥餵給皇帝服下。
見葉璇璣來了,一衆御醫宮女太監趕緊行禮:“見過太子妃。”
葉璇璣輕輕點了點頭,走到龍牀前停下福身行禮道:“璇璣見過父皇,父皇可好些了?”
這是容域的父皇,容域不在,她就應該代替容域照顧好他。
皇帝嚥下最後一口藥,朝葉璇璣頷首示意,聲音虛弱無力道:“朕沒事了,域兒呢?”
聽皇帝問起容域,葉璇璣趕緊道:“回父皇,阿域他有急事出宮了,還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容域也不知道秦意今天會來,更不知道皇帝今天會醒來,否則,他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宮的。
皇帝聞言,並未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這時,宮女端來精心熬製的補氣養血的藥粥,葉璇璣趕緊伸出接過,端上前道:“父皇,您剛剛醒來,暫時還不能吃太過葷腥過硬的食物,先喝點粥緩緩身子。”
皇帝點頭,一旁的太監趕緊接過。“太子妃,這些事讓老奴來就行了。”
“有勞公公了。”葉璇璣在心中悄悄吐了一口氣,說實在的,她雖然有心代替容域好好照顧皇帝,但從未做過這些事的她,總覺得有些彆扭。
皇帝似是瞧出了她的不自在,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下,陪朕說說話。”
“是,父皇。”葉璇璣依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後背挺的筆直,半點也不敢隨意。
瞧着她這幅如臨大敵的模樣,皇帝心中好笑,放緩聲音道:“聽說是玄冥宮的宮主救醒了朕?”
“是。”葉璇璣抿了抿脣,細細道:“您昏迷後久久不醒,阿域急壞了,便發皇榜尋秦意進宮,秦……秦宮主他看到皇榜後便立即趕來爲您治病。在您身體痊癒前,璇璣擅做主張將他暫時留在了宮中,還請父皇不要怪罪。”
說到底,這皇宮也是皇帝的皇宮,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就將人留在宮中,總歸是有些不妥的。
葉璇璣硬着頭皮,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做好了被皇帝斥責的準備。
然,皇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沒有下文了。
葉璇璣:……感情她是白提心吊膽了?
一直到吃完一碗粥後,皇帝纔再次開口道:“景王……如何處置的?”
縱然容燁犯下諸多罪錯,還差點將他氣的一睡不醒,但終歸是他的兒子,心裡總還是記掛着他的。
聽皇帝問起容燁,葉璇璣心中咯噔一聲,渾身一震,整個人都僵住了。.
皇帝敏銳的發現了葉璇璣的不對勁,皺眉問道:“怎麼了?”
難道,容域他將容燁……
皇帝不敢繼續往下深想,一雙龍目銳利的盯着葉璇璣,等待着她的回答。
頂着皇帝灼烈的視線,葉璇璣硬着頭皮吞吞吐吐道:“景王他……他……”
葉璇璣腦中快速的轉動,努力的想要編出一個合理的理由矇混過去,但在皇帝咄咄逼人的注視下,編好的理由愣是說不出口。
本就炎熱的酷夏,葉璇璣頂着皇帝銳利的視線如坐鍼氈,後背密密麻麻的浸出冷汗,很快便將她的衣裙都浸透了。
見葉璇璣如此,皇帝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沉聲道:“朕要聽實話。”
聞言,葉璇璣心中一震,抿了抿脣艱難道:“您昏迷後,容域便下令將景王押入天牢,本想等您醒來後再做處置,但……第二天早上天牢中傳來消息,景王在天牢中——自盡了。”
說完最後幾個字,葉璇璣緊緊的盯着皇帝,做好了隨時面對皇帝急怒攻心再次昏迷過去的準備。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皇帝聽後只是怔忡了片刻,末了嘆息着道:“罷了罷了,這也許是他最好的結局了。”
皇帝心中明白,縱使他不計較,容域不計較,不將容燁處死,以容燁的性子,他會被心中的怨恨和不甘折磨一輩子。
與其如此,倒不如一了百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朕累了,想休息一會兒。”皇帝疲憊的揮了揮手,示意葉璇璣退下。
葉璇璣明白皇帝想要獨處一會兒,便起身行禮道:“是,璇璣告退。”
……
離開承乾宮後,葉璇璣便回到了她暫住的宮殿。
眼見了太陽已經落山,天快黑了,葉璇璣喚來太監問道:“太子還沒回宮嗎?”
“回太子妃,太子還未回宮。”太監也知道皇帝醒來事關重大,所以一直留意着容域回宮的消息,但容域卻一直都不曾回宮。
聞言,葉璇璣擰了擰眉,略有些疲倦道:“記得,太子若回宮了,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本妃。”
“是。”太監恭敬的應了一聲,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葉璇璣看着天邊消失的最後一絲光亮,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心中莫名有些煩躁。
就在葉璇璣心中像裝着一團稻草煩躁不已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嚇了她一跳。
“怎麼了,我不過就睡了一小會兒,你就想我想的坐立難安了?”
秦意自顧自的走到葉璇璣身旁坐下,執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點也不生疏的自飲起來。
葉璇璣拍拍胸口被嚇到的小心臟,慎怒的瞪了秦意一眼:“秦意,這是在宮中,人多嘴雜,你說話能不能注意點?”
知道的人明白他這人素來嘴欠,不知道的,還真以爲他倆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呢。
雖然她相信容域不會誤會,但讓宮中的人誤會了,後果會更嚴重。
就算她清者自清不在意,但她也要爲容域考慮。
必竟,容域如今已是太子,她是容域的太子妃,若是與秦意傳出什麼謠言,會有損容域的顏面。
“注意點?呵……知道什麼叫欲蓋彌彰嗎?你這樣就是。”頓了頓,秦意看着葉璇璣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意味深長的道:“所以,我們還是儘可能的自然一點,走自己的路,讓他們說去吧,本宮主不介意。”
秦意說着伸出手準備搭在葉璇璣肩上,卻葉璇璣彎腰一躲。
瞪着不知羞恥爲何物的秦意,葉璇璣冷聲道:“抱歉,你不介意,我介意!”
說完,葉璇璣站起身,朝她暫住的房間走去,並吩咐宮人她要沐浴。
“呵……”秦意瞧着葉璇璣離去的背影,晦暗不明的輕笑出聲。
小野貓,再見。
——
“太子妃,晚膳準備好了。”宮女恭敬的立在一旁,等待着葉璇璣的吩咐。
葉璇璣剛沐浴完尚在擦頭髮,隨口回道:“好,知道了,去請秦宮主用膳。”
宮女怔了怔,彎身行了一禮回道:“太子妃,秦宮主已經離開皇宮了,臨走時他讓奴婢轉告太子妃,別忘了您又欠他一個要求。”
聞言,葉璇璣擦頭髮的手一頓,“走了,什麼時候的事?怎麼走的?”
聽到葉璇璣的話,宮女一滯,隨後比劃道:“就……就這樣,直接飛走了……”
葉璇璣:……嗯,這倒是很符合秦意一慣的風格。
只是,葉璇璣擰眉,她不過就沐了個浴而已,秦意竟然就這麼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
也太沒禮貌了吧!
等下次再見到他,她一定要好好與秦意理論理論,她與他誰更沒有禮貌和規矩。
下次……葉璇璣忽的一滯,爲什麼她忽然覺得,她與秦意……不會再見了?
被自己腦中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葉璇璣回想起從認識秦意至今,秦意每次的出現與消失……
葉璇璣有些恍惚,似乎……秦意每次都是這般在她需要他時突然憑空出現,幫完她後又匆匆離去。
咀嚼着秦意留下的話,葉璇璣猛然發現,她已經欠了秦意好多個要求了,多到,她自己都快記不清了。
只是,葉璇璣忽然迷茫起來。都說玄冥宮的宮主秦意雖然醫術卓絕,但卻不近人情,輕易不肯出手救人。
可爲何每次她有需要時,他總是毫不猶豫的出手幫她?甚至沒有索要任何回報。
回憶起與秦意的初遇,就是從他救了她又幫了她開始的,現在想想,她開始懷疑,當初在西楚邊境遇到秦意,究竟是巧合還是意外?
縱然心有疑慮,葉璇璣也沒想過,她與秦意的相遇,是人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