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璇璣發呆之際,有太監急匆匆跑來告訴她,容域回來了。
“阿域回來了!”葉璇璣從怔忡中回神,下意識的便想要去找容域,被一旁的宮女眼疾手快的攔了下來。
“太子妃,您不能這樣出去。”
聽到宮女的話,葉璇璣才驚覺,自己剛沐浴完,頭髮還在淌水……確實不能就這樣出去。
……
等葉璇璣梳洗完畢時,容域已經從皇帝那裡回來了。
“阿域,你回來了。”一見到容域,葉璇璣便像一隻小鳥一般撲騰着翅膀立即撲了上去。
容域神色自然的擁她入懷,摩擦着她的發頂問道:“秦宮主來過了?”
葉璇璣從容域懷中擡起頭,點了點頭後又蹙眉道:“不過他已經走了,一聲不吭就走了。”
聞言,容域墨眸閃了閃,語調幽深道:“許是秦宮主習慣了江湖上的肆意灑脫,這重重深宮倒叫他不自在,所以才一刻都不想多呆罷。”
聽到容域的話,葉璇璣略一思索後點頭認同道:“我覺得也是,這重重深宮,壓的人喘不過氣來,秦意他那樣張狂隨性的人,確實在這裡呆着不自在。”
容域何等睿智,第一時間便聽出了葉璇璣的話外音,擡起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絕美的面容,似嘆息一般道:“璇璣,你也不喜歡這重重深宮罷?”
眷念着容域掌心溫度的葉璇璣沒有發現,容域說這話時眸中的落寞與歉疚。
“不喜歡。”葉璇璣搖搖頭,復又抿脣道:“不過,你在哪裡,我便在哪裡。”
若不是因爲容域,這深牆高門與自由隔絕的皇宮,她當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的。
但想起容域如今的身份,葉璇璣明白,縱然她不喜皇宮,只怕也要在這裡呆一輩子了。
可即便這樣,只要有容域在她身旁,她便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璇璣,謝謝你。”容域擁葉璇璣入懷,下巴輕輕的擱在她的頭頂上,墨眸中是一片深情與安定。
——
又過了幾日,皇帝的病情已經穩定了下來,在御醫的精心調理之下,已經能夠在御花園中走動了。加上容域的勸解,心中的憂思也減輕了許多,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這日,葉璇璣猶豫再三向容域開口道:“阿域,父皇的身體已經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回辰王府?”
正在看奏摺的容域手一僵,擡眸看着一臉期待的葉璇璣,澀然道:“璇璣……我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聞言,葉璇璣大驚,脫口而出道:“爲什麼?”
容域放下手中的奏摺,看着葉璇璣在腦中組織好語言,沉聲道:“父皇大病一場後加上最近所發生的事,他已經不想再操心朝政了……”
聽到這裡,葉璇璣心中‘咯噔’一聲,徒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果然,容域接下來的話,印證了她心中所想。
“……父皇與滿朝文武的意思是,希望我略過太子之禮,直接行登帝大禮。”
容域說完,墨眸沉凝略帶一絲緊張的看着葉璇璣,心中有些惶恐不安,更多的卻是歉疚。
他知道葉璇璣不喜歡皇宮,可他……
“已經決定了嗎,什麼時候?”葉璇璣淡淡的問出聲,燦若星辰的雙眸黯然失色。
容域薄脣緊抿,清晰道:“七月初一。”
“七月初一……”葉璇璣喃喃出聲,今日已是六月二十三,也就是說,距離容域登基爲帝只剩下……七天了?
見葉璇璣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樣,容域心中的不安越發明顯,伸出手想要將葉璇璣拉入懷中。
“璇璣,你聽……”
葉璇璣擡手,雙眸認真的看着容域道:“阿域,在你登基前,我想回辰王府看看。”
沒有任何猶豫,容域立即應道:“好,我陪你回去。”
然,葉璇璣卻搖了搖頭,輕聲道:“不用了,既然快要登基了,你一定很忙,我自己回去就好。另外……我還想回辰王府住幾天。”
頓了頓,葉璇璣又搶在容域開口前補充道:“你不用陪我,我自己呆幾天就好。”
一入宮門深似海,她想在徹底入宮前,再過幾天自由的日子。
聽了葉璇璣的話,容域沉吟了片刻,抿脣道:“好,你什麼想回去,我派人送你。”
“就現在吧,反正我也沒什麼要收拾的。”她來宮中時本就什麼都沒有帶,如今也只是回辰王府小住幾天,再來宮中時,倒是要帶一些東西進宮了。
聽見葉璇璣說現在就走,容域沉吟了半晌後道:“好,我送你出宮。”
此的容域與葉璇璣都不知道,此次離宮之後,他們之間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若是容域知道,他一定不會讓葉璇璣出宮。
然,許多事冥冥之中早已註定,任誰也逃不掉,躲不開。
——
回到辰王府時已將近午時,葉璇璣先是逗弄了一會兒葉萌萌,與阿桃說了幾句話,用過午膳後去了安懷王府。
到了安懷王府,葉璇璣先是同安懷王妃說了會兒話,然後推着楚言去了安懷王府的後花園。
“兄……”
葉璇璣剛開口,便被楚言打斷道:“你還是叫我楚言罷,我也還喚你璇璣。”
什麼兄長與妹妹,他着實覺得彆扭。
而正好葉璇璣也不習慣,於是兩人一拍既合。
“好,楚言,你知道嗎,阿域他要登基了。”葉璇璣推着輪椅不緊不慢的沿着陰涼小道走着,夏日的酷熱讓她覺得心中煩悶不已。
楚言淡淡的‘嗯’了一聲,溫聲道:“我聽父王說了,下月初一。”
“並且……”楚言頓了頓,方纔繼續道:“父王還說,阿域登基後就將封你爲後。”
封她爲後?
葉璇璣聞言心中‘咯噔’一聲,皺眉道:“阿域他沒有告訴過我……”
容域只說七月初一他將行登帝大禮,卻並沒有告訴她,她將被封爲後的事。
楚言愣了愣,隨即溫雅微笑道:“想來是阿域怕你知道了會胡思亂想,所以纔沒有告訴你吧。”
以他對葉璇璣的瞭解,他知道她並不像一般女子那樣對皇后之位存有覬覦之心。相反,他猜測,葉璇璣應該對皇后之位有些排斥。
楚言猜的沒錯,葉璇璣不喜歡皇宮,也不想要當皇后。
但,如果容域註定要爲帝,那她也只能爲後。
與排斥後位比起來,她更在意的她不爲後,自然會有別人爲後。
皇后……忽然,葉璇璣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擰眉問楚言道:“阿域他成了皇帝,是不是就一定會納妃?”
她能阻止別的女子成爲皇后,那嬪妃呢?她阻止的了嗎?
“這……”楚言一窒,認真道:“按祖制,阿域是一定要納妃的,且……不止一位兩位。”
不止一位兩位,而是成千上百位。
呵,葉璇璣心中自嘲一笑,她早就該想到的。或者,她不是想不到,而是潛意識裡不願去想吧。
察覺到葉璇璣的情緒低落,楚言溫聲勸解道:“璇璣,以你的聰慧,你應當明白這並非阿域所願。”
他與容域從小一起長大,他知道容域並不是一個貪戀女色的人,這麼多年,他身邊除了一個青梅竹馬的蘇扶影外,也就只有葉璇璣一人了。
葉璇璣如何會不明白,只是,很多事情,明白歸明白,但還是沒人願意它真的發生。
葉璇璣不知道,此時的西月城中,所有未出閣的千金閨秀,都懷惴着羞澀與期盼之心,等待着容域登基之後的首次選妃。
——
從安懷王府回來後,葉璇璣便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樣,一個人坐在窗前發呆。
阿桃端着剛剛從冰窖中取出洗淨,還帶着冰涼之意的葡萄放於桌上,看着葉璇璣有些擔憂道:“太子妃,您怎麼了?”
葉璇璣從安懷王府回來已經有半個時辰了,而這半個時辰,她便一直抱着葉萌萌坐在窗前發呆,不發一語。
“太子妃……”
阿桃一連喚了好幾聲,葉璇璣都沒有聽到,直到管家急匆匆的跑來,擦着額頭的汗心急如焚道:“太子妃,不好了,景王側妃跪在辰王府大門前,無論如何都不肯走。”
聞言,葉璇璣終於從怔愣中回神,蹙眉道:“怎麼回事?”
……
從管家的敘述中,葉璇璣弄清了蘇扶影的來意。
她想見容域。
看着身形虛弱跪在辰王府大門前,在太陽的暴曬下滿頭大汗,彷彿隨時都會暈倒的蘇扶影,葉璇璣深深的擰起了眉。
“側王妃,你何必如此,你想見的人已經不在辰王府了。”
對於蘇扶影,葉璇璣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感受。
最開始時,她是有些欣賞蘇扶影的才華與氣質的,後來她們針鋒相對時她對她敬而遠之,再後來她想與容域複合時,她有些反感……
再後來,蘇扶影害她小產之後,她是恨過她的。
只是,後來蘇扶影嫁給了她並不愛的容燁,有了他的孩子又流掉後,她對她的恨意又漸漸減輕了。
直到現在,容燁逼宮失敗在天牢中自盡,她父親蘇丞相因爲參與謀逆一事被處死後,她對蘇扶影有了一絲憐憫和同情。
原本做爲景王側妃與丞相之女,蘇扶影理當一同被處死的,但容域念在以往的情分上,動了側隱之心留下了她一條命。
那時,她是替蘇扶影感到可悲可嘆的。
有時候,人的側隱之心比最利的劍傷人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