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就不能誠實一點嗎?做人一定要這麼僞善嗎?拓奈奈此時此刻最想對漢靈帝說的話就是這句。
這王嫣不是她召到店子裡來的,是董太后硬生生的壓給她的,好吧,這就算當時她爲了抱住自己的小命做的權宜之策也就算了。可是,現在這人也不是她自己願意帶到這個地方來的,可是,你幹嘛要那麼僞善的說是她帶來的呢?還要問她帶來做什麼?
如果可以想什麼說什麼的話,她一定會回答,帶來看熱鬧的,帶來圍觀皇家的。
唉,可悲的是,這些一切只能在心裡想想而已了,她不能說出來,更不敢說出來。於是,拓奈奈只是苦笑了一下,閉上嘴不在說話,反正現在牽線搭橋的事情她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下面的事情就看人家當事人在這裡你儂我儂忒煞情濃了。
不過,漢靈帝似乎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拓奈奈,他看了一會還在低頭跪坐在那裡的王嫣,也不知道他的心裡想些什麼。好一陣子以後他才嘆了一口氣,轉頭對着拓奈奈說:“天人,她叫什麼名字?”
“這個,陛下何不如親自問問她呢?”靠,做媒人也不是這麼做的好不好?難道連王嫣家八代祖宗還要她報上名來?這不是太那個啥了嗎?雖然只是一種想推脫問題的做法,可是拓奈奈還是做得很耐人尋味。她一邊用袖口掩着嘴角微笑。一邊朝着王嫣看去,那眉眼之間滿是祝福地笑容。
漢靈帝不管怎麼說,也可以說認識美女無數。拓奈奈這個動作說明了什麼他自然是在明瞭不過了。於是,他微微呼出一口氣,光明正大的看着王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民女王嫣見過陛下。”王嫣依舊低着頭,好像那地上長了有金子一樣。
是不是真的長了金子?拓奈奈也就這個問題仔細地觀察過王嫣面前的地板,然後她發現和自己面前的地板沒有任何的區別,於是得出結論,這是個低眉順眼的女子,當然。欲擒故縱也是有可能的。
“擡起頭來。”漢靈帝想了一會,還是決定讓王嫣擡起頭來給自己看看。
“是。”王嫣又輕輕的作了個揖,這才緩緩地擡起頭來。她的膚色雪白,甚至連皮膚都是透明地,雪後的陽光從外面透過了大門照射了進來,一直投射在她的身上,似乎給她鍍上了一層金色個光芒。她的雙眼波光盈盈,似乎能滴出水來,而在這汪波光盈盈的水中,她的眸子就躲在裡面。像是受驚的小鹿一樣,躲閃着漢靈帝的窺視。
倔強卻又驚慌,這樣的表情寫在一個這樣柔弱的女人臉上,就算是面前有個鐵人,也能將他地心給揉碎了,又何況是漢靈帝。
如果這個表情不是真的,而是裝出來的,那麼拓奈奈要說,有些女人天生就是演員,有些女人天生就適合在宮廷裡生活的。這樣的女人比如何皇后,比如王嫣。
而漢靈帝在看見這張容顏之後,只見他臉色雪白,好像是見了鬼一樣。而身體更是朝後倒去,癱坐在座位上,不過,他並沒有出聲,只是愣愣的看着王嫣。
這個情況可是讓拓奈奈有些被嚇到了,不會吧,這個王嫣好歹也是一個美人,怎麼可能會把漢靈帝嚇成這樣?忽然。她心裡一驚。偷偷去看旁邊的張讓,這把皇帝嚇到的大事情不會是歸罪在她的頭上吧。
漢靈帝長長地喘息着。好像看見了這個世界上最最恐怖的事情,這樣地情況實在是有些詭異。不過,他也不出聲讓王嫣出去,也不說什麼別的話,弄得整個宣室殿裡只有他重重的呼吸聲外,一片寂靜。
又是好一會以後,漢靈帝的臉色才緩緩地恢復過來,他站了起來,有點顫巍巍地,踉蹌了兩步,差點跌掉的樣子,要不是身邊的張讓連忙上去扶住他,只怕他是真的就跌倒了。漢靈帝則是在站穩了之後,便推開了張讓的攙扶,他站在那裡居高臨下的看着王嫣,好像是在不停地安撫自己內心的動盪。
陽光似乎幫助時間凝固住了,彷彿整個畫面就在這一刻靜止了,化成了一幅圖畫,永遠的留在了每個人心裡。
“天人,到了。”車子停住了,跟着車子一起回來地小太監在車子外面低聲地叫喚了一聲,這才把拓奈奈的思緒全部拉了回來。
她坐在車子裡挑了挑眉毛,透過車窗地縫隙看了看外面,這才緩緩地起身走下車去。
“天人,那我們也回宮覆命去了。”小太監對着拓奈奈又是作揖又是討好,又寒暄了一陣子,這才和車子一起回宮覆命去了。
拓奈奈則是站在街上,看着那滾燙的夕陽在房頂的雪上投射出了金紅色的光芒,那陰暗下來的地方帶來了一陣陣無法忍耐的寒冷,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這宮裡的事情到這裡就算是完了吧,不會再有什麼人來找她了吧。拓奈奈又最後看了一眼已經漸行漸遠的馬車,轉身朝着店子裡走去。殘留在地上的那道馬車車輪印子,很快就和淤泥混到了一起,變成了骯髒的泥水,再也找不到來時的道路。
不是黑店也正好要打烊了,洛陽城裡其他的分店都已經關門打烊了,而分店裡的其他人全部都集中在了總店,又是洗又是涮,好不熱鬧。
拓奈奈走進了店子,一進門就已經被這裡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給震住了。她這裡可真是人多。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多地人了。
“老闆娘,你可算是回來了!”趙雲第一個發現拓奈奈回來了,他跑了過來。手裡提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過年停業”幾個大字。他朝着拓奈奈舉了舉手裡的牌子笑着說:“老闆娘,我們這個牌子要掛出去了,你看成不成?”
看着趙雲那張青春洋溢的面孔上寫着滿滿地興奮,拓奈奈的心裡也跟着飛揚了起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趙雲,發現這個傢伙的額頭上居然還冒出了一個紅紅的青春痘,不免笑了起來,看來這個無敵的趙雲也是打不過青春痘的嘛。
“老闆娘你笑什麼啊?”
趙雲一臉的訝異。實在是不明白拓奈奈捂住嘴角笑得那麼厲害是爲了什麼。而後者則搖着頭:“快去把牌子掛上,然後我們打烊準備過年了!”
“好嘞!”趙雲果然還是個孩子,一聽見要過年,興奮得幾乎頭上要冒煙了,他提着那塊牌子飛奔了出去,沒多大的功夫就掛好了,接着又開始準備關門。
平日裡那擺了不少桌子地店子裡,現在都被搬開了,女人們圍在一個桌子上剝着豆子,有說有笑。而男人們都在院子打理着過年要用的雞鴨魚肉。
“這果然是過年了。”拓奈奈抱着手爐,站在櫃檯的邊上跺了跺腳:“還真是熱鬧,看着他們那麼熱鬧,我都覺得不是很冷了。”
郭嘉哼了一聲,並沒有擡頭,之際繼續低頭算着自己的帳。
“怎麼?要扎帳了嗎?”拓奈奈伸長了脖子,探着身子看着郭嘉用圓珠筆在紙上不停地寫着畫着。這個傢伙從趙雲他們搬着全部的家當來到洛陽以後就對那些圓珠筆,鉛筆之類的硬筆着了迷,雖然也經常寫一點毛筆字,可是更多的還是用這些硬芯的筆了。
“差不多了。我馬上就要算完了。”郭嘉也不擡頭,繼續在紙上算着。忽然他寫下了幾個數字以後,就放下了筆,擡頭看着拓奈奈問道:“你是皇宮派車送你回來的??”
“這個自然是。他們是這麼把我接走的,自然也要這麼把我送回來。”拓奈奈冷冷地哼了一聲,滿臉對於這個皇宮和皇帝的不滿。
“那,王嫣被收下了嗎?”郭嘉看着拓奈奈放下了手爐,伸手就抓了一個水果往嘴裡塞,遲疑了一會才問。
拓奈奈大大的咬了了一口水果,目光在郭嘉的臉上掃來掃去,過了一會才說:“郭嘉。你很聰明。你猜到了解決,可是。你絕對猜不到過程。”
“過程?”
“對,就是皇帝陛下看見這王嫣的過程,就是皇帝陛下收下這王嫣的過程。”拓奈奈又大大的咬了一口水果,小聲的說着:“皇帝真是小氣,我去了這麼一天,他都不說請我吃飯,就給了口茶水,當我是傻小子呢,可以隨便對付。”
郭嘉不理會拓奈奈的抱怨,好奇的問着:“你說地的過程是什麼。”
“郭嘉,你這輩子,不,你到現在見過多少的美人?”拓奈奈沒有回答郭嘉的問題,反倒是另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地問題。
郭嘉被這個問題弄得愣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一下頭髮,帶着一點尷尬的說:“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又沒有問你上過多少個美女,就問你見過多少個美女,你在這裡不好意思個什麼勁啊!”拓奈奈白了郭嘉一眼,一副你這個大色胚的表情,實在是不屑的很呢。
“你好歹是個女人,能不能說話不要這麼直白。”郭嘉被拓奈奈這麼一說愈發的不好意思起來:“哪有什麼上不上,我們都是你情我願的,被你一說怎麼那麼齷齪不堪。”
“不要跟我扯這麼多,快點說了。”
“應該不少吧。”
“那你說,是你見得美女多,還是漢靈帝見得美女多?”
“漢靈帝?”郭嘉微微一愣,隨後就反應了過來:“原來陛下駕崩之後的諡號是這個啊。”他正嘆息着,卻看見拓奈奈地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扯回了話題說:“當然是陛下見得美女多。”
“那你見到那個王嫣之後,你有什麼感覺?覺得會一見鍾情嗎?”拓奈奈地眼睛眯起來,一臉玩味的表情。
“喂喂喂,我好歹也見過那麼多地美女,怎麼可能隨便就對一個女人一見鍾情,而且,我一點也不相信一見鍾情這個詞語。”郭嘉立刻糾正拓奈奈的說法。
“那你怎麼知道,漢靈帝一定會留下王嫣?”拓奈奈的眼睛愈發的眯了起來,看起來,她已經不太相信郭嘉的這個說法了。
郭嘉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說實話,最後還是決定不要給自己找麻煩,直截了當說清楚最好:“男人嘛,對於美麗的東西,特別是美人,都是很喜歡的,如果能佔爲己有那當然是更好的。不過,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有這個能力能對看上的沒人佔爲己有的,就比如,我大概就沒有這個本事。”他決定還是先把自己的關係撇清比較好,雖然他還沒有想明白爲什麼自己要這麼做,可是,他就是不想在拓奈奈面前被弄得好像很花心的樣子。嚥了一口口水以後,他繼續的說着:“而陛下嘛,這天下都是他的,多一兩個美人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所以,我想他一定會收下王嫣,就算是對董太后的孝心,他也會收下的。”
“這麼說,你是猜的,並不是真正這麼覺得皇帝會收下王嫣是嗎?”拓奈奈嘆了一口氣,一副沒意思的面孔。
“雖然是猜的,但是,也是有根據的好不好。”他無奈的笑了笑:“好了好了,你說了這麼大的一堆,還沒有告訴我,這個中間我沒有猜到的過程到底是什麼。”
“你也說了,這漢靈帝見過的美人如同過江之卿,而這個王嫣卻也着實沒有什麼讓人能夠一見鍾情的本質,可是,我要告訴你,這個漢靈帝確確實實對王嫣,不,是王美人一見鍾情了。”拓奈奈伸出了一個手指頭在郭嘉面前搖晃着:“其實也可以這麼說,照我們那個時代的說法,這叫氣場對了,所以看上了。其實,最重要的卻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你可是知道,這個王嫣像一個人,而且是像極了一個人,真是因爲這個原因,漢靈帝才毫不猶豫的收下了王嫣。”她這麼說的時候,脣邊露出了一抹意想不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