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庭。
雖然是夜晚,但是火把林立,遠遠看去,就像鬧市的燈火一樣,照得徹夜通明。
酒宴早已準備好,說是酒宴,倒不如說是鴻門宴。
匈奴王和大巫平起平坐,兩個人自打酒宴開始就沉默不已,就像兩頭狹路相逢的頭狼一樣,死死盯着對方,等待對方露出破綻,然後撲上去將對方徹底咬死。
只可惜,匈奴王對峙到一半,就開始不停打呵欠,看起來已經困到不行。
看見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在心裡想:“王老了,他已經快不行了。”
大巫烏拉微笑起來,並趁着衆人不注意,給匈奴王的王妃投了個滿意的眼神。
誰也不知道,他早已跟王妃私通,若不是王妃之前偷偷將安眠藥下在匈奴王的酒水裡,他也不會在這麼重要的場合,表現的如此不堪。
“王,您若是覺得困了,就先去休息吧。”大巫對匈奴王說,“接下來的事情,我和王妃會替您辦理的。”
匈奴王很想留下來,可是在藥物的作用下,他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王妃給兩名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走上前來,一左一右,與其說是扶持倒不如說是挾持,將匈奴王給扶了下去。
他一走,帳子裡權利最高的人就是大巫和王妃了。
兩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報!”這時,傳令兵掀帳進來,對帳子裡的人喊道,“大王子和小王子回來了!”
“哼!”大巫坐在虎皮墊子上,一身黑袍,光頭鋥亮,懷裡抱着一根長長的權杖,杖頭鑲嵌着幾顆頭骨,杖身纏繞着女人的頭髮,看起來又陰森又可怕,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那個冒充神子的女人呢?帶回來了沒有?”
“回大巫。”傳令兵說,“帶回來了。”
大巫的眼中立刻閃過一絲狠毒,他下令道:“先將她殺了,將她的頭呈獻給我,我要用這個賤人的頭骨來裝飾我的權杖!”
他話音剛落,帳子就被人一把掀開,一個人高馬大的青年走進帳內,懷裡摟着一個表情不情不願的女子,大笑道:“想要她的頭,你問過我沒有?”
一帳的人齊齊朝他看去,有人眼前一亮,撫胸道:“屠邪王子,您回來了!”
但也有人臉色一變,朝他吐了口口水:“你這個亂臣賊子,怎麼還有臉回來!”
現在能坐在這帳子裡的都是匈奴王庭的掌權者,每個人手裡都有軍隊有部落,每個人都代表了一個小集團的利益,有利益就有分歧,在繼承人的問題上,有人支持淳于王子,但也有人支持屠邪王子……只不過因爲匈奴王日漸衰弱,所以支持大巫的聲音幾乎是一面倒,相反支持屠邪的聲音卻很少很少。
屠邪掃視了一遍帳子,皺起眉,問道:“我父王呢?”
“王身體不適,已經先去休息了。”王妃慵懶的靠在躺椅內,身上穿着華美的異族服飾,脖子上手臂上,都纏繞着許多寶石項鍊,以及色彩斑斕的珠串,但是看起來並不顯得暴發戶,反而將她那高鼻深目的異族風情襯托的更加鮮麗奪目,她將目光投向屠邪懷裡的蘇蘇,笑着說,“這就是你看中的那個漢人女子?自打聽到這個消息,你父王就氣吐了血,自此之後,身體就越來越不好了。”
她這是在當衆發難,指責屠邪將匈奴王給氣病。
“哈哈!”屠邪可不是省油的燈,他聽了這話,反而將蘇蘇摟得更緊了一些,盯着她道,“我們匈奴人是草原上的狼羣,戰無不勝的掠奪者,不但掠奪敵人的土地,還掠奪敵人的女人……你不也是父王從樓蘭搶回來的嗎?我不過是子承父業,父王哪會怪我,他如果在這裡,說不定還會把他的金刀賞我呢!”
“說得好!”一名帳中大將拍着大腿道。
“不錯,我們匈奴人是戰無不勝的掠奪者,搶一個異族女人算什麼事!”
“王妃你也太小題大做了!”
王妃氣得說不出話來,她狠狠瞪了屠邪一眼,然後擡手指着蘇蘇道:“既然是搶來的女人,那就應該是匈奴人的奴隸!應該讓她脫光衣服,用她的身體來取悅和伺候匈奴人!”
“不錯。”大巫接過話頭,他緩緩開口,聲音裡充滿劍拔弩張的冷意,兩顆混濁的黃眼睛盯着蘇蘇道,“漢人都是匈奴人的奴隸,應該讓她跪着伺候匈奴人,而不是反過來讓匈奴人跪拜她!屠邪,你懂我的意思嗎?”
“若她是一般的漢人女子,我當然會讓她跪下來伺候人。”屠邪懶洋洋的說,“可她不是,她是日神的女兒,我命定的妻子!”
聽了他的話,帳內一片喧譁。
有人直接起身拔刀,朝他罵道:“讓開,我要活劈了這個假冒神子的賤人!”
還有人假惺惺的勸道:“屠邪王子啊,你被女人迷暈了頭嗎?趕緊把她殺了,給大巫跪下懺悔,他會寬恕你的罪的!”
屠邪舉起腰間的金刀,刀不出鞘,直接擋住了對方劈來的刀,然後朝他笑出一口白牙:“你要是再敢對我的女人動刀子,我就殺了你的妻子和女兒,把她們的頭砍下來做酒杯!”
對方面色一白:“你敢?”
屠邪笑了:“我有什麼不敢?”
對這個狂放不羈,任性妄爲的小王子,衆人心有忌憚,他若是隻是性子張狂倒還罷了,但他性子張狂的同時,還擁有匈奴第一勇士的身手,身手出衆的同時,還擁有一支驍勇善戰的天狼軍,在擁有天狼軍的同時……他還是匈奴王指定的下任繼承人。
天時地利人和,屠邪簡直就是天命之子。
若非他性子太過倨傲,實在是跟大巫合不來,他怕是早就取代病重的匈奴王,登上王位了。
拔刀的男子灰溜溜的走了回來,他實在沒膽子對屠邪動手。
大巫朝他拋了個失望的眼神,然後緩緩將目光投向屠邪。
“屠邪,你真的要跟我作對嗎?”他沉聲問道,“憑什麼?憑什你的天狼軍?你的天狼軍雖然驍勇善戰,但是人數太少。憑你父王?你父王已經病了,老了,他現在每天躺在病牀上,基本上是個死人了。憑你身邊這個漢女?呵呵……想要扶持這麼一個小傢伙來取代我,你覺得她行嗎?”
大巫緩緩站起身,杵着手裡的頭骨權杖,朝他慢慢走來,一隻枯瘦的手,朝他緩緩伸去。
“跪下吧,屠邪。”他說,“殺了那個漢女,親吻我的手指,發誓永遠遵從我,我就扶你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