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朝建國初年,百姓驍勇,英雄輩出,習武之風盛行一時。但隨着天下承平日久,武風漸退,文風日盛。
這一次隨着御駕關外秋獮的朝臣,一大半都是文臣,雖大都不像徐襄這般病弱,卻幾乎沒什麼武力,哪怕有幾個練過騎射的,也只是花活兒,並不提槍上馬、挽弓上陣者寥寥無幾。反倒是平日裡看着病弱弱的徐襄,這幾年一直跟着護衛鍛鍊,騎馬射箭也經常聯繫,竟是難得的幾個能挽弓射獵的文臣,而且,是真的有些準頭,每天都有些收穫。
徐襄攬了江夏篝火那邊去,一邊低聲笑道:“我今兒得了一野羊,那東西肉質最嫩的,待會兒烤了,你也嚐嚐!”
看着徐襄彷彿向大人邀功的孩子,些許得意,滿眼隱藏着期待……那樣子,好像在用眼睛說:快誇我吧,快誇我吧!
江夏按捺着心中的笑意,握了握徐襄的手,滿臉欣慰點頭道:“那東西可機靈的很,你是怎麼捉到的?一定頗費周章吧?”
這句詢問,可以說恰好搔到徐襄的癢處,他立刻微笑講述狩獵的經過來……
徐襄本就口才極好,將這狩獵過程,生動鮮活,如臨其境一般,把最初並沒怎麼在意的江夏,都聽得有些着迷。
而旁邊跟着的石榴,還有其他幾個官員的家眷遙遙聽着徐襄這一番講述,卻個個升起一抹興奮之情來。聽着打獵着實好玩兒啊,若是能夠跟着看看,也不枉來關外一趟啊!
等江夏這邊的野羊肉切好,串成串子,放到篝火上烤着,徐襄暫時離開的空檔,幾個相熟的家眷就湊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詢問起徐襄狩獵的種種來。
這個說:“真是羨慕江夫人,徐大人生的人才、學問都是極好的,連性情也這般溫柔,真是羨煞我們這一羣人。”
這位夫人姓劉,三十如許年紀,丈夫只有三十六歲,卻已經攫升爲兵部侍郎,正二品階,也算是年輕有爲的官員了。
江夏就笑着道:“劉夫人這話說出來,讓我等如何信來?別的不說,論福氣,劉夫人的福氣可是最厚的,夫君年輕有爲,又有三男兩女,聰慧健康……哈哈,您這福氣,只有別人羨慕瞎了的份兒呢!”
那劉夫人大概也想起了自己的福氣,跟着哈哈笑起來。
其他幾個人見這般,也就不再虛與奉承,只開口問道:“我們幾個過來,也是方纔聽徐大人說的那般熱鬧,這纔過來詢問,能不能讓我們也找一片地兒試試手?”
江夏聽她們這般說,倒是頗爲贊同,於是笑着應了:“各位夫人不必惦記,這事兒不難。不過,這事兒我家相公並不相干,倒是不若抽空子給皇上提個醒兒,求個恩典,允准咱們能去自己玩一玩,也感受一下塞外狩獵的艱難不易。”
其他人登時笑起來,連連點頭稱是。
皇上,太過高高在上,對於她們這些內宅婦人來說,差不多如同神仙一般,高高在上,遙不可及。江夏卻不同,她接觸最多的就是皇上、嬪妃、皇子、公主,其次纔是外官和官眷……
江夏說見皇上,卻是每天都有的。因爲,皇上每天狩獵歸來,吃過晚飯,總會召江夏和王太醫進去請個平安脈。
當天晚上,皇上照例宣召江夏覲見。江夏給他請完平安脈,也就將那幾位官夫人的話說與成慶帝。
成慶帝此次來關外,也帶了兩名妃嬪的,而且一名靺鞨族,一名羌胡族,都是慣於射獵的。於是,成慶帝二話沒說就應了。
“着人替你們圈一片林子,你們玩去。只一個,要多帶護衛,可不能傷了誰,要不然,羣臣都要來朕這裡討說法了!”
江夏看成慶帝還有說笑心思,暗暗沉吟,難道自己猜測有錯?
她笑着應了,又道:“女子們好些尚不能策馬而行,說不定學馬就得幾天呢。還請皇上放心!”
討了皇帝的話,江夏轉回來先去給靖南王世子妃容氏送信,又請她打發了人手,去給各位夫人傳訊。
樑嶸已經到了,最多一兩天,寶兒也就該跟着粱嶸迴歸化了。
江夏從容氏帳篷裡出來,又去了趙寶兒帳篷裡說話。
一應叮囑趙寶兒:“四喜客棧是我等幾家合開的,或者你也知道的,分店多,送個信、傳個東西都便宜。另外,那邊的掌櫃得過我的話,你有何事,或者樑二爺不在,你都可以打發人去那邊知會,別的不說,萬一有什麼危難,護住你們娘倆兒還是可以的。”
趙寶兒心中多日鬱積,一下子解開來,她那般傷了夏娘,夏娘卻還是待她依舊……
“夏娘,我真不想離開你……”趙寶兒握着江夏的手,淚落如雨。
江夏心中也有些悲涼。她似乎總站在原地,送着一個個姐妹朋友遠行。
小魚兒一去,落得今日杳無音信。寶兒這一去,又是那極兇險的邊關之城,會否有一日平安歸來?
她反握了寶兒的手,也微微紅了眼,卻強撐着笑道:“還不快收了淚,你這副樣子像什麼,讓樑二爺看見,還以爲他家娘子留戀京城繁華,不想跟他回邊關呢!”
趙寶兒嗤地一聲笑了,臉上還掛着淚,哀怨地瞪了江夏一眼。
江夏連忙推她:“哎喲,你這個樣子,還是留着去給樑二爺看,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趙寶兒被她一再取笑,終於耐不住,撲上來就來呵江夏的癢……石榴在旁邊看着嚇了一跳,連忙搶上來護住江夏。
“寶兒姑娘,不能這般鬧,我們夫人……”
趙寶兒一下子愣了,隨即露出一臉的驚喜,轉而又惱怒起來,瞪着江夏喝道:“你個死丫頭,你自己就是太醫,怎麼還不知道深淺,這樣子了,還跟着來作甚?顛簸、勞累,若是有個差池,你哭都來不及!……你,你,你可氣死我了!”
江夏只垂頭聽訓,並不辯護。
趙寶兒罵了一頓還不解氣,轉身嘀咕道:“不行,我得去與大嫂說一聲,多安排幾個婆子丫頭過去照應……你這副樣子,還只帶了一個丫頭,伶俐的你!”
見趙寶兒罵的有些跑題,江夏苦笑着搖頭,正待開口阻止,卻聽有人在帳外笑道:“何人惹得我娘子惱怒哇?”
帳簾子一挑,粱嶸彎腰從外邊進來,然後,徐襄也跟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