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客客氣氣地謝過珍珠,告辭往回走。
一邊走,江夏一邊在心裡胡亂猜測:這姨太太帶着表姑娘上門的情節,怎麼看着那麼像紅樓夢中薛寶釵進京!就是不知道,這兩個表親是不是也打着薛家母女一樣的注意,送上門來嫁閨女……古代可不就興表哥表妹的那一套嘛!
肖想着徐襄與那表姑娘青梅竹馬、日久生情……唉,不知那位表姑娘何等人物,若是生的人高馬大的,不知道徐襄那病秧子模樣可降伏的住?想及此,江夏很不厚道地咧着嘴笑了。
“這門前怎麼多了個陌生的婆子?”彤翎眼尖,一眼看見自家門口多了個人,小小聲地嘀咕起來。
經她這麼一提醒,江夏也看見了,很不在意地搖頭,“今兒家裡來了客人,有個把生人也是難免。”
說着話,江夏帶着彤翎走進小院兒,擡眼,就看見院子裡的石榴樹下站着一位玲瓏佳人!
“是表姑娘!”彤翎小小聲地提醒江夏,又似乎自言自語地嘟噥一句,“表姑娘咋都不見長個兒啊……”
哎唷,這位表姑娘倒是善解人意的很吶,知道她心裡好奇,就自動送上門來供她參觀了呀!
江夏橫了她一眼,成功地讓彤翎住了聲。
不過,等江夏冷眼看過去,還真是如彤翎說的,這表姑娘個子是矮了些,目測也就一米四幾,生的倒是玲瓏有致。
再看她身上穿着的海棠紅織錦半臂,裡頭襯着象牙白素梅花襦衫,繫着一條天晴色十八幅馬面闌干裙子,腰間繫着玉色的宮絛,宮絛上墜着赤金八寶壓角兒,頭上梳着墮馬髻,烏壓壓的發似垂非垂,又攢着赤金珍珠簪子,還有兩朵素雅的玉簪花,還有那賽雪欺霜的肌膚……真真是人比花嬌,站在那石榴樹下,生生把盛開的石榴花兒給襯得失了顏色。
芷蘭先看見了江夏,臉上揚起一團笑來,快步迎上來,道:“姑娘回來了。這位是姨太太家的表姑娘,極得太太喜歡,常來咱們家裡住着的。”
估計是考慮到江夏不瞭解情況,翠羽在介紹的時候多說了兩句,差不多將表姑孃的背景給點了出來。
江夏對她微微一笑,轉眼看向那位表姑娘,笑着招呼道:“原來是表姑娘。”
表姑娘一張雞心臉生的小小的,尖尖的下頜,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微微仰着臉看過來,那模樣精緻的,不由得人不從心裡生出一股憐惜來,恨不能捧在手心裡去!
對上這樣一雙霧煞煞水濛濛的眼睛,江夏沒來由額角抽痛起來——這畫面要是被不知情的看見,指不定以爲她怎麼欺負人家了吶!
她很想對這位表姑娘說,她不是男人啊,對小白花什麼的無感啊有木有?!小白花什麼的,江夏表示招惹不起有木有?!
忍着心裡的寒意,江夏儘量放柔了聲音,客客氣氣道:“表姑娘真是天仙人物……”
“呵呵,這位姐姐真會說話。”表姑娘柔柔一笑,微微垂了頭,那一低頭的嬌羞,恰是水蓮花的溫柔!
江夏原本還想寒暄兩句的,沒想到剛說了一句就被人打斷了。她也沒了再說下的耐心,
“姐姐不要妄自菲薄,姐姐的容貌生的也好看呢!”那表姑娘根本不知道江夏心裡想什麼,嬌羞無限地又飛出來一句。
只是,江夏很想翻白眼:姑娘,你這話是夸人麼?什麼叫妄自菲薄,什麼叫也好看?你那隻耳朵聽見人家妄自菲薄來的?
忍住罵人的衝動,江夏淡淡笑着道:“表姑娘才真會說話。我差得遠了!”
——每句話就讓人吐血,她的道行是不夠!
轉而又對魏嬤嬤道:“我這一身塵滿臉灰的,先去梳洗一下,嬤嬤照應着表姑娘些……上好茶,再撿兩盤老昇坊的點心,讓表姑娘吃着點心喝着茶耐心等會兒,想必二少爺也快回來了。”
——誰的親戚誰管,她不伺候了!
魏嬤嬤自然答應着。江夏又轉向表姑娘告聲罪,然後轉身,往自己住的東廂房裡去了。翠羽和彤翎是她的丫頭,她要梳洗,兩個丫頭自然也跟上來伺候,連芷蘭都自請去廚房裡沏茶拿點心了,一時,表姑娘身邊就剩下了一個魏嬤嬤。
那一雙含煙籠霧的美眸看着江夏進了東廂,隱隱有水霧升騰起來,垂了眼,對魏嬤嬤道:“……姐姐是不是不喜歡酈娘?”
還真是,別的不說,夏姑娘喜歡和親近的人,都是上自家做的點心的……剛剛,她卻特意說用‘老昇坊’的點心,這是根本沒將表姑娘當自家人,與二少爺那些上門拜會的同窗友人之類一樣看待吶!
魏嬤嬤心裡明鏡兒似的,話卻不能說出來,只笑着道:“表姑娘不必多心,我們姑娘性子爽直,行事幹練,說話做事一溜風兒的。剛剛姑娘還讚歎表姑娘‘神仙人物’呢,想必是怕身上沾了外頭的塵土,沾了表姑娘吧?呵呵,我們姑娘精通醫術,也最會心疼人,我們這院子裡的人,不論誰從外頭回來,她也必念着洗手洗臉的,說是外頭有什麼病氣,帶回來會讓人生病呢!”
那表姑娘半是幽怨半是嬌羞地被魏嬤嬤帶進正房,吃點心喝茶,順帶等她的二表哥去了。
江夏回到自己房裡,丫頭們伺候着洗梳了,換了一身在家裡穿的天晴色綾子衫褲,也不穿裙子,就着芷蘭給送過來的杏仁露吃了幾塊剛蒸的米糕,就上牀睡了。
那屋裡還有個嬌滴滴柔弱弱的表姑娘呢,她還是安穩睡覺的好,別往前湊了,不然人家萬一有個什麼不好,她就是辣手摧花的劊子手。
“姑娘睡吧,奴婢聽着動靜呢,二少爺回來,就來叫醒姑娘。”翠羽低聲說着,替江夏掖着被子。
被子剛曬過,有一股太陽的味道,江夏用下巴蹭了蹭,唔了一聲,卻在放任自己滑進夢鄉之前,含糊地囑咐:“不用叫我。”
翠羽回頭看看彤翎,兩個丫頭交換了眼神,然後齊齊點了點頭,替江夏放好牀帳,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姑娘不讓叫就不叫,反正啊,二少爺也不會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