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春風和煦,暖陽融融,百花齊放,萬紫千紅。
傅雲杉應邀去輔國公府赴賞花宴。
楚氏和傅紫菀本也在受邀之列,卻不想楚氏昨夜受了涼,頭昏腦漲,傅雲杉自不會讓自己娘帶病去應付那些勞什子富家太太們!紫菀年紀又小,這種宴會不參加也罷。
因與永平侯府楚家兩個表姐約好了時辰,傅雲杉吩咐車伕掐着點到了輔國公府,永平侯府的馬車比他們早到一步,瞧着傅雲杉從車上下來,等在一旁的兩位楚家表姐笑着迎了上去,卻不想斜地裡衝出一名青衣的女子,看似無意卻狠狠的將楚家大表姐撞了一下,大表姐楚玉如驚呼一聲,控制不住身子朝馬腿下鑽去!
“姐姐!”二表姐楚玉鸞驚恐的聲音都變了腔調。
傅雲杉眸色一冷,長指在腰間滑過,赤練紅綾似閃電一般捲住大表姐楚玉如的身子使勁一扯,將大表姐穩穩接入懷中。
“玉如表姐,你沒事吧?”
楚玉如臉色發白,一雙眸子瞪的大大的,聽到聲音往傅雲杉這邊看過來,瞳孔都沒有焦距,看得出受的驚嚇不小。
“姐姐,你別嚇我!”楚玉鸞撲過去抱住楚玉如的胳膊,眼圈都紅了。
撞了人的女子瞧見楚玉如無事,瞥了瞥嘴,扭頭就往府門走,傅雲杉朝冬青使了個眼色,冬青正待動手,不妨那女子被伺候楚玉如的丫頭一把拉住,“你是哪家的人,好沒有規矩,撞了我家小姐連句道歉都沒有!休想走!”
青衣女子嗤笑一聲,“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撞了你家小姐?讓開!我還要趕着去伺候我家小姐呢!”伸手撥開了丫頭走了進去。
丫頭被她一個大力推的踉蹌後退了好幾步,另一個跟車來伺候的丫頭忙上去扶住她,那丫頭不依不饒還要去追,另一個丫頭扯住她小聲道,“等進去看清是哪家小姐身邊的人再請咱們小姐定奪,現在追去也解決不了問題,你別給小姐惹事。”
那丫頭才嘟着嘴憤憤的瞪了那青衣女子的背影。
趕車的小廝嚇的也不輕,這要是萬一馬驚了,一蹄子踩下去……
“三姑娘,表姑娘沒事吧?”
傅雲杉朝小廝擺了擺手,掃了眼輔國公府門前一排等着接管馬車的小廝,一個管事模樣的忙陪着笑上前,“小的見過安寧縣主。”然後,喊了一個小廝將馬車接了過去,“這位小哥,請跟我來。”
小廝朝傅雲杉行了禮,跟着馬車從小門進了府。
“安寧縣主可還有吩咐?”
傅雲杉瞟了他一眼,“剛纔的青衣女子你可認識?”
“這……”管事一怔,剛纔的事他看的清楚,確是那青衣女子走過去刻意撞的,但那女子是與二小姐交好的一位小姐身邊的丫頭,他這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啊。
冬青一眼瞪過去,“吞吞吐吐做什麼?你以爲你不說我們進去就看不到了?”
那管事一個激靈,忙垂了頭,“回安寧縣主,那女子是永寧侯府孫二小姐的貼身丫頭,名喚萃青的。”
孫家二小姐?孫妙語!
傅雲杉淡淡點了個頭,朝他擺了擺手,管事忙退到一邊去抹汗了,不時朝府內瞅兩眼,心裡暗罵這接人的婢女是哪裡去了,讓永平侯府兩位小姐等着也就罷了,連安寧縣主也敢糊弄!
楚玉如從呆愣中反應過來,驚懼的看了眼那馬強有力的蹄子,抓緊了傅雲杉的手,“杉兒,還好有你在。”
傅雲杉朝她安撫一笑,心裡卻有些膈應,她可不信一個丫頭若沒得到主子的許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在輔國公府門前鬧事!孫妙語這個樑子是結定了!
楚玉鸞後怕的扶着自家姐姐,擡頭問傅雲杉,“杉兒,咱們能不能不去了?姐姐這會兒一直在發抖……”
“我沒事。”楚玉如深吸幾口氣,扯出一抹笑,強裝鎮定,“這是咱們第一次受人邀請,裡面的還多是與咱們同歲的女孩子!能結交幾個對咱們以後也有好處。再則,咱們到了門口卻不入,別人會怎麼想咱們永平侯府?只怕是以後再不會有人請咱們了!不爲咱們自己也要爲永平侯府的臉面着想,今日這花宴必須參加!”
“可是,姐姐你……”楚玉鸞秀眉微蹙,有些拿不定主意,“杉兒……”
傅雲杉有些驚訝大表姐居然能如此透徹看待這件事,面上微微一笑,對楚玉鸞道,“玉如表姐說的對,你們現在代表的是永平侯府的臉面,確實不能這樣離去。今日這宴是定要赴的……”想來不是那麼好參加的也就是了。
“冬青,你一會兒就跟緊兩位表姑娘,我這邊不用你伺候。”傅雲杉想了想,回頭吩咐冬青,不給冬青開口的機會,又指了方纔不讓另個丫頭惹事的婢女,“玉鸞表姐,你這個丫頭借我一會兒,可好?”
楚玉鸞瞧了眼身邊的丫頭,點了點頭,招了那丫頭近身,“青葉,你跟着表姑娘,好生伺候着。”
青葉擡眸飛快掃了眼傅雲杉,笑着福身,“奴婢青葉,見過表姑娘。”
冬青心知自家姑娘是怕楚家兩個表姑娘在宴會上吃虧,讓自己跟着好提醒一點,又見自家姑娘身邊有人伺候,也就笑着應了下來。
反正也就兩個時辰的事兒,這期間幾人不見得會分開,自己勤快一點兩邊兼顧就是了。
這時,接人的婢子終於露面了。
“奴婢巧雲/巧玉見過安寧縣主,見過永平侯兩位楚小姐。”一襲紫色衣裙的婢女巧笑着行禮,眉眼暖融,面目嬌豔可人,舉止得體,絲毫未因三人是民間長大的而有所怠慢。行過禮就笑着在前面引路,“安寧縣主、楚家小姐,我家小姐已在沉香苑等候多時,幾位這邊請。”
冬青笑着應付,“有勞兩位姐姐。”
傅雲杉朝兩位表姐點了點頭,兩人臉上有些發僵,深吸一口氣,捏緊了拳頭,擡腳邁出第一步。
沉香苑位於輔國公府東北角,自成一院,其間,小橋流水,亭臺閣樓,綠樹成蔭,花團錦簇,不奢靡卻很顯熱鬧。
兩個婢女帶着幾人一路直通沉香苑,段雲華與孫妙語並肩坐在亭中,段雲華一襲鵝黃對襟蝴蝶暗紋半袖,緋紅色繡撲蝶十六扇湘裙,腰素翠綠繡荷葉的腰帶,長髮斜挽了個鬆鬆的烏雲墜,發上配了相襯的飛蝶髮簪和一對海棠紅芹葉牡丹髮梳,那飛蝶在她輕輕晃動間振翅欲撲向芹葉牡丹,很是惹人注目。耳中更是一對南珠如意結耳墜,素白的手腕上戴着一汪通體碧綠的玉鐲,與腰間那抹翠綠又成輝映。
其顏面若桃花,柳眉黑眸,鼻樑秀氣,紅脣朱潤,再加上一身骨子裡透出來的氣質,臨風而息,真可謂是一幅美麗絕倫的風景畫。
段雲華長的很漂亮!也很有氣質!可惜心眼不正!
傅雲杉有一剎那的驚豔,永平侯府兩位小姐更是眼睛一亮,就聽楚玉鸞道,“這位小姐長的真好看。”
楚玉如連連點頭。
傅雲杉卻在心裡搖了搖頭,長的好看有什麼用?能跟孫妙語做朋友,不管是出自真心還是利用,段雲華這個人都不值得深交!
想到段雲華當着那麼多人面邀請自己時,孫妙語在她身邊出的幺蛾子,傅雲杉就覺得心裡不舒服,她不怕別人明刀明槍的來,最恨耍陰謀詭計!
這兩人今日又湊在一起,不知道又在想什麼陰損招數!
段雲華此時已發現傅雲杉三姐妹,卻故作沒有看到,垂眸與孫妙語說着什麼,兩人笑顏如花,不多會兒,孫妙語也發現了傅雲杉等人,嘴一撇,遠遠的瞪過來一眼。
“姑娘,你瞧。”冬青在傅雲杉身邊低語,傅雲杉順着看過去,只見一襲青衣的女子快步朝孫妙語走去,湊到孫妙語耳邊嘀咕了幾句,又退到一旁,安靜的站着。
那女子正是在門口找茬的人——萃青!
看到傅雲杉幾人,那萃青撇了撇嘴,將頭扭向一邊。冬青嗤笑,“真是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奴婢,瞧她們主僕那雙朝天鼻,嘖嘖……”
傅雲杉抿脣,眸底笑意盈盈,一眼瞧過去,那撇嘴別開頭的一瞬間,還真是一樣的朝天鼻!
楚家姐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本是如花的年紀,兩人長相雖是中上,但擋不住長的一模一樣!
這一笑立時就引了不少人看過來,一個身材小巧玲瓏的婦人眼睛一亮,率先走了過來,“這是哪家小姑娘?長的可真討人喜歡!”
兩姐妹的臉登時紅了,忙斂了笑,見了禮,“我們是永平侯府的。”
婦人神色一動,笑着一手扶了一個,左右瞧着,“早聽說永平侯府有兩對雙胞胎,今日可見着一對姐妹花,你們瞧瞧,這腮邊的酒窩都在一個位置,我可辨不出誰是誰!”
幾個瞧過來的婦人一聽是永平侯府家的千金,有的起身想過來的乾脆又坐了回去,她們這些人家,給兒子娶妻當娶賢,永平侯府雖然平了反,身份顯耀,但家裡的孩子總歸是在鄉間長大的,說白了肯定是沒什麼教養,她們可不想娶回去當累贅!
婦人自己唱了段獨角戲,甚覺無趣,悻悻的返了回去。
兩姐妹自然也瞧出了端倪,臉色有些不好看,傅雲杉朝二人笑了笑,“慣會逢高踩低的人,別理會她們!咱們去裡面,聽說往裡有一大片桃花林,咱們去瞧一瞧。”
只坐在沉香苑外面一圈,想來也不是什麼顯赫身份的人,真正會做事的可都是那些面上笑着,暗地裡捅刀子的人!
兩姐妹互視一眼,眉眼一彎,“好。”
杉兒說的,總不會錯,她們好好跟着不出差錯就成!
段雲華瞧見幾人打算越過她直接往裡走,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孫妙語發現不對勁,碰了碰她,“段姐姐,你怎麼了?”
“孫妹妹你瞧,那是不是傅家妹妹和楚家兩位姐姐?”段雲華眉頭一蹙,心裡罵了聲蠢貨,面上卻淡淡一笑,指了指傅雲杉的方向。
孫妙語看過去,臉色不好道,“是她們幾個。段姐姐就不該請她們來,鄉間長大的土包子還妄圖飛上枝頭……”
“我與餘家妹妹相識一場,她的親人不請怎麼說的過去?孫妹妹與我一起同她們打個招呼吧?”段雲華笑着擡步,身後的丫頭忙跟上。
孫妙語撅了撅嘴,她是實在不想去,跟那樣的人在一起她覺得掉價,看到段雲華已走出一小段距離,她跺了跺腳,“萃青,跟上。”
“段姐姐,等等我。”
段雲華脣角勾了個笑,迎上去擋住傅雲杉幾人往裡走的步伐,“傅妹妹,怎麼走的這般急?我喚你幾聲你都不應。這兩位是楚家姐姐吧?雲華有禮了。”段雲華盈盈福了一福,傅雲杉避也不避直接受了。她是皇上親封的二品縣主,段雲華什麼都不是,這個禮她受的起。
段雲華瞧見傅雲杉的理所當然,心裡堵了,臉上的笑也淡了三分。
“段小姐客氣。”楚家兩姐妹笑着還禮。
傅雲杉看了眼段雲華身後追來的孫妙語,笑了笑,“段姐姐這裡今日好熱鬧。”
“今日是來了許多人,傅妹妹來京晚,許多人都不認識吧?”段雲華餘光掃了眼已走近的孫妙語,做好意道,“我帶妹妹去認識一番,如何?”
話落,腳下跨了一大步到傅雲杉身邊,傅雲杉眉頭一蹙,正待避開,變故發生了!
段雲華突然一聲驚呼,身子往一側倒去,那落地的姿勢像極了被人推倒的!
孫妙詩罵人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傅雲杉,段姐姐好心來同你打招呼,你居然將她推倒!真是惡毒!”
傅雲杉心裡大笑,開始了!
“段姐姐,你確定是我將你推倒的嗎?”傅雲杉似笑非笑,居高臨下睨着段雲華。
段雲華蹙眉,眸中一抹恨色閃過,換上一副強撐着笑的模樣,對孫妙語道,“傅妹妹不是故意的,孫妹妹別再說了。”
“段姐姐,你太好心了,我看的很清楚,她就是故意的!”孫妙語擋在段雲華面前,瞪着傅雲杉。
段雲華擰眉看着眼前放大的屁股,恨不得一腳將孫妙語踹開,咬了咬牙才忍下,細聲道,“孫妹妹,能不能先扶我起來?”
孫妙語忙應好,屁股擦着段雲華的臉轉了過去,段雲華何時受過這等屈辱,臉色一白,張口就想吐,孫妙語大叫,“段姐姐,你哪裡不舒服?”
段雲華實在忍不住了,一把推開她,對着地面乾嘔起來。
楚家兩姐妹面面相覷,傅雲杉的眸子閃了閃,眸底掠過一抹嘲諷的笑。
段雲華身邊的伺候丫頭嚇白了臉,顫抖着手幫她順背,“小姐,你沒事吧?我去找大夫……”
“不……”段雲華掐住丫頭的手,丫頭痛的低吟一聲,段雲華手下一使勁兒,丫頭再不敢出聲了。
“扶我回去換身衣服。”段雲華掃了眼周圍那些看向自己的目光,心裡將傅雲杉和孫妙語兩人恨個半死,本來按她的計劃,自己假意被傅雲杉推倒,孫妙語來找傅雲杉的茬,在這裡就先將她的名聲壞一壞!卻不想,自己成了別人的看姿!
還以這樣噁心的姿勢!
傅雲杉朝冬青挑了挑眉,冬青笑着攔住了段雲華的路,“段小姐,您瞧您腳下那顆石頭……奴婢可看的清楚,您剛纔是不小心被石子絆倒了,可不是我家姑娘!”
“胡說!”孫妙語在一旁叫囂,“明明是傅雲杉將段姐姐推倒的!段姐姐,你說是不是?”
段雲華此刻恨不得將自己這副狼狽相從衆人腦海裡抹去,哪裡還顧得上找傅雲杉的茬?!聽着孫妙語的話,再瞧着冬青一副不承認是自己的錯就崩想離開的模樣,臉色一沉,聲音也多了幾分清冷,“孫妹妹看錯了,是我自己踩到小石子才倒下的,與傅妹妹無關。”
話落,推開孫妙語碎步快步離開。
“段姐姐……”孫妙語叫了一聲,嘟囔道,“好好的,生什麼氣嘛?”
一扭頭瞪了眼傅雲杉,“好狗不擋路,讓開!萃青,我們走!”
說着,一把推向傅雲杉,傅雲杉身子一側,她落了空,人踉蹌着往前栽去,萃青伸手去扶,腿窩處好像被誰踹了一腳,人直挺挺的壓着孫妙語栽到了地上!
“啊!萃青,你個賤人,你敢壓着我?還不給本小姐起來!”孫妙語吃了一嘴土,呸着喊萃青。
萃青忙從孫妙語身上爬起來,將人扶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賤人,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孫妙語怒氣衝衝,擡手一巴掌扇了過去,隨即扭頭就走,留下臉上印着五個手指印的萃青惶惶不安。
傅雲杉輕笑出聲,瞟了萃青一眼,拉了兩個表姐離開,“表姐,咱們去看桃花。”
冬青斷後,笑着看萃青,“嘖嘖,報應不爽!這叫什麼?活該!”
萃青反應過來,大叫,“是你,是你!”
冬青攤了攤手,“可不就是我!”說着,湊近萃青,冷聲道,“你以爲害了我家表姑娘就這麼算了?這只是給你個小教訓,再有下次,姐姐我就花了你的臉!滾!”
言語中的冷厲之氣讓萃青眸子圓睜,一瘸一拐的跑了。
永平侯府的兩個小丫頭面面相覷,片刻,抿脣齊齊笑出聲,“冬青姐姐好厲害。”
冬青朝二人挑了挑眉,快步追上自家姑娘。
三月桃花始盛開,妃色動人盼君來!
桃花林果然漂亮!
有風拂過,驚起桃花片片翩飛,如置身一片妃色花海之中,桃林深處,有座小亭,幾個嬌俏女子正笑着談論什麼,有一襲白衣的女子在亭下翩翩起舞,足尖輕點,腰身旋轉,舞姿輕盈絕妙,旋轉間妃色佈滿裙面,端是一副桃林美人圖!
“好……好美。”
是好美!
難怪每年的賞花宴都定在輔國公府,單這一片桃林就足令人嚮往了!
“傅姑娘!”一道驚喜的聲音從亭中傳來,接着跑出一襲藕荷色衣裙的女子,傅雲杉瞧見,眉眼盈滿笑意,“常小姐。”
來人正是常倩如。
“我剛見到餘家姐姐了,她說我比你大,你可該叫我一聲姐姐的。”常倩如眯着眼笑看傅雲杉。
傅雲杉從善如流,笑着福了身,“常姐姐。”
常倩如這才放過她,去看她身邊的楚家姐妹,驚呼一聲,“呀?你們兩個真的長的一模一樣!”
兩姐妹同時朝她一笑,她又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般,“連笑容都一模一樣!”
那邊,白衣女子的舞已經停了下來,亭中幾人正看着她們幾人,一襲翡翠色寬袖上裳,嫩黃衣裙的餘桐樂笑着朝她們走來,傅雲杉疾走幾步,“表姐,你怎麼也來了?不是說不來嗎?”
餘桐樂抿脣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還不是我娘,說什麼作爲女兒的最後一次賞花宴,明年就不能和你們一起玩了。”
傅雲杉一怔,想到她和傅亙的親事已口頭說定,明年再出來就是婦人了,真的不是應女兒的時候了!不由跟着抿脣笑。
幾人在亭子裡略坐了一會兒,由常倩如與亭中幾人相互介紹認識了,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起身告辭,幾人笑鬧着在桃林鑽來鑽去,只到有丫頭找來,說賞花宴已開始,請幾人回去落座。
宴席設在桃林外,正對着一大片怒放的牡丹花,諸如狀元紅、姚黃、白玉、二喬幾種稀罕的品種也都在其列,傅雲杉一陣驚歎,落座後還在觀望。
餘桐樂笑着啐她,“你要是喜歡,我明天送你十盆八盆!”
冬青在一旁笑,“表姑娘真送這麼多過來,我家姑娘就不稀罕了!”
楚家兩姐妹捂脣輕笑,常倩如也是一臉笑意。
傅雲杉挑了挑眉,她還真不是稀罕這花,她就是好奇這個時空的人是怎麼把這些品種給培養出來的!
嗯,等回去找顧叔來問問,這倒騰好了,又是一項發家致富的好門路!
傅雲杉兀自想着,那邊,換了一身衣裙的段雲華笑着在輔國公夫人旁邊的位置坐下,一襲華服的婦人笑着致詞,常倩如偷偷和傅雲杉咬耳朵,“她是輔國公府的嫡女,婆家姓沈,公公官居內閣閣老,她相公是個內閣學士,早些年封了個二品誥命!”
傅雲杉搖頭,表示不知。
常倩如以一副‘你在京城呆了這麼久居然連這都不知道’的表情看了傅雲杉幾秒,繼續咬耳朵,“我娘說,她是輔國公府家的嫡女,按理應該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家,偏當時那家出了事,他們家違背道義退了婚,想嫁門當戶對的……嘖嘖,沒人要!所以才下嫁給一個二品大員!”
說着,又將從西北侯夫妻那裡聽來的辛密告訴傅雲杉。
傅雲杉聽後,一陣愕然。
那婦人竟與自家大舅舅有過婚約!
輔國公府,幾百年的世家,已出了幾代輔國公,上一代的輔國公與永平侯府的楚辭自小熟識,兩人早年爲子孫定了親,卻不想永平侯府遭人陷害,惹了禍端。輔國公聞言不顧病重的身體,進宮去求情,卻昏厥在半道上,擡回家,沒等到太醫來就斷了氣兒!
輔國公的兒子受妻子慫恿,同意了退親,楚辭氣的險些吐血,楚揚銘跑去跟玉氏要了定親信物,當衆摔到了來退親的婆子臉上!
這婚事算作罷!
傅雲杉仔細打量了那婦人幾眼,笑了笑,這婦人說話八面玲瓏,看似誰也不得罪,話裡又暗藏玄機,真不愧是輔國公府家的女兒,心機深沉,想來家裡的勾心鬥角也是不少!
她大舅母雖出身鄉間,卻溫柔賢惠,孝敬公婆,善養子女,對大舅舅亦是一心一意!
除卻出身不同,生活環境養出來的人不同,她不覺得大舅母有哪點不如這輔國公家的嫡女!
“想什麼呢?你準備了什麼才藝表演?”常倩如搖着手在她面前晃悠。
傅雲杉看她,“什麼才藝表演?”
常倩如指了指宴席中間紅地毯上已出場的一位妙齡女子,“來參加賞花宴是要準備節目的,每個人都要表演!”
傅雲杉愕然,沒人告訴她!
“杉兒,你不知道?”餘桐樂扭過頭,看到傅雲杉點頭後呻吟了一聲,擡手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怪我!我一直以爲你是知道的!沒想過你們來京城時已過了賞花宴的時間,不知道是正常的,我應該提前告訴你們一聲的!”
常倩如也是一片愕然,“現在怎麼辦?”
楚家兩姐妹茫然道,“怎麼還要表演才藝的?”
“姑娘,你和表姑娘不是合練了一曲舞嗎?不如就跳那個!”冬青在旁邊出主意。
兩姐妹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那舞本是爲玉氏的壽辰準備的,如今要浪費在這裡,着實可惜!但如今還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傅雲杉嘆了一口氣,“也只有這麼辦了,可今日並未帶舞衣過來……”
“不妨事,待會兒去找她們要幾件過來湊合穿就是了。”餘桐樂鬆了一口氣,笑道。
傅雲杉點頭,等一輪才藝結束中場休息時找了一個婆子說了情況,那婆子笑盈盈的將她引到了後面,一屋子各色各樣的舞衣,諸如琴、棋、箏等物件都備的齊全,傅雲杉還在桌上發現了一柄長劍和一杆長槍。
“縣主瞧瞧可有入眼的?”
傅雲杉挑了三件,掏了幾兩碎銀子,說好,一會兒過來換,纔回座上。
餘桐樂彈了一曲高山流水,箏音清婉,時而如大浪拍石錚錚作響,時而如溪流潺潺涓涓,讓人如置入山水之間,心曠神怡!
傅雲杉不由驚歎,這般聲調,怕是從小就開始練習的緣故!
幾人隔壁座的幾位小姐小聲嘆好,段雲華身邊的孫妙語卻哼了一聲,“彈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衆人齊齊看過去,段雲華臉色難看的拉了拉她,她才住了嘴。
常倩如耍了一套劍法,長劍寒光凜冽,劍花飛舞,招式靈活多變,看得出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座上不時傳來喝彩聲,常倩如收劍時,很是高興的朝傅雲杉笑了笑。卻被孫妙語嗤了一聲,她一把長劍指向孫妙語,英姿颯爽,“不服來戰!”
孫妙語吃癟,瞪了她一眼,這次輪到常倩如嗤笑,“什麼德行!”
傅雲杉挑眉而笑。
不知道是刻意還是故意,傅雲杉三人的舞被排在了倒數第一個,三人精心排練了小半個月,雖少了些道具達不到預定的要求,但一些現代的設計已讓曲舞精彩不少!
傅雲杉選的是結合了中西的舞蹈,以芭蕾舞做底演繹中國的經典國粹茉莉花,選的舞衣是層疊型的,旋轉間類似層層疊疊的花瓣飛舞,既有靈動之美,又有置身花海之感。
上場前,傅雲杉特意提醒了兩個表姐,跳舞時屏蔽外界聲音,只跳自己的,不要受外界干擾,千萬不能因此讓永平侯府抹黑。
兩姐妹狠狠點了點頭,知道這關乎永平侯府的臉面,很是在乎,整場舞跳下來,竟是出奇的好!
可再好也擋不住想挑事兒的人!
傅雲杉三人換罷衣服回來,就聽到餘桐樂和常倩如在同孫妙語爭論着什麼。
“你們激動什麼?又不是說你們!”孫妙語翻白眼,“她們敢跳還怕人說?我就說了怎麼着?她們跳的跟風月閣的舞姬有的一比!”
“孫妙語,你欺人太甚了!”常倩如氣鼓鼓的瞪着孫妙語,“你趕緊向傅妹妹道歉!否則,我……”
“常姐姐,怎麼了?”
傅雲杉掃了孫妙語一眼,拉住衝動的常倩如,“發生什麼事了?”
“她……她將你和楚家表妹跳的舞與風月閣的舞姬比!”餘桐樂氣紅了眼,“風月閣是煙花場所!那裡面的舞姬都是藝妓!”
楚家兩姐妹一聽,眼圈頓時就紅了,一副要與孫妙語拼命的架勢!
傅雲杉微微挑眉,舞姬那可是從小就開始練舞的,是靠本事吃飯的人!她能當孫妙語是在誇她嗎?
可瞧孫妙語那氣死人不償命的白眼,想來是想言語上讓她們吃虧!這個時代,任誰家的清白姑娘也不願同青樓女子混在一潭!那說出去都是會污了聲譽的!
傅雲杉瞟了眼站在孫妙語身邊看似勸架實則火上澆油的段雲華,心裡一陣無語,她就知道孫妙語跟段雲華湊在一起準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