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說了是藝妓,又不是真的妓女!”孫妙語斜看餘桐樂,脣角撇出抹嗤笑,“再說,我這是誇她們跳的舞好看呢!你們說是不是?”
她將視線掃向圍觀的諸位千金小姐,目光略帶警告。
今日來參加賞花宴的多是京城權貴之家的夫人小姐,誰不知永寧侯府是皇后的本家,四皇子的外家?又有誰敢在這個時候挑戰永寧侯府背後站着的四皇子和皇后娘娘的權威?!
但在座的又有誰不知傅雲杉是當今皇上親封的二品縣主,她身後站着的可是備受皇上寵愛的六皇子!誰又敢讓六皇子的人下不來臺?!
一時間,諸位小姐面面相覷,無人吱聲,場中安靜至極。
段雲華眸光略閃,笑着向傅雲杉行了一禮,“孫妹妹個性單純,言語爽直,卻是沒有什麼壞心思的。傅妹妹不如賣我個面子,此事作罷,可好?”
賣她個面子?她爲什麼要賣她的面子?
傅雲杉還未出聲,孫妙語就不幹了,“段姐姐,你做什麼向她道歉?別人忌憚她二品縣主的身份,我可不怕……”
傅雲杉沒掩飾眸底的笑意,睨了段雲華一眼,“段小姐,人家可並不領你的情!”
段雲華蹙眉,餘光掃了孫妙語一眼,這女人,敢不敢再蠢一點?
“孫妹妹,你少說兩句。”
孫妙語撅嘴,瞪着傅雲杉,哼了一聲。
“傅妹妹?”段雲華臉上掛着歉意的笑,顯得誠意十足。
傅雲杉似笑非笑,這女人作這番姿態是故意噁心她的吧?
常倩如撲過來抱住傅雲杉的胳膊,焦急提醒,“傅妹妹,你可千萬不能答應!她們這是故意抹黑你和永平侯府兩位妹妹的聲譽,你要是就此作罷,不出明日,你們的名聲就會被人踩到腳底下去,這件事絕不能這樣善罷甘休!除非孫妙語當着衆人的面給你們道歉!”
餘桐樂在旁邊也重重點頭,“杉兒,這件事不能這樣作罷!”
“常倩如,你算哪顆蔥?巴結不到段姐姐就自甘墮落到與土包子爲伍的人在這裡得瑟個什麼勁兒?!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孫妙語上前與常倩如對峙,言語幾多挑釁!
常倩如瞥她一眼,哼了一聲,“我不跟你吵,你趕快向傅妹妹和楚家兩位妹妹道歉!否則,我這就去永寧侯府將此事告訴永寧侯爺,問問她怎麼教出這樣一個……”
“夠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衆人側目,只見來人身材婀娜,面容秀美,髮簪墜珠在發間微微晃動,一襲妃紫繡纏枝花寬袖長裙,翠青色腰帶,腰繫乳白玉佩,輕移蓮步,款款而來。
正是先前常倩如告訴傅雲杉的那位與她家大舅有過婚約的輔國公府嫡女段氏!
段氏輕蹙眉頭,面色染着幾分薄怒,紅脣微抿,目光在衆人身上逡巡一圈,落在常倩如和傅雲杉身上,“孫小姐說話一貫如此,當玩笑聽聽也就罷了,常小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傅雲杉眉頭一挑,嘖,她的意思是她和她的兩個表姐被人說成妓女只是開的玩笑?
常倩如漲紅了臉,她何時被一個大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指責過?想到站在身旁的傅雲杉,咬了咬牙,梗着脖子執拗道,“什麼笑話?她怎麼不拿自己比!”
“常小姐!”段氏冷斜了常倩如一眼。
傅雲杉笑着上前一步,將常倩如擋到身後,目視段氏,“這位夫人的意思是,孫小姐將安寧縣主和永平侯府兩位小姐比成妓女的話,是句玩笑話?”
段氏掃了傅雲杉一眼,目光清冷,態度高傲的點了點頭。
“你們輔國公府的人太欺負人了!”餘桐樂氣紅了眼,想上前去,冬青忙攔住她,“表姑娘,不急。”
她家姑娘可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主兒!更何況今日還欺負到了永平侯府的頭上!
傅雲杉哦了一聲,做一副恍然大悟狀,眉眼輕彎,脣角勾勒出一道優美的弧度,笑道,“夫人可是和孫小姐去風月閣看過舞姬的表演?”自問自答道,“想來定是去看過的,不然怎麼能做出這麼準確的評價!”
衆人一怔,片刻就反應過來傅雲杉話中的意思!不由掩面輕笑。
不管是段氏還是孫妙語都是名門之女,別說去風月場合,就是一般人社混雜的酒館都未必去過!傅雲杉這話實打實的就是在扇她們的臉了!
段氏眸底掠過寒光,“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
“傅雲杉,你胡說!我纔沒有去過風月閣!”孫妙語氣的大吼。
冬青噗嗤一笑,她就說她家姑娘可不會坐視吃虧不管!餘桐樂和常倩如以及楚家兩姐妹面上露出笑容。
傅雲杉驚訝的看向孫妙語,“咦,你沒去過風月閣,又是怎麼知道我和兩位表姐的舞比那裡的舞姬跳的好?”
諸人紛紛將目光移向孫妙語。
“我……”孫妙語語窒,我了好一會兒,一跺腳,“我猜的!”
諸人眼底掠過一抹輕嘲,一個清白姑娘想出這麼莫須有的話來毀人家姑娘的清白,嘖嘖……
“哦……”傅雲杉掃了圈衆人臉上的神情,點了點頭,旋即露出一抹笑容,“那我也來猜一猜,適才孫小姐唱了一首歌,聲音清揚婉轉,令人陶醉……想來定是比雲香閣的姑娘唱的還要好聽!諸位小姐說是不是?”
雲香閣的姑娘可個個都是真正的妓女!是要接客的!
諸位小姐紛紛拿帕掩脣輕咳,面上一片淡然之色,眸底卻均可見笑意盈盈。
孫妙語愣了好一會兒,還是段雲華碰了她一下才反應過來,看到衆人眸底的笑意,惱羞成怒,“傅雲杉,你胡說!你纔是雲香閣的姑娘……”
“啪!”傅雲杉眼眸一冷,一巴掌扇了過去,孫妙語腳步一個踉蹌,往後倒去,段雲華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扶住她,“傅妹妹,你怎麼動手打人?”
傅雲杉一眼看過去,眸底含着冷笑,“本縣主可沒有段小姐這麼大的肚量,被人說成是青樓女子也不還手!還是說孫妙語這話是段小姐授意的?”
段雲華的雙眸驀地一睜,似乎被傅雲杉眸底的冷意嚇到,連連搖頭,“不,不!傅妹妹誤會了,我怎麼會教孫妹妹說這樣的話!”她擡眸看了段氏一眼,段氏卻將視線移向別處,段雲華抿了抿脣。
衆人雖被傅雲杉的一巴掌驚住,卻並沒覺得她做的有什麼不對!
本就是孫妙語挑釁在先,被揭穿後不但自圓其說,還死不認錯!被人家以牙還牙說了句就受不住說出這麼荒唐的話!
嘖嘖,永寧侯府的家教……也不過如此!還是皇后娘娘的本家呢!真給皇后娘娘和四皇子丟臉!
不過話說回來,這要是放在她們身上,非剝了她的皮不可!什麼叫士可殺不可辱?她們寧願與她同歸於盡也絕不許自己的清譽被她玷污了!
“沒有最好!”傅雲杉冷聲,掃了孫妙語一眼,“多謝段小姐的好心邀請,本縣主此刻要進宮一趟,去向皇上討個說法!”
反正她與樓重一道,註定是與四皇子和皇后爲敵的人,多這一出少這一出又有何妨!
“傅雲杉,你敢!”孫妙語臉色大變,直起身想攔傅雲杉,卻被段雲華死死拽住,“孫妹妹,還不快些向安寧縣主賠禮?”段雲華蹙眉給孫妙語使眼色。
她此刻心裡懊惱到了極點,孫妙語這個蠢貨,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要真被傅雲杉告進太極殿,輔國公府的臉也會被皇帝踩在腳底下當球耍!
孫妙語搖頭,“我不要!誰讓她先拿我與雲香閣的姑娘作比……”
圍觀衆人紛紛露出鄙夷的神色,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明明是她先找事兒的,這會兒居然想反咬一口,真是……
段雲華蹙眉,“孫妹妹,你莫不是忘了?是你先將安寧縣主和永平侯府兩位小姐的舞與風月閣的舞姬相比的!這事是你的錯!”話落,湊到她耳邊哄勸道,“皇上若是知道這件事,定會拿永寧侯開刀,永寧侯會輕饒了你嗎?到時候你更吃虧!你賠個禮,我幫你說和,這事就這麼過去了,聽話。”
“段姐姐……”孫妙語委屈的眼睛都紅了,她說的風月閣裡都是清官兒,傅雲杉說的雲香閣都是妓女!她怎麼能那麼說她!
段雲華的耐心都要被她氣光了,忍了幾忍才壓低了聲音又說了幾句,孫妙語眼睛一亮,重重點了點頭,抹了臉上的淚,朝傅雲杉行了個標準的禮,“安寧縣主,妙語先前胡說八道的,你別往心裡去,妙語知錯了,妙語向你賠罪了!”
孫妙語會突然這麼好說話?
傅雲杉蹙了蹙眉,身子一讓,露出一側的楚家兩姐妹,孫妙語咬了咬脣,心裡又屈辱又不願,可想到段雲華剛纔在她耳邊說的話,狠了狠心,福身行禮,“兩位姐姐勿怪,妙語知錯了!”
楚家兩姐妹臉上露出笑容,她們本就不是那得理不饒人的,看到孫妙語是真心悔過,笑着擺了擺手,“孫小姐快請起。”
段雲華笑着上前,“這下好了,誤會解開,大家還是好姐妹。勞諸位久等了,請先回座。”
話落,招了伺候在身邊的貼身丫頭去傳飯。
衆人看了一場精彩的戲,笑着回了座,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低聲交談着,目光不時掃過孫妙語身上。
不一會兒,酒菜上桌,吃到一半,段雲華倡議玩傳花鼓行酒令,衆人笑着應了,玩過三巡,傅雲杉和楚家兩姐妹一次也沒接到,倒是幫三人說話的餘桐樂和常倩如各輪到一次。
餘桐樂自小錦衣玉食,吃穿用度比之宮中的公主也不遑多讓,琴棋書畫更是找了高人來指導過的,區區一個行酒令自然難不倒她!
反觀常倩如,她上有五個哥哥,個個文武雙全,輪到她,卻是文不成武不就,一段行酒令下來,身子都被汗溼透了,才勉強算過關。
好在,有剛纔那麼一齣戲,衆人對她的文采貧乏也就沒多關注,一番玩鬧下來,氣氛倒是活躍了不少。
最後一輪行酒令到孫妙語處,她拎了酒壺去向傅雲杉斟酒賠罪,傅雲杉本不想搭理可耐不住身邊兩位姐姐的求情,端了酒一飲而盡,孫妙語又與楚家兩姐妹各斟了一杯,看着她們喝下,才帶着大大的笑容滿意離去。
卻不知爲何,剛走了兩步,腳下似被什麼絆住,只聽一聲驚呼,她已撲倒在傅雲杉面前的酒桌上,一身衣衫被酒菜弄髒,傅雲杉和一旁的餘桐樂也被濺了一身。
段雲華立即起身,急急走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孫妹妹可有傷着?”
“段姐姐……”孫妙語一臉委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腳下好像有什麼東西絆倒了我,我才……”她目光看向傅雲杉,“安寧縣主,我真不是故意的……”
傅雲杉掃了眼她腳底下平滑的路,秀眉微挑,這兩人又想玩什麼花樣?
“孫妹妹怎麼這麼不小心?”段雲華嘆息,“瞧你們幾個的衣服可都不能穿了,快着人拿了乾淨衣服換了吧。來人,帶着幾位小姐去我的院子換身衣服。”
“姑娘?”冬青不耐煩的掃了眼孫妙語,看着自家姑娘身上的髒衣服,“我們回……”傅雲杉擡手擋住冬青的話,“去馬車裡將我們準備好的衣服拿過來,兩位表姑孃的也一道拿來。”
她實在是想看看孫妙語和段雲華還想使什麼歪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