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千澤的懷疑

069 千澤的懷疑

“夜將軍,請。”

帶着夜千澤去見玉鈴蘭的那位將領,客氣又淡冷地對頓住腳步望向帝都方向的夜千澤再一次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提醒夜千澤不要再站下去,他們在這裡滯留了一段時間,局面還沒有打破,玉大將軍臉上的寒冰一天比一天厚呢。

在歐陽烈命令大軍撤離了駐紮的大空地,退回了名州城後,玉鈴蘭曾給派了一支精騎兵到名州城看過,發現城門大開,卻沒有一名的守城士兵,而且沒有百姓進出城,玉鈴蘭更覺歐陽烈退回了名州城就是以退爲進,當時那支精騎要是進城去,說不定有進無出,歐陽烈不是在擺空城計,他是在挖着陷阱着玉鈴蘭跳。

玉鈴蘭敢說一旦他們進入名州城,絕對會遭到十面埋伏,而且歐陽烈的大軍也不會完全退入名州城,肯定還會有一部份潛伏在城外,一旦玉鈴蘭帶着大軍前來,他就會來過前後夾攻,把玉鈴蘭困死在名州城裡,關死城門,任他們宰殺了。

歐陽烈這個人雖說出身尊貴,很小的時候就被立爲太子了,但他以太子之尊,爲了設局,甘願隱沒在茫茫人海中,製造着各種機會成爲玉鈴蘭極度信任的軍師,可見這個人是狡猾多端的,也是心狠手辣的。如果不是對玉鈴蘭有情,玉鈴蘭當年就會死於他的局中,哪還能成爲今天的戰神。

玉鈴蘭打算安排夜千澤成爲攻打名州的先鋒軍,反正少帝說過了夜千澤就是協助她打仗的,也就是說在軍中,她玉鈴蘭能指揮夜千澤。

夜千澤帶來的又是七年前以兇狠出名的雲家軍,成爲先鋒部隊很適合。

夜千澤斂回了望向帝都的視線,他的妻,應該不會有事,如果有事,暗衛們也不敢不通知他。

最近一直沒有暗衛送遞消息來,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

“請。”

那位將領帶着夜千澤繼續朝主帥將營走去。

軍營中,就算是夜晚,也隨時可見巡邏的士兵。

玉鈴蘭的帥營,常常亮着燭火到深夜。

餘許六人並沒有跟着夜千澤前來,以他們只能帶五百名兵的身份,玉鈴蘭一般不會見他們,除非有特殊情況。

到了玉鈴蘭的帥營,那名將領對守在營前的兩名士兵說道:“稟報大將軍,夜將軍來了。”

夜千澤是在子時到達高城的,稍作休息後就來見玉鈴蘭了。玉鈴蘭是早就知道了夜千澤會在今天晚上到達。

可以說夜千澤從出了帝都後,一路而來的路線及行程,玉鈴蘭都是很清楚的,對於夜千澤有了半個多月就能趕到高城的速度,玉鈴蘭還是很滿意的。

其中一名士兵先是恭敬地向帳蓬裡的玉鈴蘭稟報着:“報!”

玉鈴蘭冰冷的聲音傳出來:“進來!”

那名士兵進入了帳蓬裡,片刻後走出來,對那位將領恭敬地說道:“風將軍,大將軍請夜將軍進去。”

被叫做風將軍的那名將領這才帶着夜千澤進入帥營。

玉鈴蘭還是一身的鎧甲,不過沒有戴着帽子,滿頭青絲只盤成了一個髮髻於腦後,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梳着各種各樣的髮型。身爲軍人的她,也享受不到女性的各種美好,她習慣了刀槍,習慣了簡單。

她似乎在看兵書,看到夜千澤進來,她才放下兵書,卻沒有站起來,而是冷冷地地坐在案臺內,擡眸冷冷地往夜千澤掃射而來,那兩道冰冷的視線,簡直就像兩剃刀,狠狠地削着夜千澤。

身穿鎧甲的夜千澤,俊美中又散發着一股剛強的英氣,比起平時妖孽一般的他更加的吸引人,玉鈴蘭審視着這個政敵之子。十幾年前,她是見過此子的,那時候此子還是個小毛孩,因爲過於俊美,她還以爲是個女孩兒,知道是個男孩,她頓時就生出惡感,認定此子長大後必定成爲女人的禍害。

十幾年後的今天再見,他都長得那般高大了,雖然身子看似有點瘦削,倒是還堅實,從他沉穩的步伐中可以看出來。

傳說中已經被燒死的世子爺,竟然還活着,還活得好好的。

“末將夜千澤見過大將軍。”

夜千澤朝玉鈴蘭拱拱手,微微地行了一禮。

“嗯。”

玉鈴蘭沉沉地嗯了一聲,用眼神示意夜千澤不用多禮了。

夜千澤行過禮後便靜靜地站在那裡,等着玉鈴蘭的下一步動作。玉鈴蘭在這個時候還要他來見她,肯定有安排的。

果然,玉鈴蘭招呼夜千澤近前,她把一幅地圖鋪展開在案臺上,指着地圖裡的名州,對夜千澤說道:“東辰國大軍已經退守名州,名州本是我朝城池,被他們奪了去,如今我們先要把失去的城池一座一座地拿回來,再把東辰國大軍趕出大星。東辰國的帝君歐陽烈坐守着大軍,等於御駕親征了,士氣大振,再者歐陽烈對我的作戰方案摸得很清楚,於我軍極大不利,不知道夜將軍可有好法子攻城?”雲家軍中就有一支小分隊是擅長攻城的,這一次可以用上了。

夜千澤看了看地圖,說道:“大將軍,末將才來,還沒有真正瞭解清楚,還不敢妄下定論,請大將軍容許末將先去名州看過地形再作決定。”

玉鈴蘭微微地點頭。

千里迢迢趕來,就算雲家軍是一支精英部隊,也累了,需要休息一天才能上戰場,玉鈴蘭不會讓雲家軍立即就去攻打名州,只不過是先找夜千澤商量對策,也是試探一下夜千澤有幾分能力。

兩個人就奪回名州一事談了一會兒,玉鈴蘭就讓夜千澤先回帳裡休息。

此時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

“末將告退。”

夜千澤又朝玉鈴蘭行了一禮,才退出玉鈴蘭的帥營,風將軍沒有跟着出來,不知道他和玉鈴蘭還會再談什麼。

回到自己的帳裡,餘許等人都還在等着他,其他將士們則休息了。

“夜將軍,那婆娘連夜讓你去見她,不會是讓我們明天就去對付東辰國的大軍吧?”胡九功對玉鈴蘭甚至是不敬,看到夜千澤回來,心急地問着。

夜千澤在案臺前坐下,淡冷地說道:“累兵必敗,她行軍打仗這麼多年,這點小道理她哪有不知道,除非存心讓我們去送死,否則也不會讓我們明天就出兵。”

“那她這麼急着要見你做什麼?明天再見不行嗎?”

徐周也問着。

夜千澤還是淡冷地答着:“她打算攻打名州,確切來說是要從東辰大軍手裡奪回名州。九成派我們當先鋒,連夜找我,不過是讓我早點想到攻城的辦法,配合起來,成功率高一點而已。”

“她與東辰國又不是第一次交戰,兩軍對陣那麼長時間了,東辰國進不了,她也進不了,僵在這裡就一點辦法都沒有?”餘許老成地質疑着。

夜千澤冷笑了一下,又抿脣不語。

玉鈴蘭不可能一直僵着不前進,應該是東辰國真不好對付吧。就算她與東辰國不是第一次交戰,可往往就是交戰的次數太多,彼此都瞭解,在這種情況下,一方想突破僵局就很難。而據他掌握到的情報來看,歐陽烈似乎存心拖着玉鈴蘭,玉鈴蘭叫陣,兩軍會廝殺一番,卻是誰也討不到半點的便宜。

高城又是易守難攻,其他路線又被玉鈴蘭提前封死,歐陽烈想拿下高城就只能正面攻城,但正面攻城,玉鈴蘭又佔盡了優勢,除非歐陽烈的人能飛天遁地,否則攻高城,必定死傷慘重,還不一定能攻下。他退回名州,引着玉鈴蘭化被動爲主動,也是一種戰略,就像玉鈴蘭說的以退爲進。玉鈴蘭要是去攻名州,歐陽烈成了有利的一方,攻城向來是戰爭中最爲慘烈也是最困難的,玉鈴蘭的主力就會受到削弱,幾次下來,玉鈴蘭不僅主力受損,士氣也會低落,畢竟東辰國有十幾萬大軍,而玉鈴蘭不過區區八萬人。那八萬人如今又被她分開了,力量本來就懸殊了,再算上高城的守兵,人數上也遠遠不及東辰國。一旦士氣因爲久攻名州不下而低落,這一仗玉鈴蘭基本上是敗的了。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萬無一失的攻城方案,玉鈴蘭都不會輕易攻城。

而他的到來,不僅是玉鈴蘭出兵的先鋒,也是因爲上頭想他這樣死。

餘許看到夜千澤抿脣不語,也能猜到一些原因,也跟着沉默了。

“大家都休息去吧,明天我們再去偵察一下地形,想個辦法攻城。”夜千澤低沉地吩咐着大家都去休息,衆人默默地退出去,餘許沒有跟着大家出去,留了下來,看着夜千澤,試探地問着:“夜將軍打算現在就去名州看看嗎?”

夜千澤一邊自案臺上站起來,一邊動手脫下自己身上的鎧甲,換上了便服,又淺淺地笑睨着餘許,問着:“要不要一起去?”

餘許難得地笑道:“末將遵命。”

“別讓他們知道,人太多,不方便。”再者那五個人始終不及餘許老成。

餘許明白,他比夜千澤更清楚自己那些兄弟們的性子。

兩個人都換上了便服,藉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天色,以及這個時候大家都處於最疲倦的時候,偷偷地離開了軍營,牽了兩匹戰馬,悄悄地往名州的方向跑去。

名州距離高城騎馬的話,僅有半個時辰的路程。

夜千澤與餘許到達名州的時候,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呢。

越過了長長的護城河,來到城門前,高高的城樓上安安靜靜的,沒有看到一名守兵,城門在夜晚也沒有關閉,也沒有燈光,好像名州就是一座空城似的,整座城池都被黑色籠罩着。

兩個人遠遠地就下了馬,把馬兒拴在一棵樹上,兩個人才悄悄地摸近城牆底下。城門是大開,兩個人可不敢大搖大擺地從城門進去。

餘許身經百戰,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的放肆兼大膽,敢大開城門誘敵入城的。

他真想看看城裡佈置成了什麼樣子。

夜千澤用眼神示意餘許先等他躍上城樓上看看,他輕功了得。餘許用眼神提醒他要小心,他輕輕點頭,便躍上了城樓,城樓上也沒有人,真的半個人影都沒有,夜千澤更加的謹慎,覺得歐陽烈絕對是一個如同元缺一般的難纏對手。他小心地走動着,悄悄地望向城內,城裡倒是有燈火,看着像是早起的百姓們點着的燭火,而守城將士還是看不到。

夜千澤疑心大起,十幾萬的大軍,會藏到哪裡去?還是都化妝成百姓了?

歐陽烈此刻又會在什麼地方?

夜千澤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再躍到街邊上的建築物上,飛快地走動着,歐陽烈爲帝君,他肯定住在全城裡最好的地方,不擾民的話,便是名州府衙了。

夜千澤也沒有猜錯,歐陽烈就是住在名州府衙裡。

名州府衙裡倒是戒備森嚴,畢竟歐陽烈暫住於此。再多守兵,對夜千澤這樣的高手來說,也沒有多大的防備作用,他輕易就摸進了名州府衙。

夜千澤沒有摸進歐陽烈的房間,他聽說歐陽烈也是位高手,他此刻潛入名州,就是想看看歐陽烈在搞什麼鬼,餘許在城外,是負責偵探名州的地形情況,哪怕天色還黑着,對兩人來說影響不大,特別是夜千澤。

他無意中摸進了歐陽烈臨時的書房裡,藉着深厚的內力,他倒是能把這間臨時的書房擺設看得一清二楚,在案臺後面,懸貼着一幅地圖,這是行軍之人必備的。夜千澤走到案臺前,正想翻找,赫然看到案臺上擺着一幅美人畫像,那畫像上的女子除了眼神不像之外,其他方面都畫得像極了寒初藍。

本能地,夜千澤就拿起了愛妻的畫像,忍不住用手指輕輕地撫摸着畫像中的寒初藍,眼底一片柔情,心裡卻充滿了疑惑,在歐陽烈的臨時書房裡,他竟然能看到他愛妻的畫像,怎麼會?

寒初藍肯定沒有見過歐陽烈,更不可能與歐陽烈扯上關係……驀然,夜千澤想起了在臨川城的時候,寒初藍搶走了一名青衣男子的馬,也就是如今的藍騎,那個青衣男人身上佩戴着一塊腰牌,是象徵東辰國皇室的,而且那名青衣男子與寒初藍也有三四分的相像,特別是眼睛都一樣的烏黑明亮,還有那個青衣男人在瞧着寒初藍的畫像時,也顯得特別的震驚。再聯想到寒初藍不是寒家的親生女兒,而是撿來的,更是在東辰國與大星王朝發生戰爭時撿到的,此刻看着這幅畫像,夜千澤心底有着驚疑,他家的小妻子該不會有着顯赫驚人的身份吧?

這幅畫像是歐陽烈根據歐陽易的描述,自己想像畫出來的女兒畫像,歐陽易說他的女兒像極了他,他便照着鏡子畫着自己的樣子,只不過是改成了女子畫像,沒想到還真讓他畫出了寒初藍的樣子,只不過他沒有真正見過寒初藍,也就畫不出寒初藍的眼神來。

如果寒初藍與東辰國皇室扯上關係,那她又怎麼會被送到楊縣去?

寒爺爺是在楊縣的路上撿到寒初藍的,帶着寒初藍的當時是一位將領。

而據他所知,東辰國現任帝君一直沒有娶後納妃,也沒有聽說過他與誰有過一段情,他應該不會有女兒纔對。但如果沒有女兒,那他畫着寒初藍的畫像做什麼?該不會是做夢,夢到寒初藍,就畫出來想去尋找娶爲妻吧?

夜千澤被自己瘋狂的猜測嚇到。

現在已經有很多的人和他搶寒初藍了,他可不想再添一個敵國帝君爲情敵。

把畫像捲起來往懷裡一塞,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他愛妻的畫像,他得帶走,不能留在敵國帝君這裡。

“把你拿走的東西留下來!”

沉冷的聲音忽然響起,接着外面火光沖天,一名瘦削卻高大的男子在一大羣人的簇擁下大步而入。

看到那名瘦削的男人,夜千澤眼底又掠過了驚疑。

他敢說,這名瘦削的男人就是東辰國的帝君歐陽烈,雖然歐陽烈是一身便服,但他那股王者氣概卻是常服掩飾不住的,再者有太多的人簇擁着他而入。

被發現了,夜千澤也不慌不忙的,只是轉身淡冷地對視着歐陽烈,淡冷地說道:“那東西,我一定要帶走!”他愛妻的畫像呢。

歐陽烈定定地注視着眼前這位年輕的男子,不過二十一二歲的光景,俊美得很過份,他歐陽家的男兒都是人中龍鳳,個個俊美如玉,可與眼前這名男子相比,卻相差甚遠。雖然這名男子美得如同妖孽,兩道飛揚着的劍眉卻又中和了他的邪美,讓他看上去不算陰柔,而且氣息尊貴,龍章鳳姿,如此的卓爾不凡,一見之下,歐陽烈就對這名男子生出了幾分的好感。

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會潛入名州城內的人,必定是大星王朝的人。

也就是他的敵人,除了玉鈴蘭之外,他還能對自己的敵人生出好感,真的很特別,可他就是生出了這樣的好感。

再者眼前的年輕人膽敢一個人潛入名州城,還摸入名州府衙,膽識過人,也必有絕技在身。

大星王朝新一代的佼佼者,只有一個元缺是他知曉的,眼前這個男子不可能是元缺,那會是誰?

“把畫像留下,看在你如此有膽有識,只要你能走出這座府衙,朕保你一路暢通無阻地出城。”歐陽烈的話裡少了剛剛的嚴厲,但還是極其低沉。

夜千澤淡淡地笑着,“我想我剛纔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畫像我一定要帶走!”

歐陽烈沉下臉來,瞪着他,冷哼着:“如果你能給朕一個合理的理由,又能帶着這畫像走出去的話,朕依舊可以保你活着離開名州城。”

夜千澤也冷哼着,“在下倒是想問問帝君你何來此畫?”

歐陽烈略略地挑眉,“你認識畫中的女子?”

夜千澤不答,等於默認了。

歐陽烈神色立即變了,一揮手,就對左右說道:“都給朕退下,統統退下,退到府外去,沒有朕的命令,誰都不準進來。”

“皇上!”

衆人低叫着。

“退下!”

歐陽烈低沉地命令着。

衆人無奈,只得退下。

書房裡,便只有歐陽烈與夜千澤了。

歐陽烈走過來,點着了燭火,身爲一國帝君,敵人就近在眼前,他都還能淡定地走過來點燃燭火,這份鎮定,這份膽量,也讓夜千澤生出幾分的欽佩來。

“要不要坐下?”

歐陽烈客氣地問着夜千澤。

夜千澤一旋身,就在一張椅子前落座。

“好!”

歐陽烈讚賞地說了一句。

“敢問尊姓大名?”

“夜千澤。”

夜千澤?

“你是大星王朝皇室中人?”歐陽烈頗有點吃驚,倒沒想到夜千澤會是皇室中人。

夜千澤淡冷地應了一句:“皇上不也是皇室中人。”這有什麼吃驚的,歐陽烈身爲一國之君都能出現在戰場上呢,他不過是區區一名世子,怎麼就不能出現在戰場上?

歐陽烈笑了笑,“朕能問一句,畫中的女子,你是否真的認識?”

夜千澤冷冷地對視着歐陽烈,“帝君不覺得這句話該是在下問的嗎?”

歐陽烈盯着夜千澤的鳳眸,輕輕地說了一句:“這畫像是朕親自畫的,她是朕這一生中最對不起的,欠得最多的人。”

他的女兒,他連一面都還不曾見着,更不曾親自撫養過,已經十七個年頭了,他欠女兒太多,也是最對不起女兒。

夜千澤剔剔眉,歐陽烈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溫柔帶着歉意,夾着憐惜,既像一位慈父對女兒的思念,又像在思念情人,讓他難以分析歐陽烈與寒初藍的關係。寒初藍不可能是歐陽烈的情人,難道是女兒?或者是歐陽烈思念的是他的愛人,只不過與寒初藍長得相像?可寒初藍與歐陽烈卻有八分的相像呀,不是父女親人,哪能長得那般的相像?

“在下累了,回去洗洗睡了。”

夜千澤忽然站起來,身形一閃就往外面掠去,歐陽烈也在同一時間追來,雖然未能攔下夜千澤,卻能緊咬着夜千澤不放,他不死心地追問着:“你是否知道她在哪裡?”

“你只要知道她活得很好就行!”

夜千澤丟回一句話,就往府衙外面逃去。守在外面的人立即把他團團圍住,想都不想,便是一場廝殺。

“要活口!”

歐陽烈吩咐着。

好不容易纔從大星王朝的人嘴裡得知女兒的下落,就算是用刑逼供,他也要從夜千澤的嘴裡撬到女兒的下落,當然了首先就要先捉到夜千澤。

夜千澤卻不想戀戰,他甩出幾枚煙幕彈,趁着煙幕四起之際,迅速地逃離。等到煙消雲散時,他俊挺的身影已經掠出了老遠,就算歐陽烈想追也追不上了。

“皇上要不要啓動機關?”

一名將領恭敬地問着。

歐陽烈搖頭,“跑了就跑了,機關可不是爲他一個人而設的。相信很快咱們還是會再見的。”望着夜千澤遠去的方向,歐陽烈在心裡說着:年輕人,看在你知道我女兒下落的份上,在戰場上,朕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立即派人打聽一下夜千澤真正的身份!”

歐陽烈接着吩咐。

這個年輕人,他有好感,也有幾分的欣賞,很像年輕時的他,做賊被人捉個正着還能鎮定自若。但這樣的人一旦成了他的敵人,便會是勁敵。

勁敵的底細,首先就要摸清楚。

所謂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就像他和玉鈴蘭一般,他了解玉鈴蘭,玉鈴蘭又瞭解他。當年他要是沒有對玉鈴蘭動情,大星王朝焉能存活到現在?他與玉鈴蘭那場斷情絕愛的血戰,他終是手下留情了,在他被重創,她也重傷之際,他退兵,她也收兵,戰爭才暫停了十幾年。

“是。”

立即有人聽令而去。

卻說夜千澤擲了幾枚煙幕彈得以逃脫圍困,出了名州城,餘許在外面等着,看到他安全出來,吁了一口氣,匆匆地迎上前來,夜千澤對他說一句:“快走!”

餘許一句話都沒有說,與他匆匆地離開,找到了馬兒,解開馬繮繩,兩人飛身上馬,策馬而去。東方的天際已經白了起來,慢慢地,黑色慢慢地被白色取代。

回到了帳營裡,夜千澤若無其事地躺在牀上閉目養神,身上的便服都沒有換。

餘許不知道他進城後看到了什麼,他在外面察看過之後,也曾躍上高牆看過城裡,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之外,就只看到那些建築物,沒有看到東辰國的大軍,着實讓他費猜疑呀。

跟隨雲飛揚作戰無數次,他真的沒遇到過像歐陽烈這般作戰的人。

怪不得玉鈴蘭不敢輕易出兵,這麼棘辣難揣測的對手,沒有十分的把握,出兵都有可能輸掉,就算不輸,也會落得個兩敗俱傷,佔不到半點便宜。

夜千澤閉着雙眸,腦裡想着的卻是寒初藍。

懷裡還塞着他從歐陽烈那裡偷取而來的畫像,聯想到歐陽烈對畫中人兒的歉意,憐惜及那抹溫柔,夜千澤的劍眉又蹙了起來,乾脆就不睡了,現在他也不可能還睡得着,好在他內力深厚,稍作調息,又是神采奕奕的。

拿出畫卷,展開鋪在他的案臺上,夜千澤修長的手指在畫像上來來回回地撫摸着,低喃着:“藍兒,你要是能從畫裡走出來,那該有多好呀。”

那樣的話,寒初藍便是畫中仙了,而不是人。

不知道撫摸畫像多少回,夜千澤決定自己畫一幅寒初藍的畫像,歐陽烈畫的沒有十分相似,再者眼神畫不好。寒初藍就在他的腦海裡,在他的心頭上,他畫出來的寒初藍纔是栩栩如生的。

想到做到,夜千澤立即自己磨墨,鋪開紙張,細心又深情地在紙張上勾畫着愛妻的畫像。

他又想到了寒初藍畫過的一幅他的畫像,她畫他,畫得看似粗糙,其實畫得比誰都要好,連他臉上的線條都能畫得清清楚楊,她告訴過他,那叫做素描。

帝都一別,又過去了大半個月了,不知道她是否還像以前那般寫情書給他,都用“同上”代替。雖說一行行,一列列都是“同上”兩個字,他卻能體會到她對他的那片深切思念,就如同他思念她一樣。

越是想,夜千澤畫得畫便越有感情,融入了感情的畫像似是帶着靈魂,瞧着就像見到真人一般。

好不容易畫好了寒初藍的畫像,等到墨水乾了後,夜千澤纔拿起自己畫的畫像,凝望着自己畫的,滿意地淺笑起來:“藍兒,這個纔像你。東辰帝君畫的只是外殼,沒有靈魂,你相公我畫的纔有靈魂。藍兒,你現在做什麼?相公我真的很想你呀。”

坐在案臺內,夜千澤就這樣拿着寒初藍的畫像,看了一遍又一遍,摸了一遍又一遍,有千言萬語,都化作了此刻的凝望。

希望他的妻在帝都安好!

她好了,他纔好!

你若安好,便是我的晴天。

至於寒初藍與歐陽烈的關係,他也會慢慢查證,希望兩個人沒有什麼關係吧。

這一點,夜千澤有點自欺欺人。

如果寒初藍與歐陽烈是親人關係,帝都那些人知曉了,他的藍兒鐵定會涉入他母妃的後塵。他不允許那樣的事情再發生!

母妃的悲劇已經終結,哪怕他的藍兒會是東辰國的人,依舊他最愛的妻子!

他說過要給藍兒幸福,所以他要強大,要努力,只有那樣才能防止母妃的悲劇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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