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陳掌櫃那吃的,陳掌櫃也沒收錢,雖然挺過意不去的,但他們也深知陳掌櫃爲人既是如此大方,便也就罷了。
還有幾天便要到正月十五,這日子可就近在眼前了。晚上吃飯的時候,田氏跟李氏也坐下商量,因爲時間太緊,好些東西肯定來不及準備,但說歸說,還是得儘可能的把事情辦的風風光光。
李氏便說,“你明兒得去買些紅布回來,另外饃饃,糧果,公鴨,公鵝這兩樣得準備着,至於其他的,就照着元青跟麥芽定親那會,你不是都瞧見了,咋還這樣緊張哩!”
田氏嘆氣,“那會是到你家去,都是去看你家的,到了正月十五來的都是鄭玉孃家人,我怕招待不週,要是忘了哪一樣,惹人家不高興,不就傷了兩家和氣嘛!”
冬生見他娘爲他的親事,愁成這樣,皺着眉道:“娘,這些都是小事,他們家也知道定親一事,是匆匆辦的,再說還有鄭玉在中間幫着咱們,沒事的,不就是望門樓子嘛,很快就能過去的。”
麥芽也道:“就是啊娘,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坉,這世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睜着眼睛是過,閉着眼睛還是過,橫豎都是過,那就不如把心放到肚子裡,走一步算一步,明兒你先置辦東西,剩下的事,有我們呢!”
李氏看麥芽很會當家,高興的笑道:“麥芽他娘,咱們家的娃,都能幹事了,咱倆以後只管帶娃,享福就成了,煩惱的事,讓他們想去吧!”
田氏當然知道她的兩個娃有多能幹,特別是麥芽,她這個做孃的,比任何人都要欣慰。
這幾日,田家人都在忙着準備害定親的事,也就在第二天下午,鄭玉娘便託人把禮單送來了,當然了,這單子指的是成親,不是望門樓子,不過有了這個單子,以及單子上給的鄭玉的生辰八字,田氏纔好託人訂日子,下單子。
兩天的時間,過的很快。正月十五一大早,黃氏跟二妞,還有李氏都過來田家幫忙,頭一日,冬生就開了張菜單,託小二把他家要的菜都送了來。
又跟李元青一塊從相熟的幾個人家那裡搬了大桌椅子,這些東西太多,來回搬不方便,他們就把驢車套上,用板車拉,這樣一來可省事多了。
這回的定親,跟麥芽的定親宴是不同的。田家跟李家相熟,多一點,少一點都無所謂,加上兩家住的近,大家聚在一起,就跟過年吃飯一樣的熱鬧。
可現在女方是鄭家,田氏不想失了田家的面子,便把事情往好了辦。說歸說,但在錢方面還是有點吃緊,畢竟去年冬天一下子拿出幾十兩去跟黃大全合夥開了店,現在又要辦酒席,她的錢罐子又緊了不少。
好在錢氏把上回欠她的銀子送了回來,加上李元青又送來幾兩銀子,這才把定親辦的像模像樣。
正月十五一大早,只由林德壽,陪着冬生,去了鄭家。畢竟兩個村隔的挺遠,人去多了,也麻煩。
爲了撐場面,田氏也僱了個馬車,有專門的車伕趕着馬車,林德壽頭一次坐馬車,樂的不行。
麥芽用紅綢子在馬車頂蓋上掛了個紅簾子,讓人一瞧便知道這是定親的車,要是成親,就得全紅。
李元青幫着把幾筐準備好的東西,都搬上馬車,足足有六個籮筐。
李氏也叮囑他們一番,告訴他們該注意啥,啥話不該講。也不是就他們兩個去,待會路過村子時,還要把林氏帶上,有林氏跟着,他們倒也放心許多。
瞧着他們的馬車,漸漸走遠,田氏這一顆心揪着總也放不下。
到了下午時分,才總算把他們盼回來,這其中的細節,無須細說,總之一句話,就算是草率了點,但冬生跟鄭玉的親事也算是正式定好了,成親的日子也擇定下了,就在秋天。麥芽的婚事定在春天,這樣的話,兩邊日子就能岔開了。
這不得不讓人感嘆,今年真是忙碌的一年。
過了正月十五,冬生親事也下了,雖然氣溫上升了一些,再過一個月外面的冰雪就會化了,春天也即將到來。
緊接着,便是春耕春種開始了。
滷香園的牌子又被重新掛起來,麥芽準備再想些點子,不然家裡的經濟又要緊張了。
既然是快到春季,瞅着空,李元青跟田冬生又去了趟,趙順家,把樹種的敲定好了。
現在田家做的熱鍋子,都是現熱現賣,這錢也是一天一結,除了陳掌櫃那邊。不過,麥芽一個正月在家裡想出了幾道新菜,新也不新,只在這個異世,沒人試過罷了。她將兩個菜譜賣給陳掌櫃,一個是麻婆豆腐,一個是宮保雞丁。這兩個都是爽口下飯的辣菜。雖然這裡的對吃辣並不十分熱衷,但只要在口味上稍做改良,比如用她自制的黃豆醬配上辣椒醬,從而代替豆瓣醬,想必也是很不錯的點子,話說,她做的醬,味道一級棒。這不,今兒中午,她便試着用這兩種醬,做了一盤大醬。
主料是豆腐乾加幹蝦米,另外還加了些花生,用黃豆醬跟辣椒醬這麼一融合,燒到進味,再加上有幹蝦米的提鮮,那味兒正嘗宗的不得了。可是因爲豆腐在燒製過程中,容易爛,燒成了之後,品相不好,她便只用花生米跟幹蝦,花生米可以炸熟,這樣吃起來口感更好。
麥芽在家研究的這些菜,馬上就能派上大用場,因爲要農忙了嘛,農家人吃飯也就更簡單了,到時候,他們再蒸些饃饃,拿出去賣,現成的饃饃夾蝦醬,絕對下飯,又好賣。
田氏跟冬生也忙了起來,抓緊着時間,把屋邊的土地平整出來。
李氏因爲身體不好,只能看着他們幹,又下不得地,只在李元青把菜園的地平整好了之後,她才能去菜園種個菜啥的。
李家屋子周圍也有很多荒地,麥芽告訴李元青,這些地都可以利用起來,種些容易活的粗糧,只管種上,偶爾鋤個草,上個肥什麼的,其他的就不用管了,很容易打理。所以李元青最近也是早起晚睡,天一亮便扛着鐵鍬,在他家屋子周圍挖地,田冬生有時也去幫忙,麥芽跑的比他還勤快,好歹她馬上就要嫁過來了,要是等到了那時再想起來翻地,一切都遲了。
按着麥芽的規劃,兩家屋子中間的那塊土地,也得圈起來,專門用來養雞,後面的漁塘,她本來是想叫哥哥去養魚,但冬生說,這得留給她嫁了人之後,跟李元青一塊去打理。
黃大全給他們買了漁網回來,就是挺貴的,但質量確實很不錯,帶回來的漁網,冬生跟李元青一人一半。
既然這樣貴,又不多,就不能用它來圍養雞場。還得編制竹籬笆。因爲這回養雞場面積挺大,就不能光插竹子,得把竹子編做竹籬笆,這手法很費事。爲了不耽誤時間,冬生便趕在晚上點着油燈編。
村裡人看見他們兩家這樣會忙,也學着他們的樣,在自己家屋前屋後,開挖荒地,有些人還把荒地挖到自家不用的田梗上,可以種上黃豆,或者棉花什麼的,不會因爲種上植物倒置田埂露水,還能增加一年的收入。
李家屋子靠東邊的那一處,是一片很大的荒地,緊連着荒地另一端的,是一個高度不高的緩坡,緩坡的上面也是一個小河溝,水量不算大,也不算小,流淌着一路彙集到小溪溝裡。
麥芽讓李元青從小河溝那裡開個口子,這樣一來,需要灌溉的時候,就不用挑水,直接把缺口打開,那河水就能流下了,就像他家的菜園子一樣,方便很多。
李元青幹勁也足,因爲能看到好日子就在不遠處。瞧着要挖的面積太大,而且這一塊地方,也沒有碎石頭,李元青就去請了樑老漢家的牛,請它過來翻地,也省了他不少的時間。牛的效率可比人快多了,只用了一天,便將地翻完了。
他把錢拿給樑老漢時,樑老漢看他們犁的這些荒地,又問了他們犁這些地幹啥,李元青也不瞞他,反正以後莊稼都是要長出來的。要種啥都是麥芽在琢磨,他只管把地收拾出來。
冬生編了網子,又下到小溪溝,上游的冰凍還沒化開,但小溪溝的水流卻不小,他想早點捉些大魚,放到後面的池塘裡。
李元青打的小傢俱,在四方貨棧賣的不錯,銷量一直很好,因爲春季好日子不少,連找他打傢俱,嫁娶的人是格外多了起來,他現在用的木料都是從縣城裡進的,縣城有專業的木料場,他們大量收購木材,再粗加工之後,賣給木匠們。
不過,轉眼間就到二月二了,是二妞嫁人的日子,這回跟上回的定親不同了,麥芽頭一次領略到哭嫁的厲害,黃氏一直是比較沉悶的性子,感情一直不愛外露,可遇上唯一的女兒出嫁她還是哭的不行。
林氏跟田氏,還有麥芽,都加入了送親的隊伍,林氏小聲的跟田氏講悄悄話,“哎,他黃嬸懷身孕了!”
這話可把田氏嚇一跳,轉念一想,黃氏也四十還不到呢!成親那年才十六,第二年就生了黃大全,黃大全今年還不到二十,黃氏的確還很年輕,林氏比黃氏還小兩歲。在鄉下,四十歲抱生小娃,跟女兒媳婦同時坐月子的事也是有的。
田氏在震驚之後,只問道:“她有幾個月啦?”
林氏小聲道:“三個月,生的時候正趕上熱天,坐月子可受罪嘍!”
“哎喲,那以後二妞還得回來伺候她娘做月子,她娘也是的,要是早想要個小的,幹嘛不早生呀,偏偏趕上閨女嫁人,要是讓王家人知道,怕是要講閒話的。”
林氏一向敢說敢做,“講就講唄,嘴巴長在人家身上,你還能管得住哦?別說她了,就連我都想再生個小的,”林氏說着說着,四下張望了下,把田氏拉到一邊,脫離隊送親的隊伍,“哎,那天我瞧着陳掌櫃看你的眼神不對哦,你覺得他咋樣?你先彆着急,也別發火,聽我把話說完!”
林氏一見她瞪着雙眼,表情一變,就知道她肯定得火,所以她提前按住田氏的手,“他雖然年紀比你大了十幾歲,但他也是個好人,再說了,你是寡?婦,他是單身漢,有啥不好說的,之前我就跟你說了,這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你管人家說什麼,好賴自己知道。”
田氏被她講的滿臉通紅,趕緊別過臉去,“你就拿我尋開心吧,我是少你的,還是欠你的,就算你看我可憐,可也別拿這事開玩笑,你要再說,我可要跟你絕交了!”
林氏知道剛纔的一番話,觸到地雷了,不過這地雷要是經常觸觸,好比經常給地雷澆點水,時間久了,說不定就再也不炸不響了。但這事也不能急於求成,所以她趕緊換上笑呵呵的臉,拉着田氏的手腕,“哎喲,別生氣嘛,我就是這麼一說,你呢,也就這麼一聽,要是不喜歡聽,就全當我沒說!”
田氏心想:你纔不是就這麼一說呢!她正要反駁,就聽見林氏嚷嚷王家到了。這時鞭炮聲響的震耳欲聾,好長的一卦鞭炮,一等到鞭炮放完,便有喊禮的人,開始高聲唱禮。
他說的極快,就是仔細聽,也聽不清說的是啥。
麥芽跟林翠攙着二妞,隨着那唱禮的人指揮,一步步邁進王家的大門,光是這十幾步遠的路,就走好幾分鐘,二妞這急性子,急的都快掀蓋頭了。好在她雙手被麥芽跟林翠,一邊一個抓着,纔沒啊她得逞。
好不容易邁進了王家的堂屋,就見着王大慶也穿了一身喜袍,站在堂屋門口。這時候自然有那媒人,把新娘子交到王大慶手裡,接下來便是拜堂,行大禮。
麥芽跟林翠的任務也算完全了,在鬆手之跡,麥芽惡狠狠的叮囑二妞,千萬不可亂動,別人讓她幹啥就幹啥。
二妞心裡不痛快,剛纔哭嫁的勁頭還沒過去,現在又沒完沒了的拜個沒完,就是拜完了,也不能回屋,還得聽那唱禮的人,講一大堆,在她看來就是廢話的廢話。
二妞是大腳,可因爲今兒成親,她娘覺得大腳太難看,就讓她硬是穿了小鞋,本來腳就疼,又站了這麼一路,早恨不得把腳扛到肩膀上擡着走。
見着二妞搖遙晃晃,麥芽真擔心她隨時會爆發,她也顧不得規矩啥的,忙跑上去死死拉着她的手。
王大慶疑惑的看着過來,麥芽趕忙笑着對他解釋道:“她昨兒興奮的一夜沒睡,所以現在體力不夠了,我扶着她點。”
王大慶以爲是真的,感激的對她笑了笑,隨後又把臉轉到唱禮之人那邊。
終於等到這位老大爺的演講告一段落,麥芽回頭招呼林翠,把二妞扶進了裡屋。
裡屋沒人,就她們三個,林翠回身便把門關上了,然後長舒一口氣,感嘆道:“媽呀,你成個親,咋這樣可怕哩!”
二妞一屁股坐到墊着紅布的圓凳子上,把蓋頭一掀,鞋子一踢,氣呼呼道:“早知道成親這樣麻煩,我還不如去家當尼姑去呢!”她揉着被擠的縮成一團的大腳丫子,一看,都磨出泡了,心裡那個氣啊,又節節高升。
“姑奶奶,你這是幹啥,快點把鞋子穿上,蓋頭也要蓋上,你這樣子像什麼話,”麥芽衝過去,硬要逼着她蒙蓋頭,穿鞋子。
二妞光着腳,閃身躲開了,“屋裡又沒人,等到有人敲門我再弄也來得及,哎呀,你就讓我喘口氣吧,不然我都要憋死了。”她不光要憋死了,她還很餓。在家裡時,黃氏都不讓她吃東西。
臨出門時,還讓她跟哥哥吃分家飯,就是一碗米飯,她吃一半,哥哥吃一半,然後把筷子扔到身後,黃大全爲此都紅了眼眶。就那小半碗的飯,都不夠她塞牙縫的。而且黃氏頭一天夜裡還叮囑過她,到了婆家的第一頓飯,不能吃的太多,別叫人笑話你是個飯桶子。
天地良心,她雖然吃的多,胃口大,可一點都不胖,就是壯了那麼一點點,哪裡像水桶了。
可是她又一想,好歹也她出嫁前,黃氏管的最後一次,不想服從也得服從了。
林翠看她摸摸肚皮,好笑道:“你真的餓成這樣啦?”
二妞無辜的點點頭,麥芽站直了身子,道:“你吃飯還早着呢,要不我出去給你拿些吃的進來,我跟林翠是送親的,還是他家的座上賓呢!”
“這主意好,你快去弄吃的,我現在腿腳都軟了,從早上到現在,就吃了小半碗米飯!”
這裡送親不是趕在十二點之前叫新人進門,而是在孃家過了十二點,就立馬走,意味着與孃家從此之後,便分隔了。加上在路上磨蹭的時間,還有那唱禮人嘮叨的時間,按北京時間算,這會都快三點鐘了。依着二妞的肚子,肚裡的饞蟲只怕要造反了。
麥芽笑着拉門出去,“好好,你乖乖在這裡坐着,我去去就來。”
她一出去,林翠立馬把屋門又插上,省得叫人看見新娘子這副鬼樣子。
田氏看她出來,還以爲二妞要什麼東西,知道二妞肚子餓了之後,便跟林氏一起去了廚房,只說她們家的女兒肚子餓要吃飯。王根生同田家人相熟,急忙客客氣氣的把吃食用木質的托盤裝了,拿給了她。
麥芽接過東西,“我得趕緊進去了,不然那丫頭就得餓昏嘍!”
林氏直襬手,“行了行了,你趕快進去,過會我們也要開飯了,你跟小翠都出來吃,等會叫王大慶進去陪她!”
麥芽應了,轉身便去送吃的。
林氏他們拿到的吃食也不少了,兩個饃饃,兩盤子菜,有紅燒豬肉、鹹鴨、還有幾樣小炒茶菜,總之每樣都給她夾了些。
結果讓二妞吃了個精光,要不是林翠攔着,差點連殘剩的湯汁都喝了。
“我的活祖宗,你也太能吃了,幸好沒被王家人看見,要不然人家非得被你這吃相給嚇死不可,”林翠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唸叨。
二妞擦了擦,不在乎的道:“那有啥,早晚不都得讓他們知道的,我總不能就爲了讓他們看見高興,每天就吃個半飽吧,我爹說了,能吃是福,要是換個不能吃,整天病怏怏的媳婦,只怕他們還想哭呢!”
林翠自認說不過她,正要端着東西,跟麥芽一塊出去吃飯,眼角瞥見二妞竟然要脫布襪子,還要往炕上躺。這可把她們倆嚇壞了。
麥芽衝上去,一把將她拉起來,“你不會真傻了吧,現在是睡覺的時候嗎?再等幾個時辰,等我們走了,你還得去跟公公婆婆打個招呼,然後才能睡覺,別這麼不懂事,第一印象很重要的,你不能在這個時候讓他們曉得,娶回來的是個懶婆娘吧!”
二妞懶懶的坐着,腰背勾成一坨,不耐煩的道:“其實我也不懶的,就是吃的太飽,我每天中午都要睡個午覺,今天中午沒睡,昨晚也沒睡好,現在一吃飽,就覺得眼皮也睜不開,就想眯一會,就一小會就好了。”
林翠走上去,照着她的後背,狠狠來了一拳,打的二妞嗷嗷直叫喚,“喂,你打我幹啥?好疼的!”
林翠笑眯眯的道:“這會總不會瞌睡了吧!”
二妞氣呼呼的瞪上她倆,不過這兩人很快就被林氏叫出去吃飯了,臨走時,知道王大慶要進來,她倆死按着二妞把蓋頭,鞋子都收拾好,非得不給她弄開。
王家的婚宴擺在院子裡,有七八桌之多,來的都是村裡相熟或是王家的親戚。
女方家送親的人,坐在一桌。麥芽四下瞅了眼,卻沒瞧見孫氏過來。
上菜的動靜,伴着又一輪的鞭炮,把喜宴的熱鬧氛圍推向高?潮。
吃罷飯,王家人把女主送親的人,恭恭敬敬的送出門外,每人還拿了個紅布包着的回禮。不過是些紅糖,炸果、或是紅棉布啥的。
臨走時,麥芽跟林翠又去看了眼二妞,這回紅蓋頭是大大方方的去掉了,而且知道送親的人要走,她也能出來送送,畢竟是孃家人嘛!
二妞一直也跟王大慶一塊把他們送到門口,看着他們漸行漸遠,她忍不住眼眶就紅了。
嫁了人,也就表示,從今往後,她就是王家的人,要在這裡生活下去,王大慶便是要陪伴她一生的男人。這是麥芽跟她說的話,麥芽說:既然成了親,就要互相包容,不要任性妄爲。自己的親孃,跟婆婆區別大的很。你可以跟老孃發脾氣,卻不能跟婆婆如此,凡事都要多長個心眼,慢慢跟王大慶瞭解相處,一切都得慢慢着來,日子也不是一天就過好的。
麥芽說的這些,她先前還不是太理解,直到這會,孃家人都走了,院裡只剩下王家的人,而她就像被孤立在荒島上。王大慶是她同這個家唯一的聯繫點,如果沒有王大慶,她跟王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邊,二妞還在努力適應她的新身份,那邊麥芽他們都快走到家了。
今天是二月二,可氣溫卻驟降,迎來今年的倒春寒。
田家的泡菜,已經不能再買,一是由於冬天儲存的大白菜已經賣完,二是快到春天了,麥芽還有很多重要的事得做。
這豆腐腦跟涼粉,再過一段時間就能做起來,至於臭豆腐嘛!她現在只要將泡好的臭豆腐,直接用罈子裝上,賣出去就可以了,爲此她還得再去尋摸些臭鹹菜水。
冬臘菜是冬天醃的,現在是農曆二月,這鹹菜是香是臭,這會就能分曉。
不過這臭鹹菜,雖然臭了點,要是拿來燒肉,也香的很。總之,這醃製臭鹹菜也是需要技術的,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把那味道給做出來的。
這幾日,每天下午,麥芽便要在村裡四處找醃了鹹菜的人家。
光她一個人,消息來源不夠多,她就把林虎招了來。他是村裡小娃們的頭,有他的那些小嘍囉們幫忙,這事情就簡單的多。
這不,今兒她便把這羣小娃們招集到自家院裡,拿了不少她燒飯留着的炕鍋巴,用來賄賂他們。
她炕的鍋巴,殘留的米飯被鏟的很乾淨,而且是用小火慢慢騰熱,所以鍋巴又脆又薄,吃的時候抹上她蒸的黃豆辣醬,那滋味,一極棒。
“我家有鹹菜,酸酸的,但是不臭,”這說話的,是個頭頂只留一嘬毛,還把那嘬毛紮成小辮在頭頂晃悠的小男娃,他叫旺才,這名字聽着像狗名字。
林虎搗他一下,“你家那鹹菜除了酸就是酸,一點都不好吃!”
旺纔不滿的狡辯道:“哪有,我娘把那鹹菜拿來燒肉,就很好吃,那天你在我家不也吃了好多,現在倒說不好吃了!”
林虎眼睛一瞪,雙手插腰,“我說不好吃就不好吃,咋地了,你想造反哪!”
眼看他倆好像要打架的樣子,旁邊圍觀的小娃們不僅不拉架,反而還起鬨。
麥芽大喊了一聲,“別吵,再吵都不給你們鍋巴吃。”
一聽要沒鍋巴吃了,小娃們都不鬧了,乖乖的坐着。
麥芽很認真的看着他們道:“我現在給你們一個任務,每個人都給我找一點鹹菜來,每個人只能去一家,找到的鹹菜送到我家,每碗鹹菜可以換一塊糖,不過你們得記着,不準重複找一家的,都聽明白了嗎?”
這麼簡單的話,哪有不明白的。
聽說有糖吃,任務也不難,小娃們立刻一窩蜂的往到村裡找鹹菜了。
田氏端着竹扁從堂屋出來,裡面裝着黃豆,她準備挑出好的黃豆種,過些天要路黃豆了,她瞧麥芽指揮一堆小屁孩幹事,不禁笑道:“你也不怕他們把隔年的臭鹹菜都給你掏來了!”隔年的鹹菜,在夏季時,要是保存不當,就會生蛆蟲,又臭又噁心。
麥芽笑眯眯的把小屁孩們坐過的凳子收起來,“沒事,誰讓咱們家去年的臭豆腐銷量好,今年可不得擴大嘛!再說了,再過一個月就是三月十九,到時候就有廟會了,要是咱們跟去年一樣,在那裡支口鍋,炸臭豆腐,肯定好賣,這臭豆腐的成本低,要是按着進價,三個豆腐乾才一文錢,要是炸好了賣,可以賣一文錢一個,又便宜又好吃,再加點辣椒醬拌拌,絕對能賣火。”豆腐乾體積小,又很薄,所以進價便宜,而且林大姑跟她家關係又好,也不肯多賺田家的錢。炸臭豆腐就更簡單了,架上一口鐵鍋,也不用太大,一次能炸上二三十個就好,這樣的鐵鍋只跟現代的炒鍋差不多大小,咋用都方便。
田氏在做小生意上,也嚐到了甜頭,聽女兒說的這般繪聲繪色,頓時也來的興致,“你還要去廟會上擺攤哪?那這回我去給你炸臭豆腐,臭豆腐用油一炸,油煙大的很,你受不住!”
麥芽點頭笑道:“成,不過咱得先把材料都準備齊了,今年也得多種一些辣椒,秋天就能做更多的紅辣椒醬。”
田氏笑道:“等到秋天,你就成了老李家的人,哪還管得了孃家的事。”
“娘,你這話說的可不對,我就是嫁出去了,也得替你們着想,等鄭玉嫂子嫁過來,咱們人手就更多了,這不是好事嗎?”
聽到這裡,田氏心裡複雜的很,今年她既得嫁女兒,又得娶媳婦,送出去一個,迎回來一個,哪能不復雜呢!
想着林虎他們還有一會才能回來,麥芽便道:“娘,我去元青那邊看看。”
“嗯,去吧,元青這些天也忙的很,又要給人打傢俱,又得抽時間翻地,準備春天播種的事,你有空就去給他燒燒飯,免得他把身體累壞了!”
麥芽應了聲,便往隔壁去了。李氏中午在這邊吃的飯,吃過了,就順便在這邊睡了個午覺,所以李元青這會是一個人在家呢!
在進入李家大門之前,她特意去看了看,前幾天翻好的荒地。好大的一片地,想着這片土地以後的繁茂景像,她心裡便升起一股激動之情,她的美好田園!
李家的院牆是竹籬笆,所以李元青一到院子,就瞧見麥芽站在那裡,“麥芽,你站那兒幹嘛?”李元青聲音極是好聽,就像流淌在她家門前的小溪溝,柔美的波光,溫潤如玉。
麥芽轉回了院子,笑着道:“我在看咱們家要播種的土地啊!”
爲她這句咱們家,李元青臉上的笑容更濃了,“我正想着該堆糞了,等天氣暖和了,到了播種時間,你想種啥,提前跟我說,到時候我把種子備好了,咱們一塊播種!”
麥芽點頭,“嗯,不過我想種的可多了,比如這花生是肯定要種的,你看去年過大年的時候,我們自己種了花生,過年就有花生吃了,另外呢,這山芋也要種,不過種山芋得等到油菜收割了,到時候種到地裡去,還有就是玉米、大黃豆、綠豆、最好還能再種些麻豆,可以用來燒稀飯,哦對了,別忘了,在菜園邊上多撒些扁豆角,扁豆角燒鹹魚你也嘗過了,味道不錯吧?”
在她講個不停的時候,李元青已經回屋,給她端了兩隻小板凳出來,拉着麥芽,一塊坐在院子裡,“那就沿着籬笆院牆種上一排,那個,還有個事,我得問你,”李元青指着周圍用竹子做的籬笆,道:“要不要在咱們成親之前,把院牆砌上,要要砌的話,我就早些準備,現在窯廠應該也開工了,也能買到磚。”
“不用,這麼漂亮的竹籬笆,幹啥要換呢,這要是站在廊檐下,不用墊腳,就能看到好遠的地方,還能看見咱們種下的莊稼,這感覺多好啊,再說,咱還有大黑看門呢,也不怕賊人惦記,”大黑顯然成了兩家共有的看門狗,兩邊吃,兩邊睡,兩家門也就一起順帶着看了。
李氏今兒不在,麥芽講話也就能大聲一些,也方便多了。
她邊說邊站起來,走到齊她脖子高的竹籬笆旁邊,因爲竹子繁殖就要扦插,所以這一片竹籬笆上,有不少竹子依舊泛着青色,等天氣一暖和,就要發芽,長枝叉,還會長高呢!
“元青哥,這竹子要是生根了,以後一定會越長越大,萬一把院子變成竹林,那可就不好看了!”竹子根長的快,而且佔地還大,更不容易挖出清理乾淨,盤根錯節的,可麻煩了。
李元青走到她身邊,悄悄拉住她的手。最近一段時間,麥芽經常會訓練跟他的親密接觸,現在要是習慣了,婚後的相處也就更容易了。要不然,叫她突然跟一個男人睡在一張炕上,還得鑽一個被窩,想想都覺着挺尷尬的。
好在,李元青是個領悟力超強的好學生,麥芽幾次主動的牽他手之後,他臉紅心跳的症狀有所改善,同時也學以致用,舉一反三,再怎麼說他是個男人,這種事不該讓女人主動的,他也不是迂腐之人,是個男子漢,就該知道在啥時候要表現出對女人的好。
麥芽甜甜的笑了,反握住他的手。她這一笑,可是晃了李元青的眼睛。
雖然這不是李元青第一次上動拉她的手,但她心裡的小甜密,每回積累一些,此刻都快將她淹沒了。反正四下無人,麥芽咬緊了粉嫩的脣瓣,“元青哥,你閉上眼睛唄,我有話跟你說!”
李元青愣了下,說話還需要閉上眼睛嗎?可既然她說了,他豈有不遵命之理。
看着他閉上眼睛,麥芽四下張望了下,看着周圍沒人,迅速踮起腳,在脣上親了下。雖然是蜻蜓點水似的接觸,卻也是十分大膽的行爲了。
李元青只感覺嘴脣上有軟軟的碰觸,等他睜開眼睛,對上麥芽似笑非笑的眼睛,以及紅嫩的粉脣時,一下就明白過來,那臉瞬間便紅的跟染了雞血似的。
要說害羞,也應該是麥芽害羞,可她畢竟是二十一世紀的靈魂,牽個手,小親一個,這真不算啥。所以,她只是看着李元青,臉上帶着暖暖笑意的看着。
爲了扯開話題,她提出想看看,李元青爲他們成親打的傢俱。
這傢俱李元青是按照她的想法做的,立體的大衣櫃,四開門,一半能放被褥,一半可以掛衣服,這掛衣服的一半,上面只要打橫着放一根木條,再用上李元青做的晾衣架,就能用來掛衣服了。在這裡不得不說一下,李元青做的衣架,在四方貨棧,賣到斷貨。因爲實在好用,特別是那些家裡有絲綢的,把絲綢衣料掛起來,就能防止絲綢有褶皺。
李元青做的衣架,都是用邊角木料做的,除了費些功夫之外,也沒什麼本錢。
但是,也有其他木匠開始仿造他做的晾衣架,原本也不是什麼特別難做的東西,這樣一來,縣城裡的晾衣架算是賣火了。麥芽心道:要是早知道晾衣架這麼受歡迎,她就該跟他們收個版權費的。
進了李元青的木工房,裡面的工具歸置的都十分整齊,有些刨好的木板就堆在一邊,也有不少的半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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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們,還有幾天麥芽就要成親嘍,親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