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芽道:“沒有就好,以後成了親,好好跟他過日子,別管人家怎麼說,日子是自己過的,還是你這性子也得改,另外家務事你得學着做,等過幾天下了雪,你在家要是沒事,就到我家去,跟我一塊學做女紅,其實我也不會,但就因爲不會,所以纔要學嘛,不然以後,像套被面,納鞋底,做衣服這些活,你要找誰給幫你去?”
“好啦好啦,正好你家有土炕,今年冬天,我就跟着你在後面,到你家住了,到時候你可不嫌我煩哪,”二妞撒嬌的抱住她。
她勁大,麥芽差一點就要被她勒死了。
晚飯的時候,林翠一家回來了,黃大全又去叫他們過來吃飯。農家人請客就是如此,本來只是來了一個客人,可到最後吃飯的時候,可能就坐了滿滿一桌。
林氏沒有來,只有林德壽帶着林虎來了,瞧見堂屋裡坐的都是年輕後生,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虎一進來,就往裡屋鑽,打開門探進頭來,嘿嘿的傻樂。
二妞啐了一口,點着他的腦門子,兇巴巴的道:“咋就你來了,你姐呢?”
林虎道:“我姐在家呢,她說她晚上不想吃了,所以就不來了嘛。”
麥芽走過去把林虎拉進來,問他道:“你們今兒不是去鄭玉家了嗎?咋了,是不是談的不好,你姐姐又怎麼了?”
“是去表姐家了,她家也沒啥,就是人家催着表姐快點過門,好像鄭玉姐病了,我們去的時候,她都在牀上躺着哩,我姐妹怎麼了,我就不知道了,誰曉得她一天到晚的想啥,整天紅着個眼睛,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林虎悻悻的道。想必,他對林翠現在的模樣很不滿。
麥芽朝二妞看了一眼,她們跟林翠也算是異姓姐妹,眼見林翠變成這副樣子,她們哪能做事不管呢!
二妞嚯的站起來,“我去把她找來!”不等麥芽做聲,她便一頭衝了出去。
林虎聳聳肩,也到堂屋去了。
因爲要等林翠過來,所以麥芽就待在二妞房間裡,透着窗戶縫往外瞧。
二妞動作很快,沒過多大一會,就把林翠拖過來了。麥芽聽見她們進堂屋的聲音,也聽見哥哥他們跟林翠打招呼的聲音,再過一會,就聽見房門被推開,接着二妞推着林翠進屋裡來了。
麥芽乍一瞧,林翠果真瘦了許多,原先臉上柔和的笑容,都已不在,就連眼睛都腫腫的。林翠看見麥芽也在屋裡,咧開嘴對她笑了笑,不過,麥芽瞧出她笑的很牽強,還有些疏離的感覺。
二妞把林翠推到凳子上坐下,再把房門一關,回過身來,也端了個凳子坐到林翠對面,還坐的很近,只差沒貼到林翠跟前了。
林翠不明所以的盯着她,道:“你這是幹啥,這麼大的地方不坐,幹嘛非得離我這樣近?”
二妞嚴肅的瞪着她,“不離你近點,怎麼審你,今兒正好麥芽也在,你趕快把你心裡的那點小九九,給我們老老實實的交待清楚,坦白從寬,要不然的話,我們絕不放你出去!”
她這副樣子,把林翠看傻眼了,“什麼事情呀,我都不曉得你說的是什麼?”
二妞正要跟她好好掰扯掰扯,卻被麥芽拉了回來,並示意她別吱聲,隨後,她纔對林翠道:“你呀,就別瞞着我們了,我這嘴你是知道的,鐵鉗都撬不開,至於二妞呢,她雖然話多了些,嘴快了些,可咱們幾個人的事情,她出去可從來沒說過,所以啦,你儘管放心,趕快把心裡的苦都說出來,你只有說出來了,我們纔好幫你,要不然你只能等着它在你心裡爛掉!”
林翠苦澀的笑了,“爛掉就爛掉吧,本來也不是啥光彩的事。”
麥芽注意到林翠說話的時候,緊緊抱着自己的手臂,這是一種害怕跟恐懼的姿勢,雖然不至於怕到某種程度,可也間接說明了,林翠心裡的刺,足以教她害怕。想到這,她放柔了聲音,對二妞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後退了退,然後才坐到林翠身邊,開口便問道:“你心裡的事,是不是跟宏寶有關?”
林翠聞言嚯擡起頭,不敢置信的看站她。
麥芽在心裡嘆息,就像墨菲定律說的;你最害怕的事,往往最有可能發生。
宏寶是什麼人,雖然她不瞭解,可看人看眼,她見過宏寶幾次,光是瞧他眼神浮澡,就知道他這人不可靠,至少目前來看,很不可靠。
二妞也吃驚不小,就算麥芽拼命對她使眼色,叫她別開口,可她還是忍不住要多嘴,“死丫頭,你腦子進水了吧?你咋會看上宏寶呢,你開玩笑的,對不對?絕對是!”她自問自答,因爲就是想破腦袋,她也不明白宏寶身上有啥值得林翠喜歡的地方,他那人完全就是一副紈絝之弟的模樣,怎麼看怎麼看,都不像是個良好青年。再說了,林翠長的眉清目秀,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雖然比不了縣城裡的大家小姐,可在鄉下姑娘堆裡,那也是百裡挑一,宏寶那糗樣,根本配不上她。
見二妞講的太沖,麥芽使勁掐了她一下,“閉嘴,你到外面去看看你娘要不要幫忙,過會再進來喊我們吃飯!”
二妞本來是不願意出去的,可再一瞧林翠眼眶又紅了,她也知道自己剛剛說的太沖,林翠的心思可不像她這般粗。所以她只得乖乖拉開門,往廚房去了。
等她走了,麥芽才牽着林翠的手,柔聲道:“哭有什麼用呢,哭又不能解決問題,到底怎麼回事,你得原原本本的告訴我,你講清楚了,我才能幫你想辦法,就算沒有辦法可想,說出來,也比你憋在心裡好過吧?”
林翠抽咽了幾下,又擡眼瞧了瞧她,過了半響,才慢吞吞的道:“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宏寶,要是擱以前,我也不喜歡他,可人是會變的,不管前面如何,也不管過程如何,總之,我是喜歡上他了,這也沒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喜歡就是喜歡,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就是喜歡他了,你要罵我傻,罵我笨都可以,因爲我自己也覺着自己很傻很笨。”
麥芽直嘆氣,又問道:“你是從啥時候開始喜歡他的?我不記得你倆有單獨說過話。”
林翠眼睛還是紅紅的,只是這會卻不哭了,“以前是沒有,就是有也是遠遠的瞧過幾眼,你不是也知道嗎?就是那次在河邊,我們去採菊花的時候,那次算是我正式看見他,後來嘛……”
“後來,就是你去縣城裡跟着你爹賣魚?然後才單獨接觸他的?”見她說不下去了,麥芽替她說,但她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不對啊,你們賣魚不都是在早市上賣嗎?咋會跟他打上交道?”她試着又道:“難道你倆單獨說過話?”
林翠一張俏臉,刷一下就紅了,垂下頭,默不作聲。
麥芽心裡隱隱的覺着不對,“你跟他……該不會……”她不想往壞的地方想,可看着林翠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樣子,又不得不把她往那方面帶。要是真有,那可就遭了。可轉念一想,宏寶也沒那個機會呀,每回進縣城,林翠都是跟着她爹一起,宏寶就是有那個賊心,只怕也沒那個賊膽呢!
林翠未經人事,哪裡知道她所指的‘那個’是啥意思,但是看麥芽這般緊張,弄的她也緊張起來,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我不知道,就是……就是……”
林翠越想越害怕,原本精神就很緊張,這會急的都快哭了。
麥芽嘆口氣,握緊她的手,“你別急,慢慢跟我說,他到底把你怎麼樣了,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講的,但是,如果他真的欺負了你,這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不管在古代還是在現代,鄉下人對女娃的貞潔看的都很重,誰家娶新媳婦也不會要個失了貞的女娃,那會叫自家人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如果宏寶真的逾矩了,就得讓他負責到底。
林翠眼淚啪嗒啪嗒的掉,斷斷續續的講道:“那天……那天下大雨……我跟爹一塊送魚到縣城裡去賣,走的時候沒下,直到快進城門的時候纔開始下雨,所以我們都沒帶傘,然後……然後在早市上,就碰見宏寶來進貨,我爹雖然不喜歡宏家的人,可也擔心魚賣不出去,就同意便宜些把魚賣給宏記,後來,我們就推着車,把魚送到宏記,我爹去後面結錢,我就等在內室……”
林翠聲音越說越小,越說越語無倫次,麥芽聽了好一會,才聽全了。
大概的意思是,宏寶裝好人,把林翠領到後面烤火,兩人獨處一室,宏寶就對林翠動手動腳。當然了,林翠若是不願意,他也不能得逞,因爲宏寶雖然好色,但人卻並不爛,他那一張嘴很會哄人,說的都是甜言蜜語,加上林翠本來對他就有些好感,慢慢的兩人就坐到一塊了。
雖然林翠沒有直言,但根據情況判斷,宏寶頂多是抱了抱她,順便摸了她的手,再或者順勢一親芳澤。因爲當時,林德壽隨時都有可能結完賬出來,宏寶就是色膽再大,那也不敢當着人家老子人的面,調戲人家閨女。
麥芽把自己的猜測同林翠說了,因爲她必須要知道,宏寶做到哪一步了。
林翠頭垂的很低,黯然的點點頭。
麥芽總算鬆了口氣,還好還好,事情總算沒有她想的那般糟糕,“小翠,你跟他又沒怎樣,別再亂想了,不過,你跟他的事,你爹孃知道嗎?”
林翠睜着大眼睛,死命搖頭,並激動的抓住麥芽的手,“他們不知道,你也不能去告訴他們,我爹一直都不喜歡宏家的人,要是被他知道了,他非得打死我不可!”
麥芽一時無語以對,思考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有些話,我還是得跟你講清楚,宏寶不是個好男娃,他們不值得你託付終生,既然之前的事,只有你倆知道,那就聽我的,從現在開始把他忘了,徹徹底底的忘了,就當一切都沒發生,我會拜託李嬸她們爲你尋個好男娃,說不定你還能找到更心儀的人,宏寶實在算不了什麼,就當過去是做了場夢,現在夢醒了,就啥煩惱都忘了,好不好?”
林翠咬着脣瓣,低頭不語。
這也難怪,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娃,碰上宏寶那樣的情場老手,又哪裡會是他的對手。
麥芽又繼續勸道:“你又沒見過其他男娃子,咋就知道沒有合你心意的,行了啦,快點打起精神來,整天哭哭啼啼的,這可一點都不像你的風格呢,我都跟二妞說好了,明兒我們一塊上山找板栗,等到下雪,冷的不想出門,你們就全都到我家去,到時候咱們一塊坐女紅,就不怕你無聊沒事做,再瞎想亂想的。”
林翠嘴角牽強的勾起一個笑容,笑是笑了,可也笑的十分勉強,“你明兒要上山?”
“是啊,你明兒得跟我們一塊去,就算不摘板栗,跟着一塊去散散心也好,那就這樣說定了,明兒你跟二妞一起,都到我家集合,”麥芽道。
林翠也不點頭,也不搖頭,她現在精神還在恍惚,宏寶給她的陰影,一時半會也難以摒除。
吃晚飯的時候,堂屋裡又坐滿了人,就像麥芽之前說的,明明只是她一個人跑來找二妞,然後被留下吃晚飯,結果就弄出來一大桌子人,林虎連位子都沒擠上,端着碗,盛了些飯,自己擠上去夾了些菜,躲到門口吃去了。小黑也跟着他一塊坐着,就蹲在他腳邊,擡頭盯着林虎的嘴巴,希望他能偶爾露些骨頭或是肉出來。
黃大全幫着黃氏一塊上菜,等着菜上齊了,黃年便招呼大家坐下吃飯。在場的只有他跟林德壽是長輩,所以理當他倆坐上位。可因爲來的都是客,黃年推辭着不坐,讓林德壽坐下。
然後林德壽麪對着一幫子年輕小娃,他一個人哪坐得住呢,沒辦法之下,黃年纔不好意思的陪他坐着,一邊還叫二妞帶着麥芽她們也坐。
麥芽是定過親的女娃,比林翠少了些拘束,加上李元青也在,所以她是不會避諱什麼的。她倆一邊一個,把林翠夾在中間。
一桌子人,熱熱鬧鬧的吃着飯,喝着酒,唯有林翠臉色怪怪的。
林德壽中午才喝過酒,晚上便不想喝茶,他跟黃年兩人邊吃菜,邊聊家常,讓幾個小輩們自己玩去。
黃大全性子最活躍,幾杯酒下肚,不僅話多,笑聲也大了起來,指手劃腳的跟冬生他們天南地北的聊着,他在縣城裡待久了,見識自然也多,什麼新奇的小玩意,服飾古怪的商人,要不是礙於有長輩在場,說不定還會聊到女娃身上去。
冬生偶爾附和他幾句,而李元青乾脆就悶頭吃飯,臉上始終掛着一塵不變的微笑,有時還往麥芽晚裡夾菜。
二妞只顧着自己吃飯,林翠吃的少,才小半碗飯,就擱下筷子不吃了,跟在座的人道了別之後,便回家去了。
麥芽轉頭瞧她落寞的背影,心裡也不是個滋味,碗裡的菜也吃不下去。中間黃氏一邊用圍裙擦着手,一邊客氣招呼他們自己夾菜,不要客氣,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麥芽想叫她坐下來一塊吃的,可黃氏直搖頭,說是她得去外面看看雞,讓他們先吃。
吃罷晚飯,黃大全還想跟他們多聊一會的,可李元青瞧見麥芽沒什麼精神頭,坐在一邊也不吭聲,就知道她累了,便起身跟黃年他們告辭,不過在走之前,也講好了,去山上摘板栗的事。估計山上的板栗應該不少,多幾個人去,也好多幾個人背麻袋。
衆人拜別之後,便回了家。
路上,李和拿着竹篾子在掏牙,順便評價起晚上吃的菜,“嗯,她家燒的菜,味道好淡,那紅燒雞燒的太硬,都啃不動,豬肉也燒的不好,不香!沒有麥芽燒的菜好吃!”
麥芽笑道:“你呀,還學會挑刺了,人家辛辛苦苦燒出來的菜,到你嘴裡,倒還挑出毛病來了,能有你吃,就不錯了,你知足吧!”
李和呵呵的笑道:“我這不是隻在你面前說嗎?剛纔在黃家我可是一個字都沒說,還吃了好多的菜,這也算是很講義氣了,你們說對不?”
李元青聽他滿嘴的巧話,諷刺道:“既然是不好吃,那你還吃的那樣香,最後碗裡剩的雞肉,不都進了你的肚子?哦,吃完了再開始挑刺,我看你是欠收拾!”
李和以爲他要打人,急忙往前跑了幾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冬生。
麥芽跟李元青就落到了後面。
越往冬天去,天就越短,他們剛吃完飯,天就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這裡既沒有路燈,也沒有手電筒,天上連半個星星也沒有,這走路全憑着感覺,若是感覺不對,說不定就得一路走進河道里。
以前麥芽跟哥哥走夜路,哥哥總是會拉着她的手,可現在不同了,她有李元青照顧,所以冬生放心的很,自顧自的跟李和,聊天講話。
從二妞家往田家去的路,其實她早都摸熟了,一條大路通着,中間也沒什麼岔路。
唯有小溪溝的水,從腳邊嘩啦啦的流淌過。
黑暗中,李元青牽起她的手,輕聲道:“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了,這一路上沒有坑,不用看也成。”
“哦,”說是這樣說,可真要她不看腳下,走起路來,就感覺怪怪的。
李元青的手很大,也很暖,能完全包住她的手。離的近了,她也能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
那是一種叫人很舒心的氣息,叫人踏實、叫人安心。當眼睛看不見的時候,觸覺就比平時格外靈敏。
李元青可能是有些緊張,握着她的手,時緊時鬆,竟還有些微微顫抖。
麥芽憋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笑了。
李元青本來就緊張,一聽見她笑,就更緊張了,差點沒叫地上的坑絆一跤,“你……你笑啥?”
麥芽搖搖頭,可又想起天這麼黑,搖頭也看不見,只得說道:“我是怕你緊張的摔跤了。”
“呃……不會,我走夜路都走習慣了,”李元青邊走邊道,“以前我經常把從山上打來的山貨送到縣城裡賣,山貨越是新鮮,越是值錢,可有時等我從山上下來時,都快中午了,再往縣城裡跑一趟,回來的時候就得摸着黑,要是趕上有月亮還好一點,多多少少還能看見一些,要是沒有的話,就全憑自己摸了,我記得有一回,就摸到路邊的小溝裡去了,那涼水一浸,才醒過來。”
光是聽他說,很難想像的出,在荒郊野外,他一個人是怎麼走過來的,當初他纔多大呀?
說話間,就已到了田家門口。先前離的遠,還能看見堂屋裡點着的油燈,看來田氏還沒有上牀休息,在等着他們回來。
李元青一直把麥芽送到大門口,看着她進了院門,又看着冬生把院門關上,這才轉身往回走。
李和笑嘻嘻的跑快兩步,追上他,道:“你小子命不錯嘛,得了這麼個好媳婦,晚上做夢有沒有笑醒哪?”
李元青禁不住笑道:“你胡說些什麼!”
他不承認,李和就更不服氣了,“這咋是我胡說呢,你別以爲我不知道,早幾年你就喜歡田麥芽了,只不過那會她整天把心思都放在謝文遠身上,瞅都不瞅你一眼,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啊,想不到我才一年多,她就完全變了樣,真是叫人納悶!”
李和雖然單純,但不表示他傻。以前李元青每回看見田麥芽那眼神,想想都讓他起雞皮疙瘩。沒想到,一轉眼,田麥芽都跟他定親了。
李元青不想跟他解釋那樣多,依他的腦子,只怕越解釋越麻煩,眼看就要到自家門口了,便催着他趕快去洗洗腳,準備睡覺了。雖然他明兒還有很多活要做,但既然麥芽說了要上山找板栗,他哪能不跟着一塊去呢!即使冬生也跟着,但他還是不放心。
晚上,當麥芽躺進暖暖的被窩時,心裡那個爽啊!
現在還沒到要燒炕的時候,但是田家今年新彈了不少的棉被,田氏存了些新的,都擱起來,準備明年給她當嫁妝,剩下的都彈了被子,給冬生也彈了一牀新的,雖然他說不怕冷,可麥芽堅持家裡每人都得蓋一牀新被子,不能就她一個人蓋。
她不光身上蓋的被子是新的,連身下的牀單也是田氏新裁的。
麥芽摸了摸軟軟的被子,被面是棉布的,雖然不及絲綢好看,卻比絲綢耐用。絲綢的布料,稍不注意,就很容易勾到線,手指再一帶,被面就得花了。
所以,比起華麗的絲綢,她更喜歡實用又柔軟的棉布。只是這裡沒有被套,被裡都是直接蓋在身上,不僅不衛生,還不方便拆洗,所以,她正準備從縣城再買些布回來,做幾個被套用用。
麥芽白天的確累了,夜裡睡的香,一夜無夢,到了次日天還未亮時,就醒了。
田氏也一早就起來了,在院子裡餵豬,這豬也吃不了幾頓了,冬生已經在找專門下鄉殺豬的屠戶,找到他們,再請他們來殺豬。今年田家餵了兩頭豬,賣年一頭半,自己家只留一半過年吃就成了。
麥芽起牀疊好被子,又把自己的屋子歸整歸整。然後坐在鏡子前,梳理自己的長髮。
這一頭長髮,教她鬱悶的很,都長及腰了,想到冬天得費勁洗這麼長的頭髮,說不定剛一離了水,就得結成冰了。要不是礙於自己是古代的女娃,她真想把頭剪成齊肩,然後梳個馬尾,多利落!想歸想,不過她可不敢真的剪掉。
乘着天色還早,洗完臉,簡單收拾好屋子之後。麥芽就得準備好今天要賣的大腸鍋子還有牛雜鍋,那泡菜也得掏出來準備好。
小二是固定每隔三天來拉一次泡菜,陳掌櫃要的臭豆腐也多,至於豬大腸跟牛雜,其實他們店裡也能做,可就是怕洗不乾淨,所以陳掌櫃依然還是從田家進貨,可能他也是怕丟了田家這個大戶,所以寧可自己少賺錢,也要留住他們的心。
泡菜都裝在大瓦盆子裡,之所以不用大缸裝,是爲了能及時將泡好的菜拿出去賣,免得缸底太深,有些菜掏不出來,擱久了,味道就會變酸。
田氏在廚房熬了一鍋稀飯,順便又洗了個幾個鹹鴨蛋放在稀飯鍋裡蒸。
冬生一早就去附近打柴,專找那些枯死的,或是亂生的樹枝砍,每天都要背上幾捆回來,然後再整齊的碼放好了,留着天冷的時候燒火用。
大鍋裡的豬大腸,用餘火燜了一夜,早爛熟了。一揭開鍋蓋,濃郁的香氣,就催的人口水直流。
麥芽看着大半鍋的豬下水,問道:“娘,今天的大腸都在這兒嗎?”
田氏不曉得她問的什麼意思,也跑過來伸頭看,“就在這兒呀,每回都是小二來才帶的貨,數量也沒變過,咋啦,是不是不夠賣?”
麥芽放下鍋蓋,“肯定不夠了,天氣越來越冷,吃鍋子的也漸漸多了,小二一直都按着我們定的貨送過來,現在就連我們自己家吃的也多了,光是這些肯定不夠。”
聽她講的好像很嚴重,田氏也擔心了,“哎喲,那咋辦?要不我們自己去縣城裡頭進貨?”
麥芽想了下,又搖頭,“咱們對縣城裡的情況都不是很瞭解,再說了,也不能天天往縣城裡跑,我看還是讓小二替我們多跑幾趟,眼下快過年了,賣豬的多,殺豬的也多,天冷的都快結冰了,也不怕買回來的豬下水壞了。”
田氏道:“你是說,咱們把豬下水都醃起來,留着慢慢用?”
麥芽點頭,“明年開了春,咱家還要開荒地,那會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到時候上哪弄菜去,現在殺豬的多,豬下水也便宜,現在不備貨,那要啥時候再備,今天小二一來,你就跟他說,城裡殺的豬下水,我們家都包了,下午再讓哥哥去多買幾個大水缸,醃好了,擱在院子裡,你也不怕壞了,您說對不?”
一聽說要存更多的豬下水,田氏心裡還是有點打鼓,“那……要是萬一賣不出去呢!”這纔是她最擔心的問題。
麥芽笑了笑,寬慰她道:“咋會賣不出去呢,就算是賣不出去,咱留着自己家吃,也不是不行,再說了,等過春節的時候,走親串友的人多了,家裡來客人的也多,哪還用擔心賣不掉呢!”
見田氏還是皺着個眉,麥芽笑着抱住她的胳膊,叫她不用擔心。
天快亮時,冬生揹着一捆柴從外面回來了,一到家,便把柴往地上一擱,手也不洗就準備去舀涼水喝。
“哥,這麼冷了,你咋能喝涼水,等着,我去給你倒些溫水來,”麥芽攔住他,又急忙去廚房從兩個大鍋中間的小洞裡舀了些溫水出來,這水本來就是煮開的,因爲沒有暖水壺,只能一直溫着。
冬生不在意喝冷水還是熱水,他只知道渴了就得喝水。
田氏瞧着自家院裡堆了有院牆高的柴禾,說道:“咱家存了這麼多柴,外面還有不少乾草,夠過冬了,不用再去背了,要不你去看看元青家柴夠不夠,要是不夠的話,你也幫着他們背一些。”
冬生一仰頭,把大碗裡的水喝了個乾淨,完了,把嘴一抹,“他家柴禾不比我們家少,娘,你別忘了,李元青比我還勤快呢!”
麥芽已經把稀飯盛出來,對他們道:“我們先吃飯吧,等會家裡就要來人了,咱們得快點準備好纔是。”
田氏洗了手坐下端起碗喝稀飯,“你們真要去後山摘板栗?要是摘不到,豈不是白跑一趟了嗎?”
麥芽也坐到她身邊,卻不急着吃稀飯,而是動手爲他們剝鹹鴨蛋,“哥哥不都說後山有,咋會白跑呢,等把板栗弄回來了,我再試着炒出來,到時候剝起來就不會像水煮的那樣麻煩,說不定這東西還能賣錢呢!”
要說到錢,田氏倒也不得不信,他們不也是靠着麥芽搗騰出來的吃食在賺錢嘛!
麥芽把剝出來的鴨蛋放到哥哥跟孃的碗裡,最後剝的才自己吃。
冬生咬了口鹹淡適中的鹹鴨蛋,幫着妹妹說道:“娘,麥芽昨兒烀出來的板栗是很好吃,李和他爹孃就喜歡的不得了,還直問哪裡能撿到呢!”
田氏瞧他們兄妹兩個,都一個鼻孔出氣,笑道:“行啦,你們要去撿,我又沒說不讓,我是怕你們上山有危險,既然今兒去的人多,就多帶些乾糧去,省得走到半路再餓了。”
麥芽經她提醒,激動的直點頭,“對啊對啊,我差點忘了,不如我們多帶點吃食,再找個寬闊的地方野餐?”
“野餐?啥叫野餐?”冬生從稀飯碗裡擡起頭。
麥芽呵呵笑道:“呃……野餐就是到外面吃飯嘛,外面都是荒山野嶺,不是就叫野餐嗎?”
田氏嘟囔道:“在家裡吃飯不是挺好,你咋還想到多外面吃哩?”
麥芽知道跟他們也講不通,索性就不講了,使勁往他倆碗裡夾了些泡菜,自己再悶頭把稀飯喝光光。
吃過早飯,她得把豬大腸以及燒好的牛雜碎,統統搬到院子裡。
她家院裡擺了箇舊大桌,原先堂屋的大桌已經換了新的,是李元青做的。舊的大桌就擺在院子裡,擱擱東西。
等把今天要賣的東西弄好了之後,她又抓緊着時間,把早上吃剩的鹹鴨蛋裝上。隨後她又在廚房裡轉了一圈,發現實在沒有吃的可裝,沒辦法了,只得下地窖,搬了些紅薯上來。有了紅薯還得帶上火石,不然到時候上哪弄火去。
麥芽站在院裡,瞧了瞧竹筐裡的東西,好像還是不夠,算了算人數,他們大概有七八個人呢,這點東西哪夠。
冬生看她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家裡轉來轉去,納悶道:“你在找啥?說出來我幫你一塊找嘛!”
眼看着他們就快來了,麥芽急的直蹦,“我想去野餐嘛,可是能帶到山上吃的東西實在不多,哥,山上有溪澗嗎?要是不下水,你們有抓到魚嗎?”
冬生還是不明白,她爲啥這樣問,但也老實回答道:“山裡當然有溪澗,水流不大,但小魚倒是挺多的,要是不下水的話,可以拿竹網攔在下游,一樣能抓到魚,就是費時了些。”
麥芽聽到此處,簡直樂壞了,“就跟我們在小溪溝裡抓魚一樣嗎?”
冬生點點頭。
“那就太好了,我去準備些調料,到時候咱們就能在野外烤魚吃了,”麥芽歡蹦亂跳的往廚房跑去了。
冬生看着快樂的身影,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了。
等到二妞他們到門口找她時,麥芽弄了滿滿一揹簍的東西。
二妞吃驚的往她揹簍裡翻了翻,驚呼道:“田大小姐,你不是要上山去摘板栗的嗎?我咋看着你像上山燒飯的。”
麥芽捏了捏發她的鼻子,“我就是上山燒飯的,你管得着嗎?”
冬生道:“她說要去山上野餐,所以才帶了這麼多東西,要不是背不動,她差點想把鍋碗也帶上呢!”
林翠捂着嘴偷笑,她今天精神好了些,雖然沒有強撐着笑,但至少是有了笑容。
二妞同樣不曉得啥叫野餐,但瞧麥芽弄的這些東西,大概就是想到野外燒火做飯吃。這在她看來,真不算啥新鮮事,小娃們過家家,都愛這樣玩,她小時候也玩了不少。
麥芽懶得去跟他們解釋半天,便說到時候就知道了。
黃大全一早就回了縣城,不然他也要來湊個熱鬧。過了一會,李和也揹着竹簍往這邊跑來,李元青扶着李氏慢慢走着。
麥芽放下揹簍跑過去想扶着她,李氏擺手道:“不用,我自己能走,元青啊,你也是不用扶了,快跟他們一塊上山去吧,記得早去早回,別在山上耽擱太久。”
“知道了,那你慢慢着,”李元青也不堅持。
見人聚齊了,冬生便招呼他們往山上去了。
林虎最興奮,一聽到指令,第一個往前衝,身後揹着的簍子一晃一晃的,看的林翠都替他擔心。李和也是孩子心性,也追着林虎一塊去了,他倆雖然差了好幾歲,卻最能玩到一塊。
麥芽帶的東西都由哥哥揹着,林翠跟二妞也一人揹着一個竹簍,所有人都揹着東西,反倒是她兩手空空。麥芽正想替她們分擔些,可二妞道:“你呀,只管燒野飯就行了,這些粗活累活,哪用得您插手。”
林翠也笑着道:“她說的不錯,你得留着力氣,待會替我們做吃食呢!”
眼見爭不過她們,麥芽還樂的坐甩手掌櫃呢!
深秋的山林,一片枯黃的景像。這座山林,四季常青的植物少,絕大多數,到了秋天都要落葉子,等入了冬,就成了光禿禿樹幹。
那最遠處,還有一片楓樹林,楓樹葉也快掉完了,可從遠處看,還是一副如詩如畫的美景。
麥芽第一次看見這般原汁原味的秋季景色,心裡翻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似欣喜,似感動。
也只有她會感動,其他人都見慣了,哪裡還會去注意。
林虎惦記着吃,原先二妞也跟他一樣,對吃的比較感興趣,現在又多了個李和。於是這幾個湊到一起,一路就不停的問冬生,他們要在哪裡燒野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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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們的票票呢,該不是都投給別人了吧,輕煙要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