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老爺說的是,只是這考取功名也未必就能成事,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務農反而更實在。()不過既然說到這兒了,以後秋收的時候,我會派人送些糧食過去。”許孝賢妥協了一些,但不肯讓步更多。
萬一這一考就是十年二十年,還沒有考中,他豈不是虧的血本無歸。倒是鄭氏本想要借這個機會賣好,爲許連平和許嘉晴求情,可丈夫已經開口,她也不好反駁,只能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許勁風道:“本就指望不上你,這些年二老爺也給祖宅送過不少銀錢,幾位大人看着他的面子,也行過不少方便。你們竟然把這份家業打理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恐怕二老爺那邊也並不清楚這當中的糾葛。怪就怪我們許家人丁單薄,怪就怪他只有你這麼一個親弟弟,只能交給你打理,也只能認了。”
許孝賢和鄭氏不由得感到心虛,他們一直都是做兩本賬,給許孝祖甚至是李氏看的都是明帳,暗帳只有他們兩個人可以看,當中是贏是虧、是黑是白,只有他們二人最清楚。
“走,時辰不早了,去柴房讓那個孽子寫悔過書去。來人,備筆墨。”許勁風一聲令下,率先站起來向外走去。
“祖老爺,能不能給連平留些顏面。”鄭氏求情道。
陸氏看了她一眼道:“事情是他做的,他就得承擔。你是做母親的,愛子之心人人都能體諒,可是有些時候,愛子猶如殺子,再讓他錯下去,恐怕會惹出彌天大禍。”
“能不能不要在柴房,先把他放回去,我和我家老爺一定讓他寫好。”鄭氏還是不甘心,許孝賢拉不下臉面開口卻也露出些許緊張。
許勁風嗤之以鼻地道:“要麼宗祠,要麼柴房,你們覺得把那孽子一路帶過來看見的人多,還是在柴房人多?若是你們來硬的,撒潑耍賴就是不肯,我也可以請縣丞大人過來做個見證。”
許孝賢夫婦恨得牙癢癢,卻無計可施。
久未發話的李氏上前對他二人道:“大公子是該得個教訓了,還望他日後行事不再荒唐。旁的是,來日方長,計一日之長短沒什麼意思。在祖宅,還沒有什麼事兒能飛得出院牆。”
“走。”許孝賢立刻挺起了腰桿。
是啊,實權還掌握在他們手裡,只要他們想,哪個下人敢說三道四。別說事情出了許家,就是在內院之內也沒人敢議論。許孝賢汗顏,到底還是李氏見多識廣,旁的說的再天花亂墜又如何,掌家的大權在誰手裡,誰纔是主子。
柴房雖然不是什麼吉利的好地方,可是卻在祖宅之內,要是來這宗祠,還要穿過一條小巷,萬一這些人有所佈置,豈不是更加麻煩。許孝賢向鄭氏使了個眼色,讓她不必再爭,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報這一箭之仇。
無人一行穿過小巷,繞了個彎兒從偏門而入。鄭氏快走了一段,交待了一路上的下人們避讓,他們一路過去,除了幾個留着望風的心腹,其餘一概迴避了。
柴房的小院雖然因爲關了許連平之後已經刻意打掃過,但還是掩不住一股黴味兒。方纔已有下人告知許連平許勁風一行人過來了,他倒是也不吵不鬧,算是識得乖。
許勁風道:“你們做父母的進去看着他寫,我們給他留些顏面,就不進去了。不過事情的經過一定要寫清楚,保證永不再犯。等寫好了我們看過了,看他寫對了、寫好了纔算數。要是有半分敷衍,我請個把見證人過來也只是不到一個時辰的事兒。”
“還望祖老爺和四姑娘信守承諾,除非連平再犯,否則此事不會再有旁人知曉。”許孝賢冷聲冷氣地道。
“這是自然,我這把年紀了,自然一言九鼎。”許勁風表態,陸氏也在一旁點頭。
許嘉彤道:“我還指望着大堂兄來日考取功名,讓我有所依靠,無緣無故地怎麼會讓他人知曉。就算三叔父不信我如此好心,也該相信如果我多了一個行事不端的親戚會感到面上無光吧?”
許孝賢拂袖而去,看了許嘉彤一眼倒是略微有些歉意。二人進了柴房,裡面立刻傳出許連平的大呼小叫,大體是這回他們來是不是放他出去的,也問了許嘉晴是不是也沒事了。
“好在他心裡尚存兄妹之情,不算完全泯滅了骨肉親情。”陸氏感慨道。
李氏道:“孩子麼,有時一時錯了主意,犯了錯,是能改的。大公子只是生性魯莽,但並非心思險惡之人。”
陸氏看了許勁風一眼道:“連平是跟着李太姨娘長大的,這瓜苗結不結果子,樹有沒有長歪,結果已經看到了。這教養嫡子還是要嫡母才行,我看曹太夫人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把她迎回祖宅主持中饋。”
許勁風看向許嘉彤,顯然覺得曹氏的狀況和意願只有許嘉彤最清楚。這祖宅也是兇險,回不回來,什麼時候回來,還是要看曹氏自己的意思。
“祖母身子虛,恐怕還顧不了繁雜瑣事。祖宅之事畢竟牽扯宗族,還是暫時不要輕易變動了。”許嘉彤斟酌道。
曹氏是要回來,但絕不是眼下。祖宅都是李氏和三房的人,準備不足輕易回來,哪天暴病而亡是不足爲奇的。她們還需要等,等待更好的機會。
李氏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畢竟實權在握,說出的話還是硬氣的:“也不必太夫人回來,我看着教養小輩,還是往心思純良樸實的路上教好。她教出的四姑娘心思如此縝密,一回來大公子和五姑娘就出了亂子,我看不讓太夫人教也好。”
“老太太,您既指望着子孫能出人頭地,給許家帶來無上榮耀。又指望着他們個個都是實心眼兒的,這麼貪心,怎麼能行?再說了,我怎麼就一點不覺得大堂兄和五妹妹心思純良樸實呢?”許嘉彤笑道。
李氏冷笑:“四姑娘可是過上幾日才啓程的。”
“呦,還威脅上了?我看不如讓四姑娘到我們那兒住幾天,雖然簡陋,可保準不會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正好,我把連啓找來,也讓他們見見。”許勁風道。
把人接走?全崑山的人都快知道許嘉彤將入鳳凰宮待選,身負這般榮耀的嫡女自然是從祖宅起行的。若是去了反而更簡陋的宗親家裡,不是擺明了要被人戳脊梁骨麼?
“我是說,一定會爲四姑娘安排妥當,不會再發生任何事情。”李氏嘆道。
“等等,你說什麼?”陸氏忽然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