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張氏早早地起牀做飯,又幫着菊花打點衣物。菊花還以爲是發生什麼事了,經張氏一提醒,猛地記起今天是她成親的日子,欲哭無淚。村裡的蔡媒婆來得挺早,找了幾個婆子來幫忙,馬大嬸也來了。刮痧蔡媒婆做過很多次了,很拿手,不過古代的刮痧還是有點疼的,菊花疼得呲牙咧嘴,張氏一再叫她忍着,她也沒辦法,誰叫女孩子愛美? 這一步是要經歷的。
馬大嬸樂呵呵的,握着張氏的手說着恭喜的話。雖說這兩家的路隔得並不是遠,也在同一個村子,但嫁了人,往後也不可以經常見面了,想到這,張氏多少有些心酸。
接着,蔡媒婆又給菊花梳辮子,菊花的頭髮很長,一梳就梳到了腰後。“一梳梳到尾,二梳閤家歡樂,三梳白頭偕老……”
儘管菊花並不信這些,但此時聽到蔡媒婆邊梳邊說這些吉祥話,心裡還是挺開心的。
“大姐,你要嫁人了嗎?是不是要離開青草了?青草聽到張氏和幾個婆子的談話,圍了過來,眼裡含着淚花。青草不知道嫁人是啥事,不過聽大人說過,嫁了人就不能留在孃家和她們住在一起,她好喜歡大姐,她不要大姐走。
“大姐不要嫁,心兒不要大姐走!”沈心聽到二姐的話,不禁哭了起來。在沈心看來,大姐和娘都是一樣好的,一個都不捨得離開,甚至,她對菊花的依賴程度甚於對張氏。
“唉!你們怎麼哭了?”菊花有些無奈,寵溺地摸了摸青草和心兒的頭說道:“大姐不會住的太遠的,還是可以天天和青草心兒見面的,大姐答應你們,一定經常來看你們。”
青草聽了,才擦了眼淚。
沈簫見沈心哭了,過來安慰道:“我會帶你去找大姐的,大姐說話算話,也會來看我們的。”樹根也附和道:“小妹,不要哭了,二哥給你糖糖吃。”
看着兩個小傢伙這麼喜歡沈心,一副大哥哥的樣子,菊花笑了。這幾個弟妹還真是和睦,這樣就好,她嫁人後才能放心。
“菊兒,到了那邊,要多聽婆婆的話,以後她也是你娘,凡事不可以太冒失,別惹得婆婆還有公公不喜歡。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娘這裡隨時歡迎你回來住。”張氏撫着菊花的臉頰,一臉疼惜。自從沈大柱那樣對她們娘幾個,這個家就一直是娃兒撐着,真是爲難她。
”娘,知道了,就我這樣的,哪裡有誰可以讓我受委屈?”菊花嘻嘻笑了。
其實不僅菊花這裡很忙,樑梓安那邊也是一樣的。按習俗,成親那天是要擺宴席的,紀暮珍一大早就安排好了,請了廚子,還借了幾張桌子,後廚裡擺了蔬菜瓜果,還有幾瓶酒。樑梓安家裡並不比平常農戶有錢,但他的爹樑青山還是出了三兩銀子給了紀暮珍置辦酒席。新房也佈置好了,張燈結綵,煞是喜慶。樑梓安也在忙着備聘禮,一共五擔,有布匹、頭面,還有衣衫棉被,雖不是特別貴重,但五擔的聘禮也比較厚重了,因爲一般人家也只有兩三擔。
菊花要嫁人了,老宅那邊什麼表示也沒有。雖說沈大柱是菊花的爹,但他纔不會送禮呢!哼!這不孝女,將房子據爲己有,還這麼對待他,他內心恨不得菊花一進門就被休了。黃氏臉色也不好,菊花嫁過去,不就便宜了樑青山那家子人嗎?這死賤丫頭,有錢沒處花,真是晦氣!這禮,是不送的!宴席,是要去的!宴席的酒菜多好,幹什麼要自己做一頓飯吃?彩娘嫁給了沈大柱,按禮也是該去的。彩娘心裡高興,因爲張氏生的女兒最終還不是嫁了個窮獵戶?還以爲要給菊花找了棵金樹,結果卻找了塊石頭!
菊花並不知道樑梓安會給多少彩禮,而她的嫁妝卻是很貴重的。別人不知道,她自己卻清楚,腦中的生意還有自己的空間就是自己最大的嫁妝。另外,張氏還給她置辦了一些金銀首飾什麼的。
自己很快就要嫁人了,菊花將五百兩銀票遞給了張氏,這家裡的生活就得靠她維持了。
“菊兒,這錢是你的,娘要不得!再說,這五百兩銀子,實在也太多了!”張氏像被電觸到了一樣縮回了手。
“娘,您聽我說,我不是給您一個人的,我還有弟妹呢!眼下樹根簫兒還要念書,正是用銀子的時候。還有,這銀子也不是讓您一次性花了,用不完,您可以存起來,將來給樹根、簫兒娶媳婦置辦彩禮用。”菊花見張氏這麼緊張的樣子,笑道。
“這……”張氏有些猶豫,菊花不等她再言,已迫不及待轉身找青草、樹根他們去了。
有人成親,在村裡是大事。迎親隊伍已是浩浩蕩蕩地來到菊花家門前不遠處的路上,但見樑梓安穿着一套喜服,胸前掛着大紅花,走在隊伍的前頭……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菊花的家門口。村民們都自發地走來觀望了。菜花見着樑梓安擡着的那些聘禮,眼都直了,恨不得都能擡到自己家裡,不過娘說的對,樑梓安只是一個窮獵戶,配不上自己,自己將來是要嫁與大戶人家做大戶的,這窮獵戶就讓菊花那小蹄子去享受好了!
“ 新娘新郎齊了,新娘起轎咯……”蔡媒婆的大嗓門一喊,擡着聘禮的轎伕便將東西放到了菊花家的內廳裡。村民們看着菊花家的高門大院,有笑菊花傻的,有說樑梓安撿到寶的,還有埋怨自己沒那麼好運娶到菊花的,說法多樣,但都明裡暗裡地嫉妒這菊花家有錢。
菊花在張氏攙扶下出了門,身着一襲紅衣,黑髮用一根銀簪子綰了起來,頭上披着大紅蓋頭。張氏淚眼婆娑,一些老人便來勸着她。菊花上了轎,迎親隊伍便吹鑼打鼓喜氣洋洋地朝樑梓安家的方向而去。張氏鎖好了門,也跟着走去,因爲按照習俗,是要吃酒席的。
轎子擡到目的地,樑青山和紀暮珍早已在門口等着。一見喜轎到了,紀暮珍笑得合不攏嘴,樑青山也是搓着手等着。
“新娘下轎!”兩個婆子扶着菊花下了轎。樑家並不大,容不下那麼多張酒桌,所以酒桌是擺在屋外的空地的,一共擺了八桌,每桌有兩碗肉,雖然是豬肉,但勝在用心。
菊花和樑梓安還有幾個婆子進了主屋,其餘人便在外面吃酒席。樑梓安是進去照料一下菊花的。將菊花帶到了新房,拜過了天地後,他還得出去敬酒。
大菜一共上了十個,肉菜一桌有兩個,紅燒蹄膀和豬肉炒黃瓜。來吃宴席的都帶着禮,多少表點心意。
“梓安,菊花是個好閨女,你可要好好待她喲!”如意娘帶來了一匹布,如意自己也準備了一些小頭飾給菊花。
樑梓安臉紅紅的,點了點頭。
里正大叔也過來敬酒了,拍了拍樑梓安的肩,笑呵呵道:“梓安啊,菊花可是挺能幹的,她一個姑娘家不容易,你可要多袒護着她,這丫頭性子也挺倔的,但是她也很有主見的。”樑青山聽了里正的話,很是高興,連里正都說她好了,那這兒媳婦肯定不會差到哪去。
柳大杏和沈峰成也來了,沈峰成的 腿經過近兩個月的治療,已是好了,只是在心裡恨透了柳大杏這個婆娘。他本來還想找個機會去找菊花,沒想到菊花卻要嫁人了。沈峰成心裡不舒坦,彷彿到手的鴨子飛了那般不好受,心裡對樑梓安也是羨慕嫉妒恨。別人都去敬酒,他卻沒有去,只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吃菜喝酒。
柳大杏不知道沈峰成心裡的想法,只是她看見別人送的那些禮,還有這幾桌酒席,心裡老不是滋味!柳大杏的心堵得難受,正巧見黃氏也來了,便去和沈家的人湊成了一桌。李氏和馬氏等人生來就是嘴碎的,又有着黃氏撐着,當然就和柳大杏一言一語地說着菊花和張氏的壞話。一些看不慣他們這樣做的人便轉到別的桌去吃了。
酒席吃到了天黑,菊花卻在房間裡餓得發慌,剛想去找些吃的,卻見紀暮珍端着一碗桂圓蓮子湯進來了。
“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紀暮珍將碗放在桌子上,笑着對菊花說道。菊花的蓋頭還沒揭下來,但聽聲音,也就知道是樑梓安的母親,也就是她的婆婆。“謝……謝謝!”菊花有些不好意思,紀暮珍見她這麼害羞,也沒說什麼,輕輕地關上了門出去了。
紀暮珍一走,飢腸轆轆的菊花,立馬就拿起了勺子,吃了起來……看得出,紀暮珍很有心,蓮子湯還是熱乎乎的,而且煮的很軟,綿綿的很是好吃。
菊花剛吃完,放下碗,門就開了,一身酒氣的樑梓安紅着臉站在門口。
俊朗的面容,挺拔的身材,雖然穿着不是很好,但精神面貌各方面都不錯。原來這就是樑梓安。
“菊……菊兒。”樑梓安不知所措,想到今晚菊花和他要成親了,他就禁不任心跳加速。
“呃……”菊花被這麼一個大男人盯着也挺不好意思的,雖然上輩子已經結過婚了,但是這輩子她面對的是個比自己以前小的大男孩,怎麼着都覺得難爲情。 “咳咳!菊兒……我們要喝交杯酒了。”樑梓安從桌上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菊花,自己拿着另一杯。
菊花的眼睛在燭光下顯得亮亮的,像是兩顆星星,很是好看。樑梓安看得呆了,喝了交杯酒後,僵在了原地。倒是菊花看得笑了——
原來,她的相公是這麼純情!也罷!今晚,就讓她主動一次吧!
“梓安,你喜歡我嗎?”菊花想了解他對原主的感情。
菊花不想要一場沒有感情的婚姻,所以還是得試探他一下。見菊花認真的表情,半晌,樑梓安才擡起頭,眼睛直視菊花,點了點頭道:“菊……菊兒,我喜歡你!雖然我只是個獵戶,但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你願意跟我過嗎?”樑梓安說出的話並不比前世那個陌子千許的承諾動聽,但卻讓菊花看到了他的真誠,他的決心,她的心裡自然也有了與他長相廝守的決定。
未來的路不知道如何,承諾也許會變,但此刻,面對這這真誠的表白,她並不後悔。
“我願意!”
在樑梓安呆愣的眼神中,菊花已勾住了他的脖子,接着輕輕地吻上他的脣,蜻蜓點水般地輕啄,讓樑梓安隱忍的衝動都釋放了出來。樑梓安隨即反客爲主,扣住了菊花的頭,由輕啄變成了深吻,氣氛越來越火熱,樑梓安抱着菊花,放下了簾帳……
一夜好眠,窗外的鳥不時地叫幾聲,像是在爲這對新人獻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