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想想,下回頂一具什麼樣的屍體賣萌
軍心齊啦,練兵的事以後就說的少啦,接下來又有案子我會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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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定了,暮青便沒再多想,心思又放到了練兵上。三月湖冰已融,月底之時,朝中將造好的大船小船運來了水師大營。
暮青聽聞此話時反應淡然,她不否認昨夜是爲了拉攏軍心,但那番話也是出自肺腑。如果爹還活着,她一定選擇救爹,爲她出銀那人,她記着恩情就是。
韓其初見軍心如此,不由歎服,昨夜險些士氣低迷軍心渙散,都督舍了錢財便得了軍心,這一步走得妙!前有青州山裡救新軍之恩,後有舍俸銀爲將士送救命銀錢回鄉之舉,江北水師的軍心從此便牢牢的在都督手裡了。
此令一出,軍中靜悄悄的,無人來勸,全軍商量好了似的,都把一腔的酸楚滾燙埋在了心裡,練兵之時人人悶頭使力,全軍無人叫苦。
次日,水師大營裡便傳下一道軍令,中將半年請一回鏢局,爲家有病重爹孃的將士送銀錢回家,鏢銀由都督府付。
春夜月冷,少年背影清卓,五千將士望着她的背影,忽覺心熱。
少年的聲音有些淡,有些沉,說完此話便再沒吭聲,起身便走了。
“若不如此,可還有他法?”暮青皺眉,面沉如水,“沒有就別勸,勸者矯情!我的銀錢和你們爹孃的性命,選哪個還用問嗎?如果是我,我定醫治爹孃。可惜對我來說沒有這個選擇題,我在從軍的時候就已經沒有爹孃了。”
自從全軍練兵,沙場上人就多了起來,暮青將全軍分在五個校場,一天到晚輪流跑,各個校場爲了防止人滿爲患,操練項目是輪着來的。今夜這校場上足有兩個營,五千多將士聽見暮青的決定,頓時都急了。
“就是!都督還沒娶妻。”
“就是!我們怎能花都督的俸銀和賞銀?”
“都督,這怎麼行?”
魏卓之領命,眼看事兒就這麼定了,方纔那說家中老孃有疾的少年急了。
“速辦!”暮青吩咐。
“好!”魏卓之將扇子一打,笑道,“都督既然愛兵如子,那末將就從命去辦了。”
“不夠還有朝廷給的賞銀。”
“有是有,不過都督的那點兒俸銀恐怕不夠。”魏卓之笑道,眸中深意暗藏。
都督府出鏢銀,那不就是都督自掏俸銀?
魏卓之怔住,水師的兵們也愣了。
“若是江北水師的鏢呢?”暮青再問,見魏卓之挑了挑眉頭,她便接着道,“家書可不送,家中有人醫病可不能等,我願僱鏢替軍中將士送銀錢到家中,鏢銀由都督府出,你在江湖上可有相識的鏢局?要可靠些的。”
魏卓之笑道:“鏢局押的是鏢,從銀錢財物到江湖密寶,走一趟鏢,賺的都是大財。有哪個鏢局會山高水遠的走一趟,只爲送一封家書,賺那幾個銅子兒?”
“那鏢局呢?”暮青又問,“你可是江湖中人。”
“主意倒是新鮮,可惜朝中未必能允。朝中的信報傳遞有專門的馳道,軍報及要緊的奏摺可八百里加急,民間若辦郵莊,雖可走官道,自養車馬和人手,但難保不會有人借郵莊之便利傳遞對朝廷不利的私信,因此恐難成事。”魏卓之笑道,他目光一亮,事雖不可行,這主意倒是膽大。
但暮青提議魏家辦郵莊,卻不報太大希望,此事成與不成不在於魏家的財力,而在於朝廷允不允許。
民間送信,家富者有奴僕,可差遣奴僕上路,家貧者只能靠親戚朋友順路捎帶,不便且沒有時效性,因此家書之珍貴可抵萬金。
“朝中有信驛郵差,但多用於戰時軍報及各州縣奏摺的傳遞,不管百姓的家書。你們魏家能否開辦郵局,與錢莊票號一樣,於各州縣設郵莊,聘些郵差,來往於各地送信送物?”
“嗯?”魏卓之一聽銀子就眼神發亮,“說說看。”
“南魏北謝,你們魏家是經商的,有條賺錢的路子,想不想考慮?”暮青問。
暮青聽後沉默了一會兒,轉頭看向魏卓之,魏公子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又因如今全軍練兵,她常需他傳令,因此要他日日到帳前報道,隨着她一天到晚的待在校場。
這些少年大多是因爲家窮纔來參軍的,軍中有吃有穿,不必拖累家人,活着回去能領些銀兩,死了也有撫卹銀。可西北軍撫卹銀兩被貪污的事讓衆人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戰死疆場,銀兩未必能發到家中,到頭來爹孃死了,可能還是一張草蓆捲住埋了,連買口薄棺的銀錢都沒有。
這二十兩銀子,足夠家裡用幾年,買米抓藥,買布縫衣,可就是寄不回去。這一從軍出來,不知能不能回得去,就算以後打仗能保住性命,也不知哪年哪月能回家,回家後爹娘可還在?
那少年不敢放肆,只覺屁股被針扎着,想起來又只能聽命坐着,垂首低聲道:“回都督,我娘腿腳不便,癱了好些年了,一到下雨天兒腿腳就疼得厲害,家裡缺錢少米的時候,她就忍着,夜裡睡不着覺也不喚人。”
那少年一見暮青下來了,忙要起身,暮青按着他的肩膀要他坐下,自己盤膝坐到了他對面,“歇息時間,不必拘禮。”
暮青在點將臺上坐着,聽聞此言跳了下來,走到那少年跟前,問:“你娘得的是何病?”
烏雅阿吉皺了皺眉頭,這回是真沒轍了。
衆人剛剛纔淡忘了些寄信的不便,沒想到三兩句就又轉了回來。
“我想寄回家裡給我娘醫病,可惜……”這時,又有個少年開了口,神色有些苦愁。
章同拍了拍劉黑子的肩膀,沒有多言,常言道莫欺少年窮,誰說腿跛的不能當將軍?
章同和石大海都是跟劉黑子同伍的,知道他家裡的事,他是被兄嫂從家裡攆出來的,竟還記掛着那兩個小侄子。
說話間,他偷偷踢了腳劉黑子,劉黑子也機靈,但提起娶媳婦,少年便靦腆地笑了笑,“俺這腿……想來也不好娶媳婦,俺爹孃也不在了,家裡只有兄嫂,俺稀罕俺那兩個小侄子,等日後回鄉了,給他們扯匹好布買雙好鞋,要他們進學堂讀書去。”
氣氛頓時沉了下來,全軍練兵剛開始三天,眼看要因此事士氣低迷,烏雅阿吉從懷裡掏出銀子來掂了掂,笑道:“小爺要自個兒攢着,日後留着娶媳婦!”
打仗就要死人,若有一日起了戰事,這水師大營裡的五萬將士,還不知有多少能歸家,攢的銀兩不知有多少能送回家中,若跟西北軍似的,撫卹銀兩都被贓官們貪了,這一腔熱血灑在江上,真不知命丟得值不值。
“那就攢着唄,咱們是水師,早晚要下江打仗,到了江上不就離江南近了?”
軍中有信使,每半年可往江南捎信一回,可是路途遙遠,路上變數又多,即便能捎到江南,也沒有辦法挨個將信送到家中,只能交給當地州縣,由府衙縣衙派人發下。衙門裡的公差大多懶得做這些事,那些信放到庫房裡,被老鼠咬爛了也未必有人送,若是隨信還捎有財物的,大多都被貪了,因此到了軍中,有往家中寄信的,卻沒有往家中寄銀兩的。兒郎們參了軍,十年不回家,家中十年不知其死活的比比皆是。
石大海道:“軍中有吃有穿,俺拿着銀子沒啥用處,只是想捎回家裡,路途又太遠。”
得了銀子的歡天喜地,沒得銀子的目露羨慕,沒多久,少年們便討論了起來。
罵歸罵,但二十兩銀子對窮苦人家出身的水師少年們來說是一筆巨財,沒人不羨慕。如果能再努力些,不僅能隨都督去看看皇城,還能得些銀兩寄回家中,有誰不樂意?
“嘿!出息!”那人罵了聲,一腳踹了過去。
“今兒得了二十兩銀子,小爺正想咋花呢!”
“爲啥?”
“不回,回去也睡不着。”有人擺手。
嫌疑洗清了,還得了二十兩銀子,特訓營的少年們喜出望外,夜裡練完格鬥解散後,衆人累癱在沙場上,有人吆喝:“走走走,回營睡大覺!”
榜文中特別提及了江北水師,稱暮青破案有功賞銀千兩,特訓營中百人在案發後被盛京府圍在客棧中當成嫌犯,名聲受累,朝中朝中特每人發銀二十兩,以示撫慰。
奏摺遞到朝中的第三日,朝中的批覆和春娘案的結案榜文一同發到了水師軍營,結案榜文中沒有提及司馬家老縣主的罪過,而是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上清庵身上,說上清庵收人不查,致使邪道入庵,蠱惑司馬伕人林氏,致其瘋癲,殺人辱屍。杏春園戲子春娘貪慕榮華,林氏爲子,情有可原,特將其圈禁在府中佛堂,死生不得出。上清庵住持收人不查,捉拿下獄,並查封庵堂,庵內道姑遣往別處。
元修離京,季延上任,暮青回了水師大營,開始了全軍練兵的日子。在她帶特訓營的百人回盛京城的兩天裡,軍中四大練兵校場已在韓其初的指揮下將圓木和沙袋備齊,建好了泥潭和水渠,四大練兵校場向朝中申請大批練兵器材的奏摺都寫好了,只待暮青回來檢閱。
重情也好,重諾也罷,暮青看在眼裡,卻無表示。
元修離京那日,經過江北水師大營,西北軍的老將們沒有出來相送。或許是他們見到元修就想回西北,故而避着,亦或許是他們答應了暮青從今往後不再是西北軍的將領,要尊她爲都督,沒有她的軍令,故而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