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是他們的朋友,現在在培訓中心當跆拳道教練。
他當時的情況和鄭昊現在何其相似。那時他一手拖着一個,左手是自己現在的女友,右手是前任女友,明裡暗裡與兩個女人糾纏不清,最後竟然被這兩個女人同時拋棄了。最可悲的是,他在失去愛情的同時,還失去了工作。
他本來在一家大型健身中心當教練,卻被一個禿頂的大款看上。作爲一個正常男人,他雖然在感情上受了傷害,但不至於會改變性取向。阿布毅然拒絕大款的追求,後來被逼急了,打了大款一頓。人家有錢有權,他阿步是什麼人?最後只能被行業潛規則了。
阿布唯一的優點是身體上長了八塊腹肌,渾身的肌肉滾動起來還能擠死蚊子。但他卻屬於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當失去了健身教練的工作,行業又排斥他,失魂落魄得差點就要尋死了。幸好最後有人介紹,他纔在培訓中心當起了跆拳道教練。
現在的阿布,失去了愛情,失去了事業,最後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他經常到酒吧痛哭人生的無奈。鄭昊每次看見他展露出渾身巨大的肌肉,卻像個女人那樣趴在吧檯上拍桌子、捶胸口哭泣的場景,都覺得特別彆扭。
到現在,阿步還有一句名言在兄弟中廣爲流傳: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有一個女人。我失敗了,而且一敗塗地,是因爲我的背後有兩個女人。
現在鄭昊想起阿布在酒吧哭喪的樣子,心裡發麻。難道自己要走上阿步的道路?不行,絕對不行!他突然好羨慕江木暮這小子,他怎麼能在幾個女人之間完美的周旋呢?
江木暮再次提醒:“阿昊,鍾雯是什麼人你清楚,但是不要忘記,許靜瑜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們兩個對感情的執着,你比我更深有體會。你要是一腳踏兩船,給任何一方知道,都只會是阿步的結局。”
鄭昊頭皮發麻,抓了一抓,解釋說:“我現在不是一腳踏兩船,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他把和鍾雯六天的約定告訴了江木暮,繼續說:“你懂的,在把過去的事情放下之前,我是不可能忘記鍾雯的。這六天,也許是我們解脫的最後機會。”
“那許靜瑜怎麼辦?”江木暮還能不明白鄭昊,他的痛苦源於他的多情。
“靜瑜月底前都會很忙,如果處理得好,我不希望她知道。”
江木暮苦笑。情場如戰場,作戰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你恰巧遇上許靜瑜工作很忙,佔了一個天時。地利?你和許靜瑜的家就隔了幾堵牆,竄個屋子還不用十幾秒,地利完全喪失。至於人和,別忘記對方還有一個河東獅的霍香薊。她整天無所事事,纔是最關鍵的人啊!而且霍香薊總愛管閒事,要是哪天太無聊,要幫許靜瑜查鄭昊的崗,後果不堪設想。
江木暮搖頭,爲鄭昊擔心:“你打算怎樣不讓許靜瑜知道?和鍾雯私奔到山東?”
鄭昊嘆氣:“我不就是煩惱這個嗎?這個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而且有些事情是很難預料的。”有種地方叫天涯海角,有種感情叫遠在天邊、近在咫尺。有時候,誰也逃不出誰的世界。
“與其離開,不如面對。”鄭昊看着江木暮,沮喪地說:“如果真讓許靜瑜看到了,這又能怪誰呢?”
當事人都這麼說了,江木暮還能有什麼辦法?
他在鄭昊肩膀拍了兩下,意味深長地說:“阿昊,萬一你和鍾雯在一起的時候被發現了,對方如果是許靜瑜,你自己選擇該怎麼辦。但是如果是被霍香薊撞上,我告訴你,你一定要逃!”
鄭昊疑惑的看着他,問:“爲什麼?”
江木暮耐心解釋:“許靜瑜看見了,以她溫順的性格,我估計她不會上前質問,而是轉身就走,這時候追不追是要看你真正的心意了。但如果是霍香薊看見了,我估計會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鄭昊隱約明白江木暮的擔心了。
“第一種,她直接衝上來質問你,指着鍾雯問是誰,這個結果你明白的。第二種比較嚴重,我估計她見到你和鍾雯親密地在一起,會轉身就走。”
鄭昊的冷汗開始積聚,跟着江木暮的情景設想,似乎能看到霍香薊的動作了。
江木暮繼續說:“以她那個性格,一定是第一時間去買一把刀,然後追着你砍,嘴上還要大喊,姓鄭的,叫你對不起靜瑜,砍死你這對狗男女,砍死你這對狗男女,砍砍砍砍……”他說着動起手來,掐着鄭昊的脖子。
“別玩了。”鄭昊推開江木暮,心裡卻一陣陣發麻,他和江木暮想到一處去了。
要真碰上霍香薊,以她‘女中豪傑’的名聲,難保不會爲了許靜瑜衝上來砍自己幾刀。想到江木暮描述的情景,鄭昊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
但是除去霍香薊這個危險分子,要是被許靜瑜看見又怎麼辦呢?她看過鍾雯的照片,又怎麼會不認識鍾雯?看見自己男友和前女友走在一起,以她性格,估計真會轉身離開吧。就如上次因爲何碧欣產生的誤會,他發燒進了醫院,明明看見她來了,追出去的時候卻什麼也看不到。許靜瑜溫順的性格決定了她的行動,如果不是必要,她不會赤`裸裸地選擇面對。
江木暮打斷了鄭昊的思緒,問:“阿昊你老實說,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他看見鄭昊迷糊的表情,又說:“我問的是鍾雯和許靜瑜,你到底愛誰多一些?”
鄭昊的心被刺痛了一下。這個問題,他何嘗不在問自己。他愛許靜瑜,愛的是現在;他對鍾雯放不下的,卻是過去的感情。當過去和現在的感情重疊在一起,能比較更愛誰嗎?
“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做事婆婆媽媽,沒點兒男子氣概!”江木暮在鄭昊胸口捶了一拳,“上次你和何碧欣的事情也是這樣,瞻前顧後,沒完沒了。做男人就是要果斷,整天纏纏綿綿、藕斷絲連,還不如去做女人?”
鄭昊泄氣地說:“如果做女人不用煩惱,就讓我做幾天女人吧。”
“不就是一個男人PK二個女人嘛!你有必要這麼沒志氣嗎?”江木暮恨不得當場給他幾個拳頭打醒他。
鄭昊沉默許久,嘆氣:“我想起阿布過去在酒吧的抱怨,總算是明白他的心情了。”都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可是人的貪性卻在勾引自己犯罪。
他在幻想,如果有那麼一天,自己左手抓着鍾雯,右手攬着許靜瑜,過着二女共侍一夫的日子,那該有多逍遙,而最重要的是自己再也不用選擇了。可是不說國家制度不允許,就說許靜瑜和鍾雯本人,又怎麼會允許這些事情發生?她們兩個,一個是冰河世紀,一個是熱焰溫泉,自己夾在中間,那叫水深火熱!
如果最後走上阿布的道路,說得好聽叫失敗,說不好聽就是犯賤。兩個隨便挑一個也能得到幸福,爲什麼偏偏落得被兩人同時拋棄的結局呢?
唉~~~~~~!
鄭昊現在的心情,就如左手是鍾雯,右手是許靜瑜,兩隻手總會有撞在一起的一天,但要自己砍掉一隻,那又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叫他如何抉擇呢?
許靜瑜的樣子在腦子裡閃過,心裡痠痛了一下。這丫頭太善良了,又不懂得保護自己。當初她和陸瞻鈞的結局,自己不是親眼看着的嗎?他絕對不能傷害她!
鍾雯,你比靜瑜更加理智,更加獨立,即使你一個人在職場上馳騁,我也不曾擔心。你應該明白我們都回不到過去了,這六天的約定,不過是讓我們的過去劃上一個句號罷了。你懂的,當年我們在江邊分開的時候,已經註定了今天的結局。
兩個女人在腦子裡逐漸分出一條楚河漢界,他一下子清明許多。那些糾纏的問題,都在風中消逝。
鍾雯說得對,也許我們這輩子,就剩下這最後的六天了。當她提出要用一年的感情換一天的虛僞,該是什麼心情?
六天之後,我們是不是不復擁有過去的感情?
鄭昊看着天空,有很多記憶都在藍天白雲間逐漸消逝,一些事、一些人、一些情,誰也沒有能力挽回。
他幽幽嘆氣:雯雯,你真傻!
鄭昊把旅行社的事情處理了一下,看着手機發呆。鍾雯沒有留下聯繫方式,他又該到那裡去找她?已經是十一點了,她說要帶自己去一個地方,可她怎麼還不找自己?
他無所事事的瀏覽新聞,看到一則本地新聞,說一個小孩失足落水,最後溺水身亡。他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面,拿起外套衝了出去。
他怎麼會忘記呢?她臨走的時候不是說了嗎,老地方見!
江邊。
同一條江,到底裝載了鄭昊多少感情?
在這裡,他有太多的回憶。好像在他生命中走過的女人,都離不開這條江。以前,他和鍾雯最喜歡在這條江邊手牽着手散步;一個晚上,他在這裡教許靜瑜華爾茲;一個早晨,他和何碧欣在這條江邊晨運;還有一個晚上,丘琴威脅自己要自殺,也是在這裡……難怪都說女人是水做的,一條江水,點點滴滴都是女人。他不過隨手一勺,撈上了她們,也撈上了一堆麻煩。
江水兩邊都是高樓聳立,一條筆直小道看不見盡頭。鄭昊一路走去,卻沒有找到鍾雯的身影,難道她不在這裡?可是他們的老地方,除了江邊,還有哪裡特別值得紀念的?
鄭昊着急地前行,到處張望還是沒有看見鍾雯。突然,一個熟悉的背影映入眼簾。
鍾雯換了一襲淡黃色的紡紗長裙,上身披了一件純白色的披肩,手上挽着一個黑色的小包,坐在椅子上看着江面出神。她把一頭飄逸的長髮又如以前那樣爽朗地紮在腦後。不同的是,以前是直挺的,現在卻被電捲了。但是大波浪的捲髮卻讓她看起來更有成熟的韻味,一種職場上幹練的味道由內而外的散發了出來。
鄭昊離她越近,腳步越沉,直到十米之外,他呆呆的站着,再也邁不一步。不管多少年,還是改變不了她那個瘦弱的身體。
鍾雯似乎感覺到有一對目光盯着自己,轉頭看去,正好對上鄭昊的呆滯的目光。他這個眼神,是癡迷嗎?鍾雯看着他,甜甜一笑。鄭昊如同雷擊,又是那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看見鍾雯,彷彿自己和她還停留在過去。
“豬頭,你還不過來?”鍾雯帶着嗔怪的笑容,朝鄭昊招手。鄭昊的腳自動擡了起來,慢慢地走過去。還有兩三步距離,鍾雯站了起來,跨出兩步挽着他的手臂,把頭貼在上面,安慰地說:“我還以爲你忘記了。”
每個日落時分,他們都牽着手在這裡走過。路上,也許還有殘留着他們記憶的味道,這叫他怎麼會忘記?
江邊的風特別大,一陣又一陣的呼嘯而過,鄭昊打了一個寒顫,頭腦清醒了。他不自然的掙脫了她:“雯雯,你不是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嗎?”
鍾雯似乎感覺不到鄭昊的瑟縮,繼續溫柔地挽着他的手,說:“都怪你這麼晚纔來,我都在這裡等你兩個小時了。我約了小燕子,說今天中午去她家看看她的小寶寶。來,我們快走吧。”
小燕子?鄭昊還在晃神,鍾雯在前面牽着,他加快了腳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