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ius良久地沉默,他的內心一直承受着煎熬,一邊是摯友的生命,一邊是摯友的背叛,全部都在他本來純粹的世界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如果當時,死去的不是James和Lily,而是其他的什麼不相干的巫師,他肯定會站在相識了十年的好友這邊,努力地爲他辯護——即便他早就知道真相。
如果此時,有人告訴他,Peter Pettigrew是無辜的,他仍然願意欣然接受這個朋友,把之前所有的可疑之處當做從未發生。
如果未來,不是Harry需要他的照料,他不會走進這裡半步,而是選擇直接找到叛徒報仇雪恨,用對方的鮮血祭奠被背叛的友情。
付出了重要的信任,得來的是一場殘酷地屠殺,Sirius覺得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場危機中,對一切人和事抱有極度的懷疑——Harry除外——他問自己:Dumbledore會相信我的話嗎,在Peter告訴了他們被隱瞞的事實後?說出了『會親手抓捕Sirius Black』的Remus,能承受住另一個好友的背叛嗎?不知道躲藏在哪裡的Wormtail(蟲尾巴),鳳凰社的行動是否已經打草驚蛇,還能順利抓到他嗎?
Ablus Dumbledore是給予他幫助良多的、他最尊敬的人,理智告訴他,若是連這位巫師都不值得相信,那將是一場災難。但他又會在心底存有一份激動的感情,被冤枉的憤怒和被追殺的痛苦,都在叫囂着讓他衝Dumbledore口出惡言,以報復他那對自己所謂的背叛『感到痛心』。
「Sirius!」Dumbledore問,非常有耐心地、不容拒絕地,「你辜負了James & Lily Potter的信任嗎?你背叛了我們(鳳凰社)嗎?」
沉默被打亂,有人竊竊私語:「他是他們的保密人,這衆所周知!否則神秘人不可能破解赤膽忠心咒的保護!」他們吶喊道,「他是背叛者!!」
『不,我從不背叛我的心之所向!』Sirius想。
「不,我沒有!」他高聲回答,有力地擊在心頭,「我寧願死去,也不會背叛James和Lily!我願意……」他看向Harry,小嬰兒被移交到了McGonagall教授的懷中,一邊雙手抱着奶瓶,一邊目不轉睛地與教父對望,「我願意,對Harry起誓!我沒有背叛我的朋友和信仰!我會用我的一切去守護他們!守護Harry!」
「如果需要吐真劑,我接受!」他毅然決然地說完這些,環視所有人,等待他們的『判決』。
「給你,小子!」Moody突然出聲,伸出手從懷裡掏出一個玻璃瓶,丟到Sirius的膝蓋上,「這是他要求的。」他對Dumbledore解釋,「這是他應得的。」
Dumbledore默認了Moody的動作,沒有阻止Sirius一口氣喝乾了瓶底的液體,他期待着真相。
而年老精幹的傲羅等待魔藥生效後,走到了Sirius跟前,用沙啞的嗓子開始了整個過程:「你的名字是什麼?」
「Sirius Black.」①
Harry目睹了這場持續半個鐘頭的非法問詢——當然,『非法的』,未經合法程序審覈批准的、並且未有符合規定的足量人證在場的情況下——再次從這個受盡了追捕和風霜的男人口中聽到那段痛苦的經歷,讓他更加確定了一個事實:自己被某種神奇的力量,從保護嚴密的魔法部傲羅辦公室,轉移到了另一個Harry Potter身上——小嬰兒年齡的——並且這個全新的世界,有着不同的歷史。
最令他躁動不安的是,他的教父正在被證實是清白的、冤屈的,在吐真劑的作用下——Harry極度不喜這個東西,但又不得不承認它的效果立竿見影——Sirius Black從邪惡的神秘人爪牙,變成了救出了救世主的英雄——即便這行動對他來說是理所應當,爲了他最可愛的教子,Sirius在所不惜。
Harry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Sirius,安慰他不要因爲悔恨而哭泣。
雖然沒能挽回父母的生命,可他卻得到了活生生的Sirius Black,一個沒有被Azakaban黑暗生活摧垮的男巫、無論在怎樣的逆境中都能樂觀向上的戰士、從今以後將要成爲他唯一的監護人的教父。
這就意味着,他不會回到No.4 Privet Drive(女貞路4號)——Merlin作證他真是太高興了!他不會孤零零地渡過十個生日——可想而知他的禮物山將有多高!他不會在Platform 3/4(九又四分之三站臺)上沒有告別的對象——羨慕別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他不會得到一張沒有監護人簽字的Hogmeade(霍格莫德)周外出單——要知道他的教父一定會偷偷給他帶上一些比黃油啤酒更棒的飲料!
Harry想入非非完畢的時候,Sirius已經被Moody從椅子上拉了起來,高聲喊着:「好了!別像個女孩擰鼻子!帶着這個孩子跟着Minerva走,在你痊癒前,任何人都不允許放你離開這裡!」
「Black!」McGonagall教授走過來,用Harry制止了Sirius的一切反抗,「我想他現在需要你。」小嬰兒正『張牙舞爪』地用手和腳伸向Sirius,於是嬰兒袋重回教父的懷抱中。即便這會讓Sirius勞累些,Harry也顧不得許多,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窩在讓他最有安全感的地方,沉沉地睡上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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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後,是不知過去了幾天的中午時分,軟綿綿的被褥組成的小天地讓Harry十分舒服,之前的疼痛和疲乏一掃而光,覺得現在頗有精力,可以和火龍比賽飛天掃帚。
他蹬掉被子,搖晃着站起身,趴在木質的搖籃欄杆上,瞧着這個陌生的屋子,陽光通過尖頂上的窗子曬得Harry暖和和。
房間並不大,向陽處的牆邊並排放着一張略寬的單人牀和Harry的嬰兒搖籃,由門口處的牆邊則順時針依次擺放着書桌、衣櫃、火爐和落地鍾——時間顯示十二點過六分。
鐘上同樣風格的花紋表明,它同樣出自鳳凰社總部上層僞裝的鐘錶店中,看來他還有機會參觀這個多次聽到Sirius、Remus等等這些第一次戰爭中便加入進來的成員提起的地方,支撐了他們走過那段最黑暗時期的地方。
門被打開了,縫隙中露出來的是一個棕色的腦袋,那人背對着屋內,攙扶着Sirius向前走,還低聲說着什麼,讓Sirius的嘴巴完成了得意的弧度——但他看上去更糟糕了,頭上和脖子上都被纏上了繃帶,滲出暗紅色的血跡,臉色蒼白無比,眼窩發黑——疼痛讓他很快收斂了笑容,齜牙咧嘴地踉蹌到了牀邊,頓時脫力半躺在了牀單上,氣喘吁吁起來。
「真是偉大的勝利。」Remus Lupin說道,年輕的他同樣有着柔和的聲線,非常迷人,不由自主地就會想要聽他說得更多,哪怕是毒舌的挖苦也願意,「Sirius Black先生勵志成爲史上第一的巫師『格鬥』冠軍,需要我因身爲您的好友而倍感榮幸嗎?」
「你要表現得迫不及待!」Sirius毫不退讓,「本該如此,Remus,你那細弱的胳膊腿還是留着在神奇生物課上逗弄小金毛②吧!哈哈哈!」他試圖擺出一個既能橫躺在牀上,又顯得非常酷的姿勢,不過在過程中被Remus一腳踹在傷腿上——其實是裝模作樣的一擊——於是哀叫着『陣亡』了。
「這不公平!」Sirius抗議這場小型戰鬥的敗北,「傷員應該享受額外照顧!」
「是『聽話地躺在牀上養傷』的傷員,我親愛的Padfoot!溜進廚房吃掉六人份午餐的『吃貨』——你!沒有資格提任何要求!」Moony(月亮臉)衝着他的耳朵大吼,看樣子已經被Sirius的不按常理出牌弄得焦頭爛額,沒有誰會像他一樣,重傷第二天的早上便幹勁十足。
不過顯然,這一幕娛樂了Harry,他開心地笑起來,漏風的牙齒讓他的笑聲變成了『噗嘶噗嘶』。
在他上一個人生中,代替了父親的角色的兩個男人都安然無恙,這是他得知的又一個好消息——從他變成嬰兒以來。
男巫們扭頭看向搖籃,昏睡了數日的小嬰兒變得健健康康的,圓嘟嘟的臉蛋重新染上了粉紅色,讓人有捏一捏的欲=望,Sirius也這麼做了。不過正處於興奮狀態的Harry一點也不在意教父對自己小小的欺負,他被Remus抱過去放在了牀上,和Sirius肩並肩躺着,小腦袋擠進Sirius的頸窩處,就像他和大黑狗相處時的那樣,依偎在一起。
Remus無奈地聳肩,他預感到總有一天一個肆無忌憚的小號Sirius Black翻版會出現在他的眼前,闖下無人可及的禍事,然後丟給他去善後。
一如他現在做的:在教父子兩人親親密密懶懶洋洋地曬太陽的時候,他既要給大的這一隻犬類換藥、又要給小的那一隻貓仔檢查身體,之後還要給他們送餐餵飯,並且被挑剔出——主要是年齡大的那名『食客』——無數不周到之處。而所有要爆發的怒火,都會被Harry裝乖的笑臉澆滅。
於是Remus決定,這筆賬,等到Sirius Black的傷勢徹底痊癒,一起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