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虺妖聖?”
韓浞聞言思索了一陣,但似乎沒聽說過這個名號。
貞娘看出韓浞不知,便連忙向他解釋道:“先祖白虺妖聖,乃是上古時候妖族四帝之一,北方黑帝帳下先鋒斥候將軍,職責爲妖帝打探四方軍情,天生潛行隱匿神通乃是上古無雙!”
“哦!”韓浞聽聞了有些興趣,不過還是沒讓話頭跑偏,接着問道:“那這白虺妖聖,與你拜入瑤池仙宗,又有何關連?”
貞娘忽然面容一肅,然後對着韓浞鄭重說道:“其實先祖白虺妖聖……就是婢子名義上的師傅,瑤池仙宗的白寒微真人!”
韓浞聞言微微一驚,當下就有些半信半疑。
不過稍一作想,倒是也覺得此事並非不可能,畢竟瑤池仙宗的開山祖師便是妖帝,雖然門中弟子傳至今日,已經少見妖族,但若是當初創派之時便有妖聖來投,想來西王母也該是不會拒絕。
“說來合情合理,但只是有一樣,那北方真武大帝也開立了四明山玄武宗,既然白虺妖聖原本就是其手下先鋒斥候將軍,那這妖聖爲何不索性投在玄武宗門下,成爲那第五位‘蕩魔天師’,成就也未必就比‘瑤池五仙’小了?”韓浞不禁想道。
韓浞心中有問,自然也不會掩藏,索性當下就把這問題拿出來問了貞娘。
貞娘爲求韓浞信任,本就要將自己所知和盤托出,如今聽了韓浞疑問,當然也不會隱瞞,便立刻回答道:“先祖當年雖在黑帝帳下當差,但卻是和西方白帝之女太真夫人,也就是如今掌教羅敷真人,交情最爲深厚,情同姐妹!而西方白帝對待白虺先祖,也是頗爲親厚,亦師亦母一般……且當年中央黃帝帶領人族興起,真武大帝率衆妖與其在涿鹿一戰,立下賭約,敗者認投。黃帝取勝之後,便要真武大帝許下諾言,從此一身道法不傳妖類,只爲人族‘蕩魔祖師’,所以那玄武宗門下一律是不收妖族的,四大蕩魔天師也盡皆是人。白虺老祖當年其實也是別無他法,只好轉來崑崙瑤池,投入了西王母門下!”
韓浞聽了貞娘一番講述,也是暗暗心驚,不意自己孤陋寡聞,連真武大帝不傳妖類,如此衆所周知的上古傳聞都沒聽說過!
而貞娘說到這裡也是一頓,緩了一口氣後才又接着道:“白虺老祖自從投入了瑤池仙宗,便化名白寒微真人,摒棄妖身,修習道法,婢子便是在西海一處水府之中,得到了白虺老祖的妖蛻,以及洞府中隨意留下的幾門瑤池道術。其實若只憑了這些,說是老祖的隔世弟子都算勉強,還是後來,掌教真人感念白虺老祖遺留血脈不多,所以賜下了個外門弟子的名分,以此將婢子豢養在門中,只當是念及了與老祖當年的一段情分罷了!”
韓浞聽到這裡,纔算是知道,爲何貞娘說她在瑤池仙宗內是舉步維艱。
白虺妖聖便是白寒微真人,此事外間或許少有人知,但在瑤池仙宗內,應該不是隱秘的。
所以羅敷真人留下貞孃的理由,想必也是仙宗內人盡皆知了。
知曉這白蛇是憑了祖宗遺澤,被當了個物件一樣豢養起來,哪裡還會有人當真看得起她?
再加上貞娘之前還偷盜過瑤池別府,如此一來,這瑤池仙宗之內只怕也沒幾個人會當真對她存了善意,也就難怪她日子過得艱難了!
“可即便如此,貞娘你又爲何會起意,想要投到我門下來?”韓浞不解問道:“就算門內排擠,可你名義上好歹也是瑤池弟子,饒是長久不回宗門,頂着這個名頭在外混跡,不也比跟隨在別人身邊當個使喚丫頭的好?”
貞娘一聽韓浞如此問,連忙又恭敬答道:“貞娘說來還望老爺勿怪,這原因其實有二,一者,便是素娘受了老爺救命之恩,貞娘身爲至親,卻法微力淺,無以爲報,只有蒲柳殘軀,盼望能夠一盡綿薄之力,爲老爺盡忠報恩;二者……”
貞娘說到這裡又是一頓,看了看韓浞沒來打斷她,便忽然起身,朝着韓浞一通大禮,就深深跪拜下去,口中說道:“貞娘心有不甘,實在不願捨棄大道,只求留在老爺身邊,能夠出力立功,若老爺體諒婢子功勞,也能賜下真法,讓婢子有幸一窺長生奧秘!”
韓浞聽了貞娘兩個原因,第一個才聽完,他就有些想要嗤之以鼻,本待不信;可隨後又聽貞娘道出第二個原因,甚至言語中都沒掩蓋她私心,反倒是不由得有幾分相信了。
不過即便相信了,韓浞還是不禁搖頭失笑,對貞娘說道:“我自家純陽都還遙遙無期,哪裡顧得了你的長生?依我看來,貞娘你還是老實回去瑤池山門,克己修行,只需勤勉用功,門中長輩見你可造,未必不會傳下真法!”
他這話其實是老成之言,畢竟看法是別人的,修行是自己的,而且這世上機緣,誰又能說得清楚了?
可貞娘卻像是認準了死理,絲毫不聽韓浞勸說,只是一味搖頭悲嘆道:“婢子在外闖蕩百餘年,對那旁門外道最是瞭解不過,不得真法傳承,修行道路便要艱苦百倍!便是時刻勤修不輟,但終身困苦煉氣前三重,最後耗光壽元的人妖兩族散修,婢子這一路走來,不知見了多少!一想到自己將來也許亦同彼輩一般,終身無法得聞大道,只能枯死洞府,當真是心中恐懼……”
說着,貞娘眼角淚光忽現,隨後面頰上便如玉珠滾落,如泉涌不停!
這白蛇同樣也如她那侄女一般,心中積累下了無數苦楚,但卻無法流露人前。
素娘還好,如今有了姑母,受了委屈可以向她傾訴,可貞娘自己哪裡又有人可以去哭?
也是正巧如今話趕話講到了這裡,被心中愁思恐懼將念頭勾起,不由自主地便順勢將一腔悲苦,在韓浞面前傾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