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麼,我要開始了。”
“……恩。”
劃破掌心的動作收回,血液順着劃破的痕跡淌出,看着坐在眼前的人,漠塵有些猶豫,可映入眼簾的黑色污血讓他皺眉下定決心。
“恩……”隱忍的呻吟聲讓漠塵的動作停下來,不敢繼續。
“弄疼你了?”
“沒,沒事,可以繼續。”
看不清表情的回答加深他的猶豫,“我會輕一些,你忍着點。”
見背對着他的祁薰點頭,漠塵的動作才繼續下去,白皙的皮膚,半露的肩背明顯在顫抖,手掌貼合的地方含着血液的滑膩輕輕的碰觸。神奇的是,漠塵掌心血液滑過的地方快速被祁薰的傷口吸收,並很快流淌出更多烏黑的液體,而那些液體則又悉數被漠塵的傷口吸取。
漠塵看着這互換血液的過程微微怔愣住,這樣,他與她的羈絆又加深一層了麼,輕輕嘆息的聲音,動作並沒有停止,視線瞄到祁薰肩頭上的傷口,不深不淺的痕跡,卻在她的肌膚上顯得有些突兀的刺眼,自從他們相遇之後,似乎就沒有過可以歡笑的回憶,這樣的碰撞究竟有何意義。
“結束了嗎?”感覺漠塵的動作停頓下來,祁薰細弱的聲音響起,嬌紅的臉頰顯示着她此時既緊張又羞澀的心情,這樣半敞開的肌膚顯露在他的面前,心臟跳動的聲音更加強烈明顯起來,再加上那碰觸她的寬大略帶厚繭的手掌,祁薰的心裡只覺小鹿亂撞般砰砰亂跳。
“應該可以了。”傷口做了簡單處理後,漠塵開口道。
“謝謝。”轉過身看向離她咫尺距離的漠塵,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屋內的氣氛顯得有些曖昧不明。
漠塵忽然略顯尷尬的別過頭,“衣服,穿好。”
祁薰這才注意到,自己轉過身面對他之後,胸前裸露的部分,不知所措的連忙合上衣服,卻被漠塵抓住手製止住。
“等一下。”儘量不讓視線下移,漠塵看着祁薰肩上的傷痕皺眉,“女孩子,都不希望在身上留下疤痕吧。”說着,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
祁薰握拉過漠塵的手掌,看着那爲自己療傷而劃破的痕跡,帶着感動的低下頭,舌尖碰觸傷口,漠塵驚了一下慌忙收回手,“你做什麼。”
“我……只是聽說唾液可以殺菌,讓傷口快些痊癒。”
“你從哪聽說的。”大聲的說話,試圖掩飾心裡的強烈起伏,手掌溫熱的觸感還殘留着,握緊拳試圖擺脫那怪異的感覺,漠塵冷眸瞪視對方。
以爲自己惹他生氣,祁薰回答的聲音略顯微弱,手指絞着衣襟,“書上說的。”
“……”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漠塵握緊的拳頭鬆懈下來,嘆了口氣,心道,她究竟是看了什麼書。
“其實,不要緊的。”發覺自己似乎做了不該做的事情,祁薰低頭拉着衣服轉移着話題。
沉默着盯視祁薰胸口若隱若現的疤痕,漠塵再次想起那一夜的遭遇,不容對方反對,將藥瓶裡的藥抹在祁薰的身上,“就算你這麼說,該上的藥還是要上,這個藥膏對傷口的癒合很有效,可能會有些癢,你再忍一下。”
門外突然響起爭執的聲音,漠塵餘光瞟了一眼,無奈的嘆息,左手一揮,房門被打開的同時,他也給祁薰蓋好被子擋住她未穿好衣服的身子。
嘭的一聲,一男一女無防備地倒在地上,看着這樣的景象,漠塵嘴角露出淺笑,這讓他想起當年還在皇宮裡時,四弟與五妹二人經常會這樣偷聽他與父皇的交談。祁薰手握被角,靜靜的躺在那裡欣賞漠塵難得的微笑,心裡卻苦澀的爲其感到悲傷。清脆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我就說叫你不要擠我了,本來會聽到更進一步的發展,你看,被發現了吧。”敲着身旁連颺的背,羿冰表示着不快,好像從小她就沒偷聽成功過,怎麼總是被發現。
連颺不以爲意的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看向漠塵乾笑一聲,“嘿嘿,是這丫頭說要偷聽的,我只不過是湊個熱鬧。”
“啊~~~你竟然全怪在我的身上,還不是你說,孤男寡女兩個人共處一室,或許會藉着療傷而有更進一步的行動。”聽到這裡,祁薰轉過頭,將臉埋在被子裡不好意思再去看他們。
對於他們的言論漠塵只是皺着眉,視線移到站在門口的霜澤身上,“回來了,調查的事情怎麼樣?”
霜澤搖搖頭,“沒有任何線索,這周圍也不見有何異常,應該暫時沒事……祁薰的傷勢如何?”
“沒大礙,之後去花婺宮拿解藥就可以。”
看一眼牀上的人,霜澤只是點點頭,不再言語什麼。
次日一早,一行人就動身向下一個地方前進,途中遭遇過幾次湛雪宮的攻擊,皆被霜澤擋下來,每到一個城鎮,漠塵都會用他的血液爲祁薰控制毒素的蔓延,但是不知是不是兩種毒在體內存留的緣故,祁薰雖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可身體的溫度卻一點一點在降低。
江南地域相較於北方更早感受到春天的氣息,然而祁薰感受到的只有寒冷。漠塵憐惜的將她的身子抱緊,這已經是第五次爲她做換血的治療了,是不是起了反作用?
“薰……”手指掰開祁薰額前的碎髮,看着睡在他懷裡的人,漠塵的心裡除了心疼還有一絲溫暖,繼而五味陳雜不知是何滋味。劍就放在他的身邊,此時完全可以一劍將她殺死,一切就都結束了,他不是沒想過這種事,可握在劍上的手卻遲遲下不了手,要他殺她,真的做不到。
祿姣此時推門走進來,注意到漠塵一閃而逝的表情意義不明的笑一聲,“明天就能到了,你似乎並沒有感到多開心?”
放平熟睡的人並蓋好被子,漠塵站起身走到對方面前道,“……祿姣,這兩種毒是不是有什麼衝突?”
“呵,是不是呢~~”盯着祁薰,祿姣略有保留的回答。
“告訴我。”拇指推劍出鞘,冰冷的氣息覆蓋周身。
受不住這感覺的祿姣擺擺手,“真是無趣,的確,虎的毒和主上的蠱兩者碰到一起雖然能被抑制住,但相對的,蠱毒的作用會比一般情況更強烈,你應該有體會吧,毒發時的感受,彷彿被冰封的刺痛感,而祁薰現在就遭受那種折磨,而且要比你的程度還要嚴重。”
“你說什麼?”
“也就是說,她現在的感受是持續性的,其實你應該早就預想過吧,不是已經做好決定才這麼做的嗎。這種蠱的解藥只有主上有,呵呵,漠塵,虎的毒可解,不過主上的蠱毒你要怎麼解呢?主上是不會救她的。”
“……”
不再理會祿姣繼續在說些什麼,漠塵走回牀邊,看着那安靜睡着的人,讓她捲入這樣的境地是他引起的嗎?他不禁有些懷疑祁薰成爲暗殺目標或多或少和自己脫不開關係,那麼,當初如果沒有認識她,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遭遇,可是,原來人就是貪婪的,即使這樣,還是會希望能夠認識眼前的這個人吧,即使知道會讓她陷入萬劫不復的境界,還是有想要擁住她的衝動。
看着漠塵輕柔的動作,再看向祁薰,祿姣的笑意收起,這個女人,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讓周圍的人都放不下她。閉眼又睜開,祿姣將厭惡的情緒掩飾住,靜靜走出房間。感覺到走廊的窗外有人影閃過,冷笑一聲並不揭穿向着反方向走去。
而客棧的院落內,景銅慢慢走近坐在那裡的霜澤,“你在緊張?”
“……沒有。”
“因爲花婺宮附近有湛雪宮的據點,所以你在擔心那些人會趁機傷害祁薰吧,就算你表情上沒有反應,可是你騙不了我。”
“……”
“最近一直跟着我不就是防止我去殺她麼,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突然對我好是爲了什麼。”
見霜澤閉上雙眼不再理會她的話,景銅略感受傷,不過如果這樣能讓他的眼裡有自己,她也認了。
躺在屋檐上聽着兩人對話的連颺擡頭仰望着湛藍的天空,思緒飄遠。耳朵動了動,隱約聽到樓下羿冰在四處找他的聲音,嘴角彎起,隨即眼裡卻又覆蓋上殺手才擁有的冷冽起身盯視剛剛遠離客棧的某個身影。
另一邊,江南區域蓬照城裡,一家布莊的院落裡飛進一隻白鴿,體態雍容的婦人抓起鴿子從它的腳上抽出紙條,看了裡面的內容,眼裡閃過一絲冷光。橙色身影晃進迴廊裡,手裡還抱着成批的布匹。
“姑姑,這些我拿去店裡了。”
婦人放走白鴿,將字條團在手中對走過來的橙衣女子笑笑,“好,麻煩你了。”
“沒事,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做,剛剛那隻白鴿是怎麼回事?”
“哦,飛錯地方的家鴿,翅膀好像有點擦傷,我剛給包紮好放走。”
“……這樣啊,說起來,咱這裡也有幾隻鴿子呢,姑姑好像很喜歡鴿子。”
婦人的笑意略有不同,但依然坦然自若的回答,“是啊,覺得它們其實都是很聰明的動物。”
橙衣少女擡了下手裡的布匹回以微笑之後離開,轉角處回頭。婦人見女子走遠,再次打開手裡的字條,娟秀的字跡,內容卻嚴肅許多。
“一級命令,目標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