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暮色漸漸籠罩大地。
李慕玄三人守在村子的要道處,吃着自備的乾糧和水。
“師兄,等下你別出手哈。”
陸瑾自信滿滿的說道:“這種小邪祟,交給我們處理就好了。”
在他看來,像這種只敢躲在暗地裡放老鼠,且能被火把給嚇退的邪祟,手段肯定不怎麼樣,也就欺負下普通人罷了。
“嗯嗯。”
方洞天點頭附合,“李道兄手段高強,這種小事交給我們代勞就行。”
顯然,在聽完村民講述的情況後。
兩人的鬥志空前高漲,覺得自己多年苦修,今日終於能派上用場了。
而聽到兩人這話,李慕玄也沒拒絕。
他本來就想看看,幕後之人存了什麼心思,是跟牛家村有仇,還是閒得無聊殺人取樂,亦或者修煉什麼邪術。
但不管是哪種,想把對方給揪出來,就不能打草驚蛇。
如果說對方今晚或後面幾晚都沒出現,那說明對方怕了,只是針對百姓作惡,而要是出現了,自己便可以順藤摸瓜的跟上去,看看是誰在背後搗鬼。
正因如此。
李慕玄直接閉目打坐起來。
很快,夜幕降臨。
牛家村家家戶戶都點上了蠟燭,村民們不敢睡覺,生怕被老鼠給啃了。
而又過了一會。
大約到了子醜交替之時,原本一臉亢奮的陸瑾和方洞天,眼中不由露出幾分失落,覺得這邪祟八成是不敢來了。
“怎麼還不出現?”
“再過兩個時辰,天都要亮了。”
陸瑾有些沮喪的說着。
也就在這時。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話,深邃寂靜的夜裡,突然響起詭異的笛聲。
緊接着,慘淡的月光下,一道由老鼠組成的黑色浪潮從遠處席捲而來,猩紅色的眼睛密密麻麻,配上那‘吱吱吱’的怪叫聲,讓人心中不免有些發怵。
看到這一幕。
陸瑾和方洞天臉上卻是一喜。
“終於出現了!”
隨即,兩人沒有多想。
挺身擋在李慕玄的前面,各自打出一記劈空掌來。
勁炁算不上強,但勝在範圍比較廣,且這些老鼠似乎真的只是普通老鼠,一掌下去,數十隻被直接打成肉泥。
而後就是重複不停的劈空掌了。
沒有任何技巧可言。
兩名全真高徒,化身無情的殺戮機器,收割起老鼠的性命來。
雖然面對這上萬只老鼠,劈空掌的效率有些低,數百掌打下去,也才消滅了五分之一不到,但那也沒什麼辦法。
全真嘛,能理解。
幾乎不修法術,只錘鍊性命。
哪怕是出陰神以後。
也只是將拳腳傷害轉化成對靈魂的直接傷害,本質上還是單挑。
好在,陸瑾和方洞天兩人倒是不累,甚至樂在其中,頗爲享受這種割草帶來的殺戮快感。
而此時。
像是被兩人的亢奮狀態給嚇到。
笛聲戛然而止。
下一刻。
剛纔還悍不畏死的鼠潮,瞬間清醒過來,慌亂的四散奔逃。
“就這?”
“我還沒殺盡興呢。”
方洞天搖了搖頭,爲沒能將鼠鼠們趕盡殺絕而感到惋惜。
陸瑾則是背過身看向李慕玄,意猶未盡道:“師兄,我們要不要追上去?除惡務盡,不能放跑了他們啊。”
“嗯。”
李慕玄點了點頭。
他覺得幕後之人應該有詐,但他對自己還是有些信心的。
隨即,做下決定以後。
三人沒有猶豫。
立刻循着之前笛聲的方向追去。
而與此同時。
山林中。
數道身影聚在一起,其中一人手拿墨色玉笛,剛纔就是他在控制老鼠。
“桀桀桀”
“貧道還以爲要多花幾晚時間呢。”
“沒想到碰上三個愣頭青。”
一名手拿幡旗,道士打扮,面色蒼白的中年男人,口中發出怪笑。
“老劉,我看他們剛纔的手段,像是白雲觀那邊出來,你確定要對他們下手麼?”拿着笛子的男人有些猶豫。
白雲觀可是玄門大派。
全真有三座祖庭。
分別是呂祖、王祖和丘祖,而白雲觀就是丘祖的傳承。
也是目前三座祖庭中實力最強的一脈。
“怕什麼?”
“白雲觀那邊出來的更好!”
被稱作老劉的中年男人一臉興奮之色,開口道:“本來就是因爲普通人的魂魄太脆弱,才設局抓修行者,而這白雲觀的弟子,更是煉製鬼將的上好材料!”
“你就不怕他家大人來找伱麻煩?”
笛子男說出自己的擔心。
“怕什麼?”
老劉滿臉的不以爲意,說道:“在來此之前我就打聽好了。”
“白雲觀那老道將門下的高徒全派去遼東那邊,觀裡就剩他一個人坐鎮,其餘的都是些毛頭小子,根本不成氣候。”
“再說了,我們是什麼人?”
“全性妖人!”
“管他們是哪家弟子,殺了也就殺了,要是怕的話入什麼全性!”
“兄弟們說是不是!”
話音落下。
其餘幾道人影紛紛發出怪笑,顯然對自己全性的身份頗爲認可。
在他們看來,什麼叫全性,那就是無所顧忌,爲所欲爲,別說是殺幾名正派弟子,只要心裡高興,他們想做啥就做啥!
而笛子男見衆人如此。
心中有些不滿。
你們這羣混賬當然不怕,但自己這回可是露了手段的。
等他日白雲觀的人緩過勁來,稍微一調查,很快就知道這件事情與自己有關,到那時,還不得派人來追殺自己。
不過事已至此,現在後悔也已經來不及,唯有儘可能的斬草除根。
正想着。
山林中突然傳來幾聲動靜。
“那三個愣頭青來了!”
“大家快藏起來,不要急着出手,先把他們圍住,一定不能放跑!”剛說完。
四道身影便消失在黑夜當中,原地只留下笛子男一人。
而他也沒傻站着,不緊不慢的朝深處跑去,畢竟做戲要做全套,雖然這三個小年輕有點蠢,但萬一發現不對呢?
就如此。
雙方在林子裡面拉鋸起來。
不過在有意放水下,李慕玄三人很快便追上手拿笛子的男人。
“邪魔外道,哪裡跑!”
陸瑾逆生狀態開啓。
一個縱越跳到了笛子男的前方,與方洞天形成合圍之勢。
隨即,自覺勝券在握的他,拿出自己準備已久的腹稿,正氣凜然道:“妖人,你殺害村民三人.”
話音未落。
笛子男口中發出輕蔑的笑聲。
“還真是愣頭青啊。”
說罷。
他也沒有逗弄孩子的意思,直接道:“兄弟們,魚兒上鉤了!”
“嗯?”
陸瑾和方洞天微微一怔。
下一刻。
只見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走出一人,將李慕玄三人團團圍住。
“白雲觀那老東西是真捨得,三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沒人帶着就敢放出來。”手拿幡旗的老劉臉上露出邪笑。
“看他們的樣子。”
“好像還是第一次出門的雛,這麼輕易就上當了。”
看着眼前三人,一名面相醜陋的獨臂惡漢咧了咧嘴,露出一臉獰笑。
其餘幾名全性同樣如此。
被正派追殺多年。
他們見過不少年輕弟子,但如此稚嫩的還是第一次見。
這荒郊野嶺的,一不知道敵人底細,二自身實力也不是很強,這樣都敢追上來,真不曉得他們何來的勇氣。
而與此同時。
李慕玄的目光則停留在惡漢身上。
這人他小時候見過。
就是當年那個被鬼手王耀祖,一糞叉戳到肩膀的全性。
至於怎麼成的獨臂。
他就不知道了。
不過對方似乎沒有認出自己來。
但轉念一想也正常,五六年的時間對成年人來說沒啥變化,可對孩子就不一樣了,現在的自己可比那時高多了。
對方能一眼認出纔有鬼。
但話說回來。
苑金貴怎麼不在啊。
太可惜了,這麼多年,自己可是一直念着他的好呢
李慕玄眼神平淡,他雖然沒主動去尋仇,但不代表這件事他就忘了,王老頭算是兩清了,苑金貴這人碰到必殺。
別管是不是一時嘴賤。
最終結果如何。
但對方那番話就是奔着毀自己道路去的,憑什麼放過他?
思索間。
一道催促的聲音在林中響起。
“快點吧。”
“殺完這三人再把下面村子屠了,等到天亮,就不方便動手了。”
拿笛子的男人開口。
聽到這話,其餘四名全性相互對視一眼,顯然也不打算多廢話。
畢竟都是老江湖了,之前說幾句話,只是覺得這三名愣頭青太蠢,想着嘲笑下雛兒,如今真動起手卻是不會含糊。
至於說會不會被對方逃掉。
呵呵,五打三。
優勢在他們。
而且還都是老江湖欺負雛,逃掉?這幾個雛兒憑什麼逃掉?
剎那間。
悠揚的笛聲再次響起。
四面八方多出無數雙猩紅色的眼睛。
數不盡的老鼠。
朝着李慕玄三人匯聚而去。
然而,就在此時。
笛聲突然中斷。
只見剛纔拿起笛子的男人,整個人懸浮在半空,四肢不受控制的向左旋轉,不一會兒,便在衆目睽睽下被擰成麻花。
看到這突如其來的駭人一幕。
活着的四名全性懵了。
“倒轉八方?”
“你是魔魔君?!”
全性有三人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盯着這年輕人。
想起前不久少林的某個傳言。
魔君李慕玄,生性暴虐無道,不擇手段,卑鄙無恥。
有人說君是剛正不阿的君子,但還有人說,他曾落入全性鬼手之手,爲強迫其學習倒轉八方,受到非人的折磨。
所以性格極其狡詐暴虐。
心念至此。
他們已經不去想煉製鬼物的事。
而是思索該如何逃跑。
也就在這時,當初見過李慕玄的那名惡漢,眼中滿是恨意和怒火。
“原來是你小子!”
“好啊!”
“這麼多年,你師父欠下的債,今天就在你身上報了!”
獨臂惡漢盯着李慕玄。
他不覺得自己會輸,或者說不覺得自己這邊四個人會輸。
魔君?
不過是靠着偷襲得到的名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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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知道王老頭那手段,只要透進身體就必死無疑。
至於眼前這個剛被殺掉的全性,本身就是不入流的傢伙,也就靠笛聲控鼠,真打起來,還不如全真那兩個孩子,被人用倒轉八方殺了不是很正常。
如此想着。
惡漢咧了咧嘴角,獰笑的說道:“大侄兒,這麼多年不見。”
“來,讓師叔看看你有多強。”
話音落下。
李慕玄的眼神無比平靜,平靜的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這麼多年過去。
這大傻春還是那麼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