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伸手摘下那兩顆露水珍珠,這是他送給阮依依的第一份禮物,現在要安放在魚娘眼裡,這種感覺,很奇怪。
“我有師傅萬事足,其它東西,都無所謂。”阮依依笑嘻嘻的說:“只要能救魚娘,讓她從以前的怨恨中清醒過來,失去兩顆露水珍珠又有什麼相干的。師傅,別猶豫了,快點救魚娘!”
有了阮依依的安慰,顏卿不再糾結。露水珍珠晶瑩剔透,性質穩定,不易渾濁。魚娘長期哭泣,眼球衝血,發炎等症狀會使玻璃體發生改變。但露水珍珠不會,能有效的保證其透明性。
只要把露水珍珠安放進去,就算魚娘還要再哭一千年,也不用再擔心會因此而失明。
有了露水珍珠之後,後面的手術變得順利了許多。顏卿將珍珠放進去後,再重新將瞳孔等零件逐一安回,默唸咒語,直到眼球自己回到眼眶裡後,合上眼皮,在上面敷上厚厚的一層草藥,以絲布蒙之,手術才順利結束。
顏卿撤去結界後,整個人幾乎累癱了。阮依依上前扶着他,看到司徒任雪她們趕來看魚娘,顏卿才說:“每日換一次藥,連續一個月後,便能重見光明。”
魚娘足足昏睡了三天才醒來,大家以爲她會發狂,扯掉眼睛上的布條,或者把房間裡的東西全都砸光。圓圓和司徒任雪戰戰兢兢的看着她動了動手指,然後緩緩的從牀上坐了起來,許久,都沒有出聲。
“村長……”水境裡,圓圓與魚娘最爲親近,她上前小聲喊了她一聲,魚娘轉過頭來,好象在看她。圓圓見她還是不出聲,又說:“村長,該換藥了。”
“嗯。”魚娘出乎意料的配合,圓圓和司徒任雪一陣忙碌,換好藥後也沒有離開,而是坐在牀邊,你一句我一句的,把顏卿和阮依依替她換眼睛的事,告訴了她。
當魚娘得知自己那天半夜毀了蕪情苑,差點要殺顏卿他們時,自己也嚇了一跳。圓圓知道,魚娘冷靜下來時,還是個善良的女人,並非真心要殺戮。
“村長,這幾天女皇都來看你了,只是你還沒醒。女皇說,村長要好好休養,不要操心朝堂上的事。”司徒任雪說完,想了想,又拿來一塊冰涼的玉石,放在魚娘手裡,說道:“這是李將軍送來的,說是每日敷在眼睛上一個時辰,有明目去翳的功效。”
魚娘撫摸着玉石,淡淡的笑了一下,將玉石放在枕邊。看來,她已經接受了李菁燕的禮物,並且非常珍惜。
“顏卿他們呢?”魚娘安靜的聽完圓圓和司徒任雪的彙報之後,問他們:“這幾天,他們住在哪裡?”
“花房住着花使,他們不方便留在這裡,所以屬下將他們安排在花錦殿附近的山坡花谷裡。這幾日,他們風餐露宿的,很辛苦。”司徒任雪和圓圓互換眼神之後,故意誇張的將他們的處境說得很慘。
其實,水境溫暖如春,整天倘佯在花海之中,別提多舒服。阮依依恨不得天天在花田裡打滾休息,晚上有顏卿摟着睡,暖暖的,比睡牀上還舒服。
魚孃的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她當即吩咐圓圓騰出幾間花房安置他們,然後重新躺下休息。司徒任雪將玉石放在她眼上時,魚娘突然問道:“你們剛纔說,我的眼裡是佛牙山的露水珍珠……是真的嗎?”
“是的。屬下聽到顏先生這麼說時,也很驚訝,沒想到阮姑娘頭上戴的那兩顆象露水似的珍珠竟然能代替眼睛。”圓圓按照事先對好的口供,慢慢說道:“只顏先生說,這露水珍珠世上只有兩顆,如今都成了村長的眼睛了。”
圓圓說完這話後,立刻衝着司徒任雪使了個眼色,司徒任雪一邊替魚娘掖着被角,一邊假裝八卦的說:“阮姑娘當時可捨不得了,說是她師公送給她的見面禮。如今她師公成了神仙,已經忘記了前世往事,只有這兩顆露水珍珠留着唸叨唸叨。但是爲了村長,阮姑娘還是把這信物拿出來,給村長你治眼睛呢。”
魚娘依舊沒有反應,圓圓見這些話都沒有起作用,又說:“任雪,你說阮姑娘會不會是在騙人?聽說昇仙後會不記得凡間的往事,阮姑娘是在老叟昇仙之後到佛牙山的,他怎麼會給她信物?”
“哦,阮姑娘說了,老叟昇仙前,把這兩顆露水珍珠留給了顏先生,囑咐他要好好收着,留給後人。聽說,老叟昇仙前還預言說,這露水珍珠只能留在有緣人的身上,就算被人搶走偷走,最終,珍珠還是隻屬於有緣人。”司徒任雪說到這裡的時候,故意壓低嗓音,實際上還是故意要說給魚娘聽:“因爲啊,那露水珍珠,其實是老叟的眼淚變成的。”
魚娘聽到這裡,身體一抖,雙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司徒任雪見她終於有所觸動,這才拉着圓圓離開了房間。
剛一出門,阮依依就迎了上去。她一直守在門外,在等她們的消息。當她得知魚孃的反應後,阮依依長嘆一口氣,轉身對顏卿說道:“師傅,魚娘暫時應該不會有其它舉動。這些日子我們還是不要見魚娘,免得刺激她,給她點時間讓她冷靜的想想吧。”
說完,就準備和顏卿一起離開。
剛走出花錦殿,阮依依發覺圓圓還跟在他們身後,欲言又止的樣子,好象有話要說。
“圓圓,你是在擔心魚娘嗎?”阮依依問她,見圓圓點頭,好象還是不放心的樣子,便說道:“魚娘恨了一千年,其實就是愛了一千年。我師公已經成仙,忘卻了她,魚娘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見到他,所以纔會這麼恨。我要你們撒謊說露水珍珠是我師公的眼淚,其實是希望魚娘心裡有點寄託,讓她能真切的以爲,她的眼裡永遠藏着師公思念她的眼淚。只要她這麼想,就會覺得自己恨了這一千年,不至於悽慘得一無所獲。她身上有樣東西可以讓她寄託感情,心情自然就會慢慢的平靜下來。”
“顏先生,上次你們說村長可能瘋了,不知是真是假?”圓圓追問。
顏卿思忖着,說道:“魚娘目前的狀況,已經瀕臨失心瘋。只要她能自我恢復,相信還是有機會恢復正常的。”
他們三人正討論着魚娘病情時,李菁燕從匆匆遠處走來。她先是仔細詢問了魚孃的情況之後,然後憂心仲仲的說道:“女皇特地交待我們一定要保守花都無男子的秘密,假如讓老百姓都知道花都這一千年來沒有男子全是魚娘所爲,一定會造反的。”
“李將軍放心,這件事,只有我們幾個知道,一定會不走露消息。”顏卿很有把握的說道:“而且,魚娘在花都所有水域裡下蠱,並維持千年的功效,這是一件非常損耗心力的事。如今魚娘在養身體,假如我沒有猜錯的話,蠱的效力也在減弱。或許,花都會在這一個月內,迎來一千年來的第一個男嬰。”
“真的,那我立刻去稟告女皇,在各地設下眼線查探消息。我們要提前想好對策,萬一真得有男嬰,還得編些話來說才行。”李菁燕雖是武官,但在朝堂裡混久了,其中的道道還是清楚的。
那晚她聽到魚孃的話後,當時就覺得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花都千年來男人絕跡,花都上上下下用盡各種辦法,都無法保證男脈傳承。最後所有人都灰心了,大家都認爲這是花都命中註定的劫數,既然是老天爺給的懲罰,大家就要逆來順受的接受。
假如讓外界得知,這一切都是魚娘因愛生恨所造的孽,就算不造反,也肯定會向女皇施壓,要求她交出魚娘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如果事情走到了這一步,那麼花都必定雞犬不寧,皇權也岌岌可危。
花梨既要保住花都安寧,也想保住魚娘平安,所以,她必須封鎖消息。所幸,水境素來與世隔絕,管理嚴格,沒有令牌不能隨意進出,所以,發生在水境裡的所有事情,除了花梨心知肚明,外界便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阮依依對是否真得會有再有男嬰這件事沒有把握,但李菁燕所說的話也是有道理的,便催促她快些去通報。
李菁燕提起纓槍就往外跑,阮依依看着她藏青色的身影剛隱在花樹後,就看到一道琥珀身影尾隨而去,抿着嘴悄悄笑着,跟顏卿耳語:“師傅,如今師叔和李將軍是形影不離,說不過這些日子,我們就要辦喜事了。”
“假如魚娘能放棄怨恨,還花都一個平靜,便是雙喜臨門了。”顏卿牽着着阮依依的手,與她邊走邊聊,竊竊私語。
阮依依歪着腦袋想了一下,搖頭說道:“師傅,你算錯了,應該是三喜臨門。香瓜馬上就要做媽媽了,還是一個男孩,難道不是一喜嗎?”
“對對對,師傅竟然少算了一喜。”顏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說道:“假如魅然成了花妖,眉眉他們也另立門戶,阮阮和我雙宿雙棲,那又是幾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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