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劫生僱了兩輛馬車,帶上一羣女孩子踏上了回武林城的路途。
慕以柔對於“江湖聯盟”一點兒也不陌生,因爲它是當今武林正道之中最大的門派聯合組織,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七十多年前,黑道最強勢力“第一門”入侵正道,引發第一次“正邪大戰“。“無雙劍客”劉小弦聯合正道各大門派,經過十幾年的大大小小數百餘戰,最終擊潰了第一門的主要力量,把他們逼退到了赤火郡境內的火竈口峽谷。
當時,正道也是損失慘重,各大門派的有生力量戰死殆盡,一時間無法徹底消滅邪派殘餘。雙方就這麼對峙下來。
四十年前,第一門勾結域外邪教,再一次進攻正道,引發第二次“正邪大戰”。
已經接近一百歲高齡的“無雙劍客”又一次聯合正道門派抗擊邪惡入侵。
經過三年多的艱苦卓絕的反抗,第一門又一次被撲滅,域外邪教被全殲。第一門就此沉寂。
爲了應對突如其來的入侵,在劉小弦的主導下,以“劍蘿山莊”爲首的十個門派首先拋卻了門戶之見,聯合成立了“江湖聯盟”。
江湖聯盟經過數十年發展,到了如今,成員門派已達一百零八個。江湖平靜日久,黑道難成氣候。有些門派便失了戒心,門戶之見又悄然擡頭,各大門派之間,嫌隙日增。另有些逐漸壯大的門派,已生脫離之心,不再奉聯盟爲主,不尊號令,不聽差遣。昔日固若金湯的聯盟,出現了無法彌補的裂縫。
現任盟主秋霜玉,雖是一介女流,卻以強有力的手腕維持着表面上的和睦。不管怎麼說,發展了數十年的聯盟,還是有爲各大門派所忌憚的底蘊和實力的,在武林中仍然有着絕對的領導力和話語權。
言歸正傳。
兩天後,千劫生一行人終於到達武林城。他把那叛徒和十名歌妓送到江湖聯盟總舵,見到了盟主秋霜玉,交付“追叛令”,又跟她把救人一事和那些女子的境況都仔細說了。秋霜玉把她們安排在了總舵,做一些端茶倒水的雜務活兒。
話說慕以柔在聯盟總舵外左等右等不見千劫生出來,百無聊賴,她本就是一個坐不住的孩子,索性就到處走走看看。
這武林城是江湖聯盟營造的根據地,方圓百里,城牆高峻,氣勢恢宏。由其所屬的“營造司”設計建造。城中百業興盛,熱鬧繁華,彩旗招展,車水馬龍。高樓華屋,鱗次櫛比;街道寬闊,行人如織。
城中的各種產業都是聯盟主營或者參有股份。不僅如此,在各地大城鎮裡也有其所控制的產業,遍佈盛國全境,涉及酒館、客棧、錢莊、布行、鏢局、當鋪等等各行各業。如此龐大的經濟產業,全權交由“經濟司”打理經營。每年的收入堪比當今朝廷,甚至猶有過之。
這麼一個不服王化、還跟官府搶生意的地方,自然成了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朝廷多次派遣重兵圍剿,可是每一次都無功而返,再加上聯盟每年繳納的稅收達數百萬兩之巨,逐漸地,朝廷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話說慕以柔一路走一路看,身邊的各種新奇玩意引得她連連驚叫。旁邊的人看她都是一種鄉巴佬進城的眼神。
慕以柔正玩得高興,突然被一個青衣人撞倒,那人也不道歉,徑直跑了,速度還極快。
緊接着——
“俠衛司緝捕盜賊,閒雜人等退避!”
一聲聲怒吼震得慕以柔腦袋嗡嗡的,她爬起來,卻又被旁邊的人擠在角落裡。她只聽到噔噔噔的腳步聲,很是迅疾,只一會兒就聽不見了。行人們又恢復了正常。
“俠衛司抓賊?呵呵,這武林城不是號稱天下最太平的地方嗎?也會有賊啊?哪個小蟊賊這麼不長眼,敢在這裡犯事?”慕以柔心中揶揄不斷。
她知道,武林城沒有官府,一切事由都是聯盟主持。聯盟特地設置“刑罰”“俠衛”二司,前者專門負責處理城裡的各種案件和其他糾紛,各大門派之間的矛盾也是由他們解決;後者負責日常的治安、緝捕盜賊、叛徒,以及關押。這裡沒有朝廷的各種律法,只有聯盟制定的約法三章:其一,不可搶奪和殺傷平民百姓;其二,不可私鬥;其三,殺人者死。城裡各處都有“俠衛”在巡視,這些人武功高強,手段狠毒,一般武人都不敢輕易招惹。所以,武林城中江湖人雖多,卻比一般城鎮還要太平十倍。
所以,這麼太平的地方,居然有賊,真是不可思議。
慕以柔冷笑一聲,繼續往前走去。
這時,一聲清脆響亮的喊聲從前方傳來:
“俠衛司緝捕盜賊,閒雜人等退避!”
行人又是一陣騷動,慕以柔又被擠到了角落裡。
什麼嘛!抓賊的不是剛剛追過去了嗎,這破地方有這麼多賊要抓?這人動作如此之慢,抓什麼賊啊,回去哄孩子纔是正經!
慕以柔被這“抓賊的人”攪得心煩意亂,心中升起了一股怒火。
“咦?”慕以柔撥開人羣,卻發現一個年紀比她還小兩歲左右、一身深紅疾服打扮的男孩,呼哧呼哧地從她面前跑過去。
這男孩的裝扮與正經的俠衛並無二致,臉上神情極其認真,在旁人看來既威嚴又可愛。怎奈他腿短步子小,已經拼盡全力追趕了,還是距離前面的俠衛哥哥們越來越遠。到了這個十字路口,已經不知道他們跑哪邊去了。那男孩不得不停下來疑惑地四處張望。
慕以柔“噗嗤”一聲笑起來,繼而放聲大笑,那男孩走近她身邊,仰頭問:“喂!你笑什麼?”
慕以柔笑道:“我笑你啊。”
男孩道:“我有什麼好笑的?”
慕以柔歇了一口氣說道:“我笑你,一個小屁孩,學什麼大人抓小偷,跑起來都沒人家走的快,還去抓賊,哈哈哈,你追得上人家嗎?”
那男孩怒道:“關你什麼事?”
慕以柔笑道:“自然與我無關。誒?你這身衣服和那些抓賊的人穿的一樣?也是,尋常人誰會穿得你這麼傻不愣登的啊。我看你還沒我高呢,抓什麼賊啊,當心賊抓了你打屁股。哈哈哈哈……你看你,小腿兒轉得那樣的快,臉兒喘得紅紅的,累得要死了,可連那小偷的屁股都沒碰着,我就覺得好生滑稽啊,哈哈哈……”她這幾句話把旁邊的人也都逗笑了,她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全然沒看到,那男孩氣得扭曲的臉龐和捏得發白的拳頭。
“我讓你笑!”那男孩氣極了,揮起拳頭嘭的一聲呼在慕以柔小臉上,只打得她一邊臉生疼,頓時紅了起來。慕以柔捂着臉怒道:“臭小子你幹什麼打我?”
男孩從小就有一個俠衛夢,長大了能做一個除暴安良、維護正義的俠衛,他覺得這職業既神聖又有意義,經常在家裡和夥伴們玩俠衛抓賊的遊戲,他扮演的自然是俠衛。他還纏着父母給他置辦了一套俠衛司的制服,穿在身上,神氣十足,真有那麼點俠衛的樣子。這一天他正在房裡玩耍,突然聽到門外大喊着“俠衛司緝捕盜賊”,他興奮極了,穿上制服就衝出家門。於是就有了前面那一幕。
男孩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人大庭廣衆之下如此嘲笑,自然是怒火中燒,一邊罵一邊跳起來打第二拳。慕以柔急忙閃開。
“誰說我不能笑了?你規定的嗎?我就笑,哈哈哈,你咬我啊?想咬我,先追上我再說吧!”慕以柔一邊躲,一邊嘴裡不饒人。
男孩恨得咬牙切齒,罵道:“臭丫頭,有本事別躲,看我不打死你!”
慕以柔腳下可比那男孩靈活多了,明知道他追不上,故意在原地繞圈,還說話氣他:“哈哈,小屁孩,沒用,連我都抓不到,還想着去抓賊?回家去努力吃飯,把個子長高一點再說吧!”
這些話聽到男孩耳中,無異於火上澆油,更加刺激他瘋狂追打。慕以柔憑藉着豐厚的功夫底子,步伐靈活多變,一會向西一會往東,一會離男孩老遠,一會又近在他手邊,可就是不讓他抓着。
男孩又氣又急,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這一下,倒讓慕以柔和旁邊的看衆所料未及。
慕以柔停下腳步,捱到男孩身邊,做着鬼臉,大唱道:“小屁孩,愛哭鬼,抓不到人跑斷腿!嗚嗚嗚,只會哭,嚇壞了你們家的老母豬!”
這歌謠是她隨口胡謅的,小男孩雖說氣極了,可是聽到這不着四六的調調,哭笑不得:“壞蛋!有本事堂堂正正跟我打一架!”
慕以柔看他氣得通紅的圓臉上還掛着一滴眼淚,突然噗嗤一聲又笑了起來,伸手去擦他的淚,說:“小屁孩,你可真好玩!”
男孩突然一腳踢過去,正中慕以柔肚子,她哎呦一聲向後摔倒,男孩縱身踩過去,她連忙轉過旁邊,躲過了這一腳,順勢站起來,罵道:“臭小子,不學好,只會搞偷襲!”
男孩得意地笑起來:“哼!誰叫你老是笑話我,活該!再受我這一拳!”說着舉起雙拳跨步打了過去。
慕以柔不急不忙地躲開,說:“好吧!只好讓你見識見識本小姐的柔兒掌。說好啦,誰輸了,可不準再哭鼻子!”同時雙掌亮出,向男孩面門輕輕拍過去。男孩稍微後仰便躲過了,說:“不怎麼樣嘛!”慕以柔笑道:“別急,後面還有。”
說着,前面的招式還沒使完,她第二掌跟着拍了出去,這一掌目的是拍擊男孩的胸口。男孩雙手接住她手腕,用力一扭,同時向她後面一跳,她原本正常伸出去的手臂就被男孩反扭向後,她“哎喲”一聲叫出來。男孩笑道:“怎麼樣,服了吧?”
慕以柔哼了一聲,突然擡起腳在男孩的腳背上重重一踩,男孩痛得放聲大叫,連忙鬆了手,俯身去揉腳背。“真卑鄙!”他氣憤憤地說。
慕以柔叫道:“當心,我第三招來了!”她趁男孩俯身將起未起的時候,先踢一腳試探虛實。男孩向後一跳,恰恰避開。慕以柔向前跨了兩大步,同時雙掌齊出,男孩身形還沒站穩,身前的空隙很大,被慕以柔搶了先機,雙掌實實地拍在了他的胸口處。男孩仰後摔倒。
這一招很簡單,貴在搶得了先機。一旁的看客們都紛紛稱讚這小女孩聰明機靈。慕以柔得了稱讚,臉上很是得意的神色。不等男孩爬起來,她又欺身上前,使出了第四招。男孩匆忙應對。
慕以柔自創的“雲掌”一共只有七招,是從所學的掌法裡,選了最具威力的招式,東扯一招西扯一招,然後雜糅在一起,威力反而變小了,就算讓一個身懷高深功力的武者來打,也不會強多少。不過,這一套掌法對付這個小男孩是綽綽有餘的了。
小男孩身出名門,父母都是江湖上的有名高手,只是他平時愛偷懶,從不認真練武,就算髮現了對手的掌法招式很簡單,威力也不大,偏偏破解不了,無法進攻。到了最後,對手的每一招他都是極其勉強地接住,逐漸的就招架不下了。啪的一聲,他腦袋上捱了輕輕一掌;堪堪避開了對手掃向他腰間的一腳,又啪啪兩聲,捱了她的兩個耳光。他心裡又氣又急,使出的招式就亂了,完全沒了初時的章法,乾脆就一通亂打,看她怎麼接。
慕以柔發現了對方已經亂了路數,說道:“喂,小屁孩,你再這麼亂打一通,你就輸了!”
男孩說:“要你管!我喜歡怎麼打就怎麼打!你要認輸就趁早,不然我可不留情。”
慕以柔冷笑一聲,大意之下,倒被他一拳打中了左肩。男孩一喜:原來這法子果然有用。他手法腳步更加亂了。慕以柔心裡不服,孩子氣就起來了,也放棄招式套路,跟他一樣亂打亂踢。
於是,大街上這兩個小孩糾纏在一起,打得不可開交。城中禁止私鬥,不過旁觀的人都認爲,小孩子打架,家常便飯罷了,何必舉報,樂得在一旁看戲。
雙方勢均力敵。一會兒是慕以柔把男孩壓在地上一通亂揍;一會兒是男孩化劣勢爲優勢,把慕以柔按在身下打她耳光。旁邊的人,都饒有興致地觀戰,有些人還在一旁指點評論,一時半會沒有一個人上去拉架。
大約過去了半柱香時間,兩個孩子都打累了。不過仍然緊緊地抓住對方衣領,絲毫沒有服軟認輸的跡象。
一個說:“你放手啊!”
另一個說:“憑什麼,你先放!”
一個說:“不,你輸了,你先放!”
另一個說:“我沒輸!你先放!”
一個說:“臭小子,你早就輸了,居然耍賴!”
另一個說:“死丫頭,今天不分個輸贏,我絕對不放手!”
一個說:“好啊,我就讓你心服口服!看招!”說着鬆開抓着對方衣領的手,同時兩巴掌呼到對方臉上。
“哎喲!”男孩吃痛,大叫一聲,手裡鬆了一下。慕以柔趁機掰開他雙手,左腿向上一頂,正好頂中男孩的肚子,男孩又慘叫了一聲。觀戰的人同時驚呼。
男孩肚子被這麼狠狠頂了一下,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跟着翻滾起來了,感到極其難受,渾身都沒了力氣,整個人軟塌塌的,躺在地上,說不出話來,表情很是痛苦。慕以柔頓時慌了,把他搖來搖去的,叫道:“喂!喂!小屁孩,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你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老不放手,老不認輸。”
“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慕以柔擡頭一看,問話的正是千劫生。他出了總舵大門,卻發現不見了慕以柔的身影,四下裡尋找,終於給他在這裡找到了。
慕以柔說:“我跟他打架,不小心打到他肚子,他就變成這樣了。”
千劫生道:“無妨。”說着,在那男孩腹部的“大橫”、“章門”、“石關”、“商曲”等穴道上,不停按摩推拿,過了一會兒,那男孩終於恢復正常。
男孩一睜眼就看見一羣陌生的臉,糊塗塗地問:“我怎麼了?”
慕以柔見他沒事,心下大安,笑道:“你輸了!”
男孩高傲地把頭一扭,道:“哼!”
慕以柔道:“小屁孩,回去好好練功,誰跟你這麼打架的?”
男孩道:“哼!我纔不叫小屁孩,我叫秋崑崙!你叫什麼名字?”
慕以柔道:“我纔不告訴你這個小屁孩呢!”
男孩站起來撇着嘴說:“哼!不說就算了,我不稀罕。”說完闖進人羣中。
慕以柔在後面叫他:“喂!我還有好多招式沒用呢,什麼時候咱們再打一架?”男孩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人羣中了,所以,她並沒有收到回答。
一旁的看客們也都散去了。千劫生瞪着一雙眼睛,似乎不相信這看起來文靜單純的女孩子這麼愛打架。一邊幫她拍掉身上塵土,一邊問她:“你知道那個孩子是誰嗎?”
慕以柔道:“不知道。”
千劫生道:“他是紅葉山莊主人秋霜絕的兒子,江湖聯盟總盟主秋霜玉的侄兒。”
這兩個在武林中有着赫赫聲威的名字,在慕以柔的耳中自然不陌生,曾經不止一次聽到爹媽談論秋氏一族的事蹟,她對他們瞭解得很,卻道:“哦。那又怎麼樣?”
千劫生道:“秋霜絕爲人小氣,愛計較,他要是知道你這麼欺負他兒子,可不好玩!”
慕以柔道:“我不怕!誰叫他兒子找我打架,打不贏我,就回去告狀的話,那小屁孩也太不大氣了。”
千劫生笑了笑,說道:“你這丫頭,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你是不是很喜歡打架啊?”
慕以柔認真地道:“是啊。誰欺負我就打誰。以前在家裡,有一羣小屁孩嘲笑我是廢物,然後全都被我揍得服服帖帖的。我不主動找人打架,但也不怕被人打!”
千劫生笑道:“丫頭,你這性格像我,哈哈,想不想拜我爲師,我教你更加厲害的功夫?”
慕以柔上下打量他幾眼,道:“你功夫很高嗎?有多高?”
千劫生擡頭看着一棟高樓,指着它道:“比這高樓還要高!”
慕以柔不屑道:“吹牛!”
話音未落,忽然覺得地面猛然間下墜,街面上的行人和身邊的樓宇也跟着往下,似乎只一眨眼的功夫,距離就拉開了三四丈之高。原來是千劫生抱着她縱身躍起,兩個人的身子驟然拔高,千劫生藉着樓宇的飛檐,只兩三個蹬彈,就到了樓頂。在慕以柔看來,就彷彿是地面突然下沉了一樣。
“啊啊啊啊……”
慕以柔嚇得大呼大叫,直捂眼睛,她雖看起來天地不怕,實際上卻是極其怕高的,此時竟然嚇得渾身發抖,不敢睜眼。
千劫生哈哈笑道:“原來你並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嘛,你、怕、高!”
“你個壞蛋!放我下去!”慕以柔明顯帶着哭腔。她緊緊摟着千劫生的腰,貼在他厚實的胸膛上,心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千劫生安慰道:“不怕,我在呢,摔不着你!你看你看,這麼壯美的景色,不瞧一眼,真是可惜了。”
慕以柔小心翼翼地睜開眼來,只見遠處白雲悠悠,山川壯麗,武林城千門萬戶,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星羅棋佈。輕聲說道:“果然好好看啊!”一低頭,腳下懸空,她這才發現,兩個人是站在一處飛檐上,地面上人頭攢動,還有一堆人圍在下面看他們,指指點點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腦子裡不禁想,要是飛檐斷裂,兩人掉下去準會摔得腦·漿迸裂,說不定還會砸死幾個無辜的路人。她越想越害怕了,趕緊說道:“不好玩,我要下去!”
千劫生笑道:“你這丫頭打架的時候是誰也不怕,怎麼一到高處就嚇成這樣?”
慕以柔道:“哼!要你管!”
千劫生道:“抓穩咯!”說着一邊抱着她,一邊往下急墜。他體內武脈充盈,此時運轉周身,單臂張開,只兩個呼吸的時間,二人輕飄飄地落在地面上。慕以柔用力地踩踩地面,彷彿不相信地面是真實的一樣,終於實實在在地站在地上了,她心裡總算安穩下來。
行人們一臉的詫異,紛紛讚歎千劫生輕功高超。
兩人走向總舵,他們的馬車還在那裡。千劫生微笑着說:“如何?我的功夫夠高了吧?”
慕以柔噘嘴道:“輕功好有什麼用,跟人打起架來,打不贏,跑得快而已。”
千劫生道:“話可不能這麼說,輕功厲害的話,打起架來也是有很大的幫助的。固然是逃命的本事,可是,追擊敵人的時候,也能派上大用場。怎麼樣?你拜不拜師?”
慕以柔道:“你不知道我是個廢體嗎?沒有武脈,練了再厲害的武功又有什麼用?”
千劫生道:“我知道。可這跟我收你做徒弟,沒什麼相干啊。”
慕以柔道:“那好。我就拜你爲師。”說着跪下磕頭。
千劫生笑道:“好好好!乖徒兒,從今後,你就是我千劫生的弟子,以後再有人欺負你,你就報我的名號。如果打不贏,就跟爲師說,爲師去幫你打。”
慕以柔笑道:“知道了,師父!”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不多時就到了總舵大門前。
馬車裡突然鑽出來一個年輕女子。千劫生認得是他從窯子裡救出來的歌妓,名字叫做阿翎。
千劫生見到阿翎,奇道:“你怎麼在這?”
阿翎只顧流淚,並不答話。他又問:“怎麼了?”
阿翎抽泣了一會兒,才道:“阿翎身陷魔窟,幸得大俠相救脫離險地,此生無以爲報,我……我願做牛做馬跟在您身邊,服侍您,供您驅使。”
千劫生道:“姑娘,你的心意我領了,只是我已習慣孤身一人,不需要丫鬟隨從。”
阿翎道:“原來大俠是嫌棄我曾經是個風塵女子……倘若……倘若大俠不肯收留我,那我只好去死了。您的大恩,來世再報!”說完,縱身就照旁邊的大理石臺階撞去。
這一變故令千劫生和慕以柔始料未及。慕以柔趕緊衝上前去抱着她的腰肢,大叫道:“阿翎姐姐你這是幹什麼?”千劫生早已擋在她身前。阿翎只顧着大哭。千劫生無奈地道:“好吧!好吧!你以後就跟着我好了,只是不許再做這樣的傻事!”
阿翎大喜,做個了“萬福”禮,道:“多謝大俠!”
千劫生道:“也別叫我大俠。”
阿翎道:“是,公子。”
千劫生道:“更別叫我公子。”
阿翎思索了一會說:“那叫什麼好?”
慕以柔在一旁打趣道:“叫老公!”
此言一出,阿翎臉上頓時緋紅,輕聲道:“這……這……”
千劫生罵道:“你個臭丫頭,胡說八道什麼?”對阿翎道:“你可別聽她瞎說。你就叫我大哥便可。”
阿翎笑道:“是,大哥!”
慕以柔吐了吐舌頭,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