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與子同袍.現代(三)

天氣很好,我和二姨吃了早飯就出門坐公交車。今天的我有些怕冷,就換了厚斗篷和襖裙。我不喜歡馬面,所以下裙是厚褶裙。二姨對我的衣裳依舊很感興趣,我便又仔細給她解釋。

儘量講的通俗易懂,是我每次給別人科普時的經驗。整個公交車上的人漸漸都都被我的科普哥哥吸引。他們也會問各種問題,比如什麼是漢服?你穿的不是古裝麼?漢服穿着不方便?你穿的是什麼樣的漢服?

我都一一耐心做答。那種自信是一年多以前的我絕對沒有的,也許他們無法理解那種滿足感。“改天,我也穿着你的漢服試試吧。只是不知道我穿合適嗎?”一直沉默的二姨突然開口,讓我很是意外。

不過這總歸來說是好事情,二姨是我和家裡人的一個突破口。“合適,合適。一定合適,漢服不分老幼只分男女。”

我有些大聲的說,過於激動反而引人側目。二姨笑了笑,示意我小聲點。我這才低了低聲音,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們逛了日照的新城區,海邊就是漂亮。雖然是冬天,可是空氣也很清新。

我們路過日照的大學園時,意外的看到了有同袍在那裡舉行活動。不知道的人也許還會以爲在玩Cosplay或者拍戲穿越。但是我卻清楚,那不過是同袍們在聚會:

曲裾,直裾,直綴、道袍、鶴氅、圓領袍、飛魚服、半臂、衣裳、襦裙、袒領、豎領、對襟……

全面的涵蓋了大部分常見漢服的款式,和袖型:直袖、箭袖、方袖、大袖、廣袖、垂胡袖……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豈曰無衣?”“與子同澤!”又是互相拱手作揖,相對萬福。能見到同袍,真是太開心了。我看了看,除了我是素面朝天、他們中的女子大都是梳了髮髻化了妝的。

“作爲一個野生袍子,能看到同路人真的是很開心的一件事。”我衷心的對他們說。“在小縣城,你一個人能堅持那麼久才值得我們佩服呢。”“星星之火,早晚燎原、你加油!”

我聽他們講了自己創立社團的經過,也和他們講了我獨自一人在小縣城堅持日常的經歷。他們紛紛鼓勵我,最後我們一起唱《重回漢唐》。二姨全程陪同,我能感覺到她對我們的態度已經變了。

我呀,一想到自己穿的是漢族的傳統民族服飾就打心眼裡感覺到驕傲和滿足。最後,我是對二姨這樣說的。時間過得真快,我再二姨家待了兩三天就要回去了。

二姨雖然捨不得,可是還是送我踏上回程的車。我剛上車就看到車上衆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看着我。我低頭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還穿着半臂交領襦裙和褙子呢。

“阿孃哈撒吆。”坐在我前面的兩個小青年還嬉皮笑臉的回頭對我說韓國話,我本來不想理他們。可是他們對着我追着我唱《大長今》。我終於忍不住的提高音調,生氣的對他們說:

“作爲一個漢族人,我穿漢族的傳統民族服飾怎麼了?你們不認識漢服不是你們的錯,可是你們這樣不尊重別人就對嗎?”

“漢服?”他們很驚訝。“告訴我,你們是哪個民族的?”我淡定的看着他們。“漢族啊。”他們自然而然的說道。

“既然是漢族人,那就該知道自己的民族服飾。現在知道了?”“哦”他們傻傻的哦了一聲。然後訕訕的在也不說話了,同時車裡有幾個人露出了驕傲的表情。下了車後,大街上也時不時有人側目而視。

“你是朝鮮族的小姑娘嗎?”經常有路人這樣問。而我總是挺胸擡頭驕傲的說:“我跟你們一樣是漢族的,我穿的衣服是漢族的傳統民族服飾,漢服。”

然後我就看到他們同樣露出了驕傲的表情。我的心情因此而變得十分好,感覺自己活的特別有價值有意義。只是這份驕傲幸福的感覺進了家門就瞬間灰飛煙滅了。

“穿的這是什麼?皺皺巴巴的,跟唱戲的一樣。這種天穿裙子,真是傻啦吧唧的。”媽媽看到了,搶先對我說。

爸爸只說了一句:“穿成這樣,不怕別人把你送到神經病院嗎?”弟弟什麼也沒說,只是看熱鬧。我覺得十分累,其實我特別的想解釋。

不過解釋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我幾乎能想象的到,如果我和家裡解釋、會是什麼後果。他們聽不進去的,或者只會說我去做夢想一些做不到的事情,沒有任何意義。

我感覺自己又被打回了原型,變成那個自卑,敏感,每天想死的我。我放下行李,收拾了衣服。然後開始更新我的小說,上線看了一圈,沒有一個在線的。

想着有匪他們大概在熱火朝天的排練,我只覺得很委屈。“喂,親愛的。”我隨手一接,電話那頭響起一個熟悉又親切的聲音。她的聲音還是那麼熱情。

“敏敏——”我大概是高興壞了,喃喃自語了半天只出來了這句縈逗在舌尖的名字。我找了她很多年,本來都放棄了。卻想不到竟然意外的又接到了她的電話。

“惢惢,你爲什麼不給我家裡打電話?要不是在漢服吧意外看到那是你,又和你家裡人要了你的手機號、你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準備理我了?”她十分生氣的說。

她還是沒變,一如當年一般的熱情開朗。當年上六年級時我們就是最好的朋友,到了上八年級時我們因爲誤會最終分道揚鑣。如今都長大了,這次遇到就再也不會分開了麼。

“對不起,我不敢。我怕你不原諒我。”畢竟當年絕情事做盡的是我,算起來能有多少生活費呢?只是我當時斤斤計較那些錢,最終傷了她。

“不,對不起你的是我。當時都是我一直花你的飯卡。我經常跟你借錢不還。我以爲是你絕情,卻忘了是我太自私……”她在電話那頭誠懇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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