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去柴房?
孟恆有些掛不住臉,怎麼說也是第一日就出了這種差錯,這卻叫日後如何做人。
只是去找驚蟄更是過不去,孟恆深深的愁着了。
走到樓下,正悶悶不樂的踢着滾到路面上來的石子,忽然便聽得前面“哎喲——”一聲。
孟恆擡眼看時,竟是昨日的那個小青衣,紫苑。
“你在這裡幹什麼?”
紫苑蹲下身子,揉着腳跟,十分委屈的看着孟恆。
孟恆心下立時叫一聲糟。
今兒不會這麼倒黴吧,無意中踢個小石子兒也能把人打到!
可是自己方纔明明踢得不是這個方向啊?
心下這麼想着,孟恆還是有一點虛,關切的走上前來詢問。
紫苑搖搖頭。
“扭着腳了。”
孟恆鬆了一口氣,接着一口氣又提了上來。
“扭到腳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紫苑委委屈屈道:“一個沒注意。”
她纔不會說是自己看人走了神一腳踩空了被一旁的大石頭磕到腳了呢。
“那現在怎麼辦?”孟恆束手無策。
紫苑偏了偏頭。
“扭回來不就好了麼?”
“扭……扭回來?”孟恆一頭大汗,“那……那要是萬一……萬一扭折了怎麼辦?”
孟恆問的一本正經,紫苑呆在當地,吶吶的看看自己的腳,終究還是決定縮回去。
“孟哥哥你以前是幹什麼的啊?”
孟恆繼續擦汗。
“忘……忘了。”
“全都忘了?”
“全都忘了。”
紫苑沒了言語了。
孟恆看了看紫苑,有些尷尬的撓撓頭,要不我送你回去好了。
雖說男女授受不親的,可是一個小姑娘家的應該沒這些講究吧。
紫苑點了點頭。
將紫苑送到前院去,剛邁進去,宋寅便趕了出來。
“怎樣,管先生昨天答應的本子做好了沒?”接着便看見紫苑一拐一拐的在孟恆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又扭着腳了?”
孟恆被宋寅的一個又字刺激到了。
宋寅連連慨嘆:“就你這小丫頭片子問題多,連問個本子也能問出事兒來。”
說話間,宋寅頗爲熟練地伸出手來,忽而又看見一旁的孟恆。
“呃……你能先轉過去一下麼?”
孟恆轉過身,接着便聽得“咯噔——”一聲骨節合攏的聲音,頗爲清脆響亮,孟恆聽的有些牙酸。
“好了!”
孟恆不由感嘆:“小小年歲,竟有如此本事!”
此話一出,周圍的幾個人都用一種驚詫的眼光看着孟恆。
宋寅搖了搖頭。
“你猜猜我們多大?”
孟恆一愣。
“十二三歲?”
宋寅搖搖頭:“她是我們這裡最小的。”宋寅一指紫苑:“她都十四了!”
孟恆驚詫:“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宋寅苦惱道:“不然我們也不會這般趕着的排練了,再過兩年,就該是我們出師的時候了,偏生紫苑她總出問題!”頗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
“進而你去找管先生,他怎麼說?”
紫苑搖搖頭。怯怯的道:“我沒見着管先生。”
“沒見着?”宋寅支着腦袋:“沒理由啊。你是還沒有來的去見吧。”宋寅瞅着紫苑的腳,見着紫苑還真點了頭,愈發的有些無力。
“早知道,我就不叫你去了。”
只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你要拿什麼本子,不如我去拿來罷。”
就這樣,孟恆再一次來到了管先生的房門前。
仔細看了看門上的牌子,空白的那一面翻着,那邊是無事了,孟恆敲敲門。管先生露出臉來。
“你怎麼還來?”
不待孟恆說話,管先生又道:“正好,我這裡正找本書呢,屋子裡的書又多又亂,找的我眼睛都花了,正好你來給我理理。”
見孟恆有些“爲難”,管先生有些不悅了:“怎麼,不相干啊,那就別幹。”
說話間便要關門閉戶,孟恆慌忙擋住。
“幹!我自然是要乾的!”如此好的機會,可不能白白錯過。
“卻不知管先生要找哪本書?”
管先生挑一挑嘴邊的小鬍子:“左氏公羊傳。”
“咦?”孟恆疑惑:“不是隻有《左氏春秋傳》和《春秋公羊傳》麼?”
管先生長眉一豎:“叫你找你找便是了,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孟恆噤聲。
或許,是自己記錯了?
孟恆開始撿書,雖然早上裡來過這裡兩次,可是正正經經的打量這間屋子還是第一次。
這是一件算得上頗爲壯觀的書屋了,當門口旁一間可以容兩個人一起攥稿的桌子,上面雜七雜八的文房四寶堆了一大通,幾個缺了口子的硯臺橫七豎八的滾得到處都是,上面的墨漬早已全乾,偏生都沒扔掉,就那麼地上躺着兩個,桌上橫着一個,一大堆草紙下還埋着一個。
孟恆搖搖頭:“管先生,這些要不全扔了吧。”
管先生一擡眼:“扔了作甚,萬一哪一日找不到硯臺,它們還大有用處呢!”
孟恆汗顏:“這個,以後有我給你收拾着,不會找不到的。你看看這幾個都壞掉了,留着也是白白的佔了位置。”
管先生打鼻孔裡哼出一陣氣兒來。
“是麼,那可不一定呢。”
不一定,是在懷疑自己的能力,還是言下之意說收拾完了這裡你還是到柴房去吧。想到這裡,孟恆連忙笑笑。
“不是,管先生,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好。”
管先生擡眼看他一眼,終究捧了書自到一邊兒去了。
也就是說,還有希望?
孟恆立刻陽光燦爛起來。
桌子櫃子一一的收拾好了,孟恆總算是在右側第三大排書架的架腳處找到了那本寫着《左氏公羊傳》名字的書。
嘿!難道真是自己記錯了?
孟恆拍拍上面的灰燼,觸手處一陣書籍腐爛的質感。
“哎呀——”孟恆有些可惜的看看後面缺了的好多頁。
“管先生,找到這本《左氏公羊傳》了,可惜書受了潮,後面缺了好多。”
孟恆小心的把書上的灰吹得乾淨了捧到管先生的面前。
管先生望上一眼。
慢悠悠的開始找出一張藍皮紙來將整本書的封面和最後幾頁包住,開始在全新的封面上提筆寫到——《左傳》!
管先生有些遺憾:“好好的一本春秋,前日裡還是左氏公羊呢,現在只剩下一出左傳!嘖嘖,可惜了矣~”
孟恆開始悠悠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