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蘇啓的一番解說我才知道,我離開他的這大半個月他並沒有傷心難過夜以繼日的撫平內心的傷痛,他只是在同上次之凝婚事時那樣統籌各方勢力罷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三七殿確實如我所想的那般只能硬闖一個辦法,但這個辦法要如何去用仍是個要用腦子的事情,簡單來說,這件事情的解決途徑只是披着武力的外衣但還是需要用智慧的辦法.....
我感動得差點就淚流滿面,要知道我前幾天還抱着可能危及性命的想法,如今卻只要抱着會受重傷的想法,雖然都會有風險,但顯然兩者的風險已經不能同日而語,前些天我還一個人風雨悽悽孤影寂寂,但是現在我只需要坐在客棧的楠木椅子上靜靜地聽着蘇啓告訴我該如何如何行動就好,他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地圖上點點畫畫,須臾,單手扣了兩下木桌,道:“可記清了?”我只需要笑着點點頭,然後迫不及待的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行動呢?”他漫不經心的笑笑,雙手卷起布制的地圖,如玉的臉龐忽然湊近:“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原本你的打算?”
我訕訕的不敢講話,他於是沉了臉龐,有些氣急的口吻:“若不是我在女真的人一直關注着你,我今日還真不一定趕過來,我不來你待如何?就這樣單槍匹馬殺進三七殿?然後來個有去無回?你真是......讓我無話可說。”我不能說些什麼,因爲我認爲的那些成熟的想法確實不能和蘇啓相比,若是有了對比,一瞬間就會暴露我的智商,這也着實是個沒有辦法的事。但被自己喜歡的人這樣說,多少都讓我感到有些丟臉,於是我想我要轉移一下話題,就假裝驚訝道:“哇,慕容家好大的勢力,那我這些年不就相當於一直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嗎?”話畢,屋內忽然鴉雀無聲,空氣中忽然泛起不合時宜的尷尬,我嚥了口唾沫,聽到蘇啓閒閒的開口:“若,就是如此,你能如何?”
我呵呵乾笑兩聲,醞釀了半天,只能把玩着自己的袖口,繼續尷尬的總結:“我只能十分感謝你了。”一擡頭,剛好望進蘇啓霧靄沉沉的眸子,我心想,幸好一早結了個盟,這樣就能把蘇啓無微不至的相護當做是他對自己的愛護,也能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和和睦睦的聊天對視,但倘若我們之間沒有這層關係......前有云想衣蔡憐兒之例,恐怕我會成爲這之後的例子。其實我想現在就告訴蘇啓我的心思,但我剛剛又想,若我不說,說不定就嫁給了蘇啓,到時候我再窮追猛打,說不定還真有幾分機會,若我現在開口,他拒絕我倒是小事,他要是立志把我這想法扼殺在搖籃裡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我只能嘆了口氣,怕他看出我內心的想法,只能轉移目光去打量屋內的陳設,其實屋內並沒有什麼值得打量的陳設,因爲我已經在這住了大半個月了,但這麼一打量我忽然看到屋內多了一把劍,就放在入口處的門旁,離得有些遠,又有些偏僻,所以一開始我並沒有看到,劍身並沒有多餘的諸如劍穗、寶石,這樣的裝飾品,有的只是雕刻的鏤空龍紋,從劍柄延伸到劍鞘,上下渾然一體,這把劍,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在十三歲時曾經見過一次。
我迷茫的擡手指向門旁被人遺忘的劍,問道:“這把劍,七星龍淵?”蘇啓慢條斯理的撐起下巴,慢條斯理的端詳着我,慢條斯理的開口:“所以呢?”
我仔細地看着眼前這張我已經看了無數遍的容顏,卻還是找不到和當年那位小哥哥容貌相似的地方,即便我曾經確實懷疑過,但只是源於蘇啓偶爾給我的感覺似曾相識而已,我心裡咯噔一聲,若是善用劍之人,必定劍不離手,就算暫不用劍,也該妥善安置,如今這把劍既然在蘇啓手中,那這把劍的主人,果真如我所說,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雖然已經知道八九不離十,但還是抱着一絲僥倖的心態開口:“你認不認識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小哥哥,同你一樣,喜歡穿身紫衣,用的也是七星龍淵”頓一頓,忽然想起,倘若人家那天只是剛好穿了身紫衣呢?倘若人家其實是喜歡穿白衣呢?我皺了皺眉頭,及其爲難的繼續問道:“反正長得很好看,氣質麼,跟你不裝溫柔的時候感覺很像,劍術麼,很好。你應該認識吧?”
他挑了挑眉,感興趣的問道:“你找他幹嘛?”
我心中一喜,道:“自然是報答救命之恩啊,你大約是不知道的,我十三歲的時候,那個小哥哥曾經救過我一命。”他笑彎了眉眼:“哦?”我有點摸不清他的意思,他這一聲不鹹不淡的哦是個什麼意思,隨即斟酌了一下又開口:“我師父曾經教過我,滴水之恩不需要涌泉相報,但救命之恩需要,是以你若是知道他在哪裡,可否現在就帶我去尋一尋他呢?”
蘇啓聞言終於輕笑出聲,修長的手指扣了兩下桌子,道:“他如今正在這裡”頓了頓,好似有些期待:“你是打算如何報答我的?”
我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剛想說你怎麼突然間那麼幼稚,卻忽然間靈光乍現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我激動的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激動地連手指都是顫抖的,半晌,欣喜若狂一把抱住他的臂膀,喊道:“對,就是你,當年的你易了容,易了容對不對?那個小哥哥穿紫衣你也穿紫衣,那個小哥哥追殺過西戎五毒你也追殺過西戎五毒,那個小哥哥用一把七星龍淵你也用七星龍淵。”頓了頓,一拍腦子,道:“我怎麼就那麼笨!”
蘇啓攔下了我欲拍的手掌,溫溫柔柔的笑,一語弊病道:“知道自己笨的話,更要善待自己的腦子纔是。”
可他不知道我心中的想法,用話本子裡的話來說,有很多人有緣無分,也有很多人有份無緣,我能和蘇啓成婚便是應了這個份,如今,又橫空降下一段緣,這不知給了我多大的勇氣和信心。但我自然不能讓他看出我心裡的想法,這就如同我總愛翻牆進別人院子是同一個道理,雖然最終的結果都是會被發現,但是這個被發現的時間一定要是我最初計算好的纔好。
我清了清嗓子,後退一步,指着他責問:“瞧你這個模樣,大約一早就知道,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他彷彿覺得頗爲好笑,無奈道:“你也沒問過我,我可從沒想過要隱藏。”
我磨了磨牙,回想了這幾個月來的種種,無奈的發現的確是這個道理,我總不能讓他無緣無故的,突然就自己告訴我救我的這件事情吧,就我所知道的,還真都是被救的人自己認出救命恩人的,連徵兒那麼愚鈍的人都發現了他對我態度的熟稔,我身在其中卻從未發現,況且人家第一次見我就喊我淳兒,我居然驚訝了一下就完事了?
嗚呼哀哉,難不成那時我就對蘇啓抱着一種不軌的心思了?
想到這裡,我頓時羞愧的低下了頭,以前總是嘲笑之凝,如今想想,之凝都快和程柏成婚了,比我有福氣多了,我還在這裡經歷之凝的第一個階段,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