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翠花說道:“你別說,那個地方真嚇人,在以前吧,接送孩子的時間還熱鬧一陣子,在發生大火之後,那地就冷冷清清的;聽說遇到下雨天跟晚上,還聽見有孩子哭的聲音,反正一到下午,那條路基本斷人,中心小學已經好多學生轉校的。”
“是的,你們家沐風阻擋修建幼稚園還差點坐班房。”孫阿姨附和道。
我這頭無心做事,也對倆老孃們的話題不感興趣,想要去看看教堂的情況。
教堂門口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好像全鎮子的人都涌來了。
我意外的看到吳老師。
吳老師精精瘦瘦的,高個子,站在人堆裡就像鶴立雞羣一樣。
我遞給吳老師一支菸,後者擺擺手,指了指咽喉,啞着嗓子道:“喉嚨痛,暫時放一放。”
“哦,好、好。”我把菸捲收回,我自己不抽菸的,這是田翠花一再叮囑,在外面煙開道,茶鋪路,也就是這個道理。無論抽菸還是不抽菸,但凡出現在外面,都得準備一包來應酬。
吳老師已經快要到退休的年齡,兩鬢斑白的他,對教堂的事好像不那麼熱衷;不但如此,眉宇間還充滿厭惡的表情。
我擠身在人堆裡,看見最前面一位身着黑色教士服的男人,手裡高舉一本足足有五寸厚的什麼聖經在講話。
“他手裡拿的什麼書?”我問吳老師。
“聖經。”
“神經?”我不明白,神經也可以著書名的?“神經有什麼好宣傳的?”我這話也不全是說來給吳老師聽的,而是對這件事感到不太明白,現如今、到處都在拆遷,修建,爲毛這座破廟還保存在這裡,給這些假洋教士回來的機會。
“你是不知道吧!”吳老師沉重的嘆息一聲道:“在破四舊那會,這座破教堂是想拆的。那天帶入來拆遷的還是你張鐵嘴,白晃晃的天,說下雨就下雨,雷公火閃的嚇死人……”說到這,他忽然頓了頓,好像沒有把話說完,就剎住話頭,扶了扶眼鏡道:“你在這裡看,我得回去了。”
我是覺得吳老師有半截話沒有說出來,目送吳老師遠去的背影,再看向在臺上講話的人。
此人身材修長,手指跟臉上的皮膚好白,一看就是沒有曬過太陽來的。
他振振有詞、一副高高在上的糗樣。
我越聽越反胃,人家是吃壞東西反胃,我這是聽這些所謂的上帝是平等的,世人都得受到上帝保佑的鬼話而反胃。
我撥拉開圍觀的人羣,有人避讓,也有人拿眼瞪我;管他的,老子不看他,他把眼珠子瞪爆跟我沒有關係;我蹭蹭的走到最前面,最佳位置才停下,必須停下啊,再走就走到講臺上去了。
看那假洋教士講得頭頭是道,我忍不住忽然出聲打斷對方那口若懸河的謬論道:“請問這位先生是中國人還是洋人?”
此人被我打斷話,眉頭一皺,卻隱忍着沒有生氣,佯裝大氣的樣子走到我面前道:“鄙人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你有何高見?”
我冷笑道:“好說、好說,請問先生這是什麼年代?以爲還有列強做你後盾,有洋老子給你撐腰的時代?”
“你……這話什麼意思?”有被洗腦的人羣,因爲我的插話,打斷了假洋教士的話,在蠢蠢欲動想要來揍我。卻顧忌這裡還有其他跟我站在一條線上,厭惡假洋教士的人們。
我背起手,不置可否一笑。沉着淡定,犀利的眸光,掃視一下那些暗地裡想要動手的人朗聲道:“沒有什麼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西方洋人的上帝,怎麼可能會讓你東方面孔的人死後去天堂呢!生前歧視你,死後就平等了?”
我的話,猶如旱地驚雷,騷動之聲瞬間消失,現場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我在想,凡是有良心的中國人都應該琢磨這句話的含義,臺上那位急了,長腿蹦躂起老高,一邊抹汗,一邊乜眼看我。
他的同夥急急忙忙跑到臺上,幾個人圍成一圈低聲私語幾句。
那位在臺上講話的,忽然對着我走來,並且伸出那雙太白沒有血色的手道:“咱交個朋友怎麼樣?”
我面無表情的搖頭道:“道不同不相爲謀,在下一介草民,不敢高攀。”
重新想開張破廟的假洋教士恨透了我,因爲蘑菇屯人們團結一致的舉措,破廟最終拆除;在半年之後,拔地而起一農貿批發菜蔬基地。
在蘑菇屯有一座有名的村莊叫白鶴村。
白鶴村,素以白鶴出名。
一條岷江支流蜿蜒而下抵達一座小村莊,村莊河邊淺灘區域比其他地方寬闊,野草也多;一到夏天,成雙成對的白鶴就會從很遠的地方飛來這裡;莖爲食,也吃少量的蚌、魚、螺等,它們要在這個地方度過夏天,然後到秋天和春天時集成大羣遷徙。
我一早接了一單生意,來人是白鶴村的,叫楊婆婆。
楊婆婆來找我,說家裡最近不太平,先是兒子兩口子吵架,之後媳婦賭氣一走了之;然後是孫女哭哭啼啼老是說胡話,再就是兒子後脖頸疼痛加劇,她懷疑是隔壁鄰居使壞,把一面鏡子對着他們家後窗的原因。
這種事,不需要我出去,喊喂不飽瓜去處理一下,看情況再做定奪。
這樣喂不飽跟矮冬瓜就背起田翠花給預備的褡褳包,包裡有各種辟邪法器,他們倆是騎二手摩托往白鶴村趕。
老孃們心思細膩,在矮冬瓜跟喂不飽離開鋪面之後,田翠花走來詢問關於之前有一個女孩兒受到驚嚇離開的事。
她也沒有直接問,先是對着櫃檯玻璃斜看一眼,繞過正在擺弄車馬人架子的我。抓住掛在後面的抹布,款款的到櫃檯前隨意抹幾下,貌似在欣賞我新設計新款紙紮類型,就隨口問道:“沐風,阿姨問你件事。”
“嗯。”我眼皮也沒有擡一下,專心致志的盯着用篾條紮成的框架,左右看看擺弄着。
“那個叫劉雅麗的是不是被矮冬瓜欺負了?爲毛好端端的來悶悶不樂的走了。”
“沒有吧!”
“矮冬瓜這臭小子,不是什麼好鳥,你看他那眼睛,那一副吊樣;稍微有些姿色的女孩,整個眼睛都掉在人家身上去了。”
我知道這是田翠花想法兒擠兌矮冬瓜的。
他丫的能吃能喝,讓田翠花很是頭疼,要不是顧忌我的情面,說不定早就把他轟出門了。
我正在想怎麼來應對田翠花的刁難,從後面傳來張鐵嘴的叫嚷聲 “翠花給我拿一張狗皮膏藥來。”
我聽張鐵嘴要狗皮膏藥,就知道他的腿病又犯了,就隨口問道:“張叔又開始疼了?”
“嗯。沒事,貼一貼膏藥就好。”
“要不去鍼灸試試?”聽得見田翠花心疼的語調,跟湊近用嘴給他哈氣的聲音。
田翠花去市場買菜,鋪子裡就我跟張鐵嘴。
他突然動情的伸手拉住我道:“孩子,謝謝你……要不是你這個家都完了。”
“張叔,我們倆之間的秘密,你千萬別告訴阿姨,我不希望她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什麼事都瞞不過張鐵嘴,其實他早就知道我是張晗借命換來的。
七星借命術是一種非常殘酷的借命妖術,爺爺掐算我一出生必死無疑,因爲在杉樹林回水沱那個地方乃是大凶之地;所以他掐算到遠在千里的張張晗跟我的生辰八字相符,爲了李家能有傳承的香火,他不惜一切代價,發毒誓賠上李家幾口子的命,也要借命把我救活。
我的左手七絕手,右手沒有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