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還是沒能保住李家大院被拆遷的厄運,我們一家子被安排在一大雜院裡。這種大雜院在大城市比較普遍,在怖寒鎮這種小地方,大雜院就是暫住人口集聚地。
大雜院裡雜七雜八的住了十幾戶人家,有的是本地人,就像我們搬遷臨時住進這裡來的。大雜院人多嘴雜,做的都是雜七雜八的事。其中有賣水果的,有擺攤算卦的,有送快遞的,還有包開鎖的,修自行車的,搞裝修的,收破爛的,現在加入我一個陰陽師,對了,還有一擺地攤賣鞋的。
住在大雜院熱鬧,天不見亮就聽見哐啷哐啷的響聲,有點像是收破爛那個三輪車,車廂發出來的破響聲音。接着就是老奶奶喊孫子起牀的口號聲,之後傳來自行車誇嗤誇嗤輪圈轉動的聲音,總之到了早上六點鐘你甭想睡懶覺。
矮冬瓜跟高靜就錯過了搬進大雜院的機會,李家大院搬遷,跟他們沒有多大關係,還得回自己的家種地。不過,地倒是沒有種上,已經租給別人成爲大棚蔬菜基地了。
高靜不喜歡鬼事專門店裡的那些個紙紮人,她說紅鼻子綠眼睛的看着喪氣。
在我跟靈兒搬進大雜院那天,遇到一個女人,這個女人也是大雜院的人,好像就是那位擺地攤賣鞋子的。中國人滿爲患,遇到人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問題是這個女人在後來出現在我的鬼事專門店。
她是來找我幫忙的。
大雜院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默契。大雜院裡的人和事,都只能在大雜院裡說叨,如是誰不遵守規則,保不準命都有可能丟了。這不是嚇唬人的,我剛剛來,就遇到那個奇怪的女人,是她告訴我的。
初始,靈兒不太喜歡這裡,說這裡的人太雜,做什麼的都有。也對這些人不太瞭解,我就讓她低調,沒事少說話,只管看好孩子就是。
小李陽三歲,特別惹人喜歡。一逗就笑,他的笑感染人,逗他笑的人自個兒眼淚都笑出來笑抽了纔算完事。
那位總是一大早就是催孫子起牀的奶奶,叫吳奶奶,她特喜歡小李陽,沒事的時候總是愛來看看他,還習慣伸出那雙枯樹枝般的手去揪一把小李陽的臉蛋。
屢屢這個時候,小李陽就用哭來抗拒。
靈兒說看見吳奶奶伸出手她的心都緊了,想那吳奶奶的手指粗糙還有開裂的口子。整個手掌心就像鋸齒,觸摸到小李陽嫩皮膚,孩子肯定受不了必須哭。
吳奶奶沒事的時候就會跟靈兒嘮叨大雜院的陳年往事,她的記性好得讓人驚訝。居然記得那個賣水果的,最早是賣蘋果發家,後來沒有賣水果了,改行修手機,二手的。
還有那收破爛的,什麼都收。有些用錢收來的,有些卻是順手牽羊來的,有一次,他收破爛還撿回來一個活生生的女人。包吃包喝還得包睡,隔天,他轉手就把這個女人賣到老家,一萬多到手,鳥槍換大炮,新購買了一輛車電動三輪車。
看吳奶奶輕輕鬆鬆講述出這些事,聽得靈兒是心驚肉跳的。特別是聽到,包開鎖的那位,他能把你的門隨隨便便就打開,再堂而皇之的把屋裡的東西洗劫一空,還大搖大擺從小區保眼皮下把那些傢俱什麼的拉走。
吳奶奶說大雜院裡每一個人都有故事,都有秘密。說到秘密,她說那位出夜市擺攤賣鞋子的,最近好像出什麼事了,出入大雜院總是一副怨婦臉,看誰都不順眼的樣子。
擺攤出夜市的這位叫冬梅,大雜院都喊她冬梅,靈兒也是這麼稱呼她的。經過靈兒後來的瞭解,冬梅家裡的確出事了。
冬梅的男人是跑運輸的,隔三差五才能回家一次。車子是運輸隊的,她男人是司機。跑運輸的辛苦,這個誰都知道。但跑一趟下來,酬勞也相當可觀。
在靈兒沒有來大雜院之前,冬梅算是大雜院裡的一枝花吧!用靈兒略帶醋意的口吻說她那身段,穿什麼都好看。女人的本錢,就是容貌,男人最大的本錢就是甜言蜜語。
據說冬梅的老公不怎麼愛說話,大雜院裡的人都猜不透冬梅老公是怎麼把她搞到手的。
冬梅的老公叫王振,是一個不拘言笑的東北漢子。
靈兒從吳奶奶口裡得知冬梅的情況,她對她深表同情,女人的心有時候就像熟透的柿子,軟和,入口即化。我不喜歡枕邊風,她在我耳畔說叨,我權當耳旁風。
不過冬梅真的來到鬼事專門店來找我,那就另當別論。
冬梅跟王振是在另一座城市認識的,之後因爲業務需要,她老公地跟車隊走,就來到怖寒鎮這個正在開發的地方。
別小看了怖寒鎮,它現在完全就像一座縣城那麼大。不但擁有大型墓葬地,醫院,學校,還有附近開採出來的礦石。開發商們就是瞅準,那取之不盡的礦石來的。
車隊就是爲運載礦石來的怖寒鎮,他們把礦石拉出去,到另外一座大城市。做什麼我不知道,不過冬梅說她老公這次運載礦石出事了。
王振的車從橋頭側翻栽進河裡,車子找到了,沒有看見出事的王振。
有人猜測可能是水流太急,把他沖走了。一天天過去,王振渺無音訊,車隊老闆親自來登門安慰她,並且說車隊有給運輸的司機買保險之類的事。
冬梅不喜歡聽這些,她希望王振突然回來,並且告訴她什麼事都沒有。每一次,想到王振,她就呆呆的看着那張沙發出神。因爲王振喜歡沒事的時候,翹起二郎腿看報紙,那腳抖抖的。坐的就是眼前這張沙發,越看越心酸,冬梅嚶嚶哭泣起來。
她在哭,擺放在沙發上的報紙,突然動了一下,有點像是對流風掀開報紙一角動的。
冬梅吸吸鼻子,認真的看着報紙。然後拿起,想要在報紙上找到關於王振的任何消息,她仔仔細細的看,看得眼睛酸脹,看報紙上的字體變成一團模糊才失望的放下報紙。
按照我的邏輯,王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冬梅不應該那麼悲觀。可沒想到的是,冬梅說最近很奇怪,她總覺得家裡多了一個看不見的人。
比如,門無風自動開了,還有就是她一個人睡覺的時候,總是感覺有人在旁邊凝視她。還有更懸乎的是,她喜歡吃西紅柿炒蛋,早上起來打開櫥櫃,就看見一盤香噴噴的西紅柿炒雞蛋。
不過冬梅沒有敢吃下去,她怕不明來歷的是食物裡會有毒。最後,她把這一盤西紅柿炒雞蛋端給吳奶奶家的貓咪吃了。那貓咪吃得鬍鬚一翹一翹的樂呵,冬梅沒有離開,她親眼目睹貓咪把一盤西紅柿炒雞蛋吃光光,貓屁事沒有。
看來的自己多心了。
冬梅把這事給靈兒講。
靈兒對我說,她懷疑冬梅有二重人格分裂症。並且說冬梅自己炒好西紅柿炒蛋,然後放那,之後忘記了,另一重人格出現,就記不得炒雞蛋的事,就懷疑是誰想要害她。
按照靈兒這麼說,冬梅不但有二重性格分裂症,還有妄想迫害症?
也正是聽了靈兒之前對冬梅的人格分析,所以在面對她時,我小心翼翼,儘可能的不要觸怒她。
冬梅在我面前,言談舉止都正常,不像是靈兒的的那麼嚴重。她來找我,是覺得屋裡多了一個看不見的人。這個人無時不刻的在關注她,這讓她很不適應。
冬梅說這個事我理解,女人天生愛乾淨,洗澡是必須的,要真的如她說的那樣,有一個隱形的人在家裡隨時隨地都在窺視她,那麼就真的有問題了。
反正大家的都熟悉了,我答應中午回家幫她看看。反正她的屋子距離我不遠,也就是間隔了幾家人而已。
中午回家,矮冬瓜在鋪子上守候。
回到家第一件事是親暱一下小李陽,然後再告訴靈兒要去冬梅家看看。
靈兒還說“你早就應該去了,看她好可憐的。”
去冬梅家,我是有顧忌的。在大雜院裡,誰都知道冬梅老公出事了,人家看她那眼神是同情佔多數。平日裡,擠那水龍頭下漱口,誰也不讓睡,但自從知道冬梅老公出事之後,看見她來了,嘩啦一下子,都自動讓開,把最佳位置留給她。
要是我這麼大搖大擺的去,會不會引起不好的影響!特別是吳奶奶,整個的老三八,愛搬弄是非,卻只敢在大雜院裡說叨。要是她看見我去了冬梅家,會不會添油加醋給我搞點桃色新聞出來?
一邊想一邊走,沒有看見吳奶奶。人已經到了冬梅的家門口,舉手還沒有敲,門開了,從裡走出來一位中年婦女,她滿眼疑問,側身作勢讓我進去隨口問道:“你是?”
“街坊鄰居。”我急忙說道。並在她狐疑的注視下,刻意把門打開,不給她機會製造緋聞。
進屋,冬梅出來,告訴我剛纔那位是居民委員會的。還問我認不認識,我說不認識。她喊我坐下,然後熱情的要泡茶什麼的,我說算了,還是別泡茶,我隨意看看。
冬梅的家不錯,從外面看。都是一水的普通類房子結構,內裡的情況卻大相徑庭。有條件的怎麼着也得搞點小裝修,吊頂,粉刷一新的牆壁,能照得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