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看起來已有七八十歲,頭髮花白,精神卻是極好。
“你是誰?”林慕夕開口問道。
那人被她一問,臉上劃過一抹沉痛,他緩步向林慕夕走來,林慕夕連連後退,全身戒備。
見林慕夕如此,那人又停了下來,悵然道:“慕夕,是爲師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了重傷,還,還失憶了。”
“你就是奇門教教主?”林慕夕一怔,想起那日在食府遇到刺殺上官墨的那羣黑衣人,又想起自己的在寺院裡學過的武功,還有夢裡的那個老人,這一連串的事情。
老者點點頭,說道:“你是我親選的少主,我要把整個奇門教都交給你。”
林慕夕思考了一下,坦白的說:“可是我失憶了,我已經不記得你是誰了。”
“爲師知道,所以,爲師今天來找你,帶你去個地方。”老者說完,示意林慕夕跟他走。
林慕夕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順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奇風。”老者聲音沉緩。
林慕夕點點頭,見老者步履矯健,武功應是極高的。於是又問道:“那屋子裡的密道,通往的寺院是?”
“你小的時候,我教你習武的地方。”
林慕夕心想,果然跟自己想的差不多:“那裡的武功心法,我以前都學會了嗎?”
奇風點點頭。嗯了一聲。
不一會兒,來到一座山下,林慕夕仰頭望着高聳的山崖,奇怪的問道:“來這裡做什麼?”
奇風沒有說話,定定的站了一陣,吹響口哨,口哨婉轉悠揚,竟像鳥兒的吟唱,林慕夕正欲拍手稱讚,就聽見一陣唰唰唰的聲音,原本眼前都是茂密的叢林,忽然,樹木花草都在移動,一瞬間,一條蜿蜒小徑出現在他們面前。
林慕夕驚呆,望着如此神奇的畫面,轉頭詢問奇風。
奇風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說道:“這是奇門教總部。”
“啊?不是說奇門教的總部不在青木國麼?”林慕夕驚歎。
奇風笑道:“傻丫頭,這個當然是秘密,怎麼能隨便讓別人知道,即使是分派的人,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林慕夕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一路跟着奇風,往山中走去。
林府疏星閣,青木赫站在屋外敲了許久的門,都沒見有迴應,於是將手中的一隻錦盒放在窗外,轉身離去。
青木赫剛走出院子,就見南宮長歌站在不遠處。南宮長歌望着青木赫出來的方向,神色晦暗。
青木赫淡笑着,拐向另一條小路,出了府。
南宮長歌站在樹下,垂目沉思,他也不知道爲什麼,隨便走走,就走到了疏星閣外,本欲進去,卻見青木赫從裡面出來,心中一頓,駐足不再前往。
奇門教。外表看似一間普通的宅院,從大門進去後,穿過幾座拱門,眼前便是一大片的竹林。放眼望去,沒有盡頭。
林慕夕駐足咂舌,看着奇風眼中帶笑,她忽然明白了。這竹林一定布了陣。剛巧的是,前些日子,還翻看了書櫃上的一些關於佈陣解陣的書,她仔細的觀察眼前的竹林,一瞬後,笑眯眯的縱身飛入竹林間,奇風看着林慕夕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步伐,欣慰的點點頭,提步跟上。
穿過竹林,眼前便出現一座一座的閣樓,縱橫交錯,卻一個人都沒有見着。
奇風帶着林慕夕,走入中間閣樓,林慕夕纔看見,閣樓裡面已經站滿了人,清一色的黑色錦袍,腰間配着長劍,見奇風走入,齊齊跪下行禮。
奇風坐於中間坐榻,眸子冷肅,掃了一眼大廳中的所有人,才緩聲說道:“從今往後,林慕夕就是你們的新教主,以後所有的事宜,都由她來處理。”
林慕夕一愣,這是要傳教主之位麼?她本想擺手拒絕,卻見底下有人開始竊竊私語,大家都好奇的打量着她,眼中是疑惑和不信任。
林慕夕不好意思低下頭,心裡直打鼓。
終於,有一名身材壯碩的男子上前說道:“屬下反對,這女娃看起來還沒斷奶的樣子,怎麼領導衆多兄弟?”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道。
林慕夕頓覺憋氣,什麼叫做還沒斷奶?你纔沒斷奶,你全家都沒斷奶。
奇風輕輕擡手,示意所有人安靜。他面上表情平淡,可那一雙眸子,如獵鷹般,狠狠地掃向所有人。
吵雜聲立刻消失,整個大廳安靜可以聽見心臟的律動。
“林慕夕,是我親自帶大,她的武功,她的學識,不比我差,只怕比我更好,竹林前的陣法,你們能獨自出去的有幾個?”
奇風的聲音不大,但是洪厚而又威嚴。大廳中所有人,聽到他說竹林前的陣法,都露出羞愧之色。
爲了隱秘,竹林的陣法每七日換一次,而所有的弟子每次進出,都需要吹響竹哨,有專門弟子前來引路,才能安全穿過竹林。
奇風見衆人低着頭,沒有人言語,嘴角遷出一絲笑:“剛纔進來的時候,沒有指引,慕夕親自破陣,她僅僅用了你們喝一杯茶的時間。”
“什麼?”所有人都驚奇的看向林慕夕,就連那個剛剛站出來反對她的男子,臉上也滿是震驚與慚愧。
奇風看着衆人的反應,淡笑道:“你們還有誰覺得她不配做教主?”
衆人一愣,連忙再次跪下,向林慕夕行禮,口中喊道:“屬下參加教主。”
林慕夕手足無措的看着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轉頭詢問奇風,奇風卻笑的狡猾,從身上摘下一枚黑玉,掛在林慕夕身上,說道:“這是教主的令牌,好好收着,以後這教中大小事務,就都交給你了,我也終於可以退休了。”
說完,伸了個懶腰,剛剛還是正經嚴肅,突然換了一副嬉皮笑臉,讓林慕夕愣是好一頓反應。
收下令牌,林慕夕跟着奇風熟悉了教中事物,然後招見了教中四名副教主。林慕夕笑眯眯的與他們打了招呼,讓他們分別作了介紹:
其中一名正是剛剛提出反對意見的男子,大約三十歲左右,身材壯碩,一米八幾的個頭,五官深邃,性情直爽。他上前行禮道:“屬下叫做冷靜。冷漠的冷,安靜的靜。”
什麼?林慕夕正喝着水,噗嗤一聲,一口水噴了出來。笑道:“冷靜?你全身上下長得哪點兒冷靜了?”
其餘三名也跟着笑,冷靜懊惱道:“我也覺得這個名字不適合我,可是,教主說了,我就是做事太沖動,所以才,才叫我冷靜。”
林慕夕眉開眼笑,示意他站起來說話。轉頭又問:“那你們三個叫什麼?該不會是溫柔,體貼,細心吧?”
“你怎麼知道?”其餘三人齊齊問道?不可思議的看着林慕夕,天吶,這個新教主好厲害,還會未卜先知。
林慕夕一愣,連忙扶着額頭,點點頭:“好了,我知道了,奇風那老頭就是故意整你們的。”
眼前四人都苦着臉,憋屈的點點頭。
林慕夕將一些瑣碎交代給四人,如有什麼事情,就去將軍府通知她。然後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於是起身告辭。
奇風見慕夕要走,也起身跟着去。他打算送慕夕回府後,自己就出去逍遙快活,過些閒散的生活,去各國遊歷一番。
次日,林慕夕睡醒後,見窗臺上面擺着一隻小巧的錦盒,在陽光的照耀下,泛着銀晃晃的光澤。
昨日回來的太晚,沒有留意,這盒子是什麼時候放在這裡的?
林慕夕起身拿在手裡,將盒子打開,一條酒紅色的寶石項鍊出現在眼前。
好美!
項鍊是一顆顆細小的酒紅色寶石串成,中間鑲了一顆夜明珠,在陽光下,寶石的光華混合着夜明珠的華光,折射出許璀璨的光芒。
林慕夕將項鍊捧在手裡,仔細看着,終於在夜明珠的底部,看見一個“赫”字。果然是青木赫送的。心中如陽春三月,眉間似春花爛漫。
“喜歡麼?”青木赫不知何時出現在窗前,驚得林慕夕身子一顫。
擡頭見眼前男子眉眼如畫,深深的盯着自己看,那眸中的溫情,如明媚的陽光,可以將人包裹。
林慕夕不由臉紅。點頭道:“喜歡。”
“我幫你帶上。”青木赫跳進屋子裡來,將林慕夕的頭髮輕輕挽起,小心翼翼的將寶石項鍊戴好,然後將仔細的端詳着:“很相配,我第一眼看見這鏈子,就覺得你帶上它,一定很美。”
林慕夕低頭看着胸前那顆柔亮的夜明珠,嘴角噙着笑,整張臉映在寶石的華光裡面,竟讓她渾身的氣度顯得更加聖潔。
“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林慕夕見青木赫老是盯着自己不出聲,於是伸手去推他。
青木赫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裡,笑道:“你這爪子老是抓人,一點都不安分。我今天有事,就是順路過來看看你,等下還要進宮去。”
林慕夕被青木赫抓着,不老實的扭着胳膊:“你纔是爪子呢,那你還不趕緊去,進宮好玩麼?我也想進去看看。”
青木赫聽林慕夕說想進宮看看,瞪了她一眼,狠狠拍了一下她的頭,說道:“不要想打這個主意,宮裡可不好玩。”
林慕夕不滿意的揉着額頭,嘟囔:“不去就不去嘛,打人那麼疼。”
青木赫無奈的笑道:“就是寵壞你了。好了,我先走了。”
說完,人影就閃出窗外。
林慕夕凝神望着他遠去的身影,眼中滿是暖暖的橘色。
沫兒剛巧推門進來,見林慕夕立在窗前發呆,於是喊道:“小姐?”
林慕夕這纔回神,看看天色,差不多晌午,想起昨日與上官七七的約定,連忙往內室跑着,口中還不忘叫沫兒幫忙準備一套男裝拿進來。
街市上,林慕夕一身月白色袍子,頭髮束在腦後,手中一指摺扇,遠遠看去,好一個瀟灑倜儻的小公子哥。而她身邊的上官七七,一身棗紅色袍子,腰間佩戴一枚青碧的玉佩,眉眼清秀,也是一翩翩少年的模樣。
倆人衣着氣度皆是不凡,每走過的路,總有人會頻頻回頭觀望她們,尤其很多女孩子,都笑嘻嘻的望着她們,眼中全是癡慕之色。
街上車水馬龍,人流不少,忽見前方一陣馬蹄聲,一羣少年打馬而過,行人紛紛避讓,街邊頓時塵土飛揚,林慕夕連忙拉着上官七七往旁邊躲去,卻還是來不及,被揚了一身的土。
林慕夕正欲開口,卻見其中一名打馬的少年停了下來,他縱身躍下馬背,打量着林慕夕滿是灰塵的臉和頭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不笑還好,他一笑,林慕夕頓時來氣,蹲下抓了一把土,衝着少年撒去。
少年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招,來不及閃避,就被弄了一鼻子土。
其餘少年紛紛停了下來,他們見到如此場面,臉上神色各異,有個甚至拔劍衝了過來,卻被那少年淡笑着揮揮手,推去了一邊。
“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少年也不惱火,用袖子擦了擦鼻子,笑着問。
林慕夕哼了一聲:“問別人名字,要先報上自己的名字,這點兒禮貌都不懂麼?”
“大膽!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那個拔劍的少年,瞪着林慕夕,怒吼。
林慕夕昂着臉,不爲所動,清聲道:“這是街市,又不是馬場,你們在這裡騎馬還跑這麼快,不僅會傷到路人,還會引起混亂,這基本的禮貌你們都不懂,還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
那拔劍的少年臉上頓怒,指着劍就想衝上來。
那少年笑眯眯的把他拉了回去,示意他安靜。
那拔劍的少年儘管不高興,可是對那個笑眯眯的少年,還是畢恭畢敬的點點頭。
林慕夕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上官七七也是滿臉鄙夷。
“我叫木澈,你說的沒錯,是我們做的不對。你叫什麼名字?這街上的人我都熟悉,以前沒見過你。”
少年上前一步,遞給林慕夕一隻錦帕,示意她擦擦臉。
林慕夕瞪着他,良久,才接過手帕,眼中全是戒備:“我叫慕夕。”
少年剛欲說話,忽然神色凌然,撥劍的同時,就見十幾個黑衣人從屋頂躍下,向着他的方向,包抄過來。
那名提劍的少年急急忙忙向空中放出信號,其餘少年紛紛下馬,將木澈護在中間。
而街上的人見此狀況,紛紛逃竄,林慕夕拉着上官七七也是退到了牆角,驚恐的看着十幾個黑衣人舉着明晃晃的刀,向木澈等人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