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見青木赫了,上次見他,似乎是在他大婚當天。
慕夕還清晰的記得他一身紅袍坐於高頭大馬上。那樣的畫面慕夕覺得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吧。
風蕭蕭,紅綢飄飄。
思君千日,再見已爲人夫。
慕夕最近腦子有點混沌,她反覆回想,都想不起那日青木赫隨着墨軒從屋頂翩翩落下的情形。但是她倒是記得當時自己多麼的淡定,淡定的可以微笑的跟青木赫打招呼,就像尋常朋友般,聊聊生活瑣事。其實慕夕曾經在腦海裡演練了很多遍再次與青木赫相遇的情形,她是該面無表情呢還是該悲傷落淚?爲此糾結了好久,誰知待這日突然來臨時候,她卻微笑的打了個招呼。
那天事情是這樣的。慕夕剛抿了一口南宮長歌遞上來的茶,就覺迎臉撲來一陣淡淡的檀香味兒,接着兩重黑影唰的落下,慕夕迷茫的擡頭觀望,正對上青木赫那雙幽深的眸子。
“噗嗤”一聲,一口茶水噴了出去,墨軒閃的及時,可青木赫則沒那麼幸運了。
慕夕是半臥着的,青木赫剛好正對她而立,那口茶水不偏不倚的落在青木赫的小腹以下。慕夕盯着青木赫怔了兩怔,又瞥見他身上那一團被自己噴上的茶水水漬,臉抽了抽,努力的擠出一個自認爲很從容的笑容,順便伸出縮在被子裡的爪子,衝着青木赫招了招,“嗨,你,要喝茶麼?”說完後又覺得哪裡不大對,於是低頭在袖子裡好一頓翻找,終於摸出一塊四四方方的娟帕,遞到青木赫眼前,嘿嘿一笑:“要不,先擦擦?”
南宮長歌端着茶杯的手震了震,淡然的掃了一眼青木赫,面無表情的把茶杯放回桌上。
青木赫不語,定定的看着慕夕,目光深邃悠遠,慕夕被他盯得有點毛骨悚然,遞上去的帕子又縮了回來,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慕夕轉過頭探了探嘴,南宮長歌意會的遞上茶杯,慕夕抿了兩口,還是覺得口渴,又抿了兩口。
青木赫終於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推開南宮長歌手中的杯盞,酸溜溜的問:“什麼時候喝茶要人餵了,你沒長手麼?”
“喂,青木頭,你怎麼說話呢?你纔沒長手呢,你連腳都沒長吧,有正門不走非要翻牆來,怎麼?你長了一對翅膀?”上官墨一張桃花臉略帶妖嬈,湊到青木赫面前,誇張的圍着青木赫轉了一圈,又迷茫道:“沒有翅膀啊。”
青木赫瞥了眼上官墨,臉色發冷。慕夕縮了縮脖子,覺得有股寒氣撲面而來。
上官墨不以爲然的嘿嘿一笑,又湊上前來,無辜道:“青木頭你生氣啦?”
青木頭?上官墨真會給人起花名,而且起花名的時候永遠都不看場合,他難道就看不出青木赫那張臉已經黑的快趕上包青天了麼。慕夕輕咬嘴脣,歪着頭想了會兒,她覺得應該想辦法溜走纔對,擡眼見青木赫始終看着自己,於是又扯出一抹傻笑,道:“誒,那個,我想去方便方便,你們自便。”又轉頭衝着沫兒道:“來扶我。”
南宮長歌見慕夕要下地,連忙將她按回榻上,“你不能走路,我抱你過去。”
而“我抱你過去”五個字還未落地,上官墨也張口嚷嚷:“慕夕別亂動,我抱你過去。”
“我抱你過去。”與此同時,青木赫也異口同聲。
話音落地,青木赫冷哼一聲,黑眸淡掃上官墨和南宮長歌。
慕夕:“……”
“慕夕,真的不會不方便。”上官墨不要臉的湊上來,眨巴着眼睛,而且,你睡相那麼醜我都看過了,上茅房這種事,我一點都不會嫌棄你,真的,好兄弟,講義氣。
慕夕扶着額頭,還是覺得冷汗直飆,反駁道:“我睡相哪裡會醜!”
“誒,我覺得,重點不在你睡相醜不醜,重點在他什麼時候看過你睡相了?”南宮長歌輕聲道,睨了眼上官墨繼續道:“沒見過就不要瞎說,慕夕睡相我倒是見過,一點兒都不醜。”
慕夕揮舞着爪子,感激的看了一眼南宮長歌,憤憤道:“看吧,南狐狸都說了,我睡相一點兒都不醜。”
南宮長歌無奈的看了眼慕夕,道:“慕夕,你又放錯重點了?”
“重點是什麼?”慕夕歪着頭,不解。
上官墨邪氣笑道:“重點是,我們都看過你睡相了,所以你不必在上茅房的事情上跟我們見外了。”說完,還不忘拋了個媚眼。
慕夕的雞皮疙瘩蹭蹭蹭的起了一身。
青木赫的臉色越來越黑,他立在慕夕面前沉默了好一會兒,幽幽開口道:“慕夕,那你之前上茅房是怎麼去的?”
慕夕:“……”
沫兒咬着嘴脣立在慕夕身側,她還沒搞清楚這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只是她聽說了青木赫前幾日娶了王妃,似乎與自家小姐斷絕了來往,本來他對小姐極好,沫兒一直以爲小姐以後會嫁給青木赫,可誰知……
南宮長歌輕咳了一聲,他早已看出慕夕不是真的要去茅房,而是想借故溜走。慕夕和青木赫之間的事情,他或多或少還是知道些的。他示意青木赫上座,語氣卻是冰涼:“不知王爺今日來,是有要緊的事麼?”
青木赫輕哼了一聲道:“不知南宮世子讓慕夕住在你這裡是何居心,慕夕畢竟還未出閣,這要是傳出去……”聲音充滿了質疑,可眸中卻是滿滿的醋意。
南宮長歌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青木赫,語氣平淡:“慕夕本就是我未過門的世子妃,這點還是不用王爺操心的。”
“對呀,不用王爺操心。”慕夕見南宮長歌說的有理,連忙附和。
她也覺得青木赫沒有資格說此話。就拿那日她親自去見他,被他拒絕後,慕夕就已經要跟他劃清界限了。接着便是被關進牢房,慕夕一直期待他回來救她,可是他沒有。最後要不是南宮長歌及時趕來她,她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命活下來,可是青木赫這傢伙一來就吼她,心裡突然覺得挺憋屈的,但憋屈歸憋屈,慕夕不願意與他再計較,搞得好像自己小氣心裡放不下他似的。她心思明澈的很,傷心歸傷心,面子還是要的。儘管她多麼想問他爲什麼現在纔來,可是突然覺得,這個問題似乎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心思百轉下,慕夕掛起純純的笑意,無辜的望着青木赫,“我在這裡住的挺好。”
其實她不說這句話還好,青木赫也不至於氣成內傷。前腳南宮長歌才道她是未來世子妃,她就跟着附和,好像她現在恨不得立刻馬上嫁來南宮府上。
南宮長歌聞言眸子動了動,脣角染上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上官墨衝着慕夕點頭道:“我也看你住的挺好,這幾日被南狐狸養的白白肥肥的。待日後嫁進來,可不能這麼貪吃了,到時候變成只小豬,我可是會嫌棄你的啊。”說着,轉到青木赫身邊,歪着頭問道:“對了,我聽說那日你喝完酒後,上了林思思的馬車,到底是不是真的?”
青木赫臉色一白,神色有些許慌張,但很快便毫無波瀾的瞪向上官墨。慕夕心裡也是一怔,本一直掛着笑意的臉忽然有些發白。她看了眼青木赫,剛好瞄見他眸中一閃即過的慌亂。慕夕的心又是一沉。對於青木赫她還是十分了解的。青木赫是個不會說謊的人,如果上官墨說的是假的,青木赫絕不會是這種表情。
墨軒卻來勁了,舉着手嚷嚷道:“我也聽說了,我也聽說了。我還聽說你在林思思那兒過夜了!王爺,你跟林思思到底什麼關係啊?纔剛剛娶了王妃,就這麼急着納妾麼?”
聽風莫名其妙的衝着墨軒打眼色:我怎麼沒聽說?你丫的聽到這麼爆炸的新聞也不分享一下?
墨軒回瞄他,高深莫測的一笑。示意道:我是瞎編的,我厲害吧!
聽風擡了擡眉毛,有點同情的看向青木赫,心道:可憐的青木頭何時得罪了小軒,讓他幹出如此落井下石的事情來。小軒以前不是這樣的啊,真的不是這樣的。而且,公子最近也不知怎麼了,對小軒是越來越縱容。聽風默默的喝一口茶,扶着額頭。
青木赫冷然道:“我與林二小姐沒關係。你不要胡亂猜忌,毀人清譽。”這話雖然是對着墨軒說的,可瞎子都聽得出來,他是在跟慕夕說,因爲他自始至終的眼神都沒有從慕夕身上移開過。
慕夕愣神了許久,腦中卻是一團的混亂,她努力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無所謂的笑,轉頭衝上官墨道:“小墨,你抱我進屋吧,有點冷。”
雖眼中帶着笑,可聲音極爲落寞。
她其實蠻想念青木赫的,可是這種場景見面,還不如不見,她已經很能忍的強笑了半天,此時只覺得臉部肌肉有些僵硬。好不容易撫平的情緒似乎又出現了動盪。
南宮長歌微微垂頭,眼神清淡的掃嚮慕夕,一瞬後又移了去。
說話間,青木赫已走了過來,眸中汲着擔憂,話語極爲輕柔:“慕夕,我抱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