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城呆了一月左右的時間,沙城的沙塵暴也逐漸有了變小的趨勢。
扎西澈與牟梓汐商量好明日啓程往漠都走。
晚上,扎西澈提了一壺好酒敲響了牟梓汐的房門。
“顧兄,我帶了壺好酒來與顧兄一起品嚐。”
牟梓汐正單手托腮撐在窗臺上看着夜幕籠罩下的沙城,她眨眨眼,收起胳膊給扎西澈開門去了。
“扎西兄請。”
牟梓汐在桌上布了兩個酒杯,扎西澈則打開了好酒爲她滿上了。
牟梓汐不嗜酒卻也喝過不少好酒,聞着酒香道:“扎西兄這酒可當真是好酒呀,這一打開就香飄十里。”
扎西澈客氣道:“顧兄哪裡的話,這酒是我們蠱敖族特製的好酒,是用香樟樹頁發酵而成。”
牟梓汐認真的聽着,不時點點頭,“我對大漠確實也不太熟悉,很多地方還望扎西兄能提點提點。”
扎西澈如沙漠的漢子般豪爽的拿起酒杯與牟梓汐碰杯後一飲而盡,“顧兄客氣,能幫忙的我一定幫。”
一壺酒就在兩人的談笑風生中露了底,扎西澈並沒有醉,只是頭暈的站起身子道:“那在下就告辭了,明日辰時我們就上路吧。”
牟梓汐一作揖道:“ 好。”
扎西澈雖頭暈,可走起路來卻很是穩重,不偏不歪就走出了牟梓汐的廂房。
從他的口中,牟梓汐也瞭解到了大漠的不少事情。
原來大漠分爲三大族,以紅遺族爲首,紅遺族的人大多生活在漠都以及周邊,往東走爲扎西澈的族人蠱敖族,而他也是蠱敖族族長的兒子,往西走則就是謎沙族了,分下來還有幾支少數民族,沙城的這一族算是謎沙族的分支。比起中原,大漠雖小卻人口繁雜,管理起來也相對複雜。
牟梓汐躺在牀上,雙臂枕着腦袋不由感嘆管理這樣的國家要耗費的時間精力比起季元澤管理一個元國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越是接近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她的心就越發的涼。上位者都是在爲天下百姓考慮,而她卻只爲她身邊的那些她覺得值得的人爭取,爲他們而奮鬥。
一聲馬兒的長吼,車輪轆轆的聲音停止在了客棧的樓下。
不知道爲什麼自從牟梓汐失去孩子後,她就不喜歡穿明亮的衣服了,今日她又是一襲黑衣長袍,矗立在窗前,看着扎西澈吩咐下人不停的忙碌,一個身影也落入了她的眼裡,那人一襲灰袍,精神不是很好,眼底一片的青灰色像是沒睡好覺。
他感受到客棧二樓的目光,也跟着擡了頭。
牟梓汐對他微微頷首,拿上包袱就下了樓。
一錠金子放在了櫃檯上,她道:“小二,多謝你這些天的照顧。以後後會有期。”
小二瞪大了眼,他可重來沒見過如此多的錢。
他愣了愣一把拿起櫃檯的金子塞回牟梓汐的手裡,低聲道:“姑娘,你這是幹什麼,你在這住了一個月,也就一錠碎銀子就夠了,這太多了。”
牟梓汐含笑道:“當我賞你的,我不差錢,再說了我都飛黃騰達了,有的是錢。以後你來漠都開客棧,我
出錢。”
小二連忙搖頭:“姑娘,真的太多了。你收回去吧,要是被掌櫃的發現了,我可就被開除了。”
牟梓汐拍拍他的肩道:“開除就開除唄,用我給你的錢,來漠都,你我也算有緣分,你就不想娶個滿意的媳婦?”
牟梓汐這樣一問,小二倒低下了頭,他都二十三的人了,還沒娶媳婦呢。
牟梓汐見他不答又道:“男人呀,有了事業,女人也就有了。好好幹,我等你。”
說完她便跨出了客棧,客棧外的馬車已經等候多時,所有的東西也被扎西澈安排得妥當了。
兩輛馬車,牟梓汐單獨一輛,扎西澈與沙森一輛。
牟梓汐對着沙森作揖道:“公子是去漠都玩呢,還是去謀差事呢?”
她這樣一問,倒讓沙森一震,手不自覺的就捏緊了袖口,想解釋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扎西澈感受到尷尬的氣氛連忙笑道:“我這弟弟其實很有才華的,我準備引薦給皇上。”
牟梓汐點點頭道:“我也覺得沙兄不錯。”
她擡腳就躥進了馬車內,紅兒見勢也透過馬車的窗簾飛了進來。
馬車轆轆往東的方向駛去,牟梓汐摸着紅兒的額頭低聲道:“他在漠都外自己搭了間竹屋,倒是與他性子相配。”
經過十天的舟車勞頓,今日他們終於到達了漠都城郊的一個小鎮,天色已經灰暗了下來,他們只好在小鎮下住下來,可惜這裡沒有客棧,只能住在村民的家裡。
扎西澈正準備敲門,牟梓汐一手把他的手揮開。
她挑眉斜視着沙森道:“你來。”
沙森驚訝,雙眉跳動疑惑道:“我?”
“不是你,難道是我們。這一路,都是扎西兄在打點,今日就讓你敲個門怎麼了。別以爲你在沙城裡是公子,出來還是,告訴你想在漠都混出個人樣,就自己努力,別仰仗誰出人頭地。”牟梓汐說完,轉身就走。
扎西澈立馬拉住她道:“顧兄,我這弟弟就是這樣,你放過他吧。”
牟梓汐再次揮開他的手道:“有你這樣的哥哥,他不失敗纔怪了。”
她惱怒着往前走,隱入了黑暗之中。
沙森見扎西澈無奈的走回來,深吸了一口氣道:“顧青說的對,我應該自立的。”
他猶豫了一下,伸手便把門敲得通通響。
“誰呀,大半夜的。”老者披着一件麻衣皺着眉頭給他們開了門。
沙森含笑作揖道:“這位老人家,我們是奉命進京的官差,看今夜夜色晚了,就想着找間人家休息一晚,還望老人家見諒。”
老者猶豫了一番,扎西澈悠悠道:“老人家,我們是朝廷的人,絕對不會白住的。”隨後他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塞到了老者的手裡。
老者一看這麼多錢,眉開眼笑道:“公子們請,還沒吃飯吧。快,老婆子,給公子們做飯去。”
沙森湊近扎西澈低聲道:“扎西,這顧姑……顧公子怎麼還不回來呀?”
扎西澈望望門外吁了一口氣道:“讓他一個人靜靜吧,我們進屋等。”
沙森臉色凝重的看看門外低頭跟着扎西澈進了屋內。
今夜的月色朦朧帶着清幽,瀉在竹林裡一片的晃悠。竹林深處的竹屋顯得遺世獨立,渾然如世外桃源般。
竹屋前,男子頂着月色悠閒的搬弄着石桌上的茶杯,縷縷輕煙直冒沁人心脾。
墨綠的長袍逶迤了一桌,順着精煉的腰身又迤了一地。
夏風起,落葉被吹起,簌簌作響,長袍卻不帶任何一絲塵埃。
竹林隨着夏風唰啦啦的掉着竹葉,一黑影穩穩地落在了牟梓汐的身後。
“主子。”鳴青躬身道。
“鳴青倒是把林夏甩掉了,漠都城內有事發生嗎?”
“回主子,漠都城並沒有發生什麼,不過公主……”
“靈兒怎麼了,說。”
“公主嫁來大漠一年多,也被皇帝冷落了一年多。”鳴青降低了音量,比那風聲還小,不過牟梓汐耳尖倒也聽得清楚。
牟梓汐嘆了一口氣 ,推開竹園前的柵欄笑道:“這風格倒是和大漠格格不入,就不怕有人查?”
“元國本就與大漠有來往,本王來度度假有何不可。”季元昊悠悠吹了一口氣,泯了一口茶。
“靈兒的事,你聽說了嗎?”牟梓汐放柔了聲音,坐在了季元昊的對面。
季元昊難得露出擔憂的神情道:“那日你跪在文書閣前的一幕恍如昨日,你這個做嫂嫂的算是盡職了。倒是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好。明明知道這條路會給她帶來多少孤獨多少ji寞,我卻沒有阻止。”
“你們這些人,永遠都心繫國家,卻不顧身旁人的幸福。”牟梓汐輕輕搖頭,月色瀉下溫柔了她的輪廓,舉手投足間優雅猶存。
“那只是七弟,對於我,天下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
牟梓汐恍然大悟悻悻道:“你走了,李冉怎麼辦?”
“我不是她的良人,選擇她也是被逼急了。如今我走了,她自是會爲自己考慮的。”他的語氣裡有些許的憂傷,也不知道是爲自己的放棄可惜還是爲她能離開欣慰。
“五爺,我想你能明白我,我……”
“我怎麼會不明白呢,記得十三年前,我躲在民房的屋檐下,頂着大雨看你被斬,那種冷厲我一輩子也不會忘。”
“你恨我嗎?沒有來送你,更沒有救下你?”季元昊悻悻問道。
牟梓汐長吁了一口氣,望天道:“經歷了這麼多,什麼樣的愛恨不能放下呢,只是有未完成的事罷了。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我連最初的仇都沒有報。聽聞麟王要反了,你怎麼看?”
“我有預感,你會在漠都遇見他,你得小心應付。”
牟梓汐雙手撐膝而起吐氣道:“時候不早了,再待下去恐怕得引起懷疑了,進了漠都我會派紅兒聯繫你。”
“紅兒,走囉。”
竹林裡兩聲清脆的鳴叫,紅兒揮翅落在了牟梓汐的肩上。
牟梓汐偏頭道:“開心吧,今兒個讓你見到了風兒。”
季元昊眼神深邃的看着竹林外漸行漸遠身影道:“鳴青,你家主子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