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水市偏遠的南方很久前有個村落,這個村子有個接地氣的名字-蘇家村,顧名思義這村子裡的人都姓蘇,即使這樣在這個村子曾出現過一次意外,一家姓夢的人存在過。
時過境遷這村子幾乎沒有人住了,大多都搬了出去,住在小鎮上,村子裡剩下的僅僅是那些日暮西山的老人。
靈水市下着大雪,在山裡的蘇家村自然不意外,飄起了白色的鵝毛,比靈水市看到的還要壯觀。
蘇家村有這麼個房子,它不是很大,殘破不堪,大風一吹隨時都有可能倒在雪地中,可就是這麼一個房子,它的大門始終敞開着,似在等待人歸來。
這房子是村子裡僅存的木房,其他家的房子大多已經改造爲水泥紅磚,裡面擺放的物品有了一些年代,卻還是乾淨整潔,井然有序。
“這雪有些大噢。”在這殘破房子不遠處的水泥紅磚大門打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瞧了瞧,心中那股氣泄了出來。
“不知道建-國家的房子還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在這個老人的細心呵護下,蘇璃也就是蘇念葵那個祖宅沒有那麼難堪。
老人叫蘇遠山,和蘇建國一家祖輩上關係友善,在農村裡每家每戶都會有好幾個孩子,而蘇建國那一家從他那一代開始卻一脈單傳,不得不說是個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老頭子,你這是要去哪?”躬着背的老太婆從溫暖的屋子裡走了出來,正好看到蘇遠山在給自己添衣物。
“去建國家那邊打掃清理一下咯。”蘇遠山笑着說,“要不然明天就白花花的一片咯。”
這雪下的很大,幫蘇建國一家清理了大半輩子,這一時半會兒不去忙活,渾身不得勁。
老太婆笑着搖了搖頭,真是拿老頭子一點辦法都沒有,誰叫蘇建國當時幫過他們一家的忙呢?
讓那不成器的孩子讀成了書,讀書讀出息了,討了個漂亮媳婦,媳婦嫌棄他們兩老的,他們也沒有多在意,從大城市裡回來老屋就可以了。
好在兒子以及嫁出去的女兒們還有些心,一起籌錢給兩老的建了一棟水泥紅磚的房子,養着牛羊雞鴨,種一些菜,日子過得去。
蘇遠山披起蓑衣帶着草帽,提着手電筒,走離他家那溫暖的房子,踩在白色的雪地上發出咯咯好聽的聲響,老太婆佇立在門外看着蘇遠山一步一腳印離開。
不是很遠的路,上了一把年紀的蘇遠山走起來卻覺得有些遙遠,有些路即使在困難,一步一步接着走,總能走到。蘇遠山的身軀在風雪下是那麼單薄,老臉都凍得通紅,卻還在笑。
蘇建國家的門他遵循着一個年輕人的想法,一直都是敞開着的,以至於屋子裡面不免有老鼠以及野貓的糞便,清理打掃這些東西自然成了老人的工作。
“這雪真大啊。”蘇遠山來到門外,能看到那些被雪壓垮彎曲的屋樑,不免擔心,雖然以前的日子裡也下過雪,但沒有這次來得嚴重。
走進屋子,都是那些殘留的白花花的雪跡,蘇遠山卻不以爲意,把安放在牆壁邊上的竹帚拿到手上,開始他的工作。
蘇遠山自然有過爲蘇建國家改修的想法,但被兒子女兒知道後,罵他是老糊塗,最後只好作罷。
不緊不慢打掃的蘇遠山,不忘用早些時候留在屋子裡的帳篷抵住那些缺口,做好預防措施。
一陣刺眼的光照了過來,蘇遠山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工作,看了過去,應該是一輛車。車裡走下兩個人,其中一個打着傘。
“嗯?這個時候了,還有人來村裡?”除了蘇遠山還有5戶人家沒有離開這個生他們養他們的蘇家村。
蘇遠山走到門外,瞧了瞧。
那兩個人似朝着他的位置走過來,即使在車燈的照射下,蘇遠山也沒能瞧仔細那臉龐。
“老人家,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等這兩個人走進了一些,蘇遠山看清了他們的臉,是兩個年輕人,女的比男的還要高,那女的臉讓蘇遠山錯愕了一會兒。
蘇遠山笑了笑,這世界哪會有鬼,就算有,也沒必要和他這個老人計較。
他沒有回答那年輕女子的問話,繼續着手上的工作。
“老人家,這是你的家嗎?這麼冷,還在打掃啊?不怕凍壞了身子?”年輕女子沒有因爲蘇遠山的不理睬而生氣,反而多問了一個問題。
蘇遠山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可不是嗎?在某些角度來看,這裡已經變成了他的家,每天的清理是他的工作,人啊,習慣了一件事情,很難去改變。
那年輕的男子舉着一把黑色的傘,打量着殘破不堪的房子,在看了看身邊那不厭其煩問着老人問題的女子。
“我來幫你。”年輕女子走進去後,抄起那鏟子,把蘇遠山掃在一堆的雪鏟走。
整個屋子在車燈照射下,清晰可見許多。
“老人家,你是不是一直在打掃這屋子?”年輕女子繼續追問着。
蘇遠山難得開口道:“是啊,這都被你發現了,真聰明。”
年輕女子吐了吐舌頭,一旁的男子臉上的肉不免一顫一顫,因爲時代的不同,有些夸人的話在幾代人中間產生了不一樣的意思。
“老人家,我記得這個村子,有一家姓夢的,他們的房子還在嗎?”年輕女子是從靈水市大老遠趕回來的夢曦心,年輕男子是形影不離的啊鳶。
忙着手上工作的蘇遠山擡頭看了看夢曦心,難怪他說那麼像蘇建國那媳婦,八成是夢家來的人。
“你是夢家的人嗎?”蘇遠山問了問,又埋頭掃起雪跡。
“是啊,我小時候還在這裡生活過咧。”這裡的一切夢曦心始終都沒有忘記。
這下蘇遠山平靜不下來,端詳着夢曦心的臉,下意識問了問:“你是早些時候被接回去的那個小女孩?”
夢曦心點着頭:“嗯嗯嗯。”
物是人非事事休,以前的小孩,現在都這麼大了,而自己黃土都快埋到頭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蘇遠山笑着說,有些事情看淡了,“你家的房子不在了,都垮了,那邊都是雜草。”
和夢曦心想的一樣。
“老人家,你叫什麼名字,我看看我記不記得你。”啊鳶沒有閒着,跟着幹活起來,在三人的工作下,那些雪跡慢慢地被鏟走。
“哈哈,我是那個有事沒事都喜歡拿酒的醉鬼。”經蘇遠山這麼一說,夢曦心記得他們三個住在蘇璃家後,老是有一個提着酒在門外找蘇建國喝酒的醉漢。
“我知道,我知道。”夢曦心開心的跳了起來,“你是遠山叔叔!”
蘇遠山笑着在點頭,沒想到在人生最後的日子裡還能看到那些小孩。
“一會兒,沒什麼事情,去我家休息一晚,我讓老太婆準備一些飯菜,這裡實在太冷了。”
原來夢曦心的手已經凍得通紅,手上的工作卻沒有閒置下來。
“好呀好呀。”終於把最後的雪鏟走,在啊鳶的幫助下,那些空洞都用破布堵上了。
夢曦心在屋子裡轉了轉,這裡面的一切和小時候一樣,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這裡以前是我睡覺的地方。”夢曦心指了指一個小房間,那裡有着黑成一團發黴的疊起來的被褥,啊鳶嗯的一聲,心想原來這是夢曦心以前待過的地方。
“還有這裡,以前我記得這個櫃子媽媽總把買來的水果放在裡面。”夢曦心小時候打着馬虎眼,偷吃水果被發現後,都說是哥哥想吃,然後給我拿的,她什麼都不知道。
“這裡這裡。”夢曦心如發現了寶藏,“這裡那時候放着一個大澡盆,是我們幾個一起洗澡的地方。”
因爲有了這樣的經歷,所以才選擇站在了對面嗎?這是啊鳶心裡的想法。
蘇遠山緊隨其後聽着夢曦心有說有笑,心裡很是滿意,正是在他的努力下,這屋子的一切才保護的完整,要知道當時村子裡很多人想把這房子佔爲己有,拆了做那菜地。
夢曦心一點都不覺得累,有些地方她重複說了好幾遍,啊鳶一直都在旁邊聽着。
“我是不是有些興奮過頭了?”夢曦心嘻嘻一笑,“忘了,這地方對遠山叔叔身體不好,不好意思。”
“沒事的,早死晚死都一樣,只要能在活着的日子裡看到你們就很滿足了。”
蘇遠山所作所爲只要有人回來看到,那將是最大的收穫,就算那時候他看不到,九泉之下也含笑。
夢曦心一步一回頭。
“爲什麼不把門關了?”夢曦心好奇着。
“因爲等像你這樣的人回來咧。”蘇遠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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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謝謝你。”
門不關最開始是遵循了夢斷月的意思,往後的日子蘇遠山發現,其實不關門挺好的,無論身處何地,那裡依然是他們的家,門始終爲他們敞開。
夢斷月遵循的是小邋遢的想法,因爲小邋遢認爲父親蘇璃會回家的,而父親老忘記鑰匙在家,門關了,就進不去了,所以開着好,開着好,開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