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噩夢裡的景象捲土重來的剎那,雨色卻已漸漸地化做透明隕落下來。天幕上的紅色似血一般也緩緩褪去,成了墨色的浮雲,消散在透 出雲層的光線裡。半空中風聲環繞起來,超越了記憶的想像的歌聲。很快,天際浮現出憂傷的旋律,侵襲着那廣寰的風景。從那遠方飛行了 過來的兩個巨大的影跡,徜徉在呼嘯聲中。原來正是海靈和飛靈。
“還沒有到麼,我們已經飛了半天了。”軒憐的容顏滿是冰冷的惆悵,突然覺得,這漫長的悠遠的旅程裡,一切已經快失去意義了。當 她泄氣的時候,子軍則緩緩道:“軒憐,別發愁了,我們一定可以辦到的。”“------謝謝。”軒憐頭也不回,似在隱藏傷悲一般。子軍心 底發出一聲嘆息來,夾在心跳的中間,躍動着無奈和迷惘。
“我怎麼覺得,這個地方,剛纔好像來過。”守芳則有幾分迷惑,定定地注視這鳥瞰的景象,很快,其他三個人也發現了這個狀況。“ 難道我們一直在原地踏步麼?”子軍也焦慮起來,他能感覺到海靈和飛靈漸漸盛開的疲憊。若它們不能再飛行,就必須要在這片死寂而寒冷 的秘密平原裡降落。
這時候,空中緩緩地開放了一對放大的月亮,有幾分奇異的紋路迷離在其中。
“這是,一個隱形的刻印,扭曲了月光。”子已則高傲地擡頭仰望,道出了答案。“就是這個刻印,讓我們一直在轉圈圈。”這時,軒 憐和守芳一齊捂住了脖子,只覺得燃燒着痛苦,是冰冷的,也是炙熱的。“怎麼啦?!”子軍和子已都慌了,連忙問道。只見她們鬆開手, 脖子上出現了更濃烈的刻印,軒憐的與子軍一樣,守芳的與子已一樣。
“這,就是命麼------”軒憐幾乎要放棄了,最後的固執地拋去自己的視野,最後一次旖旎,遙遙看着那高傲熟悉的子已。“先別急, 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子軍的溫柔,已不再虛僞了,而是真心而溫暖的關切了。她能感覺到,子軍已經昇華的愛戀,只環繞在她清香的 身盼。“------”然而,她還是無法忘記子已那樣的情愫,雖然此刻這相愛已經錯亂了。
這時候,天空出現了兩道痕光,漸漸後退在夜的晴朗裡,只瞬間,就要消失了。
“走吧!”“保重!”兩對人兒彼此道別了,分別進入了和自己刻印一樣的時空。子軍和子已擊掌離別,終於到了分開的時候了。兩對 人沉入了即將消失的盤旋里,子軍最後看了看子已,一種極其熟悉的感傷,像看到了遠方的心房裡的另一個自己一樣。很快,閃耀的光芒撲 面而來支離破碎,時空若海一般濤起雲涌,將他們完全吞噬。
當子軍緩緩地睜開雙眸的時候,手掌心還緊緊握着軒憐冰涼的纖手。他連忙爬起,輕聲地呼喚着她:“軒憐,你還好麼?”軒憐的睡容 美麗絕塵,被他喚醒,還有幾分迷糊。“你,你沒事吧?”子軍見她打開了含水般的視線,柔聲地問她。“沒事,我們這是到了哪兒?”軒 憐試着爬起身來,被子軍扶住,她一怔,卻沒多說什麼。
雖然她真的很愛子已,但是她也明白,女孩,越是愛人越是痛苦,若要幸福,就要找一個愛她的人。這一點,守芳也和她一樣堅定。然 而,她卻還是想着改變這局面,想把兩個人錯位的愛情修復。若是期盼,就越艱難了。“我,頭好暈。”軒憐默默地佇立起來,在那喧囂的 漣漪裡。流失的四季換着色彩和旋律,直到那暗夜一樣的白晝完結。
“你不能走的話,我揹你。”子軍柔聲的展開聲音。軒憐則還是想保持點距離。“海靈呢?”
“------沒看見呢,我去找找,你就在這裡等我,好麼?”感覺到她些許的疏遠,子軍不再說要揹她了。
軒憐怔怔地看着子軍朝着平原裡隱藏的沙灘和海岸跑去了,而軒憐則發現已經失去了海靈的感應了。他們身處的是一片寂靜而夢幻的沉 寂,沒有其他存在。海浪的鳴動聲涌上海灘,又拉扯回到浪花裡面。那海浪是藍紫色的流離,無聲地響應着它的是流逝的風景。軒憐則張開 雙臂,佇立在沙灘前翠綠翠綠淺香的草地裡。
“軒憐。”子軍再次出現在她柔軟的視野裡,卻狼狽不堪,渾身都是海水的鹹腥,和糾纏在他身上的海草。
“海靈找到了沒有?”軒憐怔怔的凝視着他,開始有幾分不忍。“------別急,我休息一下,就繼續去找。”子軍見她失落的樣子連忙 勸慰道,軒憐卻只是搖搖頭,淡淡地說:“不用了,我相信海靈會化險爲夷的。”“那,現在?”子軍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道,不敢直視她的 幽邃眼眸,怕自己會就此失魂落魄。
“讓我看看,你耳盼的那個刻印。”軒憐則沉聲扭過他的頭來,記憶起它的特徵了。“你也記住,我的刻印是什麼樣子。”軒憐淡淡地 說道:“稍候,你畫出我的刻印,我畫出你的刻印,拼湊成一個完整的刻印,知道了麼?”子軍則淺笑一聲,百般溫柔:“恩,我知道了。 ”“那麼,開始吧。”軒憐揚起風中青絲不斷不朽,成爲了光線裡的痕影。
於是,兩個人同時探出手指,開始在沙灘上繪製圖案,眼看浪花已經到達了,卻一下子退去了。那圖案瞬間淪落成了黑色的粉末,四散 之後,光芒大盛中。就此這時,遙遠的天空與地平線間也盛開了一道同樣的光芒了。“是的,是子已他們!”軒憐一下子露出久違的笑顏來 。“好,我們走!”只見地面遊走起一道不停延續的痕跡,兩個人隨其一同趕往了天色的盡頭。
“看,那裡是?”軒憐和子軍一同奔向那從遠方延續而來的另一道痕跡,兩道痕跡交匯在了一起。
終於,四個人之間,盛開了一個巨大的刻印。
“子軍,軒憐!”“子已,守芳!”兩對人彼此大聲地呼喚,在風聲裡緊緊地抱在了一起。瞬間,光芒四下中,子軍找回了高傲的心, 和對軒憐的愛,子已找回了溫柔的心,和對守芳的感情。“太好了,你們終於恢復了!”軒憐和守芳歡呼着抱在一起,歌唱一樣跳躍起來。 “軒憐。”子軍霸氣地輕撫她的青絲,柔聲道:“我回來了。”
“守芳,對不起,讓你吃了許多苦。”子已則溫柔地拍拍守芳的頭,守芳則留下了幸福透明的淚水。
“這是,真的麼?”軒憐還是不依不饒的仔細輕撫他的臉頰,久違的雪白,和精緻的容貌。“是真的,我回來了。”子軍仰天大笑,回 蕩在夢境的彼端。子已也走上前,與他狠狠地擊掌,“子軍。”“子已。”兩個人在一起哈哈大笑,“別笑了,若還是要有一個人消失怎麼 辦?”軒憐沉聲急問,而守芳卻釋然地一笑:“那就,生死相隨。”
“好!”子軍和子已彼此點點頭。
淚水裡的晚霞,映照在地平線的盡頭。原來,這個地方的地面只有兩個刻印,只能由兩個人出去。一旦出去了兩個人後,刻印也沒有了 。“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子軍和子已彼此一笑,竟將軒憐和守芳推向刻印,光芒大盛之下融解出的寒冷,破滅在生離死別的瞬間。刻印剎 那就消失了,子軍和子已則在那濃濃的霧裡昏迷過去。
一襲紅衣,在他們世界最後的絕唱裡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