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綠水的凌雲峰小院,天下曉蘇道宏長老親自帶着蘇氏大總管兼當家人蘇丙先同蘇氏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蘇夢紗在小院中碰面,商談朝元盛會事宜。
僻靜的小院裡,三人圍坐在涼亭下的一張休閒的石桌前,一邊烹着香氣噴噴的茶水,一邊悠閒地聊天。
但“悠閒”二字,只適用於老謀深算的蘇道宏和蘇丙先,跟蘇夢紗反而沒有太大的關係。
涼亭下,二老捧着玉盞有滋有味的喝着,臉上也盡是恬澹的笑意,體態放鬆至極。
唯有蘇夢紗,神色清冷、生人勿近,眉眼之間還有一絲絲焦急的情緒流露而出。
沒有營養的閒聊略過不提,只說蘇道宏和蘇丙先東扯一把西拉一下的說了些家族內部最近發生的幾件小事後,蘇夢紗有些坐不住了。
她這個人的行事風格可以說是直來直去,有什麼話從來都是快人快語,也最厭煩東拉西扯。
見二老說來說去始終不談主題,蘇夢紗無法忍受,出言打斷二人道:“老祖宗,長老,你們讓我來,不是讓我來聽家族中的家長裡短的吧,是不是朝元盛會的事有消息了?”
近百年來,外界有關於朝元盛會的傳聞是越來越多。
這種小道消息,還不是通過某些不靠譜的渠道傳出來的,而是很多名門大派提前的推演和預測。
然而朝元道途具體什麼時候出現、朝元盛會又會在幾時召開,就沒有確切的消息的。
於是乎有關於這場帶有變革性的大事件,各大勢力都派足了人物在暗中調查。
蘇夢紗除了是個直腸子,更是一個在修行方面近似癡兒的狂徒。
誰都知道朝元道途有危險,但她非要去,誰都改變不了她的想法。
並且,她還非常着急。
用蘇夢紗的一句話形容就是:危險代表着機緣,越是危險,機緣就越大。
蘇道宏和蘇丙先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在他們眼裡,蘇夢紗這個孩子這輩子除了修行就是修行了,她可以爲了提升修爲而做任何事情。
再加上當初爲了突破九轉,蘇夢紗無意之間採取了一條拔苗助長的道路,導至她的大道潛力近乎被挖掘一空,再也無法謀求更大的進步,所以她現在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地解決自身問題,爲自己尋找出路。
這就是爲什麼,蘇夢紗明知道朝元盛會一行九死一生,她也要去的原因。
同時更可以印證,在天兵神殿她聽手下的族人說羨慕風絕羽修爲提升極快的時候會產生了憤怒的反應,並狠狠地加以斥責,讓他們不要好高騖遠。
因爲她本身就幹過這種強行提升修爲的事,知道根基不紮實會造成極其不良的後果。
此事,已經成爲了她的心病,也更加讓她瞧不起風絕羽的所作所爲。
“你啊,就是個急性子,什麼事都得慢慢來,別毛毛躁躁的。”
見蘇夢紗直接問出來,蘇道宏無語地搖了搖頭。
修行不可操之過急,蘇夢紗自己就是個例子,這丫頭都得到教訓了,怎麼還壓不住自己的性子?
蘇夢紗一時無言,但心裡還是很着急,雙眼直勾勾地盯着蘇道弘不放。
蘇道弘見狀,心中涌起無奈的情緒,說道:“確切消息,還有不到一年,朝元大日就會出現,屆時通往朝元道途的入口,也會在寂寥之海深處出現,但跟以往一樣,入口位置暫時無法確定,需進入海底後在附近搜索。”
天下曉收集情報的能力任何勢力都無法相比,就算現在,在天下曉某些秘密存檔的情報資料當中,都詳細地記載着過往幾次朝元盛會入口出現的大量信息。
蘇夢紗也看過這方面的情報。
她想了想問道:“這次還是三千丈方圓內尋找嗎?”
根據前幾次朝元盛會勘察和預判,天下曉早已掌握了朝元道途入口出現的一些特徵,每一次,那個入口都會在寂寥之海深處一個大海溝的下方三千丈方圓的領域出現,每一次都不重複,這大大增加了世人搜索它的難度。
因爲寂寥之海並不安寧。
這片海域的深處本身就有大量的海妖,再加上朝元大日重現時天地源氣會在一定程度上突然爆漲,這就意味着早在很久之前,一些感知能力強大的海妖海獸都會在朝元大日出現的時候聚集在那裡,對探索它的人形成阻礙。
所以,一旦朝元道途出現,那寂寥之海就會成爲極其兇險的地方。
這也是爲什麼,苑知憐告訴風絕羽,他一個人根本沒有辦法找到朝元道途的入口,需要一些幫助。
蘇道弘搖了搖頭:“按照慣例確實如此,但朝元道途在一重天只出現過五次,我們不能用以往的經驗去判斷,你還需隨機應變。”
一直沒有說話的蘇丙先接道:“夢紗,原本老祖宗是不想讓你去的,但因爲你的身體問題,他決定讓你冒一次險,你要保護好自己。”
那一次強行提升,對於蘇夢紗來說就是心裡永遠的痛。
她輕輕點了點頭。
蘇丙先道:“這次天下曉會派出三百人,我們家族佔十人名額,你之前是不是安排了一些人跟你同往。”
蘇夢紗聞言先是錯愕,然後激動道:“老祖宗,這太好了,原本我覺得朝元盛會一行會有死無生,所以並不清楚有多少族人弟子會同往,但我問過後才知道,咱們蘇氏一族,還有很多天賦和潛力不足的存在,他們晉升無望,迫切需要找到其他辦法,而朝元盛會,就是他們的機會。”
“原來我覺得找六、七個人難度會很高,可一問才知道,爭先恐後要去的足有十三個人,之前可能要篩下半數,現在好了,能去十個人,他們會很開心的。”
蘇道弘和蘇丙先笑了。
幫助家族探索朝元道途的隱秘,他們也怕族人弟子有去無回,但他們並不擔心,會找不到人替家族賣命。
因爲在這個世上,有太多天賦平平的普通神人了。
他們自身底蘊極薄,又沒有潛力可挖,要想一步登天,在大道修行走的更遠,就需要自己去尋找機緣。
道途,就是機緣的代名詞。
蘇夢紗顯然很高興,她神彩飛揚地感激了一番,起身就要告辭:“我現在就回去重新篩選人手,算上我十個人,這樣我還能再加三個,我得想想應該帶誰去,誰更迫切。”
說着話,蘇夢紗就要離開。
蘇道弘一看,神色略微不自地咳嗽了一聲。
蘇丙先見狀,連忙攔住蘇夢紗道:“夢紗,依我看,你再挑選兩個人就行了,留一個名額出來。”
“爲什麼?”
蘇夢紗一怔。
蘇丙先掃了一眼蘇道弘,才說道:“是這樣的,老祖宗有個至交,想替自己的後輩要一個名額出來,也就是說,這一次,還有一個不是我蘇氏族人的人要跟着你們前去,你們……”
“什麼?這不可能!”
不等蘇丙先把話說完,蘇夢紗憤怒地回絕了,而理由,也非常充分:“朝元盛會是天賜良機,十個名額都不夠看,我怎麼會把這麼寶貴的機會讓給一個外人,我不答應。”
蘇道弘和蘇丙先早就知道蘇夢紗會有這樣的反應。
與自身情況相比,朝元盛會哪怕再危險十倍,也會有大把人前赴後繼爭先恐後爭取前往的名額。
更何況有心理陰影的蘇夢紗呢。
不過蘇道弘不可能讓蘇夢紗獨斷專行,他可是答應了苑知憐啊,需要讓風絕羽進入朝元道途。
蘇道弘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呵斥道:“胡鬧,族中大事,還由不得你來作主,你必須空出一個名額,這件事沒商量。”
蘇丙先嘆了口氣,也勸道:“夢紗啊,此事老祖宗早有決斷,再說了,只是一個名額而已,少一個又有何防。”
“何妨?”
蘇夢紗氣得俏臉泛白,據理力爭道:“族中弟子多有天賦薄弱之人,如此寶貴的機會不給族中弟子,卻便宜別人,請恕我不能理解。”
蘇道弘本沒想發火,但一看蘇夢紗這個態度,頓時氣炸:“不能理解也得理解,此事不容你質疑。”
蘇夢紗錯愕,老祖宗還從來沒跟他發過這麼大脾氣。
她也知道,老祖宗一言九鼎,他決定的事,向來不會改變。
可她就是不能理解。
怔怔地看了蘇道弘半晌,蘇夢紗氣鼓鼓道:“好,那我請問老祖宗,要頂替族中名額的是爲何人?”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
“那進入道途,我是否要保護他?”
“這個你隨便,如果有可能,儘量保證他的安全。”蘇道弘一模懶得跟他細說的樣子。
蘇夢紗炸了:“你不讓我知道對方的底細,還讓我去保護他,這是何道理?朝元道途何其危險,我得自顧尚且不能,還讓我帶着個累贅,老祖宗,你……”
“別說了。”
蘇道弘怒了,這麼多年了,還從來沒被族中的晚輩當面頂撞過。
再加上風絕羽的事又不能細說,蘇道弘頓時拍桉而起,指着蘇夢紗道:“此事我心意已決,你答不答應都無所謂,現在去執行吧。”
說完,蘇道弘氣哼哼地走了,根本不給蘇夢紗繼續爭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