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測試在北域藍港的南邊,第二個測試在城北的莊園,等於橫穿整個城市,通過測試就要這麼長距離的奔跑的確很辛苦,不過周進和沈青玉都在那長廊中吸收了力量,運用輕功奔跑時的速度甚至比來的時候還要更快些。
穿過城市,來到了北邊的城郊,樣式各異的豪門莊園出現在眼前,考官們都已經放慢了速度,看來目的地就要到了。
周進一直在觀察着周圍,就在速度慢下來的這一刻,他突然看到從前方一條路上有個熟悉的身影出現,正是鯊士劉正雲,他身邊還跟着幾個人。
劉正雲也看到了周進這一隊,他早早的撥轉坐騎換了個方向離開,劉正雲根本沒想到周進看到了他。
周進沒有說話,只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悶頭跟着考官前進,不過他心裡已經有了判斷,劉正雲肯定從那個林如森的莊園裡出來,剛纔跑出去那個甲士肯定去給這劉正雲通風報信,現在劉正雲肯定和這林如森私下有針對自己的陰謀詭計。
果然不出周進所料,考官們在一個莊園門前停下,那裡正是劉正雲剛纔出來的地方。
這莊園從外面看來,很是富麗堂皇,透着一股暴發戶的氣息,門匾上寫着“林府”兩個大字,真沒想到一個以彈琴音樂聞名的強者,居然住在這麼俗氣的地方。
而且林府迎客的下人和別處都不同,其他豪門世家都有專門的門房知客接待來訪的人,而林府門前則是兩名身穿華麗長裙的美貌少婦,這兩名少婦前凸後翹,眉眼間全是風情,看起來頗爲誘人,一見到周進這一隊人,立刻笑吟吟的上前施禮,嬌媚的說道:“我家主人正在演武場等候諸位貴客,奴婢給諸位貴客帶路。”
說完扭動腰肢走在了前面,這場面絲毫不像是武道強者的家,倒像青樓酒樓的做派,甲士兵長石虎川和其他人都色迷迷的盯着前面的少婦,周進和沈青玉也詫異的看了幾眼。
唯一對這個反感的就是鯊士朱梅,她身爲女子,自然看着不舒服,不過朱梅僅僅冷哼了一聲,卻沒有做什麼別的表示。
沿路走來,能看到這莊園處處都透着富貴氣象,但走了大概一半路程,卻有悠揚動聽的琴聲響起。
本來莊園中喧鬧異常,琴聲一起,立刻安靜了下來,每個人臉上都有迷醉的神情,完全被這悅耳的琴聲吸引。
那兩名美貌少婦將周進一干人領到演武場門前,向裡面通報,裡面出來一名侍女將人領了進去。
演武場很寬大,甚至都顯得空曠,差不多有萬獸坑那鬥獸場一半大小,偌大一片空地被人用高牆圈住,空地中心處有一個兩丈高的架子,架子上吊着一口大鐘。
距離這大鐘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場地北邊,靠着牆邊有一座亭子,亭子中擺着桌椅,一名中年人正在撫琴奏樂。
侍女把人領到那亭子跟前,這中年人雙手在琴絃上一按,琴聲停止,他笑着站起來說道:“出了那些事之後,居然還敢來找我測試,你們倒是不怕死人。”
這中年人寬袍大袖,頭上戴着羽冠,面若冠玉,極爲俊朗瀟灑,周進注意到的是這個中年人的兩隻手,每隻手都是六指,他應該就那個““十二指琴鬼””林如森了。
一路上看到那麼富貴暴發戶的做派,本以爲是個穿金戴銀的富翁摸樣,沒曾想居然這般飄逸瀟灑,人還真是矛盾。
“只有不畏生死艱難,才能成爲有用之才,鱗甲鯊衛一項嚴格的很。”甲士兵長石虎川假模假式的說道。
林如森笑着點點頭,自顧自的坐下,又有侍女給考官們搬來凳子茶几,將茶水點心擺上,周進和沈青玉自然沒有座位,沈青玉那麼有決心毅力的人,在這林如森面前也有些緊張,畢竟這“十二指琴鬼”和鱗甲鯊衛的軍將們不同,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強者。
周進沒有緊張,但他注意到了一件事,林如森的眼神明顯在他身上停了一段,似乎在觀察,這個舉動更說明劉正雲和這林如森有勾結。
“你們兩個分別聽林先生演奏一曲,聽完整個曲子,就算完成考驗!”甲士兵長石虎川說出第二次考驗的內容。
石虎川照例還要解釋規則:“這首曲子會激盪你們的內力真氣,讓你們的內力真氣紊亂,忍過這一首曲子,就算你們合格,不過你們也不要覺得這是折磨,如果你們能忍過這首曲子,對你們的武道修爲有極大的幫助,可以讓你們向上提高的空間更大!”
鯊士朱梅單獨有個座位,茶水和點心都很精美,不過朱梅心思根本沒在這上面,她一直專心致志的觀察周進。
石虎川說出考驗內容的時候,朱梅注意到周進很平靜,沒有什麼異樣,鯊士朱梅覺得奇怪,心想“十二指琴鬼”林如森以琴曲殺人,就算周進出身於黑石城那樣的小地方也應該知道,他怎麼沒有絲毫的畏懼神色,那沈青玉臉上全是緊張。
周進和沈青玉的表情也被考官們看在眼裡,那名出去通風報信的甲士滿臉不屑,湊在石虎川身邊說道:“老大,那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等那琴聲響了,他哭都來不及!”
甲士兵長石虎川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確定劉老大打好招呼了嗎?”
“肯定沒問題,我報信之後,劉老大就急忙出來了,剛纔我還看到。”那甲士說道。
他們聲音放得很低,不過坐在亭子裡的林如森能聽得很清楚,但這“十二指琴鬼”臉上帶着笑容,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的樣子,他笑着說道:“你們站在這亭子前聽就行,你們兩個誰先來?”
沈青玉看了眼周進,他雖然爭強好勝,可沈青玉現在也知道雙方實力的差距,周進比他強,有資格先說話。
周進對沈青玉點點頭,邁步上前說道:“我先來!”
“十二指琴鬼”林如森坐在亭子裡笑着點點頭,朗聲說道:“此曲名爲‘碧海天落月’,這曲子和武者內力真氣有共鳴感應,彈奏時,聽到的人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這也是考驗你們的內容,過程難熬,不過你們如果能聽完整首曲子,對你們的內力大有好處!”
躍升甲士的考驗測試看起來都包含兩種意義,一種是對候選者的考察和磨練,第二種則是增強候選者的實力,通過測試之後,候選者的實力會得到驗證,也會得到加強。
這琴鬼介紹的很詳細,讓人感覺很安心,而且這人從頭到尾看起來都是風度翩翩,待人也和氣有禮,讓人感覺很舒服,可週進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這可是被稱作“琴鬼”的強者,千萬不能被他的外表矇騙了。
林如森臉上帶着笑容,手指在琴絃上一勾一放,琴聲響起!
琴聲響起時,周進正站在距離亭子十步遠的地方,琴聲響起的瞬間,周進臉色一變,急速的後退。
因爲琴聲一響,周進面前就有尖嘯聲響起,地面上塵土翻涌,好像有一道無形的利刃正在急速的飛來,倉促間周進只能退!
林如森彈了一聲沒有繼續,含笑看着周進的動作,周進在後退中已經用上了翼虎七殺的輕身功法,那琴聲凝成的無形利刃距離他始終有一段距離。
距離發出聲音的地方越遠,聽到的聲音就越小,眼前這無形利刃似乎也有這種特性,周進退的越遠,那無形利刃的範圍就越小,速度也漸漸慢下,終於可以拉開距離,周進整個人騰空躍起。
他躍起的地方正好在那大鐘的跟前,周進躍起,那無形利刃只剩下一尺的範圍,直接撞在那大鐘上,鐘聲轟響。
周進在半空中滑翔幾步,平穩落下,落地時已經滿臉的鄭重神色,周進躍起時看到了地面的景象,以亭子爲起點,地面被這琴聲凝成的氣勁刮出一個三角形,林如森面前是底邊,周進則站在頂角。
沒想到這“十二指琴鬼”居然這麼強悍,而且他那琴聲並不僅僅是獨出心裁,更能加強殺傷力量。
看到周進閃開,坐在亭子裡的“十二指琴鬼”林如森臉上笑容不減,反倒誇獎說道:“能參加躍升的果然都是人才,這位公子真是出色。”
說完又笑着說道:“林某練武,都是用那座大鐘當目標,找個準頭,下面就請聽曲了!”
周進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剛纔攻擊根本就不是什麼曲子音符激盪內力和真氣,分明是直接用琴絃發出的力量殺人,這測試果然還是針對自己的一個局。
林如森深深呼吸,雙手放在琴絃上開始撥動,按說樂曲都是由緩變急,有個過渡,可林如森的琴曲一開始就無比激昂。
周進本來在防備“十二指琴鬼”用琴聲凝成的無形利刃,沒曾想這琴聲響起,並沒有氣勁發出,但琴聲響起的瞬間,周進卻感覺自己丹田氣海劇烈一震,連帶着經絡百脈都跟着巨震,這一次和考官所說的規矩一樣了。
體內的這個系統一震動,正在自動運轉的內力真氣頓時紊亂,周進臉猛地漲紅,好像突然喝了烈酒一樣,在那裡踉蹌幾步,急忙運氣強壓住丹田氣海,硬生生穩定了身體。
“十二指琴鬼”林如森微微一笑,手指在琴絃上撥動,高山流水一般的琴聲響起,樂曲悠揚動聽,坐在亭子周圍的人下意識的閉上眼睛,想要專心欣賞。
可週進卻根本顧不上這些,琴聲每響起一個音節,他身上就有一處穴道,一段經脈跟着跳動,穴道經脈所在位置的內力真氣也跟着紊亂。
人身上的每一處都不是單獨存在,全身是個緊密的整體,一處紊亂,其餘的地方也跟着受影響,對於武者來說,這是走火入魔、散功爆體的徵兆。
琴聲並不如何響亮,但這動聽的樂曲帶着無形的力量,不斷影響周進的丹田氣海、經絡百脈,讓他整個人都處於錯亂的狀態之中。
這樣的影響讓周進難受,不過他還能忍耐得住,不管琴聲如何,周進自己運功不停,以自己的規律對抗紊亂。
那邊林如森一個小節彈完,他雙手在琴上一按,擡頭看了看穩穩站在大鐘前的周進,林如森臉上的笑意更濃,手在琴絃上一劃,琴聲重新響起。
這一次的琴聲更加柔和,聽起來居然好像縹緲女聲的吟唱,讓人更加沉醉,但那邊穩穩站立的周進臉色頓時一白,上身好像被大錘重重砸了下,人向後一仰,一口血噴了出來。
周進這口血噴出,坐在亭子邊上的考官們立刻就有了反應,甲士兵長石虎川和其他兩位甲士滿臉喜色,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場,恐怕直接就笑出聲了,而鯊士朱梅則緩緩搖頭,心想這樣出色的年輕人恐怕要廢掉了,鯊士朱梅能聽得出來,這林如森的琴聲和從前不同,攻擊性強了許多,但這考驗就是聽一曲“碧海天落月”,怎麼彈是林如森自己的事,鱗甲鯊衛沒資格安排。
柔和琴聲第一個音節響起,周進就感覺到自己胸口的力量猛地向內一縮,原本是自己的力量,現在卻成了攻擊自己的武器,猝不及防頓時受傷。
不過他那一口血噴出來,卻讓整個人好受了不少,因爲這口血將那紊亂的力量帶出來不少。
第二個音節則針對百匯穴的地方,兩個音節前後相差不過毫釐,可週進卻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做出了極快的反應,他將全身的力量下壓,樂聲雖然調動力量急速上衝,但周進反應及時,這次只不過感覺昏沉,卻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胸前,下體,腦門、後背、心口,樂聲悠揚,但每一個音節都和體內的真氣共鳴,調動這些力量去攻擊人身上的要害。
周進全神貫注,每次都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調動全身的力量做出躲避,如果是其他的武者,在這樣的樂聲攻擊激盪下,就算及時作出了反應,也沒有辦法讓體內的力量閃開。
而現在的周進不同,他的內力真氣不僅是一個整體,而且還有巨大的彈性,隨時可以在體內留出足夠的空間,琴聲樂曲再怎麼神奇,也沒有辦法對空蕩蕩的經絡百脈攻擊。
“十二指琴鬼”林如森彈到這一節的時候,坐在亭子邊的人都有些被影響了,沈青玉先前在環形長廊的考驗中受過傷,他被影響的最重,只能全神貫注的運功自閉。
鯊士朱梅和其他考官們則表面上淡然,暗地裡卻在運功調整,不然的話,考生沒有事,而考官們反而被影響,這可就是笑話了。
優美的樂曲仍在繼續,林如森十二指上下翻飛不停,但他卻沒有專心致志的彈琴,而是驚訝的看了前面的周進一眼。
這一節第一聲就讓周進吐血,林如森還以爲找對了方法,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在接下來的樂曲過程中,周進居然越來越從容。
“十二指琴鬼”林如森和鯊士劉正雲有不少見不得光的交易,這次劉正雲找上門來,拜託他在考驗的過程中除掉周進,而且給了他一大筆好處,林如森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
本以爲收拾個來自黑石城的鄉下小子輕而易舉,很多人真刀真槍的戰鬥未必會輸,考驗忍耐也未必會輸,但面對這詭異琴聲的時候卻不知道如何應對,而且這琴聲是從內部殺傷,更讓人防不勝防,所以林如森有十足的把握能成功。
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周進居然頂了下來,而且越來越從容淡定,“十二指琴鬼”林如森臉上的笑容有些發僵,他手指活動的頻率加快了,樂曲雖然旋律固定,可節奏和力量則是由林如森自己控制,他不信周進能防住。
不僅僅是林如森看到了周進的變化,考官們也都注意到了,石虎川幾個人臉上的喜色煙消雲散,有兩人滿臉不可思議,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鯊士朱梅臉上的惋惜又換成了震驚,她根本沒想到周進居然能支撐下來,而且情況還越來越好,鯊士朱梅聽得出來,這“十二指琴鬼”林如森已經用上了殺人的手段,可週進卻絲毫看不出受傷的樣子,而且臉上還露出了笑容!
連鯊士朱梅都忍不住從椅子上站起,在這樣的生死之地,周進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她毫無風度的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但朱梅沒看錯,周進的確在笑,在自信的笑。
樂曲中有重複的旋律,有重複的音節,對於“十二指琴鬼”林如森來說,每一個音符都對應着人身上的一處,每一個音符都會引起某處的反應。
周進記憶力驚人,周進精通音律音樂,就在剛纔他已經將“十二指琴鬼”林如森的技巧規律掌握了,他甚至知道了“碧海天落月”這曲子接下來要演奏出什麼,曲子要好聽,就不能脫離那些基本的規律,周進已經有了大概的掌握。
現在的周進知道每一個音節代表什麼,知道接下來要演奏什麼,“十二指琴鬼”的音樂已經對他不會有殺傷。
儘管林如森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對,加大了琴聲的力量,但已經對周進沒有任何效果了。
下一個聲音會作用在肋部,會引起少陽經的波動,周進這次非但沒有轉移自己的內力,反而將一部分內力運行起來,時間把握的極爲精確,內力到,琴聲響起,內力跟隨琴聲激盪,因爲這激盪本身就是順應內力流動,所以不僅無害,反而有益。
琴聲越來越響,周進身後那大鐘都開始跟着共振轟鳴,甲士兵長石虎川和兩名甲士都端坐在那裡,雙手握緊,連大動作都不敢做一個,全神貫注的抵禦這琴聲。
鯊士朱梅臉上膚色有規律的變化,她在這些人裡武功最強,抵抗能力也最強,而那些文書以及林如森的侍女都已經出了這演武場躲避,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承受這樣強度的琴聲,那邊沈青玉已經盤膝坐在了地上,身體微微顫抖,顯然在運用全力抵禦。
朱梅現在根本顧不上林如森,她死死的盯着周進,全場所有人都在抵禦,怎麼周進這麼從容,而且看起來狀態越來越好。
現在樂曲響一聲,周進的狀態就好一點,周進將自己的力量按照這樂曲的節奏和規律進行運作,現在等於是林如森彈琴奏樂激發周進的力量運行,等於幫着周進運功變強。
在海底的環形長廊中出來,除了被神秘島嶼吸收的那些之外,周進經脈中也有力量留存,可這些天地元氣直接轉化的力量和周進原有的力量卻不怎麼融合匹配。
體內有異種真氣不但沒有好處,反倒對人有傷害,要化解也很簡單,只要運功修煉,就能夠消化這些真氣,變爲自己的力量。
但第一個考驗結束後馬上就是第二個考驗,周進根本沒有時間做這些事,現在正好藉着這個琴聲樂曲的激盪來消化,事半功倍,效果大好!
“十二指琴鬼”林如森現在手指不斷的撥動琴絃奏樂,可他的眼睛卻死死的盯着周進,臉上那瀟灑和笑容已經煙消雲散,只剩下狠戾和疑惑,他根本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知道爲何自己可以殺人的琴聲卻沒有任何的效果。
林如森的力量越來越大,周進身體開始緩慢動作起來,手臂緩慢擺動,以身體爲軸開始轉動。
看到這幅情景,鯊士朱梅再也無法維持自己的鎮定,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周進居然在打“無極風雲手”,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居然這麼悠閒的演武打拳。
“無極風雲手”在這種場合下,沒有一點用處,這周進這麼做,難道是在示威?
鯊士朱梅此刻徹底被震驚了,她不知道說什麼是好,朱梅甚至不知道該想什麼,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