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草除根!
聽到這個詞,呂氏和嬴天下哭得更兇了,同時也更加憤怒。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嬴戰不但滅掉了呂氏一族,更是連他倆也不放過,當着嬴翔的面毫無顧忌的說出了斬草除根四字。
嬴翔的面色瞬間變得一片血紅,隨便一點點變成青紫之色,他霍然站起,一道道強橫的氣息在他身上環繞流轉,“你敢!”喘了幾口粗氣,嬴翔惱火的說道:“他們一個是你弟弟,一個是你姨娘,你眼中,還有沒有一點親情,你還有沒有半點人性!”
嬴戰看也不看嬴翔,只是冷聲說道:“大哥病倒,嬴天下不去端湯送藥,反而在那上躥下跳的忙着立新君,我親愛的父親,這就是所謂的兄弟麼?呂氏身爲嬴天下的母親,不但沒有半點勸阻,反而還說動呂氏家族爲嬴天下撐腰,她心裡,可想過我大哥的感受?”說到這,嬴戰站起身來,冷冷的看着嬴翔,厲聲道:“還有你,我的父親,你對這事情一清二楚,可是你不但不出言斥責,反而暗許默認,沒有你的態度,嬴天下如何敢這麼張狂?”
被嬴戰言辭犀利的質問,嬴翔三人全都啞口無言。
“父親,看樣子你心裡始終都不曾對大哥親近過,你始終都是想着把你這小兒子捧上大位。同樣是你的兒子,爲什麼你執意要厚此薄彼!嬴天下是你親生的,難道我大哥就不是了麼?”
那一刻嬴翔真想咆哮一聲。將心中積鬱多年的苦悶和惱火一股腦發泄出來。他真想仰天長嘯一聲,大喊道:你們不是我兒子。
可惜,他不敢!畢竟這始終是捕風捉影的事情。這種事情,唯一的對策就是掩蓋,讓所有知情人永遠閉上嘴巴。而一旦弄得人盡皆知,嬴氏家族會成爲天下的笑柄,更會招來大楚國的怒火。
胸膛起伏半晌,最終,嬴翔還是嘆息一聲,咬着牙說道:“形勢所趨。只能順勢而行。”
嬴戰笑了,“形勢所趨?所謂的形勢,就是指呂家麼?現在,呂家已經不復存在。呂家的黨羽也被我清剿一空,誰再敢跳出來爲呂家伸冤叫苦,我也會送他們去和呂家老祖相見!”拋出這殺氣騰騰的話語,嬴戰冷聲問道:“不知父親大人認爲,如今的形勢趨於何方?”
聽到呂家老祖這個名字,嬴翔心中忍不住顫了一下。如此強勢一個人,嬴戰說殺就殺,半點難度都沒有,如果他執意要殺掉呂氏母子,自己只怕是擋不住的。
想到這。嬴翔不由語聲轉變,緩和的說道:“既然已經沒有人再敢反對你,你又何必苦苦相逼,留他們母子一條性命,讓他們了此殘生又能如何。我就將他們圈禁在住處中,他們已經沒了任何羽翼,對你根本構不成威脅,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嬴戰的眼睛一點點的眯了起來,一字一頓的說道:“打蛇不死,反被蛇咬!斬草除根。除惡務盡!”
“你……”
“我剛進門的時候,這兩人可是口口聲聲說要誅除我,父親大人,要怪,就怪他們殺我之心不死吧。”
微微示意。夜依若立刻悄無聲息的向前跨出一步,滴水長劍那優美的劍身立刻閃現出來。宛如水波般晶瑩、明亮。能死在這把劍下,也是一種莫大的享受。只是可惜,嬴天下母子顯然沒有活夠,察覺到身後的異動,二人立刻向前爬去,生死關頭,他們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潛力,夜依若的劍還沒臨身,他們就已經鑽到了嬴翔身後,而此時嬴翔也怒吼一聲向前跨去,封死了夜依若的路線。
嬴戰擺了擺手示意夜依若退下,隨後譏諷道:“嬴天下還沒死,你就忍不住拼死相護,我大哥奄奄一息,卻沒見你到牀前照看,父親,你還真是讓我寒心。”
嬴翔自知理虧,也不與嬴戰辯駁,只是說:“嬴戰,即便你要登上國君之位,弒母殺弟的惡名也會伴你一生,你可要想清楚了。”
搖了搖頭,嬴戰低聲說道:“我的母親只有一個!而她,不過是一個小妾,她有什麼資格做我母親?嬴天下,不過是一個小妾生的庶子。父親大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殺了他們也不算弒母殺弟。”
嬴戰的話語就像是刀鋒般割在呂氏和嬴天下的身上、心上,將他們的尊嚴踐踏的不堪入目。小妾,這是他們心中永遠的痛,這也是他們和嬴徵對立的由來和根源所在。他們無法改變小妾和庶出的事實,所以,他們只能去爭取家主之位、國君之位,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名正言順,才能擡起頭,直起腰。
正是因爲這樣,他們可以毫無愧疚的算計嬴徵,打壓嬴徵,讓嬴徵十幾年圈禁在長公子府中。而現在嬴徵病倒,他們立刻歡天喜地的張羅新君之事,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嬴徵的病情。
因爲他們恨嬴徵,恨嬴徵讓他們處在這種尷尬的地位。正是因爲小妾和庶出子的身份,即便嬴戰殺了他們,也不會被世人譴責,因爲他們沒有絲毫地位可言。嬴戰打殺他們,就像打殺一條狗一樣,沒有絲毫後果。
正因爲如此,嬴天下母子巴不得嬴徵死掉,是以他們不會爲自己的所作所爲有絲毫愧疚之心!而同樣,嬴戰殺他們,也不會有絲毫的心理負擔。
嬴翔氣息一滯,隨後緩緩收起自己的威勢,冷聲問道:“如果再背上弒父的惡名呢?”
聽到這話,嬴戰的身子顫了顫,他沒想到,嬴翔對嬴天下母子的偏疼孤愛到了這種程度,甚至寧願以死來逼迫自己。而嬴翔身後,呂氏和嬴天下都忍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這一次,他們不再是那種裝模作樣的扮可憐,而是真的被嬴翔一句話觸動。
嬴戰嘆息一聲。如果嬴翔真的以死相逼,自己還真下不了手。
地球上,隋帝楊廣徵高麗開運河創科舉諸多功績,也抹殺不掉“殺父弒兄欺娘淫嫂”的惡名,死後都被安了個“煬”的名頭,有爲的帝王成了千古暴君。李世民宣武門事變殺死兩個兄弟,也被後世詬罵千年,終究無法成爲十全十美至善至明的千古賢君。
而現在,如果自己真的逼死了嬴翔,弒父的惡名算是坐實了,以文人那種捕風捉影無中生有的秉性,呂氏母子這種小妾和庶出子也會給自己帶來弒母殺弟的罪名,如果嬴天下有三兩個侍寢的小丫鬟,恐怕自己名下還會出現一串子虛烏有的風流韻事。
看着嬴翔臉上那堅毅的神情,嬴戰絲毫不懷疑他說的話,如果嬴天下母子有了半點意外,他絕對會緊隨而去,也許,自己料理一番,能夠完美的掩蓋過去,可是再隱秘的歷史之謎,終究有被揭開的一天。就算永遠都無人知曉,這件事情也會在嬴戰心中留下一個結,一個不完美的結。
擡起目光看向嬴翔那大張的雙臂,嬴戰多麼希望,他那臂膀之後是嬴徵,他多麼希望這雙臂膀有那麼一天能夠爲自己大哥遮風擋雨。
雖然呂氏母子形象令人憎惡,可是無論如何,他們一個是嬴翔的妻子,一個是嬴翔的兒子,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他們是非死不可。可是站在嬴翔的立場上,一個連妻子兒子都保護不了的男人,又有何顏面活在這個世上。
搖了搖頭,嬴戰低聲說道:“你們猜得沒錯,我大哥是熬不過這一關了,所以,在他走之前,我要把他所有的遺憾彌補,所有的不平抹煞,即便走,我也要讓我大哥走得舒舒坦坦,安安心心。”
嬴戰眼中忍不住聚起兩汪淚水,他擡了擡頭,讓自己眼眶中的淚水不至於落下,繼續說道:“呂氏家族敢打我大哥的主意,我必除之,呂氏家族散落在外面的弟子,我也會一個個除掉。如果還有其他人敢跳出來,我就敢誅他九族。”
說到這,嬴戰元嬰十層的氣勢毫不掩飾的散發出來,一時間,堅固的房屋劇烈搖晃,無中的擺設砰砰炸響,原地如同吹起颶風,嬴翔三人都無法保持站立。
不過好在這氣勢只出現了一瞬間就被嬴戰收斂起來,否則,只要多維持一會兒,呂氏母子就會被活活壓死。可是感受過這一股氣勢,嬴翔三人終於深切的體會到了嬴戰的實力,這時候他們才知道自己所爲的復仇和做主是多麼可笑。
“呂氏母子,如果還執意找我復仇,儘管出招來。如果就此絕了復仇的念頭,一心閉門思過,我也不是不可以給他們留條活路。不過……”
到了這會兒,呂氏母子哪裡還敢有什麼非分之想,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活下來,能夠活下去。就連嬴翔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嬴戰會提出什麼條件。
“不過我大哥去後,你們三人,須向其跪叩、守靈,以彌補你們這麼多年來的種種過錯。”頓了頓,嬴戰冷聲說道:“不要覺得這個條件過分,你們做過的事情,你們心裡清楚。對你們來說,死都是一種寬恕!”
緩緩向外走去,嬴戰的聲音遙遙傳來:“你們現在,就每日向諸天神靈祈求,讓我大哥長命百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