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眼皮底下,人竟然會不見?令狐傲天這一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麼離奇的事情,那人絕不會走遠,令狐傲天很快追過去。
南面,沒有。
北面,沒有。
難道她竟是進了藥人堂?
這可不是兒戲,令狐傲天不敢耽誤,立刻腳下一點,躍過了高高的圍牆,進入西面的藥人大院中。
沉沉的壓力聚在頭頂,死亡的氣息在身邊環繞。顧汐語原本以爲她死定了,突然聽見鳥兒撲翅的聲音,她詫異地睜大眼睛,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整個人就已經離地而起。
原來是被一個人圈入懷中,躍到頭頂那株樹上。
整個過程時間很短,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眨眼,接着,便看見撲朔朔的聲音,那是鳥兒被令狐傲天殺死後掉落地上的聲音,接着,令狐傲天瘋了一般向遠處掠走,先南後北。
她有些奇怪,她明明就在樹頂,令狐傲天只要擡頭就能看見,可他卻好像連想也沒有想過。
她也明白了,這纔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令狐傲天剛纔被鳥雀遮擋了眼睛,以爲他們已經趁亂逃走,卻沒想到他們沒走,這是一個人的思維盲區。帶她上樹的人,心思夠細密,腦子轉得夠快,膽子也夠大,當然,身手夠好。
不論時機,方法,還是對人的心理,都有精準的把握。
她所認識的人中,蘇逸塵沒有這個本事,歐陽駿傑有沒有這個本事她不知道,但看來也沒有,再說,就算有,他也不會有這樣好心。
轉過念來的顧汐語突然感覺,她還在那人的懷抱之中,剛纔,他把她攬着上了樹,手臂就一直環在她的腰間,此時仍然環住。
樹上空間逼仄,她幾乎是整個人陷入那人懷裡。
奇怪的是,爲什麼那個溫暖的懷抱,她絲毫沒有覺得反感和異常,相反還覺得很是熟悉?
當這種感覺涌上心頭時,她難以相信自己的感覺,她甚至不敢回過頭去。
哪怕只是感覺,此時也是如此的幸福和滿足,她怕她一回頭,這種感覺就消失了,她就會被打回原形。
她的身子輕輕顫抖着,激動,茫然,期待,難以置信……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宇凌,是你嗎?宇凌,是不是你?
每次我有危險,你都會出現在我的身邊。這次,也是你對不對?
還是我太想你,所以把別人當成了你?又或者這只是我在做夢?
如果是夢,希望永遠不要醒來。
這一刻,儘管身處險地,儘管不敢相信,顧汐語心中竟是無比的眷念,滿足與幸福。
她一直壓制着自己的情緒,一直壓抑着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可是此時,她才發現,她心中的思念有多濃,她心底的牽念有多深……
感覺到她身子的輕顫,那隻手臂又緊了緊,透過來一些安撫,一個細如遊絲般的聲音在她耳邊呢喃般地道:“小汐汐,他們都騙了我,你在……真好……這裡太危險,你爲什麼要來?我先帶你離開……”
聽到這聲呼喚,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顧汐語的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
當初聽說他死了,她一直沒有哭過,可是現在,當他出現在她面前,她卻忍不住喜極而泣,好像要把當初的悲傷,痛苦,絕望,心碎全都哭回來一般。
眼淚肆無忌憚地往下流,她想,這個夢真是美好,但願不要醒,永遠也不要醒。
這時候,她恍然感覺自己身子又飄了起來一般,騰雲駕霧似的往西北角而去,顧汐語在這種熟悉的感覺裡心中的激動無以復加,真的是他,宇凌,是宇凌。
歐陽宇凌身法如煙,哪怕帶着顧汐語,也輕鬆得很,他找到顧汐語垂下的繩子,只是輕輕一撐,身子就上縱好幾丈,再一撐,又是幾丈。
顧汐語下來時慢如蝸牛,可歐陽宇凌帶着她上去時卻輕盈如雲彩,快捷似輕煙。
很快,他便帶着她落在地面,順手將垂下的繩索收回。
沖霄谷成了需要俯視的山凹,她安全了。
可顧汐語此時根本沒有想過這些,腰間的手臂傳來溫暖,身後是他寬闊的胸膛,她的肩背貼着他的胸,能感覺他有力的心跳。
她顫抖地伸出手去,輕輕地觸了觸腰間那隻手,溫暖。
歐陽宇凌輕輕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溫柔地扳過她的肩,讓仍然擔心失望而不肯回頭的她面對着自己,柔聲笑道:“小汐汐,你不認識我了麼?難道你不想見我?”
怎麼會不想?從沒有一刻有如此刻,心中充滿幸福和喜悅,從沒有一刻如此刻,感謝上天對她的眷顧。
顧汐語擡起頭來,她眼中淚水打轉,看着他,顫抖地伸出手,明明剛纔摸到他的手,那麼真實的觸感,可她還是擔心是在做夢,她的手探向他的臉,他瘦了,但是,還是那麼清俊峭拔,還是那麼好看。
歐陽宇凌笑看着她,眼裡也是無限的喜悅,任由她的手停留在他的臉上,看着她朦朧的水霧佈滿的眼睛,他柔聲道:“小汐汐,原來不是夢啊,真是太好了……”
顧汐語啞聲道:“蘇夏錦說你……沉到河底……”
歐陽宇凌道:“我不是沉入河底,我是怕那漩渦捲走了你,所以想看看會被水流捲到哪裡,沒想到捲到很遠,便回不去合歡河邊了。”
顧汐語道:“你爲什麼這麼傻?鬼醫島處處兇險,你竟然就敢闖。就算我死了,你找到屍身又有什麼用?你竟然這樣不愛惜自己!”
歐陽宇凌柔聲道:“小汐汐,不愛惜自己的是你,你一個人以身涉險,不讓我幫你,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以後不許這樣了,聽到了嗎?”
顧汐語點頭,笑了起來,眼裡的淚珠流下,她心中喜悅無限,只覺得這一輩子,再也沒有什麼感覺比現在更加美好,更加激動,再也沒有什麼時候勝過現在的歲月靜好,流年安穩。
他還在,她也還在,真好!
不是夢,真好!
她情不自禁地勾住他的脖子,掂起腳尖,主動吻上了他的脣。